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晶
(北京師范大學刑事法律科學研究院,中國北京 100875)
憲法作為國家的根本法,是制定普通法律的依據。我國憲法明確規(guī)定:“一切法律、行政法規(guī)和地方性法規(guī)都不得同憲法相抵觸。”因此,憲法的發(fā)展必然對普通法律的制定、修改和適用起到影響。刑法是與犯罪作斗爭的法律,它與憲法有著天然密切的聯系。首先,國家在利用刑罰手段懲治犯罪時的權力界限,是憲法的重要內容。其次,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根據正當程序原則應當享有的一切權利,也是憲法所必須保護的。那么,刑事被害人(包括被害人法定代理人、近親屬以及訴訟代理人等)所應享有的權利是否也應受到憲法的關注和指引?憲法的發(fā)展與刑事被害人權利的變遷之間是否有著某種相關性?筆者認為,隨著刑事訴訟從犯罪控制模式向正當程序模式再向恢復模式的發(fā)展,作為刑事訴訟當事人的刑事被害人在刑事追訴中的地位、作用越來越顯著,其應當享有的權利和救助越來越充分,這都與當代中國憲法的發(fā)展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本文首先回顧我國刑事被害人權利變遷的歷程,其次分析這種變遷與我國憲法發(fā)展之間的關系,最后指出現今仍然面臨的刑事被害人權利保護困境,并嘗試從憲法角度為困境的解決提供一些法理分析。
隨著現代社會公訴制度的完善,刑事被害人(以下簡稱“被害人”)逐漸淪為了“被遺忘的人”。事實上,在人類社會發(fā)展之初,被害人的地位非弱反強。被害人從原始社會的刑罰執(zhí)行者到奴隸社會的刑罰追究者再到封建社會部分案件的控訴者最后到現代社會的刑事訴訟參與人,逐步失去了刑事追訴的主動權,取而代之的是國家控訴。刑法研究甚至整個刑事科學的研究也展現出了以“犯罪為中心”的“犯罪—國家”的二元結構模式。直到上世紀中葉,伴隨著被害人學這一犯罪學分支學科的興起,被害人的窘境才受到真正的重視。受西方國家“被害人導向”刑事政策思潮的影響以及本土學者的致力推動,我國被害人的權利也經歷了從“局外人”到主角的回歸。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被害人的權利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幾個階段:
根據我國1979年《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79刑訴法”)被害人不是當事人,不具有當事人地位。被害人在刑事訴訟中的定位是控訴一方的訴訟參與人,享有法律賦予的極為有限的訴訟權利[1]。欠缺當事人地位,79刑訴法下的被害人不享有如申請回避權、委托代理權、辯論權、對一審判決不服的意思表示權等當事人權利。這種重被告輕被害的立法,使得被告人與被害人在對簿公堂時權利是不對等的。究其原因是刑法家長主義在當時的膨脹,檢控代言被害人聲音,公訴包辦被害人訴求,嚴重傾軋了被害人正當權利的聲張。
1996刑事訴訟法進行了一次大修。大修的一項重要內容就是平衡懲罰犯罪與保護人權的關系。在大力提高被告人人權保障的同時,也致力于改變被害人被動消極的訴訟地位,從以下五方面進行了努力[2]:
1.賦予被害人當事人地位
根據1996年《刑事訴訟法》第八十二條第二款規(guī)定,“當事人”是指被害人、自訴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附帶民事訴訟的原告人和被告人??隙ū缓θ诵淌略V訟當事人的地位是保護被害人權利的根本,是被害人名正言順行使屬于當事人權利的基礎。從實體法律關系而言,被害人是刑事法律關系中的當然主體,應當有權積極參與對被告人的追訴,提出民事賠償的請求,而這些權利的實現都有賴于其當事人地位的確立。96刑訴法的修改,使得被害人反客為主,實現了關鍵性的轉變,無疑是當代中國當事人權利變遷中里程碑式的一步。
2.擴大了自訴案件的范圍,特定情況允許公訴轉自訴
有學者將79刑訴法中公訴制約自訴的情況比喻成:“公訴和自訴同是去某地,公訴好比開火車去,自訴好比騎自行車去。公民要實現其自訴權,就不能單獨行動,必須搭乘公訴這輛列車?!保?]該比喻形象生動地展示了公訴權對自訴權的限制。為此,96刑訴法擴大了自訴案件的范圍,規(guī)定:“被害人有證據證明對被告人侵犯自己人身、財產權利的行為應當依法追究刑事責任,而公安機關或者人民檢察院不予追究被告人刑事責任的案件,可以提起自訴。”自訴案件范圍的擴張不僅可以避免公權力不作為或被濫用時救濟無門的現象產生,還可以起到對公安、檢察機關履職的監(jiān)督,是權利制約權力,權利限制權力的體現。
3.賦予被害人申請回避權
為保障當事人正常行使訴權,防止司法人員及其他訴訟參與人利用職權或其他便利徇私舞弊,妨礙司法公正,各國刑事訴訟法都賦予了當事人申請回避的權利。被害人當事人地位在96刑訴法被承認后,獲得申請回避權是當然的結果,這意味著被害人自此跟被告人一樣,有權要求與案件或案件的當事人有某些利害關系或者其他關系的司法人員和其他關系參與人,不參加本案的偵查、檢察、審判等活動。申請回避權是對被害人賦權的重要補充[4]。
4.委托訴訟代理人的權利
有關委托訴訟代理人的權利,79刑訴法中沒有明確。實踐中以《律師暫行條例》和相關的司法解釋為參考。96刑訴法的出臺改變了這樣的局面,明確規(guī)定被害人有權委托訴訟代理人代為參加訴訟,這對于被害人的權益保護有重大意義。賦予被害人委托訴訟代理人的權利主要考慮到:第一,被害人是犯罪行為的直接受害者,有強烈的懲治犯罪的愿望,應當允許其委托訴訟代理人。第二,允許被害人委托律師對其陳述進行法律的武裝,使得被害人的陳述更精準、更專業(yè)。第三,允許被害人委托律師參加刑事訴訟,有利于健全訴訟的民主機制,有利于加強控辯雙方的對抗,有利于保障司法機關訴訟的公正性。
5.賦予被害人請求抗訴權
96刑訴法出臺之前,被害人對一審判決不服的只能向人民法院或人民檢察院提出申訴,且申訴并不必然引起二審。相較之下,1996年《刑事訴訟法》第一百八十二條規(guī)定:“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不服地方各級人民法院第一審判決的,自收到判決書后五日以內,有權請求人民檢察院提出抗訴。人民檢察院自接到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的請求后五日以內,應當做出是否抗訴的決定,并答復當事人?!边@就使得被害人對一審不服的救濟權利除了請求申訴權還增加了請求抗訴權,更加夯實了。
除了獲得訴訟權利之外,被害人還需要其他非訴救濟,例如獲得賠償或補償、獲得物質援助、醫(yī)療救助、康復治療、心理輔導等。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獲得賠償或補償的救濟。根據一份公開數據顯示,我國每年刑事立案數在400萬件以上,被害人群體龐大。但由于大量的刑事案件被告人沒有賠償能力或者賠償能力不足,或有的刑事案件發(fā)生后很長時間內難以查獲犯罪嫌疑人,或因證據原因無法認定責任者,導致每年約有300萬被害人及其親屬得不到任何賠償,生活非常困難,被比喻為“黑暗中獨自哭泣的人”[5]。
2009年3月,中央政法委、最高檢、財政部等8家單位聯合下發(fā)《關于開展刑事被害人救助工作的若干意見》,呼吁對被害人進行國家補償。但鑒于我國尚未建立專門的被害人救助機構,刑事被害人救助工作的開展、救助基金的發(fā)放一段時間內仍需依靠法院、檢察部門自行組織[6]。2011年,江蘇省檢察機關共救助刑事被害人及其近親屬1228人,發(fā)放救助金392.3萬元,救助人數和救助金額在全國檢察機關均名列前茅。救助資金來源并不統(tǒng)一,主要來源于省政府財政撥款。2011年6月,江蘇省委政法委、省財政廳規(guī)范了省級救助資金的使用和管理,財政廳撥款500萬元作為省級救助資金。在獲得省政府救助資金的同時,江蘇檢察機關還努力實現救助方式多元化,爭取建立司法救助與社會救助相銜接,物質救助與法律救助相統(tǒng)一,經濟救助與心理救助相補充的全方位救助新模式[7]。此外,2011年四川省檢察機關共辦理刑事被害人救助案件229件,同比上升503%,發(fā)放救助金336.62萬元,并積極協調相關部門對15名案件其他當事人進行司法救助,發(fā)放救助金75.5 萬元[8]。
2012年3月14日第十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五次會議通過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關于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決定。決定較96刑訴法為被害人又增添了三方面的保護:首先,增加“被害人死亡或者喪失行動能力的,被害人的法定代理人、近親屬有權提起附帶民事訴訟”的內容。其次,賦予被害人或者更準確表達“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及檢察院”申請人民法院對被告人財產進行查封、扣押或者凍結等財產保全措施的權利。最后,增加“人民法院審理附帶民事訴訟案件,可以進行調解,或者根據物質損失情況做出判決、裁定”的內容,充分肯定了對被害人在民事賠償部分自我決定權的尊重。
從我國被害人權利變遷歷程的回顧,我們不難發(fā)現,被害人的權利無論是訴內權利抑或訴外權利都正在逐步地豐滿和健全中。而這些可喜的成就與新中國成立以來,尤其是82憲法施行30周年以來我國憲法的發(fā)展有著不可分割的關聯。
1999年的憲法修正案中,明確將“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寫入了憲法。這是對法治原則的文本化肯定。法治也稱“法的統(tǒng)治”,是指統(tǒng)治階級按照民主原則把國家事務法律化、制度化,并嚴格依法進行管理的一種治國理論、制度體系和運行狀態(tài)[9]。正所謂,法律是自由的基石。法治的核心與實質就是通過規(guī)范和限制政府權力,以保障公民權利。在法治觀念日益深化,法制建設日趨完善的中國,刑事訴訟法經歷了1996、2012年兩次重大修正,已經取得了驕人的成績。通過修改,被害人權利明確寫入刑事訴訟法,并在實踐中得到了刑事司法機關的尊重和保護,都是以依法治國入憲為前提和基礎的。
2004年的憲法修正案中,明確將“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寫進了憲法文本,從憲法上肯定了人權保障的重要性,體現了人權事業(yè)在我國的發(fā)展進步。在尊重和保障人權的指導思想下,被害人逐步獲得了當事人的訴訟地位、申請回避權、委托代理人參與訴訟以及特定案件的自訴權。盡管“人權保障”主要是針對對被告人權利的保障,但受人權價值的推動,被害人的權利也得到了重視和提升,因此人權保障入憲是這些變化的主要動力。
政府權力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是現代法治國家憲法發(fā)展的普遍趨勢。近年來,有限政府的理念在我國憲政進程上生根發(fā)芽。民眾、政府、社會各界逐漸意識到絕對的權力必然導致絕對的腐敗,必須對公權力進行限制、進行監(jiān)督才能有效地保護社會契約的締結者——人民的權利。被害人的申請抗訴權,請求公安機關說明不予立案理由的權利,向人民法院申訴的權利都是制約公訴機關的利器。有了被害人的監(jiān)督,司法公正才更有保證,才能避免司法機關縱罪偏幫,徇私舞弊。也正因為對公訴權的限制,才使得被害人的權利得到了發(fā)揚和彰顯,這一切都離不開限制權力入憲。
盡管我國被害人權利保護已經取得了長足的發(fā)展,但仍然面臨著困境,部分被害人權利的缺失和不足是當前必須正視的問題。
被害人權利中有一些“輕描淡寫”的權利,尤其是一些建章未立制的權利,造成立法中有規(guī)定,司法中實踐差的情況。以被害人意見陳述為例。我國雖然在刑訴法及有關司法解釋中有聽取被害人及其委托人的意見的內容,但由于沒有明確規(guī)定檢察機關聽取被害人及其代理人意見的方式、程序及后果,所以并未建立健全被害人意見陳述制度,客觀上造成了檢察機關聽取被害人意見的做法因地而異,隨意性強,更有甚者直接省略這一步驟[10]。
96刑訴法賦予被害人的一部分訴權因缺乏可操作性顯得有名無實。以公訴案件中被害人自訴權為例。雖然96刑訴法規(guī)定:被害人有證據證明對被告人侵犯自己人身、財產權利的行為應當依法追究刑事責任,而公安機關或人民檢察院不予追究被告人刑事責任的案件,被害人可以提起自訴。但自訴采取何種訴訟程序、被害人和檢察機關在自訴中的地位、被害人調查取證權、檢察機關和公安機關偵查卷宗移送等問題都是立法留白,造成審判程序上的困惑與訴訟角色上的混亂,事實上形成自訴為空談的境況。再如,被害人委托訴訟代理人的權利。該權利規(guī)定不夠明確,代理人范圍、委托代理人的時間,代理人權利義務界限等都沒有做出具體規(guī)定。
存在不足的權利主要是被害人獲得賠償和補償的權利。雖然,國家補償在地方的試水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檢察機關出于人道主義考慮對特困刑事被害人進行救助,有著積極的意義。但以檢察機關為核心的救助制度仍然存在以下不足:一是救助額度有限。對于身受重傷的被害人而言,檢察機關的救助金和重傷產生的巨額醫(yī)療費相比只能是杯水車薪;或者被害人死亡的情形,檢察機關的救助金對幼子的撫養(yǎng)費用、老人的贍養(yǎng)費用也不過是九牛一毛。這與“救急不救貧”的救助原則是分不開的。檢察機關現行的“只解燃眉之急,一時之困”的做法[11],固然能夠緩解被害人眼前的生存危機,但對被害人及其家屬長遠的生活、發(fā)展、追求無疑是微不足道的。二是救助時間滯后。從實踐看,刑事被害人從提出救助申請到最終拿到撥款要辦理繁瑣的手續(xù),經歷漫長的等待。設想一下,從案發(fā)到公安機關破案,再經過對作案人的偵查、審查起訴、再加上救助所需的申請、審批程序,真正救助金到達被害人手里,早已過燃眉之時。三是救助方式單一。然而金錢不是萬能的。一次性發(fā)放救助金的救助方式,不過是一劑短時的麻藥。被害人受到的心理傷害,及其近親屬所背負的陰影更值得關注、需要解決。
被害人的權利保護不得以妨害被告人的訴權為代價。與被害人相比,被告人更容易受到強大國家權力的侵害,因為刑事訴訟本來就是對被告人發(fā)起的責難。公訴方作為國家利益及被害人利益的代言人,自然而然天平偏向被害人。故此,加強對被害人的保護必須以不妨害被告人獲得公正審判為前提,這也是刑事訴訟平衡被害人與被告人兩方當事人的權利的必然要求。如何平衡被害人與被告人之間的權利就成為了對立法藝術的考驗。
在被害人與被告人的權利平衡中,一個突出的問題是:被害人是否應當享有獨立的上訴權?不少學者認為,96刑訴法賦予了被害人當事人的地位,其就應當享有上訴權。賦予被害人上訴權是其作為訴訟當事人的必然要求[12]。此外,申請抗訴權由于不存在救濟途徑很容易成為一紙空談,無實際價值。根據現行刑訴法被害人僅僅享有抗訴申請權,是否抗訴的決定權在檢察院[13],這種依附于檢察院的抗訴權極易被架空。最后,法國、加拿大、前蘇聯等國已經出現了賦予被害人上訴權的先例,被學者解釋為當代刑訴法發(fā)展的趨勢。但賦予被害人獨立的上訴權需慎重,權衡利弊。第一,賦予被害人獨立上訴權必然使上訴不加刑原則形同虛設,功效失靈,大大損害被告人的權利。第二,勢必導致二審數量激增,涌現相當數量的不必要上訴。第三,在被害人單獨上訴的二審程序中,檢察院處境尷尬,難以擺正位置。因此,現行刑訴法的做法是較為科學較為合理的。
另外一個爭議較大的問題是被害人是否應當享有量刑建議權?有學者從有利于保障被害人訴訟主體地位,有利于構建平衡的刑事訴訟模式,有利于實現量刑的程序公正,以及有利于提高對司法判決的認同感四個方面論證了被害人參與量刑的必要性。筆者則認為,被害人不應當享有量刑建議權或者說這種建議權是不可能左右檢察院和法院的。首先,被害人作為受到犯罪侵害的當事人,都有復仇的心態(tài)。在這種不理性情緒的指引下,其提出的量刑建議是客觀缺失的。檢察院和法院應當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不可能受制于被害人的量刑建議。因此,如果先賦予被害人量刑建議權,后又不斷忽視無視被害人的建議,導致既不能增加被害人對訴訟的認同,還徒增其訴訟是走過場,門面功夫的錯覺,豈不事與愿違?,F在實踐中已經出現了一審、二審迫于被害人表達憤怒煽動輿論,使勁“折騰”而屈服的情形。這種刑罰權行使中的公權私化,已經值得我們高度警惕。如果再賦予被害人量刑建議權,恐怕控辯的權利天平會逆向失衡。
96刑訴法實施后,檢察機關和法院的權力從制度上得到了有效的限制和監(jiān)督。對于公安機關應當立案偵查而不立案偵查的,有向人民檢察院提出,由人民檢察院要求公安機關說明不立案理由的權利;對于人民檢察院不起訴的案件,有權直接向法院起訴;對有證據證明被告人侵犯自己人身、財產權利的行為應當依法追究刑事責任而公安機關或者人民檢察院不予追究被告人刑事責任的案件,有權向人民法院起訴。這就要求,公、檢、法三家應當盡可能地考慮被害人的訴求,顧忌被害人的感情,積極作為,改變怕麻煩、不多事的錯誤做法。但也誠如上文談到的,被害人與法檢的對抗往往是勢單力薄,無以抗衡。筆者建議,應當盡快發(fā)展被害人援助的民間機構。以專門從事被害人援助的民間機構、社團組織為依托,以機構中專業(yè)的法律咨詢團隊為后盾,以社團中專門的救助經費為支撐,才能更好地跟公訴權進行“切磋”,從而維權。
擺在被害人救助面前的首要問題是如何廣辟資金來源,提高被害人救助金額。目前,政府撥款是救助資金的主要來源,比較單一。在廣泛宣傳,向社會籌措資金的同時,是否可以考慮將犯罪違法所得、收繳贓款贓物、罰金、沒收的財產等按一定比例納入被害人救助基金之中充實資金。建立完善的國家補償制度是我們需要考慮的。此外,僅僅依靠司法機關的救助顯然是有缺陷的,應當加強和民政、衛(wèi)生、社會保障等部門的聯系,調動各界力量,使得救助不是一次發(fā)放救助金了事,不是一時興起,不是鐘秒之熱,而是長長久久幫助被害人脫離陰影重建新生的關懷陪伴。盡可能扶植建立對被害人提供全面服務的綜合性機構,從被害人的物質救助、醫(yī)療康復、心理咨詢、技能培訓、融入社會等角度提供全方位一站式的救助。這也是憲法中善治理論應用于刑法領域的實踐。
在本文結束前,特別引用二戰(zhàn)猶太人蒙難紀念碑上德國神父馬丁的話:“起初,他們追殺共產主義者,我不是共產主義者,我不說話;接著,他們追殺猶太人,我不是猶太人,我不說話;后來,他們追殺工會成員,我不是工會成員,我不說話,此后,他們追殺天主教徒,我是新教徒,我不說話;最后,他們奔我而來,但再也沒有人站出來為我說話了?!比魏稳硕加惺艿椒缸锴趾Τ蔀楸缓θ说目赡?,在我們不幸成為刑事被害人之前,請為他們的權利搖旗吶喊。在保障被告人獲得公正審判的前提下,用憲法武裝和保護被害人參與訴訟獲得救濟的權利,限制國家權力對被害人權利的侵蝕和擠壓是當代中國刑法與憲法協調發(fā)展的重要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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