如何讀懂“溫馨懷人”類散文

蔡桂忠

懷人類散文顧名思義以寫人為主，通過對人物的行、事的敘寫表現(xiàn)人物的性格特征，從而達到表現(xiàn)對所寫人物的懷念之情。

這類散文通常表現(xiàn)為以下幾類特征：

通過敘寫人物的言行直接表現(xiàn)人物的個性特征。散文的基本特征表現(xiàn)為“形”與“神”的關(guān)系，圍繞“神”，作者選取了大量的“形”，這種“形”都指向作者所表達的人物的“神”。因此閱讀這一類散文，我們必須要緊緊抓住作品中人物的具體事情。例如《畫師洪野》（施蜇存）一文中，表現(xiàn)洪野性格特征的事情很多，閱讀的時候抓住這樣幾個方面，對人物的了解就比較徹底了：在與“我”的交往中慷慨贈畫，凸顯了洪野對“我”的信任與推崇；洪野敘述了自己為什么不在上海擔任功課的原因；洪野的畫參加展覽獲獎了；洪野吸收新的藝術(shù)理論成為革命畫家。這些內(nèi)容的敘寫，凸顯了洪野是不慕虛名、甘于寂寞、正直坦率、安于淡泊、追求自由的一位畫家。作者就是通過對洪野不同時期、不同方面、內(nèi)容的描寫逐步完善洪野性格的。

這是散文表現(xiàn)人物常用的方法。表現(xiàn)人物的具體事件之間既相互獨立，又存在著一定的聯(lián)系，有的甚至層層相因。

通過對比表現(xiàn)人物的性格特征。人物的性格特征還表現(xiàn)在作者善于通過對比來顯現(xiàn)。這種對比既可以是人物自身前后期的對比，傳主對待其他人物的不同態(tài)度，也可以是與其他人的對比。例如江蘇卷考題《何容何許人也》（老舍）：“比如說友人的小孩病得要死，他能晝夜的去給守著，而面上老是微笑，希望他的笑能減少友人一點痛苦；及至友人們都睡了，他才獨對著垂死的小兒落淚。反之，對于他以為不是東西的人，他全任感情行事，不管人家多么難堪?！蓖ㄟ^前后態(tài)度的比較，突出了何容“柔順像個羊，同時硬如鐵”的交往個性。老舍正是通過何容身上眾多的“矛盾”性舉措來表現(xiàn)何容的性格特征的。再如《畫師洪野》中寫洪野離開上海初期，寧可“息影江村，教幾個天真的中學生，閑時到野外去寫生，或在家中喝一盞黃酒之為安樂了。這樣地心境自安于淡泊，畫家洪野遂終其生不過一個中學教師?！钡撬麑λ囆g(shù)不再消極，吸收了新理論之后，畫風開始轉(zhuǎn)變了，從關(guān)注自然風景到關(guān)注底層人物。這種轉(zhuǎn)變表明了洪野對藝術(shù)的追求。

我們閱讀文章的時候要能夠敏銳地發(fā)現(xiàn)作者描寫的對象在不斷的變化中完善自我的形象。這種描寫有的可能比較顯明，也有的比較隱晦。在閱讀的過程中要善于尋找這一類的比較。

通過作者的評論直接介紹人物的性格特征。有些文章，作者不借助具體的描摹來表現(xiàn)人物的性格特征，而是直接敘述人物某個方面的形象特點。這種方式易于讓讀者快速形成對描寫對象的整體觀感，雖然沒有具體的事跡證明，但是人物的形象特點已躍然紙上。例如2013年江西卷考題《平常的沈從文》（黃永玉）：“如果想要在他頭上加一個非常的形容詞的話，他是非常非常平常的‘平常。他的人格、生活、情感、欲望、工作和與人相處的方式，都在平常的狀態(tài)運行。”“沈從文對待苦難的態(tài)度十分瀟灑。”作者通過自己的表述直接告訴讀者沈從文的形象特點：卓越的才華和從容瀟灑的人生態(tài)度。

又如2012年湖南卷考題《憶韋素園君》（魯迅）：“我最初的記憶是在這破寨里看見了素園，一個瘦小，精明，正經(jīng)的青年。”“他太認真；雖然似乎沉靜，然而他激烈?！边@些內(nèi)容都直接告訴讀者韋素園形象的特點。閱讀時，我們對這些議論、分析性的語言要特別關(guān)注，這是我們歸納人物形象的重要依據(jù)。

當然人物的性格往往是多面的、圓形的、豐滿的，又非常個性化的。作者在文章中也并非僅僅表現(xiàn)人物的形象，也有表達自己對敘寫人物的深厚感情，或回憶，或相思，或感懷。我們要能夠由此及彼，方不失閱讀之深。

我們在歸納人物的形象、揣度人物的性格特點不妨采取以下策略：

理清線索巧串聯(lián)。散文的線索是散文結(jié)構(gòu)的重要內(nèi)容，散文的散亂的材料就是靠線索連綴的。理解記事懷人的散文尤其需要把握文章的線索。如果我們能夠根據(jù)文章的線索把人物的具體事件有機地串聯(lián)在一起，無疑對我們理解傳主的形象有很大的幫助。例如2014年徐州高三期中考試題《記佩弦來滬》（葉圣陶）一文，我們閱讀全文后發(fā)現(xiàn)，文章主要從以下幾個方面來記敘“我”和佩弦之間的交往的：先敘述了未能與朱自清細談的遺憾和追敘兩人曾經(jīng)晤談的愉悅，然后敘述朱自清平時來上海晤談的情況，最后敘述這次送朱自清離開上海的情形。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作者是按照朱自清來滬的時間順序為線索來組織材料的。把每一次來滬的情形歸納一下，朱自清的形象就豐滿了。朱自清是一個為人率真、做事認真、生活粗心、不追名逐利的現(xiàn)代知識分子的形象。

解答時我們要能夠根據(jù)文本的線索理清作者記錄了主要人物哪些方面的言行，然后逐條歸納，連綴成段，形成對主要人物的整體認識，就能夠把握作者借助文本所傳達的思想感情。

抓住描寫詳揣摹。人物的形象特點常常借助作品中的描寫或者敘寫來表現(xiàn)，這種描寫包括語言描寫、動作描寫、心理描寫、肖像（神態(tài)）描寫，還有直接描寫或者間接描寫等。把握人物的形象特點，可以從文章的描寫入手。例如《畫師洪野》一文中“有名無實的事我不愿意干”，洪野的語言表現(xiàn)了他不慕虛名的性格特征；又如《記佩弦來滬》中“在車站，佩弦悵然地等待買票，又來回找尋送行李的館役，在黃昏的燈光和朦朧的煙霧里，‘旅人的顏色可謂十足了。幾個人著意搜尋，都以為行李太重，館役沿路歇息，故而還沒送到。哪知他們早已到了，就在我們團團轉(zhuǎn)的那個地方的近旁。這可見佩弦慌忙得可以，而送行的人也無不異感塞住胸頭”這一段文字運用白描的手法簡約樸素地表達了佩弦離別時的具體情形和內(nèi)心感受。

當然，散文中的描寫區(qū)別于小說當中的描寫，小說的描寫是作者極盡所能地去刻畫、渲染人物的形象，而散文中的描寫只是蜻蜓點水，沒有過多的渲染。但是我們閱讀的時候不能放過這些內(nèi)容，否則對人物形象的把握會不全面，比較單一。

利用對比細勾勒。溫馨懷人類的散文閱讀的重點就是讓讀者了解懷想對象的形象特點，把握作者的寄予的思想情感。所以作者表現(xiàn)人物的形象特點的方式比較豐富。其中最常用的手法就是對比。閱讀文本時要善于把握文章中的對比，通過比較才能找到人物與眾不同的地方、彰顯人物的個性特征。例如魯迅的散文《憶韋素園君》一文，作者通過記敘與韋素園相識、交往的若干情景，展現(xiàn)了韋素園認真而激烈的個性以及對朋友的關(guān)懷與友愛，并肯定他“在默默中支持了未名社”的努力與功績，從而贊美韋素園寧愿作為無名的基石，無名的泥土，“切切實實地，點點滴滴地做下去”的實干精神。對比手法的運用在突出韋素園性格特征方面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文章中既有韋素園與未名社中有的人在光景艱難時卻起來搗亂的行為對比，又有韋素園對于自己患病與對待朋友咯血的不同態(tài)度的對比，在比較中，這一人物的性格便愈加鮮明動人。

巧妙把握文章的對比去準確地理解人物的性格特點可以減輕我們閱讀的負擔，提高閱讀的效率，特別是在考試中有利于我們快速地把握人物的個性特征，從而為進一步掌握作者寫作的基本意圖提供了便捷的途徑。

練兵場

迫悼志摩

胡適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再別康橋》

志摩這一回真走了！可不是悄悄地走。在那淋漓的大雨里，在那迷蒙的大霧里。一個猛烈的大震動，三百匹馬力的飛機碰在一座終古不動的山上，我們的朋友額上受了一下致命的撞傷，大概立刻失去了知覺。半空中起了一團天火，像天上隕了一顆大星似的直掉下地去。我們的志摩和他的兩個同伴就死在那烈焰里了！

我們初得著他的死訊，都不肯相信，都不信志摩這樣一個可愛的人會死得這么慘酷。但在那幾天的精神大震撼稍稍過去之后，我們?nèi)滩蛔∫?，那樣的死法也許只有志摩最配。

我們不相信志摩會“悄悄地走了”，也不忍想志摩會死一個“平凡的死”，死在天空之中，大雨淋著，大霧籠罩著，大火焚燒著，那撞不倒的山頭在旁邊冷眼瞧著，我們新時代的新詩人，就是要自己挑一種死法，也挑不出更合式，更悲壯的了。志摩走了，我們這個世界里被他帶走了不少的云彩。他在我們這些朋友之中，真是一片最可愛的云彩，永遠是溫暖的顏色，永遠是美的花樣，永遠是可愛。

在這七八年中，國內(nèi)文藝界里起了不少的風波，吵了不少的架，許多很熟的朋友往往弄得不能見面。但我沒有聽見有人怨恨過志摩，誰也不能抵抗志摩的同情心，誰也不能避開他的粘著性。他才是和事佬，他有無窮的同情，他才是朋友中間的“連索”。他從沒有疑心，他從不曾妒忌。他使這些多疑善妒的人們十分慚愧，又十分羨慕。

他的人生觀真是一種“單純信仰”，這里面只有三個大字：一個是愛，一個是自由，一個是美。他夢想這三個理想的條件能夠會合在一個人生里，這是他的“單純信仰”。他的一生的歷史，只是他追求這個單純信仰的實現(xiàn)的歷史。社會上對于他的行為，往往有不能諒解的地方，都只因為社會上批評他的人不曾懂得志摩的“單純信仰”的人生觀。他的離婚和他的第二次結(jié)婚，是他一生最受社會嚴厲批評的兩件事?，F(xiàn)在志摩的棺已蓋了，而社會上的議論還未定。但我們知道這兩件事的人，都能明白，至少在志摩的方面。這兩件事最可以代表志摩的單純理想的追求。他萬分誠懇的相信那兩件事都是他實現(xiàn)他那“美與愛與自由”的人生的正當步驟。

兩件事的結(jié)果，在別人看來，似乎都不曾能夠?qū)崿F(xiàn)志摩的理想生活。但到了今日，我們還忍用成敗來議論他嗎？

民國一年三月，他正式向他的夫人提議離婚，他告訴她，他們不應該繼續(xù)他們的沒有愛情沒有自由的結(jié)婚生活了，他提議“自由之償還自由”，他認為這是“彼此重見生命之曙光，不世之榮業(yè)”。

后來他回國了，婚是離了，而家庭和社會都不能諒解他。最奇怪的是他和他已離婚的夫人通信更勤，感情更好。社會上的人更不明白了。志摩是梁任公先生最愛護的學生，所以民國十二年任公先生曾寫一封很長很懇切的信去勸他。

任公一眼看透了志摩的行為是追求一種“夢想的神圣境界”，他料到他必要失望，又怕他少年人受不起幾次挫折，就會死，就會墜落。所以他以老師的資格警告他：“天下豈有圓滿之宇宙？”

但這種反理想主義是志摩所不能承認的。他答復任公的信，第一不承認他是把他人的苦痛來換自己的快樂。第二，他也承認戀愛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他不能不去追求。他說：

我將于茫茫人海中訪我唯一靈魂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他又相信他的理想是可以創(chuàng)造培養(yǎng)出來的。

他深信理想的人生必須有愛，必須有自由，必須有美；他深信這種三位一體的人生是可以追求的，至少是可以用純潔的心血培養(yǎng)出來的。

我們一班朋友都替他高興。他這幾年來想用心血澆灌的花也許是枯萎的了；但他的同情，他的鼓舞，早又在別的園里種出了無數(shù)的可愛的小樹，開出了無數(shù)可愛的鮮花。

——我們?nèi)魪倪@個觀點來觀察志摩的一生，他這十年中的一切行為就全可以了解了。我還可以說，只有從這個觀點方才可以了解志摩的行為；我們必須先認清了他的單純信仰的人生觀，方才認得清志摩的為人。

誰也想不到在這個最有希望的復活時代，他竟丟了我走了！他有一首詠黃鸝的詩，好像他在那里描寫他自己的死，和我們的悲。我們靜著望，怕驚了他。但他一展翅，沖破濃密，化一朵彩云：他飛了，不見了，沒了——像是春光，火焰，像是熱情。

志摩這樣一個可愛的人，真是一片春光，一團火焰，一腔熱情。

1.文章開頭引用《再別康橋》中的詩句，有何作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由文中關(guān)于志摩的相關(guān)記述，可以看出志摩什么樣的性格特點？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3.為什么文中說“那樣的死法也許只有志摩最配”？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4.試探究作者寫作本文的目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