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jīng)》中“葛”的意象

陳徳宇

《詩經(jīng)》中的動植物以及自然景觀，都是作為一種意象而存在，與詩之所詠只有形象上的比喻、象征關(guān)系，而無事理上的邏輯關(guān)系?！对娊?jīng)》中的動植物以及自然景觀，都是作為一種意象而存在，與詩之所詠只有形象上的比喻、象征關(guān)系，而無事理上的邏輯關(guān)系。本文就以“葛”這一植物為例，對此問題試作說明。

一.《葛覃》

朱熹《詩集傳》以為：“蓋后妃既成絺綌而賦其事。追敘初夏之時葛葉方盛，而有黃鳥鳴于其上也。”故標(biāo)“賦也。”方玉潤《詩經(jīng)原始》說：“此亦采之民間，與《關(guān)雎》同為房中樂，前詠初婚，此賦歸寧耳。因歸寧而瀚衣，因瀚衣而念絺綌，因絺綌而想葛之初生，以見一物之感，亦非易易，而服之者敢有厭心哉？”如此說，則葛于黃鳥同為勞動環(huán)境，而葛又是勞動資料。作者寫即目景物，似乎無所喻意。這一意象，前人也予以注意。引此以說明，詩中所詠物象都可賦以某種象征、寄托和比喻，從而關(guān)系到對詩旨的領(lǐng)會和理解。

二.《樛木》

共三章，只在雙句換了第三個字，字義相近，句意基本相同。朱熹標(biāo)“興也”，以前兩句為興辭，以喻“后妃能逮下而無嫉妒之心，故眾妾樂其徳而稱愿之?！蔽疵髌渌匀??！多嵐{》解釋：“木枝以下垂之故，故葛也得藟而蔓之而上下俱盛。興者，喻后妃能以意下逮眾妾使得其次序，則眾妾上附事之，而禮儀亦俱盛。”“蓋謂樛木雖高，而葛藟得以蔓延，猶后妃至貴，而眾妾得以上附耳?！比艺f詩旨都不足取，但他們已明白指出詩中樛木和葛藟等植物作為意象，有比喻意義，而本體和喻體之間的相似點即所謂喻依，是其外部特征，訴諸人們感觀的色、聲、香、味、形體。方玉潤《詩經(jīng)原始》說：“觀‘累、‘荒、‘縈等字，有纏綿依附之意，如葛蘿之施松柏，似于夫婦為近。”著眼在樛木與葛草纏綿之形狀。如果說葛藟糾纏、覆蓋和縈繞著樛木，以喻福祿吉祥全都降落到快樂的大人先生身上，這是說得通的，很形象的。

三.《旄丘》

《毛詩序》：“《旄丘》，責(zé)衛(wèi)伯也。狄人迫逐黎侯寓于衛(wèi)，衛(wèi)不能修方伯連率之職，黎之臣子以責(zé)于君也?！币方庠姡o內(nèi)證，其說不足取。朱熹說同《毛傳》，而重視興辭：“登旄丘之上，見其葛長而節(jié)疏闊，因托以起興曰：……”。而《國風(fēng)》中稱“叔”的三首，稱“叔兮伯兮”的三首。都是女子稱其所愛戀之人，相當(dāng)于《樂府》中的“歡”，近代民歌中的“情郎”之類。那么這種藤綿長而節(jié)疏闊的葛的形狀正是纏綿悠久的戀情的具象。女子的情感起伏：傷嘆、懷疑、嗔怪、怨慕等等情緒，不但可以從語辭中領(lǐng)會，也可以從“葛”的意象中體察入微了。這可以叫感情糾葛吧！

四.《葛藟》

《毛詩序》：“葛藟，王族刺于王也。周室道衰，棄其九族焉?！敝祆洹对娂瘋鳌芬詾椤笆浪ッ裆?，有去其鄉(xiāng)里家族而流離失所者，作此詩以自嘆?！彪m標(biāo)“興也”，對于興辭“綿綿葛藟”的意象不置一詞。方玉潤《詩經(jīng)原始》則著眼另一方面：“葛藟本蔓生，必有所依而后附，今乃在河之滸與涘與漘，無喬木高枝以引其條葉，雖足自蔽本根，而本根已失，奈之何哉！故人一去鄉(xiāng)里，遠(yuǎn)其兄弟，則舉目無親，誰可因依。”因而說是傷嘆“民窮無依也”，是可信的。

五.《旱麓》

全篇六章，屬《大雅·文王之什》，朱熹說它“此亦詠文王之徳，言旱山之麓，則榛、楛濟(jì)濟(jì)然矣。豈弟君子，則其干祿也，豈弟矣?！闭f的是周文王修先王之徳，所以享受福祉。末章曰：“莫莫葛藟，施于條枚。豈弟君子，求福不回。”茂盛的葛藤，連續(xù)攀附高枝；快樂平易的王公，繼承祖先的徳澤謀求福祉。取象于葛藟的連綿不斷的性狀和繁榮興盛的長勢，以喻其不違背祖訓(xùn)而發(fā)達(dá)昌盛。

此外，還有一篇《葛生》，全篇較長，不具錄?？傊谖覀冞@個古老的詩國，詩人們已經(jīng)為我們樹立了典范。僅僅‘葛這一蔓生植物，因其具有綿延、連續(xù)、纏繞、攀附、茂盛等等諸多特征，就被詩人們?nèi)∠笃鹋d，運(yùn)用得出神入化，至今猶值得學(xué)習(xí)借鑒。

陳德宇，教師，現(xiàn)居貴州威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