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經(jīng)常和同伴們到老家門前的小河溝里摸螃蟹。那時候,山村里的一切全是真自然真綠色。小河里的烏龜、小魚小蝦什么的都敢大膽地“出風(fēng)頭”。特別是河里的螃蟹,多得簡直數(shù)不清,每塊石頭下邊都藏著一兩對兒。要是正午時你到河邊去躺著睡覺,或是坐著休憩,不一會兒,就有幾個螃蟹來光顧你的腳丫子,甚至它們還會悄悄把你的褲筒當(dāng)成自己的家鉆進去歇涼兒。
我記得我們小時候都鐵蛋兒似的“結(jié)實”,幾乎沒害過什么病。我們這些頑皮的娃兒們,因為整天爬高爬低地玩,胳膊腿上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傷痕,可我們從來就不用管它,不用什么紅藥水和什么消毒液。皮破了,肉爛了,淌血了,隔一天就會自己結(jié)痂,就會慢慢愈合。大人說,這都是家鄉(xiāng)河蟹的功勞。他們說,河蟹不但肉味鮮美,而且可以“斗病”。
那時候,家鄉(xiāng)的河蟹就是我們最愛吃的野味。我們經(jīng)常會在放學(xué)或放假的時候聯(lián)絡(luò)幾個要好的娃兒,到河溝里捉螃蟹。我們捉的螃蟹只要巴掌大的,不要小的。因為我們并不真正吃螃蟹,只是將螃蟹的兩個大鉗子腿扭下來,其余的都會扔掉。
大人們總是不讓我們下河捉螃蟹。河蟹也是一種很兇狠的動物,它常常會用兇狠的大鉗子夾住我們手指頭不放。如果你要不把它放進水里,它寧愿被你打碎也不會放開的。我們的手指頭經(jīng)常被螃蟹夾傷。所以,忍不住要吃螃蟹的我們每次抓螃蟹都是背著大人們。
因為那時候各家都沒有油,大人們又總是反對我們下河捉螃蟹,所以我們做螃蟹的方法很原始。我們會先把螃蟹的大鉗子腿扭下來,然后放河里洗凈,再背著大人將家里的小鐵鍋和鹽巴偷偷弄出來,用三塊石頭支好,直接把螃蟹腿兒和鹽一塊兒放鍋里用火燒炒,直到螃蟹腿兒變得黃干酥脆就可以吃了。
我們往往是吃一頓螃蟹,弄個大花臉。為了不被老師和家長看到蛛絲馬跡,吃完后我們都會記著到河里去洗臉。對著河邊的小水潭,我們時常會欣賞自己一會兒,然后自己對自己笑。
記得有一次,和我們一塊兒吃螃蟹的女娃,吃過螃蟹后,沒來及洗臉,她母親剛好路過撞見,上來揪住女娃兒的胳膊就要打。就在這時,我們幾個男娃就相互遞個眼色,“嗚哇”一聲大叫著擁上去,把她母親壓倒在地。然后我們幾個拉起女娃就一溜煙兒地沒影了。
那個女娃后來上到五年級時,就不經(jīng)常跟我們男娃來往了,再后來,就是在一個黑咕隆咚的夜晚,女娃跑來跟我說,她爸平反了要搬家回城。那天女娃給我留下個很漂亮的繡花袋就走了。這一去就再沒回來。后來我才從大人們那里得知,她原來是城里人,是她爹當(dāng)年被打成壞分子才會到我們山里來的。
女娃給我的繡花袋子里裝的是一個螃蟹,當(dāng)時還活著,可是后來被我這個粗心人給連袋子一塊兒丟了。現(xiàn)在想起這些事,我心里總是很遺憾。那些小河早已干涸了,河蟹連影子也沒有了,我們回到老家,除了鋼筋水泥和高樓大廈外,幾乎連幾個閑人影也難看到了。我們一直非常懷念童年,懷念那個遠(yuǎn)去的女娃。
也許苦難中的東西越陳越甜吧,人年年在老,可是往事總會愈加青蔥。誰不希望自己重新回到童年?童年無論是苦是甜都是最美好的。
責(zé)任編輯/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