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嫦
(電子科技大學 外國語學院,四川 成都 611731)
從價值哲學看文學翻譯批評*
劉 嫦
(電子科技大學 外國語學院,四川 成都 611731)
文學翻譯批評應當有其獨立于翻譯活動和翻譯理論的自身的理論體系,價值哲學是文學翻譯批評的哲學基礎。在此基礎上,文學翻譯批評是主觀和客觀尺度的統(tǒng)一,是合規(guī)律性和合目的性的統(tǒng)一。價值哲學視域下文學翻譯批評的參照系是個多維的動態(tài)的體系,其三個重要維度是文本理解的充分度、價值目標的實現(xiàn)度和評價視角。
價值哲學;文學翻譯批評;評價;研究范式;參照系
翻譯批評是伴隨翻譯活動發(fā)生的,但又是相對獨立于翻譯活動和翻譯理論的。許鈞曾經指出:“由于翻譯批評并不‘附屬’于翻譯和翻譯理論,所以科學的翻譯批評首先要解決的應該是自己的理論體系?!盵1](P14)這句話極富指導意義,并與美國哲學家德達利·夏佩爾的觀點遙相呼應。因為夏佩爾也曾說過:“我們必須在所維護的體系或語言之外選擇一個立足點來了解批評是怎么一回事?!盵2](P79)為了識得翻譯批評的真面目,學者們只能在翻譯理論之外去尋找批評的支撐點。
價值哲學是對價值研究的學說。價值哲學在真正意義上的誕生是在19世紀末,在20世紀得到不斷發(fā)展和完善,價值哲學的興起直接帶動了西方文學批評理論的飛躍發(fā)展。在價值哲學的體系里,價值是人的有目的的實踐活動及其結果中對人自身的生存和發(fā)展所形成的具有積極意義的效應。價值是一種關系存在,包含客體和主體兩級。一方面,客體及其屬性是價值存在的先在性的前提,是價值的物質承擔者,正如馬克思所說:“沒有自然界,沒有感性的外部世界,工人什么也不能創(chuàng)造”;[3](P42)另一方面,主體的需要是價值存在的必要條件,是價值在意識中的定向折射。價值“只是人的意識中的主觀現(xiàn)象,離開人的意識,價值就不存在,就沒有任何意義而言”。[4](P128)價值是客體屬性對主體需要的滿足,是主客體關系在人們頭腦中的反映,離開主體或離開客體都不可能產生價值問題。所謂“評價”,就是價值判斷,即客體與主體需要的關系在意識中的反映,是價值的主觀判斷、情感體驗和意志保證及其綜合。價值學的最高原則是合規(guī)律性和合目的性的辯證統(tǒng)一,所謂“合規(guī)律性”,是指導實踐的認識必須符合客觀規(guī)律,達到對客觀事物的真理性認識;所謂“合目的性”,是指實踐及其結果必須符合主體自身的需要、利益等價值追求。其中合目的性居主導地位,合規(guī)律性是為了更好地合乎人的需要的目的。合規(guī)律性和合目的性是價值判斷的兩把尺度。
《中國翻譯詞典》對“翻譯批評”是這樣定義的:“翻譯批評即參照一定的標準,對翻譯過程及其譯作質量與價值進行全面的評價?!盵5](P184)由此可見,翻譯批評的真正目的是評價一部譯作對于一個時代的社會讀者來說有何意義,即有何價值,其本質是一種評價活動。翻譯活動是人類的社會實踐活動,其活動本身具有價值屬性,評價活動是其間的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所以文學翻譯批評的哲學基礎應該是價值哲學。
人們在進行價值選擇和價值評價時,必須將客觀規(guī)律即合規(guī)律性與主體的需要和目的即合目的性統(tǒng)一起來。如果國內譯界以合規(guī)律性和合目的性作為文學翻譯價值判斷的兩把標尺,那么我們對于國內文學翻譯批評研究的過去和將來會多一些趨于理性的思考。
在我國傳統(tǒng)的文學翻譯批評范式中,評價者把翻譯活動和文藝活動都看成是一種靈感與悟性的表現(xiàn), 認為稟賦天成, 側重于譯者的資質, 不注重規(guī)律的研究和探討。譯者以自己所喜好的方式來翻譯, 而評論者也以個人好惡來評論, 重點在于遣詞用句之精當, 欣賞所謂“神來之筆”,注重神韻, 所以評論多為點評式、隨感式, 雖說不出更多的道理, 但聽起來卻讓人似有所悟。[6](P2)這種評價活動以評價者個人的主體感受和直覺經驗為參照,缺乏系統(tǒng)性的理論支持,也缺乏規(guī)律性的總結反思,評價本身充斥著神秘主義和經驗主義的特征,是一種純粹的主觀性批評。正如馬克斯·舍勒在其《價值的顛覆》一書中指出的那樣,如果硬是以人的欲望、動機、需要為評價尺度,對象就會成為一個無價值的存在和過程,那么,就會使價值關系沉陷在相對主義中,陷于“極度混亂”, “結果得不出‘確定的東西’”。[4](P129)皮亞杰的觀點也異曲同工地表達出來,“以自身的感官或自己的行動為中心……是可能產生主觀性歪曲和錯覺的根源”。[7](P21)
由于受西方現(xiàn)代語言學的巨大影響,結構主義范式的翻譯批評研究在我國得以確立并逐漸盛行起來。結構主義范式重視語言轉換規(guī)律和文本內部的構成規(guī)律,確定意義的決定性地位。在評價過程中,較之以往評價作者主體的“不在場性”(作者的原意往往帶有考據性和推斷性),批評者改變方向,著眼于作品的結構性和語言的規(guī)律性和客觀性。文本和語言的規(guī)律具有毋庸置疑的“在場性”,是公開和公認的,這使人們感到有理有據,評價客觀性大為增強。但結構主義范式的翻譯批評研究也有不盡如人意之處,它對客體(文本)的構成規(guī)律關注過多,對人(作者和譯者)的主體因素卻視而不見。殊不知,客體(文本)本身是不能自行進入交際過程的,只有通過主體的閱讀才能激活其中的思想,使文本的潛在結構成為一種現(xiàn)實結構。結構主義范式的翻譯批評研究過分側重于客體的構成規(guī)律,排除了主體的目的性,將文本看作是相對封閉和靜止的體系,從而大大削弱了其應有的指導意義和應用價值。
隨后,解構主義思潮來勢洶涌,解構主義范式的翻譯批評又成了我國譯界研究的熱點。解構主義代表人物德里達提出“延異”概念,“延異”否定了結構主義語言學對能指和所指間存在穩(wěn)定指涉關系的假定,認為能指和所指并非是緊密結合的,符號的出現(xiàn)并不意味著它所指的東西就現(xiàn)時在場。換句話說,能指只是一個虛幻的在場,而不是事物本身。語言符號(能指)在人腦中喚起的意象不是原來存在的那個事物,而是在空間上有所差異,在時間上有所推延的一個抽象概念,它沒有恒定的終極意義。將“延異”概念拓展開來,既然任何人為的理解都是一種延異,那么任何譯文都是原文的一種延異。既然在本質上“語言和文字都具有含糊不清, 可以替代, 跨越時空的特點”,[8](P41)那么原文文本本來就沒有絕對的意義,而在時間和空間上與原文都不能重疊的譯文,根本就不可能百分之百地復制原文??陀^地說,在解構主義的影響下,我國的翻譯批評研究從微觀拓展到宏觀,文本批評的桎梏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社會歷史性批評。這種范式看重主體性,張揚譯者的主體地位,更重要的是強調譯者與作者的平等對話,其進步性不言而喻。但它也的確存在值得質疑之處:既然在“延異”過程中文本意義被空洞化和虛幻化,成為一種不在場的證明,那么文學翻譯和文學翻譯批評的依托點又何在?解構主義范式的翻譯批評只強調主體合目的性,而忽略客體的合規(guī)律性,使得翻譯批評缺失客體的根基。正因為如此,我國多有對解構主義范式的介紹而鮮有真正付諸實踐的解構主義批評。
回顧上述不同的文學翻譯批評范式,之所以每種范式自身都有致命的缺陷,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它們都忽略了一個重要事實:翻譯批評應是主觀和客觀尺度的統(tǒng)一,是合規(guī)律性和合目的性的統(tǒng)一。價值評價如果偏離了這兩個主坐標所確定的價值關系,那就會誤入歧途,一切文本也難逃被懷疑、顛覆、消解的命運。未來的文學翻譯批評研究該如何嬗變?未來的文學翻譯批評研究的正道在哪里?答案就是引入價值哲學的新視域。
文學翻譯批評嚴格說來涉及到三個價值評價過程。第一個過程的兩極是原作和作者,此時的客體是原作,主體是作者,從作者萌發(fā)寫作愿望開始,作品就逐步逐步地鍍上主體鮮明的個體色彩,主體的價值取向也充分體現(xiàn)在作品的字里行間。作品的價值通過意義的中介與語言符號發(fā)生聯(lián)系,使語言符號既是意義的直接載體又是價值的間接載體。第二個過程的兩極是原作和譯者,此時的客體是原作,主體是譯者,客體的語言符號及其承載的意義經主體的主觀能動過濾以后,再以主體需要為導向,最終以另一種語言符號表現(xiàn)出來。此時產生的譯作就是主體對客體評價的結果,也可以說是被主體化了的客體。第三個過程的兩極是譯作和評價者,此時的客體是譯作,主體是評論者,主體要評價客體價值,除了要立足于譯作文本外,還必須要審視第一、二個過程中的價值關系,不僅要明確作者的價值選擇,更要明確譯者的價值選擇,因為譯者翻譯什么,為何要翻譯及如何翻譯等都是譯者價值選擇的結果。從上述分析可知,由于在翻譯批評活動中有三次不同的主體參與,同時前一輪評價客體的評價結果還要作為新的客體出現(xiàn)在下一輪的評價活動中,就構成了不同價值主客體關系范疇。在價值哲學視域下,評論者的評價活動不但要涵蓋三個價值評價過程的各種價值關系,更要妥善處理原作與譯作之間的關系。原作具有原創(chuàng)性,而譯作具有附屬性,理論上說,譯作應是原作的仿擬,然而從現(xiàn)實來看,譯作在不同程度上偏離原作的例子舉不勝舉。要理性地充分地解釋造成偏離的原因是文學翻譯批評活動的重中之重,而這也使得原本交錯的價值關系更為復雜。換言之,由于價值關系的交互性和層次性,文學翻譯批評必然是“多維化、多重化”。[9](P521)同時,“文學翻譯批評只能是對這一多元化局面的客觀的、動態(tài)的呈現(xiàn)和省察?!盵10]
當前,譯界的文學翻譯批評活動需要新的指南。既然大家都認同文學翻譯實踐是一個受個人行為、外在環(huán)境、歷史條件、社會思潮等諸多因素影響的、多層次和多維度的動態(tài)系統(tǒng),那么“譯作質量的評估不應視為一個絕對的點上的確定,而應當在一個更大的參照系統(tǒng)內來確定一部翻譯作品的相對位置。”[11](P129-130)
參照系原是物理學用語,是一個比較宏觀、比較綜合性的體系。如將參照系拓展至一般現(xiàn)象,則指描述事物時用于比較的另一個事物,或做判斷時作為基準的一把標尺,即這些描述或判斷是相對于什么而言。由于同一物體的位置和運動狀態(tài)從不同的參照系看來是不一樣的,因此只有先選定參照系,才可能對物體的狀態(tài)做出描述和判斷。文學翻譯批評必然要牽涉描述或判斷,因此也必須有參照系,而且這個參照系不僅有相對穩(wěn)定性,還要有多維動態(tài)性。
需要補充的是,價值哲學視域下文學翻譯批評的參照系應堅持主客觀、主客體辯證統(tǒng)一原則,但不否認批評的主觀性和相對性,因為絕對的客觀性是不存在的。德國學者沃爾弗拉姆·維爾斯(Wolfram Wilss)曾一針見血地指出:“翻譯批評的洞察力很少能夠,也許永遠不會達到自然科學那樣精準的水平?!盵12](P226)溫秀穎也坦言:“因為翻譯批評與其他文藝批評一樣,本質上是人類的一種精神活動,盡管在分析、考察翻譯現(xiàn)象時須遵循科學的方法和客觀的標準,但它在觀點的闡發(fā)、表達的方式上有具有極強的個性化特征,從而呈現(xiàn)出藝術性的一面……我們在追求翻譯批評客觀化、科學化的同時,也要充分認識到其藝術性的一面,承認一定程度主觀因素存在的合理性?!盵13]
(一)文本理解充分度是參照系的基準維度
文本理解充分度指的是批評者對原作文本和譯作文本進行仔細對比研讀后,在多大程度上理解了兩種文本在語際范疇和價值范疇的異同,在多大程度上解釋了引起差異的原因(比如,是譯者能力欠缺還是不得已而為之還是刻意行為等等)。文本理解充分度體現(xiàn)了價值哲學中的合規(guī)律性,因為合規(guī)律性是從客體出發(fā)的。文本理解充分度指導批評者從翻譯過程本身出發(fā),最終再回到翻譯結果作評價。無論以何種思想指導翻譯活動,原作文本總是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梢哉f原作文本一方面是作者思想、意識、情感的記錄與體現(xiàn),另一方面又是譯者(文本的讀者)進入作者思想世界的途徑。翻譯活動的特殊性使翻譯始于原作文本的閱讀,先在地成為一種對話。文本理解是基于語言分析層面的,而文本中的語言現(xiàn)象一般來說是有其客觀規(guī)律性的。正如王宏印所言,“文本一旦產生,就具有一種固定的形式和潛藏的意義流傳于世,成為無數(shù)次相繼交際的依據……文本是話語結構的藝術作品,它曲折地間接地體現(xiàn)語言結構和規(guī)律;強調文本自身的結構和意義,并不影響對文本的反復閱讀和多重理解”。[11](P142)譯作文本雖然較之原作文本“有不定點、空白和空缺,但它畢竟是按語言規(guī)律嚴格組織起來的,并且是表達一定思想內容和情感的自為性存在?!盵14]此外,翻譯轉換過程中的確存在著不以語言文化為轉移的普遍規(guī)律,如詞性轉換、語序調整、增補、刪減等。因此文本理解充分度體現(xiàn)了參照系的相對穩(wěn)定性。
圖1
如圖1所示,兩個由虛線構成的橢圓分別代表原作文本和譯作文本,其中虛線體現(xiàn)的是文本意義的開放性,兩個圓圈的疊合部分代表文本理解的充分度,它既包括對文本意義的理解又包括對文本意義所承載的價值組合和價值關系的識別。將文本理解充分度確立為參照系的基準維度,就為文學翻譯批評搭建起了一個可以依托的平面,保障了文學翻譯批評不是在空中建樓閣。
(二)價值目標實現(xiàn)度是參照系的主導維度
價值目標實現(xiàn)度指的是譯作在多大程度上實現(xiàn)了譯者的價值判斷和價值預期。它指導批評者將文本批評置于價值判斷核心和價值預期核心的雙坐標定位,并在這兩個核心的基礎上進行發(fā)散式拓展分析,重視譯者的主觀能動性,強調翻譯過程的兼容性和流變性。價值目標基于語言現(xiàn)象背后的社會文化層面,關注譯作文本形成的原因以及作用于譯作文本的多種力量和其交互影響。價值目標實現(xiàn)度以翻譯活動主體(譯者)為重要參數(shù),強調的是價值哲學中的合目的性,折射出參照系的動態(tài)性。
價值目標實現(xiàn)度是和譯者的主觀能動性緊密結合的。價值存在于客體對主體的作用和影響之中。當客體尚未作用于主體并對主體產生一定的作用和影響時,這種價值只是客體的內在價值或可能價值。[15](P106)換句話說,價值客觀存在,但卻是尚未被認識和利用的內在價值,是被埋沒的自在價值,尚有待于主體的參與發(fā)現(xiàn)。內在價值只有在經過主體(譯者)的閱讀、理解、詮釋后,才能被激活成現(xiàn)實價值。而主體不是一片空白進入原作文本的,主體總有著先有和先在的知識結構,即海德格爾所稱的“前結構”或“前理解”。伽達默爾稱之為“偏見”。伽達默爾指出“偏見并非是不正確的或錯誤的,并非不可避免地歪曲真理。事實上,我們存在的歷史性包含著從詞義上所說的偏見,為我們整個經驗的能力構造了最初的方向性。偏見就是我們對世界開放的傾向性。”[16](P119)一般來說,人類對本民族的歷史文化具有鮮明的價值取向。原有的“視域”決定了他的“不見”與“洞見”,決定了他將另一種文化如何選擇、如何切割,然后又決定了他如何對其認知和解釋。[17](P110)在一部原作中,作者試圖展示的價值既不是唯一的,也不是等量齊觀的,而是呈現(xiàn)出不同的等級序列。同樣,受自身價值判斷和價值取舍的制約,譯者在譯作中會不自覺地放大其認同的主線價值,弱化在其眼中相對次要的輔助價值。比如,有學者發(fā)現(xiàn)在1846年的《哈姆雷特》法譯本中,譯者為了迎合法國文化里英雄不死的價值觀,篡改了哈姆雷特的命運。再如,到1940年底林語堂所著《京華煙云》在日本已出版了三種日譯本,它們不約而同地對有關中國抗日的情節(jié)大刪大改,這和他們效忠軍國主義的政治價值取向是密不可分的。
圖2
如圖2所示,由于有價值目標實現(xiàn)度這一維度的加入,參照系已經由平面向立體過渡了。請?zhí)貏e注意代表價值目標實現(xiàn)度的空心箭頭的上下方??招募^上方有兩個方向相反的小箭頭,其功能是說明價值目標實現(xiàn)度是一個動態(tài)的參數(shù),可以在翻譯活動主體(譯者)的主觀能動性支配下朝不同的價值重心偏移??招募^下方的落腳點是文本理解充分度,這表示價值重心偏移的方向和力度必然在文本理解充分度上得以體現(xiàn):要么是拉大要么是縮小原作文本和譯作文本的疊合處(即要么是增強要么是削弱文本理解充分度)。將價值目標實現(xiàn)度確定為參照系的主導維度,就大大增強了參照系對復雜的翻譯活動的解釋力。
(三)評價視角是參照系的立體維度
評價視角指的是評價主體(批評者)在進行價值關系評判時所選取的視域、角度和切入點。蘇軾寫得好:“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此詩形象地說明了評價視角在評價參照系中必須有一席之地,而且評價視角必須要游離于參照系的基準維度(文本理解充分度)和主導維度(價值目標實現(xiàn)度)之外(即評價視角要能立體地洞察上述兩個維度)才能保證價值關系判斷的準確性。價值不是實體性的存在,而是抽象性的關系存在,它需要評價主體的主觀能動介入才能彰顯客體屬性與滿足主體需要之間的關系。評價的對象雖然與客體(原作文本,譯作文本)有關,但并不是客體本身,而是客體與主體需要的關系。評價活動的本質就是對這種價值關系的認識和判斷。所以說,評價視角是在價值關系中尋找價值主體與價值客體的交匯點,也就是評價主體認為的價值關系中主客體之間的交匯點。評價視角是參照系的一個不可或缺的變量,其變數(shù)是由評價主體決定的。評價主體的需要具有多元性,如道德熏陶、審美愉悅、知識獲取等等,而評價主體的價值觀具有可疊加性和可傾斜性,以真理為中心,形成理性價值觀;以協(xié)調和勻稱為中心,形成美的價值觀;以權力為中心,形成政治性價值觀;以有效和實惠為中心,形成經濟性價值觀;以信仰為中心,形成宗教性價值觀;以社會倫理為中心,形成倫理性價值觀。評價視角可以變化,但選擇評價視角的目的必須恒定:即更直觀更立體地觀察多維的價值關系。
圖3
如圖3所示,在加入評價視角這一維度后,參照系實現(xiàn)三維化,其立體性得以體現(xiàn)。評價視角明確了評價主體在文學翻譯批評參照系中的游移位置。為了達到最佳觀察效果,評價主體可以站在不同的位置,從不同的角度來審視復雜的價值關系,進而更好地發(fā)現(xiàn)價值客體為什么又如何對價值主體而言是有價值的。
綜上所述,在價值哲學視域下,文學翻譯批評的參照系是由三個維度支撐起來的有機組合體,其中文本理解充分度是基礎,價值目標實現(xiàn)度是主導,評價視角是切入點。文學翻譯批評實踐要同時從三個維度入手,才能“使評價中的客觀主義與主觀主義得到恰當?shù)钠胶猓瑥亩鲞M客觀評價的可能性。”[18]
價值哲學使我們能更為理性地探討文學翻譯批評活動,也為文學翻譯批評活動在宏觀層面和微觀層面的理論構建指明了方向。在價值哲學觀照下的文學翻譯批評不僅僅是“一種批評的批評、參與對話的對話,”[19]更是一種評判價值關系的評判,所以說價值哲學視域下的文學翻譯批評不僅是一個開放的動態(tài)體系,同時也是一個指導我們正確認識翻譯批評的使命的綜合體系。在此,筆者借用劉云虹的話來總結全文:“翻譯批評的使命在于保證翻譯的價值得以實現(xiàn),在于開拓翻譯的可能性,使原作和譯作能得到拓展、完善和延續(xù)?!盵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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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teraryTranslationCriticism:AnAxiologicalPerspective
Liu Cha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University of Electronic Science and Technology of China, Chengdu 611731, China)
Literary translation criticism should be entitled to its own theoretical system independent of translation activity and translation theory. Axiology can serve as the philosophical foundation of literary translation criticism and leads literary translation criticism to the integration of subjective criterion and objective criterion as well as to the integration of purpose and law.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xiology, the reference frame of literary translation criticism is a multi-dimensional and dynamic system, which includes such three important dimensions as adequacy in text comprehension, realization of value and purpose, and evaluation perspective.
axiology; literary translation criticism; evaluation; paradigm; reference frame
H059
A
1672-335X(2013)01-0105-05
責任編輯:周延云
2012-02-20
國家哲社研究2011年度西部項目課題“關于翻譯與意義的生成本體論研究”的階段性成果(11XYY003);四川外國語言文學研究中心資助課題“價值學視域下文學翻譯批評的參考系”的階段性成果(SCWY12-01);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費專項課題“文學翻譯批評學科的構建”階段性成果(ZYGX2009J126)
劉嫦(1973- ),女,四川宜賓人,電子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主要從事翻譯理論與實踐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