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宋代鼓吹樂

李冬梅

(濟源職業(yè)技術學院人文管理系，河南濟源 454650)

鼓吹樂是指以打擊樂器、吹奏樂器等合奏形式為主的音樂，在中國歷史舞臺上曾有過重要的地位，形成之初常常使用鼓、角、簫(排簫)、笳等樂器演奏，并有相應歌詞，可供歌唱。本文所指鼓吹樂，特指漢魏以來，宮廷、軍府、官府中與儀仗、軍旅、宴饗有關的一個樂種，常常由樂府或太常等機構編制。

一、鼓吹樂的早期發(fā)展

鼓吹樂是在漢代發(fā)展起來的，以管樂和打擊樂為主，同時兼有歌唱的表演形式。它源于北方游牧民族的馬上之樂，主要用鼓、鉦、簫、笳、角等樂器演奏，聲音洪亮高亢，氣勢威嚴。和先秦的雅樂、絲竹器樂相比，具有雄壯、粗獷、剛健、熱烈等特色。傳入中原后，因其威嚴和雄壯而被宮廷采納。開始為皇室專用，用于軍隊、儀仗和宴樂之中后，也將其當作特殊恩賜賞給有功的邊將與臣下使用。

漢代時鼓吹樂已經(jīng)成熟。因樂隊的編制和應用場合的不同，而有黃門鼓吹、橫吹、騎吹、短簫鐃歌、簫鼓等不同稱謂、不同種類，并開始以一種獨立的音樂形式出現(xiàn)。《宋詞大辭典》中“詞樂”條，將漢代的鼓吹樂按用途分為下列幾種類型:黃門鼓吹，由天子近侍掌握，主要列于殿廷，用于宴享禮儀等，也用于天子專用的“鹵簿”;騎吹，用于鹵簿，帝王、貴族等的隨行車駕，使用簫、笳、鼓等樂器，因馬上演奏而得名;短簫鐃歌，蔡邕稱它為軍樂，主要用于社、廟、愷樂、元會、郊祀、校獵等場面盛大的活動;橫吹，用為軍中馬上之樂，隨軍演奏，朝廷也常用來賞賜邊將［1］。

鼓吹樂雖然有分類，但在使用上沒有嚴格的界限。南北朝時期，鼓吹樂各類之間的差別就越來越小，并逐漸混同，統(tǒng)稱為鼓吹。隋唐鼓吹樂仍由天子近侍及太常鼓吹署掌管，分部與名稱也各有不同?！段墨I通考·樂考十》中記載:陳氏《樂書》曰:“古者更鹵簿作鼓吹?！了迨挤譃樗牡?一?鼓，二鐃鼓，三大橫吹，四小橫吹。唐又別為五部:一鼓吹，二羽葆，三鐃吹，四大橫吹，五小橫吹?！熟端纬偺柟拇翟??！保?］但鼓吹的禮儀用途依然是漢代鼓吹的延續(xù)。

二、宋代鼓吹樂

宋代鼓吹樂隸屬于太常鼓吹署，在宋宮廷中使用十分廣泛，皇室祭祀、皇帝出行、夜警晨嚴、朝會、凱旋奏樂、合朔伐鼓、婚喪、以及朝廷的納后、冊寶、宴會等許多禮儀活動都有不同程度的使用。禮儀活動不同，所使用的鼓吹人數(shù)和樂器也相應不同，不同時期所規(guī)定的制度也有所不同。按宋初儀仗:凡大駕用1530人;法駕用761人，小駕用816人。使用樂器有金鉦、節(jié)鼓、?鼓、大鼓、小鼓、鐃鼓、羽葆鼓、中鳴、大橫吹、小橫吹、觱栗、桃皮觱栗、簫、笳、笛等。因為儀仗中鼓吹人數(shù)巨大，而“太常鼓吹署樂工數(shù)少”，所以“每大禮，皆取之于諸軍?！保?］《宋史》記載，鼓吹樂除了用于皇帝出行的儀仗之外，皇太子、皇后、皇太后乃至一至三品官員，都有自己的鼓吹樂隊，且人數(shù)、曲目之數(shù)都有很嚴格的等級區(qū)分。南宋紹興年間，鼓吹所用人數(shù)甚至多于北宋，“太常前后部振作通用一千八百五十七人”［3］。至孝宗隆興二年(1164年)，因兵部上言，才減少鼓吹人數(shù)，縮小鼓吹規(guī)模。

在禮儀活動中鼓吹的作用一般有兩個:一是在各種活動中作為鹵簿儀仗的一部分“備而不作”，只是以其眾多的人數(shù)，整齊的陣容，莊嚴的姿態(tài)來增加活動或儀式的隆重肅穆，而不是增加歡樂氣氛;二是在祭禮結束時，作為祭祀隊伍回宮的導引進行鼓吹演奏，增添威儀。總起來說鼓吹在祭祀中的作用是“肅儀衛(wèi)而嚴祀事”［3］，即增添儀仗和祭祀的嚴肅莊重氣氛。

鼓吹在宋屬于俗樂，使用的樂器也多屬于俗樂部，但鼓吹參與的活動卻是神圣的郊廟祭祀活動乃至隆重的國家大典?！端问贰分斜Ａ舻墓拇蹈柙~都是在隆重的活動和場合中使用的，所以應該說，鼓吹樂雖然被排除在正統(tǒng)的雅樂之外，但以其自身的雄壯和威嚴一直參與嚴肅的宮廷活動，屬于俗樂雅奏的一種形式。

三、宋鼓吹曲辭

(一)歷代鼓吹曲

鼓吹樂歷代都有曲調(diào)和歌詞，曲目名稱、數(shù)量、內(nèi)容在不同時代都不相同。

漢代鼓吹軍樂的曲調(diào)，最初是由李延年根據(jù)張騫從西域帶回來的調(diào)子而改寫的。“李延年因胡曲更造新聲二十八解，乘輿以為武樂”［2］，每首樂曲都配有歌詞。漢《短簫鐃歌》，也叫做《鼓吹曲》，有《戰(zhàn)城南》《圣人出》等二十二曲［2］，記敘內(nèi)容包括戰(zhàn)爭、皇帝巡幸、祭祀、祥瑞以及其他事情，可見《短簫鐃歌》除了用在軍隊中作為軍樂之外，也用于宮廷活動。魏有《克官渡》等十二曲，晉有《征遼東》等二十曲，都是仿照漢代《短簫鐃歌》的形式，改換曲名而制作的;唐有凱樂《破陣樂》《應圣期》《賀朝歡》《君臣同慶樂》四曲，都有歌詞相配。

(二)宋代的鼓吹曲

唐末天下大亂，鼓吹原有的樂曲都已經(jīng)遺失不傳，宋代鼓吹曲使用教坊新聲重新制作而成。宋代鼓吹樂中有《導引》、《六州》、《十二時》、《降仙臺》、《奉禋歌》等樂曲，并且采用依調(diào)填詞的方式進行歌詞創(chuàng)作，實際上是宋詞的一種特殊形式。

王國維在《宋元戲曲史》中對宋代鼓吹曲有介紹:“宋大駕鼓吹，恒用《導引》、《六州》、《十二時》三曲。梓官發(fā)引，則加《袝陵歌》，虞主回京，則加《虞主歌》，各為四曲。南渡后郊祀，則于《導引》、《六州》、《十二時》三曲外，又加《奉禋歌》、《降仙臺》二曲，共為五曲。”［4］

查看《宋史》和《全宋詞》中保留的成套鼓吹曲的內(nèi)容，正如王國維所說，《導引》、《六州》、《十二時》三曲是基本曲目?！秾б芬磺诔鲂熊囻{返回時演奏?；实鄢鲂袝r隨從官員、侍衛(wèi)、軍隊、儀仗等人數(shù)眾多，因而警戒就成為一個必不可少的環(huán)節(jié)和內(nèi)容，晚上齋宿，更需要演奏鼓吹來警戒眾人?！读荨贰妒r》是作為警場使用的曲子，《宋史》以及《全宋詞》中保留下來的鼓吹曲中可以看到這種現(xiàn)象?！段墨I通考》中也講“車駕出入，奏《導引》及《降仙臺》;警嚴，奏《六州》《十二時》”，“乾德四年，判太常寺和峴言:‘郊祀有夜警晨嚴，《六州》《十二時》及鼓吹回仗時，駕前《導引》三曲’”［2］。這三支曲子基本上在各種宮廷活動中都要用到。另外還有《降仙臺》、《合宮歌》、《昭陵歌》、《虞神歌》等，和上面三支曲子配成一套在不同場合中使用。

鼓吹曲是“合數(shù)曲而成一樂者”［4］，都是成套使用的。王國維指出北宋保留下來的祭祀所用一套鼓吹曲最多只有四首，南渡后高宗、孝宗郊祀使用五曲?！端问贰泛汀度卧~》中保留下來的鼓吹曲詞正是這種情況。但王國維所說的“南渡后郊祀，則于《導引》《六州》《十二時》三曲外，又加《奉禋歌》《降仙臺》二曲，共為五曲”。南渡后加“兩曲”的說法不準確?！斗畹毟琛肥潜彼尉暗v二年，仁宗親制而成的。仁宗在整治雅樂的同時，也對鼓吹提出要求，他認為警嚴樂是嚴肅警戒眾人的，不能用其他曲子替代。以往只有兩支曲子，于是親自制作《奉禋歌》，用做第三支警嚴曲，并在當年的郊祀就使用了此曲［2］。南渡前郊祀多是三支(《導引》《六州》《十二時》)或四支曲子(《導引》《六州》《十二時》《奉禋歌》)，如“治平二年(北宋英宗1066年)南郊鼓吹歌曲四曲《導引》《六州》《十二時》《奉禋歌》”［3］?！督迪膳_》也并非是南渡后才開始使用的，如“熙寧十年(北宋神宗1078年)南郊皇帝歸青城就用了《降仙臺》一首”［3］。同時《宋史》中還記載:“熙寧中，親祠南郊，曲五奏”，演奏了《導引》《六州》《十二時》《奉禋歌》《降仙臺》［3］，雖《宋史》和《全宋詞》中均沒有見到歌詞保留，也表明南渡前就已經(jīng)有五支曲子合成一套使用的例子。南渡后高宗、孝宗南郊時使用五支曲子是沿用南渡前的舊例。

鼓吹曲，歌詞內(nèi)容上沒有太大的藝術價值，但卻保留了宋詞的一種特殊形式，王國維稱鼓吹曲是“合數(shù)曲而成一樂者”、“合曲之體例，始于鼓吹見之”［4］，它不同于其他的聯(lián)章詞。其他的聯(lián)章詞是用同一詞牌反復歌詠，內(nèi)容相對集中統(tǒng)一，而鼓吹曲則使用的是不同詞牌構成的在某一次活動中有不同用途的一套詞。

［1］王兆鵬、劉尊明.宋詞大辭典［M］.南京:鳳凰出版社，2003.

［2］［元］馬端臨.文獻通考［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88.

［3］［元］脫脫，等.宋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7.

［4］王國維.宋元戲曲史［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