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美麗

青山，碧溪，白塔，渡船，黃狗，虎耳草……

你如花般的笑顏在碧水藍天下肆意綻放。

你撫平上下翻飛的衣角，

虎耳草伴著晨露的清香在空氣中彌漫。

往昔的歌唱久久的在心間縈繞，

你說，

他歸來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你燦爛的微笑。

——題記

我始終相信儺送是會回去的。

在那個淡出了塵世喧囂復雜的邊城小鎮(zhèn)里，一切都是簡簡單單。淡淡的邂逅，淡淡的心動，淡淡的愛戀，淡淡的疼痛，淡淡的惋惜。在這里，沒有刻骨銘心的愛，更沒有深入骨髓的恨。所以，儺送對翠翠以及老船夫的那點怨，還有他自己對于天保之死的不能釋懷，都會隨著時間的磨洗漸漸地淡去。當他心中對翠翠的思念如野草般瘋長時，他就會不顧一切地飛奔到翠翠的身邊去。

也許在我們的世界里，這是電影里才會出現(xiàn)的情節(jié)。可是在邊城的那個小世界里，它就完全有可能出現(xiàn)。那里沒有復雜的人，沒有復雜的關(guān)系，沒有復雜的內(nèi)心，甚至連復雜一點兒的物品都沒有。正因為不復雜，所以人們不會考慮太多，就不會有太多的限制和束縛，就更能跟著心的感覺走，也就更容易感到快樂。

初讀《邊城》時，就被它的第一段吸引住了?！坝伤拇ㄟ^湖南去，靠東有一條官路。這官路將近湘西邊界到了一個地方名為‘茶峒’的小山城時，有一小溪，溪邊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戶單獨的人家。這人家只一個老人，一個女孩子，一只黃狗。”在滿眼皆是描寫重口味都市的濃烈色彩時，如此簡單的組合竟讓我感到了一種清新恬淡的怡人的芬芳。仿佛一朵在清晨盛開的梔子花，素凈的純白，淡雅的香氣，給人一種純潔神圣之感，讓人忍不住想靠近。在我看來，那個叫茶峒的江南小鎮(zhèn)的美，不在于那山清水秀、如詩如畫的風景，而在那簡單的生活方式，以及淳樸的民風和可愛的村民身上。

忘不了那一幕，翠翠頭上插著一朵野花，站在山坡上，看著新娘子的花轎漸行漸遠，心中暗暗悲傷；忘不了那一幕，儺送無緣無故地被翠翠罵了一通，卻還悄悄地派人把她送回家去；忘不了那一幕，天保和儺送以情敵的身份在翠翠家對岸的山崖上商量著由誰先為翠翠唱歌時，還互相為對方著想；忘不了那一幕，天保為了成全儺送和翠翠而獨自離開時孤單的背影；忘不了那一幕，面對翠翠的冷淡和哥哥的死亡，儺送心中痛苦難耐卻無法言說。

翠翠和儺送的愛情，緣起于那歡樂的端午節(jié)。在茶峒，端午的龍舟競渡，凡是把船劃到前面一點的，必可在稅關(guān)前領(lǐng)賞。愛情也是一場競賽，儺送首先進入了翠翠的心里，本來他領(lǐng)到了上天恩賜的獎賞，應該放鞭炮加以慶祝的?？墒羌幢闶窃谀莻€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邊城小鎮(zhèn)里，命運，也不僅僅像一場比賽，贏了的有獎，輸了的空手而歸那么簡單。在小說的結(jié)尾，他們的愛情卻是一個美麗的悲劇。最后的最后，儺送選擇了離開，只留下了翠翠一個人和許多不可捉摸的“明天”的期待。

我不知道，在現(xiàn)實生活中，像這樣一個寧靜淳樸的小鎮(zhèn)是否真的如沈從文筆下所寫的那般存在著。至少，在我心中，邊城確實存在著。也許，不止是我，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有這樣的一處地方，與城市無關(guān)，與物質(zhì)無關(guān)，與利益無關(guān)。它就那樣靜靜地佇立在我們心中的一個角落里，當我們對當前的生活感到煩悶枯燥時，當我們對復雜的社會感到無所適從時，當我們被殘酷的現(xiàn)實打擊得遍體鱗傷時，我們就會躲進那個簡單純粹，只屬于我們自己的“邊城”，希望能永遠都不用出來。

花朵，何必非得色彩斑斕。生活，何必非得紛繁復雜。生命，何必非得轟轟烈烈。簡單一點、純粹一點，也自有它的美麗動人之處。

（作者單位 天津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