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謝爾曼·阿萊克西在其小說《飛逸》中講述了主人翁“青春痘”特別的時空之旅。“附體”關系將“青春痘”帶到不同的人物關系中,使他親歷災難、背叛和傷害,同時也體驗了親情、友情和愛情,最終他意識到仇恨和狹隘不可取,愛心和寬容才是正道。本文擬用反諷修辭手法來分析《飛逸》 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人物形象的塑造以及故事主題的展現(xiàn),旨在探討反諷在小說中展現(xiàn)的藝術價值與魅力。
【關鍵詞】謝爾曼·阿萊克西;《飛逸》;反諷藝術
序言
謝爾曼·阿萊克西(Sherman Alexie,1966—)是美國印第安文壇新一代作家的領軍人物,26歲發(fā)表第一部作品,至今已發(fā)表作品22部。阿萊克西獲獎數(shù)十項,1996年被《格蘭塔雜志》(Granta Magazine)評選為“美國 40歲以下最優(yōu)秀的20位小說家”之一,并于2007年獲得美國國家圖書獎。他的作品語言簡潔活潑,人物塑造形象生動。其小說《飛逸》(Flight)講述了“青春痘”(Zits)特殊的旅程?!扒啻憾弧笔且粋€愛爾蘭和印第安混血少年,一出生父親即出走,六歲又失去母親。在跟著姑姑生活時,又遭遇其男友的騷擾恐嚇。在姑姑也棄他而去后,“青春痘”開始了居無定所的生活。那是不被尊重、不被關心更談不上被愛的生活?!扒啻憾弧弊兊貌涣b、放縱,對周圍的一切充滿敵意,開始了自暴自棄式的自我放逐。一次偶然使他開始了一段特殊的時空之旅。他先后“附體”在FBI警員、復仇少年、印第安追蹤者、飛行教練以及自己的父親身上。在整個旅程中,他經歷了戰(zhàn)爭、體會了背叛、目睹了血腥、看到了殘忍。親歷災難、背叛和傷害,“青春痘”最終意識到仇恨和狹隘絕非解決矛盾的最好方式,相反,人們應該學著去愛和寬容。
反諷作為一種修辭手法和敘事方式,既能用作對人物言辭、故事情節(jié)的分析,也能用作對文本寫作手法和立意方式的分析。“反諷可以表現(xiàn)為語詞及語句上的所說非所是,也可表現(xiàn)在敘述的語調以及表層敘述與深層意義所形成的反差諸方面?!盵1]諷刺,是它的外殼,以似非而是的反論方式傳達作者的美學評價則是它的內核。作為創(chuàng)作手法,反諷在《飛逸》中被大量使用,在加強作品語言內涵的同時,也豐富了作品的藝術表現(xiàn)力。反諷手法的運用使故事主題一針見血。本文從作品主題的表現(xiàn)、人物形象的刻畫、社會環(huán)境的描寫三個角度對反諷手法的藝術魅力進行探索和分析。
一、主題題目的反諷
飛行 “一般被認為是美麗無比的,純潔無比的”(Alexie,2008:128),然而在現(xiàn)實生活中,飛行不可能純潔無比,生活之旅總有顛簸。經歷了生命中“一系列的飛機失事”(Alexie,2008:11) 后,“青春痘”對愛喪失了信心。旅程中通過“附體關系”他親歷了背叛和傷害,最終他意識到即使對飛行員來說,自由“飛翔”也是可望不可求的事情。當我們跟著“青春痘”親歷一場場旅行,經歷了戰(zhàn)爭、體會了背叛、目睹了血腥和殘忍,然后回過頭再看看封面上那大大的“Flight”,不能不說是莫大的諷刺。想飛,卻飛不起來,因為機翼已經被仇恨、欺騙和背叛壓得太重!
通過直面?zhèn)涂植?,“青春痘”意識到憎恨和復仇不是解決矛盾的最終辦法,人們還是要學會原諒和寬容?!扒啻憾弧钡膹统鹬米兂闪藫Q位思考的教育課。時空之旅結束,“青春痘”的心智得到了成熟和發(fā)展,對歷史和他人也有了新的理解。一個少年,不得不從罪惡和恐怖中學會愛與善良,不能不說是個諷刺。
二、人物形象的反諷
反諷的使用大部分是通過人物塑造表現(xiàn)出來的,通過塑造一種人物而表現(xiàn)一種可笑。之所以塑造這樣的人物就是為了使他的某種特點突出化,而這樣人物的出現(xiàn)就是為了諷刺某種社會現(xiàn)象或是對這種人物本身的諷刺。
先看小說對“公正”這一人物的刻畫?!肮笔莻€美貌少年,他虛偽的關心和表面的博學誤使“青春痘”將他當父親看待:“我是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我想把他——另一個青年當成我的父親”(Alexie,2008:26)。而“公正”實際上是一個無政府主義者和恐怖主義者,他使“青春痘”對政府充滿仇恨,他說美國政府對印第安人十惡不赦,還說如果“青春痘”想讓他父母回到身旁,他需要跳一種“鬼舞”——開槍殺人。在“公正”的慫恿下,“青春痘”迫不及待去銀行開槍殺人。“公正”是白人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化身,冠冕堂皇的外表下是邪惡的鼓吹,這也正是對白人所鼓吹的“公正”的有力諷刺。再看 “青春痘”,他對殺戮非常反感。然而當他附體在聯(lián)邦調查局特工漢克·斯托姆身上時,不得已向一個本土組織激進分子的尸體開槍;在另一場旅程中,他化身印第安少年,利用手中的刺刀去復仇。實際上,在整個旅行中,“青春痘”不止一次“扣動扳機”。他對開槍殺人感到非常不舒服,甚至嘔吐,但最后還是對著尸體扣動了扳機。他承認“心里很痛苦”(Alexie,2008:53),但他還是做了。
一方面,名為“公正”,卻鼓吹殺戮,送年輕孩子去戰(zhàn)場“保護”大人,使屠殺變得堂而皇之。另一方面,內心渴望愛的少年(“青春痘”)、一個厭惡殺人的人卻不止一次去殺人,甚至二次殺害一個尸體,這不能不說是巨大的諷刺。在這里,善惡、美丑、正反、強弱,人物形象對比鮮明卻被扭曲顛倒。反諷在為作品增加戲劇色彩的同時,也折射了不同人物的內心世界。
三、美國社會的反諷
“根本意義上的反諷的矛頭不是指向這個或那個單個的存在物,而是指向某個時代或者、某種狀況下的整個現(xiàn)實……是對存在的總體從反諷的角度予以觀察?!盵2]20世紀70年代美國中情局對印第安民權分子采取暗殺活動,整個社會在恐怖主義陰影下充滿了殺戮氣息,人與人之間互相猜疑,同胞互相殘殺。
《飛逸》中,飛行教練吉米和阿巴德是師徒,更是好朋友。吉米教會阿巴德開飛機,他卻駕駛飛機進行恐怖活動。當阿巴德和妻女劫持飛機并使其墜入芝加哥鬧市,造成數(shù)十人傷亡時,吉米稱他為“謀殺犯”和“背叛者”。吉米真正在意的不是他殺了多少人,而是阿巴德毀掉了他們的友誼和信任。與此同時,吉米有了第三者,背叛了他的妻子,因而得不到妻子的原諒。當時的美國社會,在恐怖主義陰影下,親情、友情、愛情已經面目全非。背叛是令人們最痛苦最恐怖的,是比恐怖主義更恐怖的事情。當吉米(“青春痘”的宿體)下墜時,他想到了“我恨的人,我背叛過的人,背叛過我的人,我們都是一樣的…我閉上眼睛禱告。”(Alexie,2008:130) 吉米背叛了他的妻子,“他琢磨著多少對夫妻在相互背叛,多少父親遺棄了自己的孩子,多少人在發(fā)起戰(zhàn)爭,攻擊其他的人。我們時時刻刻都在相互背叛?!?(Alexie,2008:121) 每個人都會時不時地背叛別人,“青春痘”認為這是人類的弱點。
同胞之間互相殘殺,朋友、夫妻之間互相背叛,身為警官(聯(lián)邦調查局特工漢克·斯托姆的搭檔阿爾特卻殺人不眨眼,道貌岸然的白人(“青春痘”的白人養(yǎng)父)卻暗地里凌辱兒童(“青春痘”)…所有這一切看似是在諷刺某一個人,但卻無不是對當時的時代甚至整個社會深深的、無情的諷刺:人不為人,國之不國。
結束語
縱覽整部小說,從語言選擇到人物塑造,從社會環(huán)境到小說主題,反諷描寫隨處可見。外表與內心,善良與邪惡形成了巨大的諷刺和反差,反諷賦予小說巨大的理解空間和審美張力。阿萊克西的作品大多表現(xiàn)出種族融合的主題,這也是他的社會理想和對人性的追求。反諷的運用表明了作者對小說中以“青春痘”為代表的人物的基本態(tài)度。“青春痘”從不成熟走向成熟,從充滿敵意、自暴自棄走向理智和善良,最后安然過渡了“青春期”,完成了人格的發(fā)展。反諷只是手段,通過反諷生動人物形象,深化文章主題,從而突出“青春痘”最后心智的成熟和才是作者運用反諷的最終目的。
注釋:
[1]汪正龍.說反諷——對西方美學史上一個重要范疇的考察[J].人文雜志,2007(3):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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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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