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迪歡
敘事是人類永恒的社會活動,無論是口頭敘事還是書面敘事,都不可避免地帶有敘述者的主觀性。任何敘事文本的產(chǎn)生,都是由敘事主體在敘事過程中以明確的自我意識對事件進行選擇和加工的結(jié)果。沒有敘述者的自覺行為,通常狀態(tài)下的客觀故事事件不可能成為敘事文本。敘述者在敘事時總會或隱或顯地表現(xiàn)出對人物和事件的態(tài)度,也會暫時離開他講故事的本職工作轉(zhuǎn)而對故事或者敘述本身發(fā)表觀點,因此,任何敘述文本都避免不了敘述者的評論或干預。評論和干預是敘事研究的兩個重要概念,在當前敘事學作為一門學科儼然“成為文學和文化研究中最具體、最連貫和最確切的專門學問之一”[1](P1)的全新語境下,對于解讀敘事的本質(zhì)與表現(xiàn)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美國敘事學家杰拉德·普林斯(Gerald Prince)于1987年出版的《敘事學詞典》(A Dictionary of Narratology)以及當代著名后經(jīng)典敘事學家戴維·赫爾曼 (David Herman)等國際知名學者共同編纂出版于2005年的《勞特里奇敘事理論百科全書》(Routledge Encyclopedia of Narrative Theory)均收錄了評論或干預的相關條目,如評論 (commentary)、評價 (evaluation)、作者干預 (authorial intervention/intrusion,author’s intrusion)、敘述者干預 (narratorial intervention,intrusive narrator)等。這些術語在“敘事傳統(tǒng)形成于先秦時期”[2]的泱泱敘事大國——中國,就已成為敘述者主體性研究的出發(fā)點。不僅如此,國內(nèi)敘述學界基于評論和干預二者的發(fā)展提出了“評論干預”概念,盡管國際敘事學界并不存在對應的commentary intervention或者commentary intrusion等類似表述。本文試圖通過辨析評論和干預的內(nèi)涵和本質(zhì),指出兩者之間的密切關系,解讀國內(nèi)學界在評論干預概念使用上的模糊性,并在此基礎上重點考查評論干預在文本中顯性和隱性的實現(xiàn)方式,特別是后者,以期進一步領悟評論和干預的異同。
在探討國內(nèi)敘述學界的評論干預概念之前,我們有必要結(jié)合評論和干預的內(nèi)涵本質(zhì)的探討明確二者之間的關系。國外敘事學界,評論是commentary,干預是intrusion或intervention,包括作者干預和敘述者干預。評論和干預兩詞雖在表達形式上分開,但兩者關系緊密,難以準確區(qū)分,經(jīng)常互為解釋?!稊⑹鰧W詞典》將評論界定為:“敘述者的評價性補論;作者干預;超出對存在體識別、描述及事件講述之外的敘述者干預。在評論中,敘述者解釋敘述元素的意義或重要性,做出價值判斷,談及超越人物世界的諸多世界,并且/或者評論敘述本身?!盵3](P14)《勞特里奇敘事理論百科全書》也作了類似的界定,并指出:“評論因指涉敘述者超越事實描述之外的言語行為,也會被稱作作者干預?!盵4](P74)因此,對于評論的界定,總離不開作者干預或敘述者干預這兩個關鍵詞,甚至評論有時直接就被稱作作者干預或敘述者干預。國內(nèi)學界對于評論和干預的探討以趙毅衡為代表。趙毅衡首先指出,在與干預相關的兩個術語中,不存在作者干預,只有敘述者干預,因為“小說敘述文本是假定作者在某場合抄下的故事。作者不可能直接進入敘述,必須由敘述者代言,敘述文本的任何部分,任何語言,都是敘述者的聲音”[5](P26)。這是頗有道理的。我們也可從《敘述學詞典》對于作者干預的界定看出端倪:“作者干預指的是敘述者以評價的形式對所表述的情境與事件、表述本身及其語境的干預;敘述者的評價性說明?!盵3](P9)《敘述學詞典》是用敘述者的行為而不是作者的行為來界定作者干預,進一步說明了“敘述者干預”概念的合理性。
干預是敘述者除講述故事這項“本職工作”之外的一項重要職能。趙毅衡區(qū)分了敘述者干預的兩種類型:指點干預和評論干預[6]。前者是對敘述形式的干預,后者是對敘述內(nèi)容和故事本身的干預。趙毅衡對干預類型的劃分等同于西摩·查特曼 (Seymour Chatman)對評論類型的劃分。后者將評論劃分為話語評論 (commentary on the discourse)和故事評論 (commentary on the story)[7]。話語評論對應于趙毅衡的指點干預,故事評論對應于評論干預。因此可以說,國內(nèi)敘述學界的干預對應的正是西方敘述學界的評論。這更加說明了評論和干預二者之間的難以區(qū)分,也解釋了為什么西方敘述學界評論和干預的界定總是互相引用。敘述者干預一般通過敘述者對人物、事件甚至文本本身發(fā)表評論的方式來實現(xiàn),具體表現(xiàn)為敘述者對于所講述的事件、人物發(fā)表看法、見解與評價,如以下出自《小姐你早》和《賣油郎獨占花魁》的引文中的敘述者干預正是通過評論實施的。
現(xiàn)在的中國男人個個都穿西裝打領帶。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約翰或者杰克。恨不得一朝醒來,頭發(fā)變黃,眼睛變綠。恬不知恥的男人!看看中國女人吧,即便是制作一瓶辣椒醬,也懂得取名為‘老干媽’或者‘辣妹子’。多么民族化。[8](P2)
(瑤琴)自小生得清秀,更且資性聰明。七歲上,送到村學中讀書,日誦千言。十歲時,便能吟詩作賦……到十二歲,琴棋書畫,無所不通,若提起女工一事,飛針走線,出人意表。此乃天生伶俐,非教習之所能也。[9](P456)
第一段引文敘述者通過對男人和女人發(fā)表自己的見解和觀點來進行干預,第二段敘述者干預是通過其對人物花魁娘子直接發(fā)表自己的見解和評說來完成的,兩者都是敘事主體自我意識的自然流露。
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敘述者干預常被稱為敘述者評論,甚至干預就是評論,正如趙毅衡所言,干預就是“敘述者對敘述的議論”[6](P28)。盡管如此,評論和干預之間的區(qū)別仍需明確界定,因為術語的明確是很有必要的。它是任何學科發(fā)展的基礎,也是任何研究的出發(fā)點。
既然評論和干預互為解釋,那么二者之間的區(qū)別究竟何在?我們試圖在以下兩個方面明確區(qū)分評論和干預這兩個緊密相關的概念。
第一,目的和實現(xiàn)方式。敘述者干預在絕大部分情況下通過敘述者的評論得以實現(xiàn),由此造成評論和干預的互相指代。我們可以認為干預是敘述者的目的,而評論則是干預在文本中最為重要的實現(xiàn)方式。干預和評論的關系是目的和實現(xiàn)方式之間的關系,即敘述者通過評論實施了干預,彰顯了敘述者的主體性以及對于小說的控制權,這一點在上述兩段引文中清晰可見。敘述者干預突顯了敘述主體的作用,說明敘述者不但意識到自己在敘事,明白自己是為了某種目的而敘事,而且意識到自己就是敘事的主宰。這時的敘述者即敘事學所稱的“介入式敘述者”。評論作為干預實現(xiàn)方式的一種,當然也是最為重要的一種,其在文本中實現(xiàn)的同時必定產(chǎn)生了敘述干預,但是干預的同時不一定就伴隨著評論,如以下選自《水滸傳》“王教頭私走延安府,九紋龍大鬧史家村”回合末尾的一段:
不是這伙人來捉史進并三個頭領,有分教:史進先殺了一兩個人,結(jié)識了十數(shù)個好漢,大鬧動河北,直使天罡地煞一齊相會。直教蘆花深處屯兵士,荷葉陰中治戰(zhàn)船。畢竟史進與三個頭領怎地脫身,且聽下回分解。[10](P39)
《水滸傳》、《三國演義》等中國古典小說每個章回幾乎都是在精彩之處戛然而止,激起了讀者強烈的閱讀興趣,其“且聽下回分解”并不是要讀者真的要等到“下回”才能知下文,因為印刷的小說已經(jīng)給了讀者完全的自由。需要指出的是,這里“且聽下回分解”體現(xiàn)的敘述者干預和評論解釋沒有任何關系,只是中國古典白話小說中用以“提示擬書場敘述格局”[5](P49)的程式化指點而已。
第二,顯明性標準。評論和干預都存在顯性和隱性之分,但二者的顯明性標準不一。國內(nèi)外敘述學界對于評論顯明性的探討不夠充分,缺乏明確的標準,甚至在確定同一現(xiàn)象時可能出現(xiàn)截然相反的觀點。在查特曼的框架中,反諷屬于隱性評論的一種[7](P228-237),因為敘述者的言語與作品實際的傾向好惡,也就是隱含作者的價值觀不一致。如以下出自《紅樓夢》第二十九回敘述者的評論:
原來寶玉生成來的有一種下流癡病,況從幼時和黛玉耳鬢廝磨,心情相對,如今稍知些事,又看了些邪書僻傳,凡遠親近友之家所見的那些閨英閨秀,皆未有稍及黛玉者,所以早存一段心事,只不好說出來。
《紅樓夢》的隱含作者對寶玉黛玉的戀愛觀是持同情態(tài)度的,這一點學界已有共識。然而“下流癡病”、“邪書僻傳”等詞語表達明顯折射出敘述者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與隱含作者的聲音相違背,屬于反諷,如果按照查特曼的標準體系,則是隱性評論。這種判斷評論顯明性的標準取決于敘述者和隱含作者價值觀是否一致,一致即顯性評論,不一致即隱性評論。該標準與敘述話語本身表達態(tài)度的顯性或隱性無關,和國內(nèi)敘述學界通常意義上的顯性隱性尺度不一。國內(nèi)學界一般認為上段引文應屬于顯性評論,因為敘述者對寶玉的態(tài)度已由“下流癡病”、“邪書僻傳”等詞語明示。我們贊同國內(nèi)學界的觀點,因為如果根據(jù)查特曼的標準將上述評論界定為隱性評論,那么在敘述者和隱含作者價值觀一致的情況下,即使敘述者沒有以上任何表達顯性態(tài)度意義的詞匯,也一定是顯性評論。這在一定程度上使得評論顯明性的判斷更為復雜,也抹殺了顯性評論和隱性評論在敘述文本中的本質(zhì)區(qū)別。另一方面,對于什么是顯性評論、什么是隱性評論,本文認為需要一個明確的區(qū)分標準。我們可以將顯性評論看成是不需要借助任何語境就能解讀的評論,而隱性評論的解讀則需要借助文本內(nèi)部的上下文語境、甚至需依靠文本外部的社會文化大語境。顯性評論和隱性評論的根本區(qū)別關鍵在于其解讀是否需要借助文本內(nèi)外的語境。
評論和干預互為解釋,敘述學界也并未對二者加以嚴格區(qū)分,通常認為干預就是評論。這使得干預的顯性和隱性并沒有引起充分關注,更無標準而言。筆者認為干預也存在顯性和隱性之別,且和評論的顯明性有所區(qū)別。胡亞敏根據(jù)敘述者的敘述行為將敘述者劃分為“自然而然”的敘述者和“自我意識”的敘述者。[11](P45)前者指敘述者隱身于文本之中,盡量不表露敘述痕跡,仿佛人物事件等自行呈現(xiàn)。后者指敘述者或多或少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并出面說明自己是在敘述或發(fā)表評論。從“自然而然”的敘述者到“自我意識”的敘述者,敘述者的出場由隱性到顯性,敘述語境也發(fā)生了變化,原先語境的敘述進程中斷?;诖?,本文認為干預顯明性的判斷標準取決于敘述者是否打破故事的敘述進程。敘述進程被打破,即原先語流中斷,故事講述進入新的交際語境,即為顯性干預。反之,則為隱性干預。顯明性的標準不一進一步區(qū)分了評論和干預,也使得在某些情況下,評論為顯性,而干預卻為隱性,如施耐庵《水滸》第九回中的:“原來天理昭然,佑護善人義士。因這場大雪,救了林沖的性命?!痹摼渲袛⑹稣卟⑽词褂谩霸捳f”、“看官”等詞語標記自己明確出場,而是隱身其后,敘述進程也并未打斷,因此敘述者實施的是隱性干預。但另一方面敘述者對于人物林沖的評論卻是顯性的,選用詞語“善人義士”清晰直白地傳達出敘述者對于人物的正面評價。需要指出的是,隱性程度較高的敘述干預通常在文本中持續(xù)時間較短。它借助簡短文字表述實現(xiàn)干預,以避免讀者意識到敘述者已經(jīng)現(xiàn)身,并且在發(fā)表觀點。
評論和干預雖緊密相關,但在國外敘述學界仍然是兩個概念。如前所述,權威的敘述學工具書均分別收錄了評論和干預的相關詞條,雖然在解釋時互為指涉,未能明確區(qū)分二者。二者組合形成的“評論干預”概念,有其自身的獨特性,為國內(nèi)敘述學界廣為引用。筆者認為這種獨特性和漢語短語,特別是四字格短語的獨特構(gòu)成方式是密不可分的?!霸u論干預”屬于漢語四字格短語最為常見的一種類型,即同義對稱結(jié)構(gòu)四字格。評論是干預的重要實現(xiàn)方式,敘述者評論的同時必定產(chǎn)生干預。這因此導致評論和干預在多數(shù)語境下實際指涉的是同一種現(xiàn)象,評論和干預成了同義詞,“評論干預”因此形成同義對稱結(jié)構(gòu)短語?!霸u論干預”這一概念之所以能被國內(nèi)學界認可,與其本身表達的獨特性不無關系。
仔細審視“評論干預”,我們發(fā)現(xiàn)這一概念有其模糊之處。評論干預由趙毅衡提出,在趙毅衡的理論框架中,評論干預是敘述干預的兩種類型之一,另一種干預是指點干預。[5]評論干預是對敘述內(nèi)容的干預,而指點干預是對敘述形式的干預。如此劃分,我們很自然地認為:評論干預是通過評論實現(xiàn)的敘述干預,指點干預和評論沒有任何關系。事實上,文學敘述文本也存在評論或者解釋敘述方式的干預,即某些指點干預是關于評論或解釋的,如:
且說榮府中合算起來,從上至下,也有三百余口人,一天也有一二十件事,竟如亂麻一般,沒個頭緒可作綱領。正思從那一件事那一個人寫起方妙?卻好忽從千里之外,芥豆之微,小小一個人家,因與榮國府有些瓜葛,這日正往榮府中來,因此便就從這一家說起,倒還是個頭緒。
上段選自《紅樓夢》的引文,敘述者從不相干的小人物劉姥姥來訪開始整個敘述,這樣的敘述方式對于中國古典白話小說來說是很特殊的,其文本展開模式違背常規(guī)敘述方式,因此很有必要對此加以解釋或評論,以避免讀者難以接受此類非常規(guī)敘述方式。既然對敘述方式的干預,即指點干預有時也可以是評論或者解釋,那么與指點干預有別的“評論干預”概念本身就有其不完備性。評論干預僅關注故事內(nèi)容層面的評論,未能納入話語層面的評論,即針對敘述形式的評論,因而忽略了一部分本屬于評論干預概念范圍內(nèi)的敘述干預。評論干預的概念應該加以修正,筆者嘗試將其界定為:評論干預指的是任何通過評論或解釋實現(xiàn)的敘述者干預,評論或解釋的對象既可以是敘述內(nèi)容,也可以是敘述形式。需要指出的是,這里“評論干預”中的“評論”是寬泛意義上的“評論”概念,包括解釋、說明、判斷和評價等。實際上,國內(nèi)學者趙毅衡和國外學者查特曼在使用“評論”一詞時,所指也是廣義上的“評論”。
評論干預的實現(xiàn)方式有顯隱之分,較單獨的評論或者干預的實現(xiàn)更為復雜。前面我們已分別明確界定了評論和干預的顯明性判斷標準。顯性或隱性本質(zhì)上是程度的問題,即實現(xiàn)方式更加顯性或更加隱性?;谠u論和干預的顯明性判斷標準,本文認為:當評論和干預均為顯性實現(xiàn)時,評論干預最為顯性;當評論和干預均為隱性實現(xiàn)時,評論干預最為隱性;當評論和干預一者為顯性、一者為隱性時,評論干預顯明性介于顯性和隱性之間。評論干預的顯性實現(xiàn)曾一度受到批評。評論干預在傳統(tǒng)的以全知敘述者講述的零聚焦敘事中較為明顯,表現(xiàn)形式略顯單一,常因“直接的無中介的議論”[12](P19)而充滿說教味。自19世紀末起,西方小說創(chuàng)作界和理論批評界認為干預會破壞小說的藝術性,作者應該隱退,因此對敘述中的評論干預采取了越來越嚴峻的排斥態(tài)度,普遍崇尚所謂的“顯示”(showing),即自然而然地客觀地展現(xiàn)故事中人物的活動和事件經(jīng)過。然而,就文學敘述本質(zhì)而言,任何敘事話語都是某種意識形態(tài)的介入,敘事內(nèi)容的選擇本身就是一種價值判斷,包含一定程度的評論干預,其虛構(gòu)性和人為性是無法避免的,即使是被現(xiàn)代小說家奉為不干預楷模的詹姆斯、福樓拜等人,也無法避免評論干預。布斯反對傳統(tǒng)小說與現(xiàn)代小說的“講述”(telling)與“顯示”之分也說明了這一點。[12]因此,學界對于敘事中評論干預的不可避免性已經(jīng)取得共識:不是需不需要評論干預的問題,而是如何實現(xiàn)評論干預的問題。有創(chuàng)見的小說家總是設法提高評論本身的藝術性和其同作品整體的有機統(tǒng)一性,極力避免那種生硬地拼湊上去的笨拙的評論干預。因此,本文認為現(xiàn)代小說敘述中的評論干預并未減少,而是更為復雜多變,由顯性轉(zhuǎn)變?yōu)殡[性?,F(xiàn)代小說對于評論干預本身的要求越來越高,敘述學界更應加強對于評論干預的研究,尤其是隱性評論干預。
術語對于一門學科來說,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學科體系的建立和發(fā)展完善伴隨的是大量專業(yè)術語的涌現(xiàn),有時甚至可以用“泛濫”一詞來形容。敘事學也不例外。著名英國敘事學家馬克·柯里(Mark Currie)曾如此描述道:“敘事學一直就是最具冒犯性的術語扎根之處,在結(jié)構(gòu)主義和后結(jié)構(gòu)主義階段更是如此?!盵1](P33)評論、干預以及評論干預是敘事學的三個重要術語,是敘述者主體意識滲透的重要途徑,彼此聯(lián)系緊密,難以區(qū)分。本文通過辨析評論和干預的內(nèi)涵本質(zhì),認為二者是實現(xiàn)途徑和目的的關系,且二者的顯明性標準不一。在此基礎上,本文進一步探討了國內(nèi)學界評論干預概念的不完備性,對其作了部分修正,從而將其忽略的原本屬于評論干預概念范圍內(nèi)的敘述干預包括進去,以使其更具解釋力。評論干預在傳統(tǒng)小說中表現(xiàn)得較為明顯,在現(xiàn)代小說中表現(xiàn)得較為隱蔽精巧。評論干預的隱性實現(xiàn)方式對于現(xiàn)代文學作品具有重要意義,但卻經(jīng)常被學界忽視,應引起更多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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