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遠清
摘 要:南京大學劉俊教授的《復合互滲的世界華文文學》,是很有學術含金量的一部力作。劉俊圍繞著世界華文文學研究,涵蓋了相當豐富的議題,呈現(xiàn)出世界華文文學創(chuàng)作從現(xiàn)代到當代、從“外島”到“特區(qū)”、從南洋到北美蓬勃發(fā)展的圖景,體現(xiàn)了歷史延伸、臺港兼容、區(qū)域跨越的三大特色。
關鍵詞:劉??;學術著作;《復合互滲的世界華文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677(2015)1-0014-02
為進一步擴大世界華文文學的影響,提升世界華文文學的研究水準,全面展示世界華文文學這一領域的研究成就,中國世界華文文學學會繼2012年出版“世界華文文學研究文庫”第一輯后,2014年又由花城出版社出版了“文庫”第二輯。這第二輯主要匯集了中青年的研究成果,其中南京大學劉俊教授的《復合互滲的世界華文文學》,是很有學術含金量的一部力作。
劉俊圍繞著世界華文文學研究,涵蓋了相當豐富的議題,呈現(xiàn)出世界華文文學創(chuàng)作從現(xiàn)代到當代、從“外島”到“特區(qū)”、從南洋到北美蓬勃發(fā)展的圖景,體現(xiàn)了歷史延伸、臺港兼容、區(qū)域跨越的三大特色。作者用自己的獨特研究視角,讓讀者窺見世界華文文學創(chuàng)作之于時代和文化的動人魅力。
與成熟的學科相比,世界華文文學在學科建設上競爭力不夠強,在與兄弟學科交流中話語權很有限,甚至出現(xiàn)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混亂”現(xiàn)象。在學術界,至少使用過下列術語:“臺港文學”、“港澳臺文學”、“臺港澳文學”、“海外華文文學”、“臺港澳暨海外華文文學”、“大陸外華文文學”、“海外中國文學”、“海外漢語文學”、“世界華文文學”,還有“華文文學”、“華人文學”、“華裔文學”、“中文文學”、“華語文學”、“華僑文學”、“僑民文學”、“離散文學”、“流散文學”、“流亡文學”、“移民文學”、“新移民文學”、“漢語新文學”、“20世紀漢語新文學”、“20世紀漢語文學”、“華語語系文學”,等等。而劉俊不同意這些概念,獨具慧眼提出用“跨區(qū)域華文文學”取代“臺港澳暨海外華文文學”等五花八門的名稱?!丁翱鐓^(qū)域華文文學”論——界定“臺港暨海外華文文學”》,是劉俊論文中最具學術著述原創(chuàng)性與品質(zhì)的一篇,是他不人云亦云的表現(xiàn)。盡管學界對他的思考反應不熱烈,但他并不灰心,仍堅持自己的信念。
在中青年學者中,劉俊的成果之所以引人矚目,一方面是在學科的基礎理論研究方面有自己的思考,另一面是他不寫應景的文章。有時好似在“應景”,但他不是浮光掠影而是拿出有份量的成果向世人展示。比如2013年7月在美國去世的著名詩人紀弦,不少人寫過悼念文章,但均局限在回憶往事或對其成就作蜻蜓點水式的介紹,而劉俊不滿足于這種表層功夫,而是從紀弦的文學史意義立論發(fā)出自己的聲音,證實自己的存在。此文最精彩的部分是對“現(xiàn)代派六大信條”的重新解讀。多年來,人們認為紀弦主張“橫的移植”就是全盤西化,另還有其他解釋。這說明紀弦的現(xiàn)代詩主張有著復雜多樣的文本性質(zhì),存在著多重闡釋的語義空間。劉俊將各家說法羅列出來,然后指出不少文學史家望文生義。經(jīng)過他這一解說,紀弦的現(xiàn)代詩理念便變得明晰起來。紀弦的“橫的移植”論,也得到了澄清和“平反”。從根本上來講,紀弦的“橫的移植”論,不過是強調(diào)新詩的產(chǎn)生尤其不同于中國傳統(tǒng)舊詩的來歷而已。當紀弦把自己置身于從20世紀30年代的“現(xiàn)代派”發(fā)展到50年代的“后期現(xiàn)代派”的譜系時,“紀弦其實是在‘橫的移植來的新詩體系下,實行著‘縱的繼承?!眲⒖∵@一結論,符合紀弦的原意。如果紀弦九泉下有知,一定會視劉俊為知已。
作家作品解讀,一直是劉俊研究世界華文文學的重要內(nèi)容,且已形成他的獨特詮釋方式。這種方式不是直接與政治話語連結,也不將作品與外來的術語機械地對接,而是進入到文學作品的內(nèi)部,從結構、語言、修辭、敘事等形式因素角度切入。像劉俊認為紀弦在詩歌世界中所找到的獨有的姿態(tài)與節(jié)拍為“放棄浪漫抒情,拒絕‘韻文格律,堅持‘散文立場,追求‘詩想,強調(diào)‘心耳,以不羈的意象和獨特的象征手法,書寫自己的心靈,淬煉自己的感受,力圖創(chuàng)造自己的詩型,達到別具一格的獨創(chuàng)效果?!边@種分析,非常符合紀弦的創(chuàng)作實際,但劉俊探討時并不完全是從審美上去著眼,有時他也不會忘記作品文學形式所表現(xiàn)的思想內(nèi)涵。在他看來,不僅作品的主題及其傳達的社會信息具有思想價值,而且它的形式也不可能完全脫離內(nèi)容,其敘事方式難免涂上意識形態(tài)的色彩。比如20世紀從魯迅到張愛玲的性別描寫,其意義就不可能局限于創(chuàng)作題材的選擇,而是作家反思和批判社會的一種手段。這種書寫之所以打動人心,歸根到底在于作品反映了時代的要求,表現(xiàn)出社會的變遷,如張愛玲等人的小說所體現(xiàn)出來的“崩解與新建”,只有在和解構男權中心發(fā)生內(nèi)在關聯(lián)時,才會體現(xiàn)出強大的生命力。
無論是對中國現(xiàn)代心理分析小說的兩種形態(tài)、臺灣新文學誕生初期的文學現(xiàn)代性,還是作為中國“特區(qū)”文學中的香港小說,以及新移民中的“海歸文學”,劉俊都情有獨鐘。但他畢竟不是社會學家或文化學者,而是文學評論家,故劉俊只能把自己的探討落實在世界華文文學作品如何呈現(xiàn)中西文化沖突,如何書寫移民生活,如何表征20世紀中國上海的歷史上。在劉俊看來,這是自己熟悉的門類,是自己喜好的研究領域,也是最能寫出與他人不雷同的地方。為出新,他一方面采取“拿來主義”,借鑒異域理論,同時又不全盤照搬,而是經(jīng)過自己消化。在兩者的復合互滲中,在歷史的斷裂與延伸處,他努力尋覓世界華文文學研究的新出路。
目前的世界華文文學研究隊伍,除了少數(shù)人具有文藝理論研究的背景外,多半是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學科出身。這種背景和知識結構,導致研究路徑單一和狹窄。劉俊也是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隊伍出身,但他不滿足于此,而是努力吸取比較文學、美學、語言學等學科長處,所以他才能在同行中脫穎而出。即使是別人談過的話題,他也能依“人無我有,人有我精”的原則,敏銳地捕捉研究對象的新質(zhì),如《論張愛玲及其小說中的“不安全感”》,屬“接著講”的話題。他接著前人的思路,硬是從張愛玲終身揮之不去的心理情結這一重要問題,做出張愛玲小說“不安全感”的多種形態(tài)評判。
從《白先勇評傳》到《復合互滲的世界華文文學》,每一本書的出版都是劉俊評論風采的展示。面對世界華文文學學科還處于草創(chuàng)階段的情況,劉俊沒有忘記作為一位研究新秀應有的社會擔當,他用《論20世紀中國文學中的上海書寫》、《北美華文文學中的兩大作家群比較研究》、《“歷史”與“現(xiàn)實”:考察馬華文學的一種視角》等一系列的扎實論說,傳遞出對世界華文文學的熱愛,用“我的聲音和我的存在”參與世界華文文學學科的建構。他最近又獲準一項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課題《華文文學與中華文化研究》,這是他得到的又一成績。擺在他面前的道路更為艱巨,我們堅信他會再次發(fā)出自己的聲音,以自己的研究廣度和深度,證實自己的存在。
(責任編輯:莊園)
華文文學2015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