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少聰
(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學與人類學研究所,北京 100081)
我國民族學的漢民族研究,它指的是民族學和人類學的漢民族研究。楊堃在論述人類學與民族學的關系時指出:“民族學在大體上則和英、美兩國所說的‘文化人類學’或‘社會人類學’同屬于一門學科?!雹贄顖?《民族學概論》,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4年,第6~7頁。在我國教育部頒發(fā)的學科目錄中,“民族學”為一級學科,“文化人類學”是民族學之下的二級學科,即我們通常所說的狹義民族學。要準確地界定民族學的漢民族研究很不容易,我們把受民族學教育、并長期從事民族學教學和科研的學者撰寫的有關漢民族研究的論著視為民族學的漢民族研究成果,大家都容易接受。不過,有許多學者并沒有受過民族學的教育,卻長期在民族學的教學和科研機構(gòu)工作,并從民族學的角度研究漢民族,我們很自然地把這些論著也算作是民族學的漢民族研究成果。至于個別外國華裔學者,他們長期在中國的教學和科研機構(gòu)工作,在征得他本人同意的情況下,我們也把他們的論著包括進來。②陳志明教授是馬來西亞華人,他長期在香港中文大學人類學系和中山大學人類學系任教,征得他本人的同意,筆者也介紹他的學術(shù)觀點。
本文主要談三個問題。首先闡述從民族學的視角研究漢民族的必要性,其次論述我國民族學漢民族研究的主要方面,其三提出民族學視角下漢民族研究的幾點思考。
費孝通和林耀華指出:“民族學的研究對象是包括一切民族在內(nèi)的,在中國的范圍里,不但要研究少數(shù)民族,也要研究漢族?!雹圪M孝通、林耀華:《中國民族學當前的任務》,北京:民族出版社,1957年。中國社會科學院原院長胡繩在第一屆都市人類學國際會議上的講話中指出:“開展都市人類學研究,必須要研究漢族。對城市漢民族的研究,有助于深入研究少數(shù)民族,這兩項任務是互相促進的。”④阮西湖:《都市人類學》,北京:華夏出版社,1991年,第2頁。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研究所原所長牙含章在《給全國漢民族學術(shù)討論會的賀信》中指出:“漢民族擁有九億多人口,不僅是我國境內(nèi)最大的民族,也是全世界最大的民族。因此,研究漢民族的問題,既有國內(nèi)意義,也有國際意義?!雹僭俜摇⑿旖芩?《漢民族研究》(第一輯),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1頁。
雖然我國的學者很早就提出要加強漢民族的研究,但卻一直未能引起民族學界的足夠重視,以至于國家民委原主任李德洙指出:“長期以來,我國民族學界沒有把漢民族納入民族學研究范圍。更為遺憾的是我國最大的民族學研究機構(gòu)——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研究所也沒有把漢民族研究課題納入規(guī)劃?!雹诶畹落?《中國都市人類學是一門理論與應用并重的學科》,載李德洙主編:《走向世界的中國都市人類學》,北京:中國物質(zhì)出版社,1994年版第1頁。學術(shù)界忽視漢民族研究主要有以下兩個原因:第一,一些學者把中國通史等同于漢民族史;第二,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民族工作者響應黨和政府的號召,加強了對少數(shù)民族的研究,與此同時忽視了對漢民族的研究。③徐杰舜:《漢民族發(fā)展史》,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92年第1~3頁。
20世紀80年代,在費孝通、林耀華、牙含章、陳永齡等老一輩學者的支持下,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研究所、廣西民族學院民族研究所、云南大學歷史系、廣西民族研究所、四川民族研究所等單位于1987年6月在廣西南寧召開了“全國首屆漢民族研究學術(shù)研討會”,由此揭開了漢民族研究進入新階段的序幕。1994年,中國民族學會漢民族分會成立,該分會掛靠在中國社科院民族所,會長和秘書長長期由民族所的領導和研究人員擔任。民族所和其他兄弟單位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組織全國漢民族研究的學術(shù)活動,已經(jīng)召開國內(nèi)和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十多次,編輯和出版了十多部會議論文集,④1.袁少芬、徐杰舜主編:《漢民族研究》(第1輯),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89年。2.袁少芬主編:《漢民族地域文化研究》,1999年,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89年。3.何光耀主編:《漢民族的歷史與發(fā)展》,長沙:岳麓出版社,1998年。4.呂良弼主編:《中華文化與海峽兩岸漢民族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年。5.陳祥輝等主編:《澳門文化、漢文化、中華文化與21世紀》,澳門:澳門社會科學學會出版,2003年。6.霍彥儒主編:《炎帝與漢民族論集》,西安:三秦出版社,2003年版。7.揣振宇等主編:《漢文化、多元文化與西部大開發(fā)》,北京:民族出版社。8.王志民主編:《齊魯文化研究》,濟南:山東文藝出版社,2005年。9.陳意初主編:《河洛文化與漢民族散論》,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6年。等等。推動了我國漢民族研究。
中國社會科學院組織實施哲學社會科學創(chuàng)新工程,民族學與人類學研究所領導和同仁支持開展?jié)h民族研究,通過整合所內(nèi)民族學、人類學、語言學和民族經(jīng)濟等學科的力量,2013年設置了“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進程中的漢民族研究”創(chuàng)新工程項目,以加強漢民族的研究。
關于我國漢民族研究的成果,已有歷史學家和民族學家對它做了梳理。陳連開的《20世紀漢民族研究概述》一文,⑤陳連開:《20世紀漢民族研究概述》,載袁少芬主編:《漢族地域文化研究》,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比較全面地評述了上個世紀我國漢民族研究的情況。王東平在《中華文明起源和民族問題》一書中,⑥王東平:《中華文明起源和民族問題》,南昌: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04年。有專門一章探討漢民族形成的問題,梳理了上世紀50年代關于漢民族形成的爭鳴,60年代以來民族形成問題的理論探索、新時期 (指改革開放以后)以來漢民族形成的新探索。達力扎布主編的《中國民族史研究60年》一書,⑦達力扎布主編:《中國民族史研究60年》,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10年。在該書的第二章“漢民族形成研究”,主要談上世紀50~60年代漢民族形成問題的討論;70年代末以來漢民族形成問題的新探索。李亦園比較全面地回顧了臺灣漢民族研究的歷程。⑧李亦園:《臺灣漢民族研究的回顧與前瞻》,載袁少芬主編:《漢族地域文化研究》,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7~17頁。筆者認為,如果從民族學的視角來看,可以把以往的漢民族研究分為以下幾個方面。
辛亥革命以前和以后的十年間,既是漢民族研究的發(fā)軔時期,也是中國學術(shù)界引進歐洲的學科理論與方法對中國自己民族進行研究的初始時期。代表人物有梁啟超、孫中山、王桐齡和章太炎等。⑨陳連開:《20世紀漢民族研究概述》,載袁少芬主編:《漢族地域文化研究》,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8~39頁。從上世紀20年代開始,歷史學界和民族學界開展了比較系統(tǒng)的中國民族史的研究,據(jù)統(tǒng)計已經(jīng)出版了數(shù)十本關于中國民族史的著作。①王桐齡的《中國民族史》(北平文化學社,1928年),常乃悳的《中國民族小史》(愛文書局,1928年),張其鈞的《中國民族志》(商務印書館,1928年),曹松葉的《中國人民史》(商務印書館,1933年),呂思勉的《中國民族史》(世界書局,1934年)、《中國民族演進史》(上海亞細亞書局,1935年)和《中國民族簡史》(光華出版社,1948年),宋文炳的《中國民族史》(中華書局,1935年),林惠祥的《中國民族史》(商務印書館,1939年),楊向奎的《夏民族起于東方考》(禹貢學社,1936年),劉思培的《中國民族志》(寧武南氏劉申叔先生遺書本,1936年)、李廣平的《中華民族發(fā)展史》(正義出版社,1941年),張旭光的《中華民族發(fā)展史綱》(桂林文化供應社,1942年),李震同的《中華民族的來源》(上海民眾書局,1942年),馬精武的《中華民族的形成》(上海民眾書局,1942年),俞建華的《中國民族史》(國民出版社,1944年),林炎的《中國民族的由來》(上海永祥印書館,1945年),施瑛的《中國民族講話》(世界書局,1945年),郭維屏的《中華民族發(fā)展史》(成都,1936年),繆鳳林的《中國民族史》(中山大學,1949年),臧渤鯨的《中華民族新論》(重慶商務印書館,1946年),劉掞藜的《中國民族史》 (四川大學,1928~1929年),呂振羽的《中國民族簡史》(增訂本,三聯(lián)書店1950年),羅香林的《中國民族史》(臺北中華文化出版事業(yè)委員會,1955年),陳致平的《中華民族史話》(十一冊,臺北正中書局,1956年),《歷史研究》編輯部的《漢民族形成問題討論集》(三聯(lián)書店,1957年),羅香林的《中國民族史》(中華文化出版事業(yè)社,1957年),劉義棠的《中國邊疆民族史》(臺灣中華書局,1969年),王寒生的《中華民族新論》(臺灣龍華出版社,1970年),胡耐安的《中國民族志》(臺灣商務印書館,1964年),吳主惠的《漢民族研究》 (臺灣商務印書館,1968年版,1982年2版),劉義棠的《中國邊疆民族史》(修訂本,臺灣中華書局,1979年3版),徐杰舜的《漢民族歷史和文化新探》(廣西人民出版社,1985年)等等。不論是民族學家,還是歷史學家,在闡述中華民族的形成和發(fā)展時,一定要談到漢民族的形成和發(fā)展。例如人類學家林惠祥著的《中國民族史》一書,②林惠祥:《中國民族史》,北京:商務印書館,1939年。第三章華夏系 (漢族來源之一)、第四章東夷系 (漢族來源之二)、第五章荊吳系 (漢族來源之三)和第六章百越系 (漢族來源之四),專門論述了漢民族的形成和發(fā)展。歷史學家王桐齡著的《中國民族史》,第一章漢族胚胎時代、太古至唐虞三代;第二章漢族蛻化時代、東夷西戎南蠻北狄血統(tǒng)之加入、春秋戰(zhàn)國;第三章漢族修養(yǎng)時代、漢族與匈奴之接觸、漢族與烏孫之聯(lián)合、秦漢;第四章漢族第二次蛻化時代、三國兩晉南北朝;第五章漢族第二次修養(yǎng)時代、隋唐;第六章漢族第三次蛻化時代、五代及宋元;第七章漢族第三次修養(yǎng)時代、明;第八章漢族第四次蛻化時代、清。③王桐齡:《中國民族史》,北京:北平文化學社,1928年第1版,1934年影印版。上述的中國民族史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以漢民族的形成和發(fā)展為主線,對中國民族特別是漢族的發(fā)展進行分期,強調(diào)漢民族的形成和發(fā)展,吸收和同化了其他民族,使?jié)h族不斷壯大。同時也闡述漢族與少數(shù)民族在數(shù)千年的接觸和交往過程中的相互影響。
近20年來,有關中華民族史、中華民族關系史、中華民族凝聚力的研究,都會涉及到漢民族研究的內(nèi)容。如王鍾翰主編的《中國民族史》一書中,在相關章節(jié)中論述了漢民族的形成。④王鍾翰主編:《中國民族史》(增訂本),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4年版。翁獨健主編的《中國民族關系史綱要》詳細討論了漢族與少數(shù)民族的關系,⑤翁獨健主編:《中國民族關系史綱要》,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年版。盧勛和楊保隆主編的《中華民族凝聚力的形成與發(fā)展》,論述了漢民族與中華民族凝聚力的形成和發(fā)展,⑥盧勛、楊保隆主編:《中華民族凝聚力的形成與發(fā)展》,北京:民族出版社,2000年。白翠琴的《魏晉南北朝民族史》一書,⑦白翠琴:《魏晉南北朝民族史》,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6年。在第十三章《民族大融合及漢族的發(fā)展》,著重談了三個問題:一是民族融合為漢民族注入大量的新鮮血液;二是漢民族吸取少數(shù)民族的精華,促進了漢族文化的發(fā)展;三是遷移流徙使?jié)h族分布更為廣泛、影響日趨擴大。何光岳的如《中華民族源流史叢書》,探討中華民族以及漢民族的源流史。⑧何光岳:《中華民族源流史叢書》,已經(jīng)出版多卷。
新中國成立以后,學術(shù)界開展了漢民族形成問題的討論。關于漢民族的形成,大致有以下三種觀點:第一,蘇聯(lián)學者葉菲莫夫認為中國民族 (指漢民族)形成于19世紀與20世紀之間。⑨葉菲莫夫:《論中國民族的形成》,蘇聯(lián)《歷史問題》1953年第10期,轉(zhuǎn)載我國《民族問題譯叢》1954年第2輯。第二,范文瀾認為秦漢時代漢民族已經(jīng)形成。⑩范文瀾:《試論中國自秦漢時成為統(tǒng)一國家的原因》,《歷史研究》1954年第4期。范文瀾的觀點與我國有些歷史學家的觀點相同,例如抗戰(zhàn)前呂思勉就持這種觀點。①呂思勉:《中國民族演進史》,上海:上海亞西亞書局,1935年版,第44頁。第三,漢民族的形成應與中國資本主義萌芽的歷史相吻合,因此有的學者認為資本主義的萌芽在明末清初,有的認為在唐宋時期,資本主義萌芽期也就是漢民族形成的歷史時期。②林征:《關于漢民族形成問題的討論》,載歷史研究所編輯部編:《漢民族形成問題討論集》,北京:三聯(lián)書店,第255頁。
20世紀80年代,民族學界積極參與漢民族形成問題的討論。牙含章發(fā)表了《建國以來民族理論戰(zhàn)線的一場論戰(zhàn)——從漢民族形成問題談起》等系列論文和專著,③牙含章,孫青:《建國以來民族理論戰(zhàn)線的一場論戰(zhàn)——從漢民族形成問題談起》,《民族研究》1979年第2期;牙含章:《論民族》,《民族研究》1982年第5期;牙含章:《民族形成問題研究》,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2000年。對漢民族的形成問題進行了深入的探討。參與這場討論的還有楊堃的《略論有關民族的幾個問題》④楊堃:《略論有關民族的幾個問題》,《云南社會科學》1982年第3期。和《說民族與民族支系》,⑤楊堃:《說民族與民族支系》,《中央民族學院學報》1984年第4期。以及孫青的《對斯大林民族定義的再認識》。⑥孫青:《對斯大林民族定義的再認識》,《民族研究》1986年第2期。
徐杰舜在《漢民族發(fā)展史》一書中,⑦徐杰舜:《漢民族發(fā)展史》,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92年。對漢民族的起源、形成、發(fā)展、特征和文化進行了比較詳細的論述,并提出自己的一些見解。高凱軍著的《論中華民族:從地域特點和長城的興廢看中華民族的起源、形成與發(fā)展》⑧高凱軍:《論中華民族:從地域特點和長城的興廢看中華民族的起源、形成與發(fā)展》,北京:文物出版社,2010年版。分為九個部分,其中有三個部分探討漢民族的問題,即影響華夏族起源、形成和發(fā)展的幾個重要因素;從秦漢的統(tǒng)一政策、措施看華夏向漢族的發(fā)展;先秦兩漢時期華夏——漢族的心理和實體防線。李龍海:《漢民族形成之研究》⑨李龍海:《漢民族形成之研究》,北京:科學出版社,2010年。運用人類學和民族學的理論為指導,以文獻典籍、甲骨文、考古材料為基本史料,并參之以體質(zhì)人類學以及其他自然科學的相關成果,對漢民族形成過程中族群關系與族群認同、漢民族及其前身華夏族形成的時間,以及自然與人文生態(tài)在漢民族形成過程中的作用進行了探討。
1988年,費孝通在香港中文大學宣讀了《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論文,提出了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觀點。他指出:“我將把中華民族這個詞用來指現(xiàn)在中國疆域里具有民族認同的十一億人民。它所包括的五十多個民族單位是多元的,中華民族是一體,他們雖然則都稱‘民族’,但層次不同?!雹赓M孝通:《中華民族的多元一體格局》,載費孝通等著:《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北京:中央民族學院出版社,1989年,第1頁?!皾h族的形成是中華民族形成中的一個重要階段,在多元一體的格局中產(chǎn)生了一個凝聚的核心?!?費孝通:《中華民族的多元一體格局》,載費孝通等著:《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北京:中央民族學院出版社,1989年,第8頁。費孝通的觀點引起學術(shù)界廣泛的關注和進一步的討論。賈敬顏通過“漢人”這一稱謂含義的演變,說明漢族是在與不同民族長期交往過程中,由多個民族匯合而成。?賈敬顏:《“漢人”考》,載費孝通等著:《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北京:中央民族學院出版社,1989年,第137頁。同時,他也闡述了歷史上少數(shù)民族中的“漢人成分”。?賈敬顏:《歷史上少數(shù)民族中的“漢人成分”》,載費孝通等著:《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北京:中央民族學院出版社,1989年,第159~177頁。
1990年,由國家民委民族問題研究中心主辦、費孝通主持的民族研究學術(shù)討論會在北京召開,出席這次討論會的國內(nèi)外40多位學者各自闡明對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見解。?陳連開:《怎樣理解中華民族及其多元一體》(討論綜述),載費孝通主編:《中華民族研究新探索》,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1年,第406頁。在談到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形成和發(fā)展時,史金波在《從西夏看中華民族多元一體》一文中提出了“黨項族及其所建的西夏王朝,為西北局部地區(qū)的統(tǒng)一和發(fā)展,為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的形成作出了貢獻,同時也為我們認識中華民族的形成和發(fā)展提供了一種典型的實證?!雹偈方鸩?《從西夏看中華民族多元一體》,載費孝通主編:《中華民族研究新探索》,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1年,第321頁。此外,史先生還指出:“西夏是一個少數(shù)民族為主體的國家,又是一個多民族的王朝。主體民族黨項羌,自稱為‘彌’,譯成漢文為‘番’。西夏所轄地區(qū)原是漢族和其他民族早就開發(fā)的地區(qū)。西夏境內(nèi)漢族人口很多。在西夏境內(nèi)往往番、漢并稱?!梢哉f番、漢兩族在西夏都處于重要地位?!雹谑方鸩?《從西夏看中華民族多元一體》,載費孝通主編:《中華民族研究新探索》,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1年,第317~318頁。白翠琴在《魏晉南北朝時期漢民族發(fā)展芻議》一文中③白翠琴:《魏晉南北朝時期漢民族發(fā)展芻議》,載費孝通主編:《中華民族研究新探索》,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1年,第254頁。闡述了漢民族在與少數(shù)民族的接觸中得到發(fā)展和壯大,她指出:“實際上,魏晉南北朝時期是我國漢族發(fā)展的重要階段。民族大遷徙和大融合給漢族注進了大量新鮮血液,而在融合過程中,漢族又汲取了少數(shù)民族文化精華,大大豐富了自身的物質(zhì)及精神文化。同時,漢族人口分布較前廣泛、合理,與其他民族一起,對恢復北方社會經(jīng)濟和開發(fā)江南共同作出了貢獻,為隋唐的繁榮昌盛、漢族大發(fā)展奠定了基礎?!?/p>
漢文化作為我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主體文化,在我國數(shù)千年的歷史中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和作用。杜榮坤指出:“其文化 (漢文化)思想觀念,不僅為漢民族所繼承,對大陸及臺灣等少數(shù)民族亦產(chǎn)生深遠的影響。漢民族傳統(tǒng)文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其中包括由歷史沿傳下來的思想、道德、風俗、文學藝術(shù)、文物古跡、語言文學、各種制度及科學技術(shù)等等許多優(yōu)秀東西,并且隨著時代的需要,內(nèi)容不斷地豐富和發(fā)展。它對中華民族的形成和發(fā)展,曾起到積極的促進作用?!雹芏艠s坤:《加強漢文化研究,充分發(fā)揮其當代價值作用》,《中央民族大學學報》2001年第1期,收入《中華文化與海峽兩岸漢民族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年,第727頁。
漢民族的區(qū)域文化,按漢語方言劃分可以分為七為大方言區(qū),即北方方言區(qū)、吳語方言區(qū)、湘方言區(qū)、贛語方言、閩語方言區(qū)、粵語方言區(qū)、客家方言區(qū)。徐杰舜按地域劃分,將漢文化分為華南、華東、華中、華北、東北、西北和西南七個地區(qū),分別論述各區(qū)域漢民族的形成、發(fā)展和變化;⑤徐杰舜主編:《雪球——漢民族的人類學分析》,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并圍繞漢文化的特征展開討論。⑥徐杰舜:《漢民族歷史和文化新探》,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85年。歷史學家李學勤將東周列國劃分為七個文化圈,即中原文化圈、北方文化圈、齊魯文化圈、楚文化圈、吳越文化圈、巴蜀文化圈、秦文化圈。⑦李學勤:《東周與秦代文明》,北京:文物出版社,1983年版。
總的來看,學術(shù)界對河洛文化、楚文化、齊魯文化、客家文化和閩南文化研究得比較深入。例如客家文化研究已經(jīng)形成了三個中心,梅州嘉應學院的客家學院、贛南師院的客家研究中心和臺灣交通大學客家學院,這三個機構(gòu)的學者分別出版了一系列有關客家文化研究的論著。美國學者勞格文主持的《客家傳統(tǒng)社會叢書》自1996年第1冊問世以來,至2005年已經(jīng)出版了24冊。⑧參見[法]勞格文 (John Lagerwey)主編:《客家傳統(tǒng)社會》(下冊),北京:中華書局,2005年,第957~977頁。
早在上世紀30至40年代,我國民族學、人類學和社會學界就開展對漢人社區(qū)的研究。比如費孝通的《江村經(jīng)濟》,楊慶坤的《山東的集市系統(tǒng)》、徐雍舜的《河北農(nóng)村社區(qū)的訴訟》、黃石的《河北農(nóng)民的風俗》、林耀華的《福建的一個氏族村》、廖泰初的《變動中的中國農(nóng)村教育》,⑨布·馬林諾斯基:《序》(1938年10月15日),載費孝通著:《江村——農(nóng)民生活及其變遷》,蘭州:敦煌文藝出版社,1997年版,第8頁。以及胡慶均的《漢村與苗鄉(xiāng):從20世紀前期滇東漢村與川南苗鄉(xiāng)傳統(tǒng)看中國》等。⑩胡慶均:《漢村與苗鄉(xiāng)——從20世紀前期滇東漢村與川南苗鄉(xiāng)傳統(tǒng)看中國》,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出版,2006年。當時正在進行研究的還有李有義的“山西的土地制度”和鄭安倫的“福建和海外地區(qū)移民的關系問題”。?布·馬林諾斯基:《序》(1938年10月15日),載費孝通著:《江村——農(nóng)民生活及其變遷》,蘭州:敦煌文藝出版社,1997年版,第8頁。
費孝通著的《江村經(jīng)濟》一書涉及的內(nèi)容有以下幾個方面:調(diào)查區(qū)域、家、財產(chǎn)與繼承、親屬關系的擴展、戶與村、生活、職業(yè)分化、勞作日程、農(nóng)業(yè)、土地占有、蠶絲業(yè)、養(yǎng)羊與販賣、貿(mào)易、資金、中國土地問題等方面。①費孝通:《江村——農(nóng)民生活及其變遷》,蘭州:敦煌文藝出版社,1997年版。林耀華在《金翼:中國家族制度的社會學研究》一書的序言中指出:“這部書包含著我的親身經(jīng)驗、我的家鄉(xiāng)、我的家族歷史。它是真實的,是東方鄉(xiāng)村社會與家族體系的縮影;同時,這部書又匯集了社會學研究所必須的種種資料,展示了種種人際關系的網(wǎng)絡——它是運用社會人類學調(diào)查研究方法的結(jié)果?!雹诹忠A:《金翼:中國家族制度的社會學研究》,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0年,第2頁?!督鹨怼酚?944年在紐約印行。有趣的是,費孝通和林耀華都是享譽海內(nèi)外的民族學家和人類學家,他們成名作的田野調(diào)查點都在自己的家鄉(xiāng),也都是屬于漢人社區(qū)。
20世紀80年代,廈門大學人類學系在陳國強的帶領下,對福建閩南惠東人和閩西客家人進行調(diào)查研究,出版了《崇武人類學調(diào)查》、《崇武大作村調(diào)查》和《惠東人研究》等專著。③陳國強等主編:《崇武人類學調(diào)查》,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陳國強等主編:《崇武大作村調(diào)查》,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喬建、陳國強等主編:《惠東人研究》,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莊孔韶著的《銀翅:中國的地方社會與文化變遷》一書,④莊孔韶:《銀翅:中國的地方社會與文化變遷》,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0年。是根據(jù)林耀華《金翼》一書所做的追蹤調(diào)查與研究,該書探討了中國福建黃村地方社會近50年的滄桑變化、人事更替和文化傳承。周大鳴的《鳳凰村的變遷》一書,⑤周大鳴:《鳳凰村的變遷》,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6年。是根據(jù)美國學者葛學溥(D.H.Kulp)的《華南的鄉(xiāng)村生活:廣東鳳凰村的家族主義社會學研究》一書所做的追蹤調(diào)查與研究。⑥葛學溥 (D.H.Kulp)《華南的鄉(xiāng)村生活:廣東鳳凰村的家族主義社會學研究》,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教育學院出版社,1925年版。中譯本由周大鳴譯,北京:知識產(chǎn)權(quán)出版社,2006年出版。周先生運用人類學的理論方法,全面展示了鳳凰村80多年來的變遷,就一些人類學的核心問題與葛著進行了對話,并從中觀和宏觀的視野,分析了中國鄉(xiāng)村社會傳統(tǒng)文化復興背后的深層次原因,探討了鄉(xiāng)村都市化的途徑與方式。⑦楊小柳、何星亮:《人類學與中國鄉(xiāng)村社會的百年變遷——周大鳴〈鳳凰村的變遷〉評介》,《民族研究》2007年第5期。有關漢人社區(qū)的研究還有王銘銘的《村落視野中的文化與權(quán)力:閩臺三村五論》等著作。⑧王銘銘:《村落視野中的文化與權(quán)力:閩臺三村五論》,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97年。
自1965年開始,臺灣民族學界的一些學者轉(zhuǎn)向漢民族研究,比如李亦園開始研究海外華人,王崧興開始研究龜山島漢人社會,⑨王崧興:《龜山島——漢人漁村社會之研究》,“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專刊之13,1967年。莊英章開始對漢人村落的研究。⑩莊英章:《林圯埔:一個臺灣市鎮(zhèn)的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史》,臺北:“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1977年;《家族與婚姻:臺灣北部兩個閩客村落之研究》,臺北: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1994年)。以后又將研究領域從村落發(fā)展到區(qū)域的研究,即“濁水大肚”區(qū)域的研究?!皾岽蟆庇媱澣麨椤芭_灣省濁水、大肚兩溪流域自然與文化史科技研究計劃”,由張光直教授主持,從1972年開始到1975年共執(zhí)行了四年。該計劃主要目的是探討臺灣中部濁水溪與大肚溪兩流域之間不同生態(tài)環(huán)境下人們的適應方式。?李亦園:《臺灣漢民族研究的回顧與前瞻》,載袁少芬主編:《漢族地域文化研究》,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
漢民族不僅在國內(nèi)發(fā)展,而且在海外繁衍生息,而大部分海外華人是漢族的海外移民及其后裔。因此,海外華人研究理應是漢民族研究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民族學的海外華人研究,如果把田汝康撰寫的《沙撈越華人》一書的出版 (1953年)當作民族學家研究海外華人的起點,已經(jīng)有50多年的歷史。?T'ian,Ju - K'ang,The Chinese of Sarawak:A Study of Social Structure.London:The 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Political Science.Monographs on Social Anthropology,No.12,1953。2002年7月,筆者在云南大學開會期間,特別去田汝康教授家拜訪他,他告訴筆者他在英國倫敦大學政治經(jīng)濟學院修習人類學專業(yè)的情況,以及他在沙撈越華人社區(qū)做田野調(diào)查的一些情形。不過,我國大陸民族學與人類學對漢民族在海外發(fā)展的研究還比較少見。鑒于中國大陸民族學界海外華人研究相對薄弱,1999年,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研究所成立海外華人研究中心,2002年該中心升格為“中國社會科學院海外華人研究中心”,同年中心召開了海外華人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并出版了郝時遠主編的《華人研究論集》;①郝時遠主編:《海外華人研究論集》,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年版。爾后曾少聰著的《漂泊與根植——當代東南亞華人族群關系研究》一書,也于2004年出版。②曾少聰:《漂泊與根植——當代東南亞華人族群關系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年。
與大陸相比,臺灣和香港民族學界比較重視海外華人的研究。臺灣“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自1962年起,接受“中國東南亞學術(shù)研究計劃委員會”之支持,開始從事華僑社會研究。③李亦園、郭振羽:《海外華人社會研究叢書總序》,載吳燕和著、王維蘭譯:《巴布亞新幾內(nèi)亞華人百年史》(1880~1980),臺北:正中書局,1985年版,第1頁。至此以后,“民族學研究所也始終以華僑社會研究為研究的重點之一?!痹诶钜鄨@所長的推動下,該所出版“海外華人社會研究叢書”第一輯,共13本。④它們分別為:1、李亦園等著:《東南亞華人社會研究》(上冊)。2、李亦園等著:《東南亞華人社會研究》(下冊)。3、李亦園著:《一個移殖的市鎮(zhèn)--馬來亞華人市鎮(zhèn)生活的調(diào)查研究》。4、吳元黎主編、廣樹誠譯:《美國華人經(jīng)濟現(xiàn)狀》。5、郭振羽著:《新加坡的語言與社會》。6、吳元黎、吳春熙合著,陳永墀、楊寶安合譯:《海外華人與東南亞的經(jīng)濟發(fā)展》。7、吳燕和著、王維蘭譯:《巴布亞新幾內(nèi)亞華人百年史》 (1880~1980)。8、麥留芳著、張清江譯:《星馬華人私會黨的研究》。9、陳約翰 (John Chin)著、梁元生譯:《砂撈越華人史》。10、廖建裕著、崔貴強譯:《爪哇土生華人的政治活動》(1917~1942)。11、Maurice Freedman著,郭振羽、羅伊菲合譯:《新加坡華人的家庭與婚姻》。12、葛力克 (Clarence Glick)著,吳燕和、王維蘭合譯:《夏威夷的華裔移民》。13、James Loewen著、何翠萍譯:《密西西比的華人》。在這13本書中,第1、2本為論文集,第3本和第5本分別為李亦園和郭振羽的專著,其余9本都是從英文翻譯而成。參見李亦園、郭振羽:《海外華人社會研究叢書總序》,載吳燕和著、王維蘭譯:《巴布亞新幾內(nèi)亞華人百年史》(1880~1980),臺北,正中書局,1985年版,第II-III頁?!丁爸醒胙芯吭骸泵褡鍖W研究所集刊》也重視發(fā)表海外華人研究方面的論文,并出版海外華人研究的專著和資料匯編。⑤參見“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編印:《“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出版品目錄》,臺北,1993。莊英章主持“客家族群互動:認同與文化運作”研究項目,主要探討大陸、臺灣與東南亞客家人的遷徙、認同和文化變遷等問題。在香港,陳志明主持的“大陸與東南亞閩南人研究”項目,著重討論大陸和東南亞閩南人的問題,已出版兩本論文集,⑥陳志明等主編:《福建暨閩南研究文獻選集》,香港:香港中文大學香港亞太研究所,1999年。陳志明等主編:《傳統(tǒng)與變遷:華南的認同和文化》,北京:文津出版社,2000年。此外陳先生還主編有關馬來西亞華人研究的論著。⑦Edited by Lee Kam Hing and Tan Chee-Beng,The Chinese in Malaysia,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0.
袁少芬指出:從民族學的角度去考慮,我國在漢民族研究方面存在三個問題。首先,把中國等同于漢族。其次,各學科對漢民族的研究代替了民族學的漢民族研究。其三,以少帶多,即以少數(shù)民族研究代替漢民族研究。她還提出加強漢民族研究的幾點意見:一是聯(lián)合調(diào)查,二是歷史源流的比較,三是地域性比較研究,四是漢 (族)與非漢 (族)的比較研究,五是漢化與“少數(shù)民族化”的比較研究,六是“橫向聯(lián)合”,協(xié)同研究;⑧袁少芬:《淺議加強漢族的民族學研究》,袁少芬、徐杰舜主編:《漢民族研究》(第1輯),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第21~28頁。袁少芬提出的漢民族研究強調(diào)比較和聯(lián)合研究固然很重要,但她忽視了把漢民族作為一個民族實體等方面的研究。筆者認為從民族學的視角研究漢民族,應該加強以下幾個方面的探討。
漢民族是中國56個民族中的一員,是一個民族實體。學界以往的研究通常把漢民族放在中國通史或朝代史里論述,較少將其作為一個民族實體來探討;在研究漢民族與少數(shù)民族關系時,往往把漢族等同于朝廷和政府。事實上,漢民族只是一個民族,并不能代表朝廷或政府。
漢民族是我國人口最多、分布范圍最廣的民族,雖然在我國的政治、經(jīng)濟、社會和文化等方面處于優(yōu)勢地位,但是在與少數(shù)民族幾千年的密切交往中,已經(jīng)形成了“漢族離不開少數(shù)民族,少數(shù)民族離不開漢族,各少數(shù)民族之間也相互離不開”的傳統(tǒng)。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各民族人口流動規(guī)模和范圍不斷地擴大,漢族與少數(shù)民族的接觸日益增多、也更為密切。它既是新時期我國漢族與少數(shù)民族關系的特點,也是漢民族研究的新課題。
漢民族不僅在國內(nèi)發(fā)展,而且在海外繁衍生息。目前分布在世界各地的海外華人大約有5000萬人,他們當中大部分是漢民族的海外移民及其后裔。因此,探討漢民族不能忽視對漢民族海外移民的研究。我們必須加強海外華人在居住國發(fā)展、對祖籍國的貢獻、以及在中國走出去戰(zhàn)略中海外華人的作用等方面的研究。海外華人有中華民族的血統(tǒng),在文化上認同中華文化;但是他們已加入所在國的國籍,在政治上認同居住國。因此,在不危害海外華人在國外的發(fā)展,又不妨礙他們對中華民族的認同的情況下,對海外華人民族認同和與中國關系等問題,提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田野調(diào)查是民族學研究的基本方法,這是民族學區(qū)別于其他學科的重要標志。費孝通指出:“我一向認為要解決具體問題必須從認清具體事實出發(fā)。對中國社會的正確認識應是解決怎樣建設中國這個問題的必要前提。科學的知識來自實地的觀察和系統(tǒng)的分析,也就是所說的‘實事求是’。因此,實地調(diào)查具體社區(qū)里的人們生活是認識社會的入門之道。我從自己的實踐中堅定了這種看法?!雹儋M孝通、張之毅:《云南三村》,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6年版,第3頁。只有做深入的田野調(diào)查,才能深刻地了解和認識漢人社會,深化漢民族研究。
對漢民族的研究,可從它的核心特征出發(fā)來理解其內(nèi)在文化,也可從它與周邊民族的接觸來看其到底是怎樣成為一個民族的,進而理解其文化特征。就漢文化而言,它是多元的,包括匈奴、鮮卑、氐、羌、突厥、契丹、女真、百越等民族與漢族有著密切的接觸和互動,因此漢文化也是由漢族和這些少數(shù)民族的文化融合而成的。不管是歷史上還是現(xiàn)在,漢民族與其他少數(shù)民族一直存在著互動,因此我們有必要從少數(shù)民族的視角來看漢民族。
從上述的回顧中我們可以看出,不論是民族學家還是歷史學家,在探討中華民族史時,都會涉及到漢民族形成和發(fā)展這一問題。對漢民族的形成問題,學界仍有爭議。而費孝通提出的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格局和漢民族處于中華民族形成過程中的核心作用,得到學界的普遍接受。民族學界對漢民族區(qū)域文化研究、漢民族社區(qū)研究、漢民族海外移民歷史與現(xiàn)狀的研究,已經(jīng)取得可喜的成績,已有大批的研究成果面世。但是,有關漢民族研究仍有一些問題需要進一步探討。
根據(jù)我國民族和民族關系的實際情況,以及我國民族學界漢民族研究的現(xiàn)狀,我們提出加強漢民族研究的幾點思考。首先需要把漢民族作為一個民族實體進行研究;其次重視當前漢族與少數(shù)民族關系新特點的研究;其三加強漢民族海外移民歷史和現(xiàn)狀的研究;其四加強漢民族社區(qū)的田野調(diào)查;最后從少數(shù)民族的視角來看漢民族,以期對漢民族有個更全面的認識。希望上述的幾點想法,有助于深化民族學的漢民族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