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知秋

王玥

摘 要：封建制度、封建禮教、封建迷信像三座大山，牢牢的壓迫著她，令她不得翻身，又像三只無形的手，緊緊地扼住了她的咽喉，在無形之中奪走了她的生命。

關鍵詞：賬單；封建禮教；神權(quán)；族權(quán)

魯迅的小說《祝福》中有五次提到錢，看似無心，實則有意，如果讀者有意去看看這五張賬單，就可以透徹地明白祥林嫂的悲劇之因。

首先要明確當時的貨幣換算方法，即：1元=1000文=1吊（貫、串）（見《祝福》注釋）。

賬單一：大盤清燉魚翅：1元

賬單二：每月工資：500文，即0.5元

賬單三：三個半月工資：1750文，即1.75元

賬單四：賣身錢：80千，即80元（彩禮：50元；辦事：10元多；節(jié)余：10元多）

賬單五：捐門檻：12元

先看賬單一。小說中“我”回到魯鎮(zhèn)，遇到祥林嫂，被祥林嫂有關鬼神的有無的問題搞得忐忑不已，決定明天進城去。“福興樓的清燉魚翅，一元一大盤，物美價廉，現(xiàn)在不知增價了否？”此處似乎是無意的閑筆，實則大有深意。在“我”看來，一盤魚翅一元錢，實在是物美價廉。而祥林嫂的工資呢，她一個月的工資能否買到物美價廉的一盤清燉魚翅呢？

現(xiàn)在來看賬單二。祥林嫂在衛(wèi)老婆子的引薦下來到魯四老爺家做工，“試工期內(nèi)，她整天地做，似乎閑著就無聊，又有力，簡直抵得過一個男子，所以第三天就定局，每月工錢五百文”。五百文，也就是0.5元，只能買物美價廉的清燉魚翅半份。工資如此之低，可是祥林嫂的表現(xiàn)如何？“然而她反而滿足，口角邊漸漸地有了笑影，臉上也白胖了?！笨梢娝m然受到封建制度的剝削壓迫，卻極其容易滿足，足見其底層老百姓的老實本分的本色。此時的祥林嫂暫時做穩(wěn)了奴隸，對生活心滿意足。

接著看賬單三。新年才過，祥林嫂的婆婆就伙同族人強行將她綁了回去，“于是算清了工錢，一共是一千七百五十文，她全存在主人家，一文也還沒有用，便都交給了她的婆婆”。三個多月的工資，祥林嫂一文未花，最后落入誰手？她的婆婆。其他人有無異議？沒有，大家都以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婆婆怎么有權(quán)拿她的工資？因為祥林嫂是兒子的未亡人，兒子是父母的私有財產(chǎn)，兒子的未亡人當然也是父母的私有財產(chǎn)，所以祥林嫂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當然就屬于她的婆婆。婆婆是夫家權(quán)利的代表，婆婆拿她的工資體現(xiàn)了祥林嫂深受族權(quán)的壓迫。

然后看賬單四。祥林嫂被綁回去之后的第二年正月，衛(wèi)老婆子來魯四老爺家拜年，自然就提到了祥林嫂。說祥林嫂被綁回家之后，很快就被嫁到深山里去了。“她的婆婆倒是精明強干的女人呵，很有打算，所以就將她嫁到山里去。倘許給本村人，彩禮就不多，唯獨肯嫁進深山野坳里去的女人少，所以她就到手了八十千。現(xiàn)在第二個兒子的媳婦也娶進了，彩禮只花了五十，除去辦喜事的費用，還剩十多千。嚇，你看，這多么好打算？”與其說婆婆把她嫁了，不如說婆婆把她賣了。她是被綁著嫁掉的！婆婆賣掉祥林嫂，他人態(tài)度如何？四嫂是驚奇。為什么？因為女人要從一而終，婆婆的行為豈不是在違反禮教？衛(wèi)老婆子習以為常。因為生活所迫，為了生計，禮教就可以置之度外。誰給了婆婆賣她的權(quán)利？封建禮教。女子在家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祥林嫂夫死無子，婆婆就是她的主人。婆婆是夫家權(quán)利的代表，她有權(quán)處置她，故而四嫂也無話可說。

封建禮教要求她從一而終，家族權(quán)力要求她再嫁他人，她反抗了嗎？反抗了。可是她的反抗僅僅只是為了遵從禮教的要求，因而她沒有反抗禮教，她是以禮教來自我約束。

有人說，祥林嫂的悲劇有偶然的因素，如果阿毛沒有被狼吃，她還可以幸福地生活。這有可能。但這真的可能嗎？阿毛的死單純是意外嗎？在我看來，婆婆的如意算盤已經(jīng)為這偶然的悲劇埋下了必然的種子。

如果不是為了賣個好價錢，她就不會被嫁到深山；如果不是為了還債而拼命工作，她的丈夫就不會因病而亡；如果不是嫁到深山，就不會有狼，阿毛就不會死；如果阿毛沒死，大伯就不會來收屋；如果阿毛沒有死，即使大伯收了屋，她也可以帶著阿毛到魯鎮(zhèn)打工，生活還有希望。可是，這一切假設都斷送在那位婆婆的“好打算”。

封建禮教賜予婆婆的特權(quán)讓祥林嫂沒有了未來！

最后來看賬單五。再嫁又喪夫喪子的祥林嫂慢慢地成了全鎮(zhèn)人的笑話，年終的祭祀大典她再也沒有參與干活的權(quán)利，因為她是一個“敗壞風俗”的女人。在“善女人”柳媽的建議下，她決定捐門檻。懵懵懂懂的祥林嫂并不清楚嫁了兩個男人的后果，那就是死后到了陰司，要被兩個死鬼男人爭搶，要被閻羅大王鋸成兩半！這太令人恐懼了。為了贖再嫁之罪，她拿出了兩年的工資，全部的積蓄，在土地廟捐了一條門檻，供千人踩萬人踏，代替自己贖罪。文中說，“快夠一年，她才從四嬸手里支取了歷來積存的工錢，換算了十二元鷹洋，請假到鎮(zhèn)的西頭去。但不到一頓飯時候，她便回來，神氣很舒暢，眼光也分外有神，高興似的對四嬸說，自己已經(jīng)在土地廟捐了門檻了”。祥林嫂以為自己已經(jīng)贖了罪，算是一個正常人了，可是事實真的如她所愿了嗎？四嬸的一句“你放著罷，祥林嫂！”讓她徹底絕望。雖然她用了全部的積蓄向神靈告罪，可依然不被人承認。封建迷信讓她恐懼身后事，封建神權(quán)榨干了她的每一分積蓄，封建禮教又把她打回地獄。所以，祥林嫂根本就沒有活路！

封建制度、封建禮教、封建迷信像三座大山，牢牢的壓迫著她，令她不得翻身，又像三只無形的手，緊緊地扼住了她的咽喉，在無形之中奪走了她的生命。所以，魯迅要棄醫(yī)從文，因為他知道有一種東西比疾病更可怕，它能殺人于冥冥之中。因此魯迅要以筆為刀，在那間堅固黑暗又氣悶的“鐵屋子”上割開了一個小口，讓昏沉沉的人們看到了光明與希望，這才齊聲吶喊，揭竿而起，打破了這間“鐵屋子”，這才有了我們今天的幸福生活。所以，每個人都要珍惜擁有，過好當下！

（作者單位：河南省新安縣第一高級中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