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通過對《馬氏文通》《中國文法要略》有關(guān)漢語比較句的研究進行評述,試圖確立上古漢語的“比較范疇”,下轄三個次范疇:異同、高下、得失,力求詳盡羅列相應(yīng)的語言表達形式。
關(guān)鍵詞:古漢語 比較范疇 《馬氏文通》 《中國文法要略》
一、導(dǎo)言
(一)“比較”是人類的一種普遍的思維模式,《漢語大詞典》對“比較”一詞的解釋是:“根據(jù)一定標準,在兩種或兩種以上有某種聯(lián)系的事物間辨別高下、異同?!睂τ诒硎尽氨容^”的語言形式的研究是很重要的內(nèi)容,劉丹青(2003)指出:“在現(xiàn)代語言學(xué)特別是類型學(xué)的語法調(diào)查中,差比句的句法表現(xiàn)已成為基本的必查項目。”
(二)漢語研究中尋求表示“比較”的語言形式,始于《馬氏文通》。在此之后,黎錦熙、呂叔湘、高名凱、太田辰夫、劉月華、趙金銘等學(xué)者對此皆有研究。趙金銘確立了現(xiàn)代漢語的“比較”范疇,分為近似、等同、勝過、不及四個次范疇,找出每個次范疇對應(yīng)的語言形式,并試圖從認知語言學(xué)的角度對“比較”范疇做出理論上的說明。由于漢語語法的演變,古今漢語表示“比較”的形式手段并不相同,故有必要對古漢語的“比較”的語法意義和語言形式加以梳理,以初步確立古漢語關(guān)于“比較”的語法范疇。
作為一種語法范疇,必須是某種語法意義和相應(yīng)的形式手段的統(tǒng)一體。我們認為,“比較”是一種語法意義,古漢語的“比較”這種語法意義還可作下位區(qū)分,再聯(lián)系相應(yīng)的語言形式,就構(gòu)成了古漢語的“比較”范疇。古漢語的“比較”范疇至少可再劃分為“異同、高下、得失”等三個次范疇,次范疇之下再作劃分,詳述見后。
二、《馬氏文通》對比較句的研究
(一)《馬氏文通》對“比”的定義為“凡色相之麗于體也,至不齊也。同一靜字,以所肖者不能一律,而律其不一,所謂比也?!雹亳R氏模仿印歐語中的原級、比較級、最高級,認為漢語中“象靜為比有三:曰‘平比’,曰‘差比’,曰‘極比’。”①可見,馬氏所說的比較句指的是形容詞程度的比較?!恶R氏文通》的研究影響很大,黎錦熙、太田辰夫等人基本上沿用了馬氏的說法。呂叔湘在《中國文法要略》中的研究尤其重要,他在“表達論:關(guān)系”有“異同·高下”一章,講的就是比較關(guān)系,再分為“類同、比擬、近似、高下、不及、勝過、尤最、得失、不如、倚變”等細目,然后詳細列舉了古今漢語表達這些語法意義的形式手段。
(二)《馬氏文通》對比較句的論述集中在“靜字”一章,在其它章節(jié)里亦有零星論述。馬氏認為,“平比者,凡象靜字以比兩端無軒輊而適相等者也。等之之字,為‘如’‘若’‘猶’‘由’諸字,參諸所比兩端以準其平?!雹倨奖扔腥N情況:(1)X—W—比較標記(如、若、猶、由)—Y;(2)X—比較標記(如、若、猶、由)—Y—W;(3)X—比較標記(如、若、猶、由)—Y(也、者、然)。②其中,“X—W—比較標記—Y”“X—比較標記—Y—W”即表示“X—W—比較標記—Y—W”,也就是“X之W=Y之W”(可參看馬氏對例372、380的分析)。實際上,(1)(2)表示的語義是一樣的,只是W的位置不一樣,“凡兩端相比,其所以比者,必有一隱而不出者,此也”(可參看馬氏對例380的分析)。(3)“X—比較標記—Y(也、者、然)”缺少W,馬氏認為“所比之情,必隱寓于兩端矣”(可參看馬氏對例382的分析),這種句子如果Y為“讀”,則其后分別助以“也、者、然、比”。
不過,我們認為馬氏所舉的一些例句不太恰當,自亂其例。有些句子,比較標記前有“毋、無、莫”等,應(yīng)屬馬氏所說的“極比”,如例382“上蔡宗室諸竇,毋如竇嬰賢?!绷硗?,平比句的否定式,即“X—不(W)—比較標記—Y”在語義上表示X、Y在程度上有差別,應(yīng)屬馬氏所說的“差比”,如例384“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p>
(三)馬氏認為,“差比者,兩端相較有差也。差之之字,概為‘於’字,‘于’‘乎’兩字亦間用焉。其所以為較者,則象靜字表之?!雹俦硎静畋鹊木涫綖閄—W—比較標記(於)—Y。馬氏認為Y后的W“可不言也”(可參看馬氏對例404、405的分析)。另外,馬氏認為表示差比還有兩種句式:(1)莫、無、有—W—焉;(2)莫、無—W—Y。我們認為,這兩種句式值得商榷,應(yīng)屬馬氏所說的“極比”,雖然“極比”從語義上說也表示“相較有差”,但跟“差比”不同。至于馬氏所說的由于“煉句之法”而省掉“於”字(是不是省略,學(xué)界有不同看法),則屬修辭上的問題,仍然表示差比。
(四)馬氏認為,“極比者,言將所以比之象推至于其極也?!雹儆幸韵聨追N情況:(1)“于所比之中而見為極者。極之之字,‘最’字最習用”。(2)“泛稱夫極者。即用‘至’‘甚’‘極’等字”。(3)“不言‘極’‘至’而言‘尤’‘甚’。”(馬氏在下面舉例時無“甚”而用“益”)(4)“至靜字于一句中用兩次者,亦有極比之意?!瘪R氏的一些論述是有問題的。另外,古漢語中還有一些句式可表達“極比”,如“二、(三)”所述。
(五)綜上所述,馬建忠所確立的古漢語的“比較”范疇是不全面的,他只涉及到了“高下”這一個次范疇。同時,馬建忠也未注意到一些古漢語的語言事實,如“比”字句早在戰(zhàn)國末期已經(jīng)產(chǎn)生(參看史佩信,1993),而“比”字句是現(xiàn)代漢語比較句的重要形式。更重要的是,馬氏比附印歐語中的原級、比較級、最高級來對漢語比較句作下位區(qū)分,這是不恰當?shù)?。與漢語不同,印歐語富于形態(tài)變化。比如差比句,古漢語較多采用“X—W—比較標記(於)—Y”這種句式,W在形態(tài)上不會發(fā)生變化,更多的是依靠語序(比較標記都不是最重要的,參看前文“二、(三)”;而英語既涉及到語序,還涉及到形容詞的形態(tài)變化,如:“John is older than Jack.”比較關(guān)系實際上是雙重標注(劉丹青,2003)。由于漢語缺乏形態(tài)變化,所以有些句子到底表示“平比”“差比”“極比”中的哪一種,一般只能從語義上加以判斷(比較標記一般也不能起到確定作用),這往往就帶有一定的主觀性,馬建忠在舉例、分析時的一些錯誤就是這種情況的反映(參看前文“二、(二)~(四)”)。由此可見,確立漢語的一種語法范疇僅僅試圖從形式入手是不會成功的,應(yīng)兼顧甚至更多地考慮語法意義。
三、《中國文法要略》對比較句的研究
(一)相對而言,呂叔湘《中國文法要略》對漢語比較句的研究就十分詳盡了,基本上確立了漢語的“比較”范疇,兼及古今漢語。呂先生認為,兩件事情“必須有相同的部分,又有相異的部分,才能同中見異,或異中見同,才能有比較關(guān)系”,論述的就是“比較”的基礎(chǔ),這種認識是深刻的。呂先生對漢語“比較”范疇作出了下位區(qū)分,包括“類同”“比擬”“近似”“高下”“得失”等。
(二)呂叔湘認為,“類同關(guān)系是異中見同,類同之感建立在相同的部分之上。謂語是句子的重心所在,謂語同則類同之感強?!雹蹍蜗壬谶@里貫徹了謂語核心的觀點。文言用“亦”來表示,而且呂叔湘詳細分析類同關(guān)系的各種情況,也注意到了“亦”“也”并不只是表示類同關(guān)系。
(三)呂叔湘所說的“比擬”是表示兩物或兩事之間的類似關(guān)系,文言用準系詞“如”“若”“猶”“似”等。呂叔湘認為“比擬”有實比、比喻兩種情況,馬建忠把呂叔湘所舉的有些例句歸入“平比”,而馬氏未涉及“隱語”之類情況。我們認為,馬氏的處理是有道理的,排除修辭的因素,所比較的兩項有的在量上給人的感覺是一樣的,有的表示所比較的兩項有類同之感,有的表示所比較的兩項近似,不能截然分開,應(yīng)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四)呂叔湘所說的“近似”是指“一句話不愿意說的十分肯定,只說是‘似乎如此’。”“文言多用‘若’字,‘如’字較少,更不用‘猶’字,底下常有‘然’字或‘者’字相呼應(yīng)。”馬建忠把呂叔湘所舉的有些例句也歸入“平比”,趙金銘從認知語言學(xué)的角度論述了“近似”不同于“勝過”“不及”“等同”。我們不贊同馬建忠的意見。
(五)呂叔湘所說的“高下”是指“就某一種屬性來比較兩件東西(或事情),因而分出高下,大小,長短,難易等等。就高者對下者說是‘勝過’,就下者對高者說是‘不及’;高下同則為‘均齊’,一勝余則為‘尤最’?!雹塾纱丝梢姡瑓蜗壬f的“高下”包括了馬建忠所說的平比、差比、極比。呂先生所論述的不只涉及陳述句,還涉及到疑問句,這也是其過人之處。呂先生在說到“均齊”時說“所用句法一部分跟兩物相比的比擬句差不多,在意念上,這兩類句子也難于分清?!雹蹪h語的事實也是如此。呂先生在說到“尤最”時注意到了“晉國,天下莫強焉”這類句子,認為表示“尤最”,我們是贊同的。
(六)呂叔湘還設(shè)立了“得失”一類,更顯示了其過人之處,直到現(xiàn)在,很多學(xué)者也未加以注意。比較兩件事情的利害得失“所用句法和判斷兩物高下的句子也頗有異同”“可以分成用‘寧’和用‘不如’的兩類,兩類都可以加用‘與其’”③。同樣涉及到疑問句、陳述句。
(七)呂叔湘所說的“倚變”指的是動態(tài)的比較,兩件事情“互相關(guān)聯(lián),共進共退”。呂叔湘所說的“倚變”包括兩種情況:可以有兩事之間的函數(shù)關(guān)系,可以有一件事情前后的時間函數(shù)。文言用“愈”“益”等手段來表示,太田辰夫認為“愈”“益”是表遞進而不是表示比較的,我們同意太田的說法。馬建忠把呂叔湘所舉的有些例句歸入“極比”,馬建忠的處理不甚妥當。
(八)呂叔湘《中國文法要略》的“下卷:表達論”歷來身受學(xué)界好評,“以語法意義(各種范疇,各種關(guān)系)為綱,說明所賴以表達的語法形式”④,猶如一本同義語法詞典,“此后的語法著作,在論及‘比較’的表達方式時,再未超出呂書的范圍”(趙金銘,2001)。呂叔湘并未窮盡所有漢語表示“比較”的語言形式,詳述見后。
四、古漢語的“比較”范疇
如上文所述,我們認為上古漢語的“比較”范疇包括“異同、高下、得失”三個次范疇。
(一)“異同”表示所比較的事物、性狀相同或不同。按呂先生的意見,“均齊”在概念和句法形式上跟“類同”都較為接近;趙金銘(2001)說:“‘等同’也可以說是‘類同’”。據(jù)此,把“等同”并入“異同”。古漢語表示“異同”的語言形式有:
1.X·W·比較標記[於(于)]Y
比較標記[於(于)]可省。由于W的語義不同,若W為“同、齊、侔、夷”等詞,則表“同”;若W為“異、殊”等詞,則表“異”,否定式則相反。
我則異于是,無可無不可。(《論語·微子》)
叔孫氏懼禍之濫而自同于季氏。(《左傳·昭公二十七年》)
2.X·W·比較標記(若、如、猶、似)Y(也、然、者)
這種情況包括馬建忠的“平比”,呂叔湘的“比擬”“近似”的一部分。
3.X·(不)與Y·W
西北有高樓,上與浮云齊。(《古詩十九首》)
(二)“高下”表示所比較的事物的性質(zhì)、程度有差別。如呂叔湘所言,“就高者對下者說是‘勝過’,就下者對高者說是‘不及’……一勝余則為‘尤最’。”也即馬建忠的“差比”“極比”⑤。
1.“勝過”表示前項勝過后項,上古漢語表示“勝過”的語言形式有:
(1)X·W·比較標記[於(于)]Y
這是古漢語表“勝過”的最常用的句式,比較標記[於(于)]有時可省。形式上與“X·W·比較標記[於(于)]Y”完全相同,但W的語義特征不同,此處的W[+正面]。
苛政猛于虎也。(《禮記·檀弓下》)
(2)X·W·Y
楊伯峻認為在理解時可在Y前添加“語義介詞‘於’”。
退而讓頗,名重太山。(《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
(3)X·W·焉
“焉”是一個兼詞,相當于“于之”?!爸逼饛?fù)指作用,相當于“X·W·Y”中的Y。
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孟子·滕文公上》)
(4)X·W·過·Y
“過”的性質(zhì)不同于“于”,“過”為W的補語,“于”為介詞。
2.“不及”表示前項不如后項,上古漢語表示“不及”的語言形式有:
(1)X·不如(若)·Y(之·W也)
也可看成是對表“異同”的句子的否定式。
徐公不若君之美也。(《戰(zhàn)國策·齊策》)
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孟子·公孫丑下》)
(2)X·W·比較標記[於(于)]Y W[-正面]。
師少于我,斗士倍我。(《左傳·僖公十五年》)
由此可知,“勝過”“不及”是相輔相成的,X勝過Y,則Y不及X。故前人將“勝過”“不及”合并為“差比”是合理的。
3.極比”表示某一事物勝過或不及其它所有同類事物,所以“極比”也是一種廣義的“差比”。上古漢語表示“極比”的語言形式有:
(1)X·莫·W 於(于、乎)·Y
存乎人者,莫良於眸子。(《孟子·離婁上》)
(2)X·莫·W·焉
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左傳·宣公二年》)
(3)(X)·無(莫)·如(若)·Y
相人多矣,無如季相。(《漢書·高帝紀》)
(4)(X)·毋·如(若)·Y·W
上蔡宗室諸竇,毋如竇嬰賢。(《史記·魏其武安侯列傳》)
(5)X·孰·W 於·Y(焉)
這是一種疑問句句式。
能以國讓,仁孰大焉?(《左傳·僖公八年》)
按呂叔湘的意見,上述幾種句式是“從反面說的方式”。
(6)X·副詞·W
太田辰夫稱之為“絕對的極比”,用表極至的副詞來表示。
鬼魅最易。(《韓非子·外儲說左上》)
(三)“得失”就是比較兩件事情的利害得失,“所用句法和判別兩物高下的句子也頗有異同”(呂叔湘),上古漢語表示“得失”的語言形式有:
1.用“寧”表得失,又分疑問句和陳述句兩種情況。
(1)疑問句里上用“寧”,下可用(或不用)“將”“抑‘等詞。
此龜者,寧其死為留骨而貴乎?寧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莊子·秋水》)
(2)陳述句里,用“寧”表可取的一端。或單用“寧”(多用于問句的答語);或上用“與其”,下用“(毋)寧”;或上用“寧”,下用“毋”“不”等。
與其害于民,寧我獨死。(《左傳·定公十三年》)
吾寧斗志,不能斗力。(《史記·項羽本紀》)
2.用“孰與”表“得失”,用于疑問句。
(1)有真性問,有的前加“與其”。如:
田侯召大臣而謀曰:“救趙孰與不救?”(《戰(zhàn)國策·齊策》)
(2)有假性問,說話者往往意存去取,可取的一端位于“孰于”之后。如:
大天而思之,孰與物畜而制之?(《荀子·天論》)
3.用“不如(莫若)”表“得失”,有時前加“與其”。
司馬錯欲伐蜀,張儀曰:“不如伐韓?!保ā稇?zhàn)國策·秦策》)
總之,隨著語言的演變,漢語表示“比較”的語言形式發(fā)生了變化,如“比”字句成為表差比的主要形式(史佩信,1993),因而現(xiàn)代漢語里表“比較范疇”的語言形式幾乎迥異于上古漢語。本文初步確立了上古漢語的“比較范疇”,并試圖盡量羅列相應(yīng)的語言形式。但我們的努力可能是掛一漏萬,期待以后逐步完善。
注 釋:
①見馬建忠《馬氏文通》“靜字”章。
②這里的“X、Y”是比較的前后兩項,W是形容詞,下同。馬氏特別強
調(diào)W為靜字,若W在其字類體系中屬其它字類,則強調(diào)其“用如靜字”(參看例374及呂、王的注釋),這里的比較標記呂叔湘稱為準系詞,太田辰夫稱為同動詞。
③見呂叔湘《中國文法要略》“異同·高下”章
④見呂叔湘《中國文法要略》重印題記(1982)。
⑤由于比字句在先秦兩漢時期使用頻率不高,暫不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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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遠明 四川樂山師范學(xué)院文學(xué)與新聞學(xué)院 614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