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真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孩,自從我們相處以后,我發(fā)現(xiàn)她和別的女孩子不一樣。她不是本地人,我覺得她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東西。
她喜歡抱我,也喜歡讓我抱,很主動。與她的外表一點也不一樣。她看上去雖然文靜、優(yōu)雅,但比較酷,顯得有點高處不勝寒,沒我們廠里人的那種粗俗。
我們這個地方講普通話的人不少,不知道的人會以為我們這里是個好發(fā)達的地區(qū)。情況恰恰相反,因為位于中部老區(qū),國家為支援我們這里建設,從外面搬遷了許多廠礦過來。另外,當年知識青年下鄉(xiāng)的時候,許多上海等地的知青也到了這里。他們不說本地土話,說上海話我們又不懂,所以他們跟我們講話,或者我們跟他們講話只能講普通話。
山青水秀,這是所有來的人第一印象。太美了,他們說。就拿我們廠來說,下了火車,坐上汽車,爬了一山又一坡,走了一村又一寨,離開城市的這些外地小青年們,一見到綠色的田園,起伏的山巒,不時掠過藍天的鳥兒,水面掠過的野鴨,著實興奮了一陣。
只是這興奮感隨著路途的遙遠越來越減少到累得半死,幾乎看不到人煙就再無興致欣賞什么美景了。這些城里來的娃子,都窩在這個偏遠的工廠。備戰(zhàn)備荒需要嘛,我們的工廠怎么能修到城里呢?他們之間講上海話,我們之間有的講本地土話,有的學著講普通話。無形之中,我們這里講普通話的人就顯得多起來。
上海知青剛來時不少,后來陸陸續(xù)續(xù)走了,余下不多了。在家里這些人講上海話,只是他們的小孩有點不一樣,他們跟我們都講本地土話,回家就講普通話或上海話。
老李就是我們車間的,聽說老李特別想回上海。一次次想走,可就是沒走成。他女兒,就是小美,在我們廠里生的。這樣一年年過去,如果他不講普通話,你一點也感覺不出他跟我們有什么不同。你看,山風吹得粗糙的面皮,像生了許多蜂窩一樣,黑黝黝的膚色,那是在水庫里游泳曬的。經(jīng)常穿著工作服,藍色的工作服上又沾了煤灰或油污,粗獷得不拘小節(jié)了。倒是他的妻子,當年那樣水靈圓潤,不知道為什么到了有山有水的這里倒變了,皮膚干干的,人也像一條曬干的魚,干瘦虛弱。
聽以前車間師傅講,當年這兩口子沒少吵架,只是不像廠里其他夫妻,他們是關著門吵。跟你講了不要生孩子,不要生孩子,現(xiàn)在好了,以后我們怎么回去?老李對著妻子吼。怎么能怪我?我知道怎么有的?有了,還能不要嗎?
嗚——一陣壓低的哭聲。女人懷了孕,猶豫了好一陣子,可真說不要了打掉,她作為女人的母性意識突然生了出來,受不了。也許她想的有道理,生了孩子后,她感覺自己不像以前那么站不住坐不住了,每天要記掛著孩子,心里都沒時間想其他的了。
老李啊,聽到別人這樣叫他時,老李嚇了一跳。什么時候小李變成老李了?這一晃怎么時間就過去這么多年了,自己就老了,歲月不饒人啊。他還沒想下去,就聽見對方說,以后小美大了,咱們做親家啊,車間的師傅跟他打趣。在我們廠,都是親連親,親攀親,一根藤上扯著好幾家,親上加親的。經(jīng)常會聽到誰家兒子跟誰家女兒結婚了,誰家公公跟誰家媳婦打連(偷情)被婆婆發(fā)現(xiàn)了這樣的話兒。哎呀,聽說他家媳婦跟兒子在一起從來不出水,用豬毛引都不行。公公一上,浪得很哪,她還罵老公不行咧。嘻嘻,哈哈……車間里每天就回蕩著我們的笑聲。老李和我們不一樣,他從來不加入這種玩笑之中,他從來不笑。
只是車間師傅的話他聽進去了,回到家,老李一連幾天看著女兒發(fā)呆。過來,小囡,他朝女兒招手。
小囡睜著清亮的眼睛,像個干凈清爽的瓷娃娃撲向了他。他摸著小囡柔軟的頭發(fā),眼里充滿了柔情和光亮。雖然不想要孩子,可孩子生下來了,他才感覺自己那么愛她。只是那臉上的光亮像顆流星一下滑過,隨即罩上了一層暗影。
小囡,你以后可要回去啊,回到咱們的家。他抱起女兒,小囡溫熱細膩的皮膚像一團火,讓他心里涌上了一股熱流。自己回不去了,女兒還可以回去嘛。這念頭一出來,他高興了起來。啊啊唔唔地跟進門的妻子講了半天。
小美雖然聽得懂家里爸爸媽媽講的上海話,可不知為什么,她一句也不會講,也不想學,覺得怪怪的,跟別人講的不一樣。倒是講起我們的本地話來更地道,所以跟爸爸媽媽說話,她講普通話,到了外面講本地話。她像一條小魚不知覺中慢慢長大了,我們看她越長越美,皮膚出奇地白嫩,細膩得像綢緞,雖然講本地話,卻一看就不是我們本地人。身材豐滿,顯得比其他女孩子更成熟。十五歲就像個大女孩子。
據(jù)說,一次老李回老家時,親戚說,咦,儂口音啥時變了呀。這個小囡講的是什么話呀。他愣了一下,口音變了,自己怎么不知道呢?就像失去了血液而自己一直不知道一樣啊,他感覺到虛弱得很。什么時候變的?在廠里人家可是說他講的是上海話呀。再看女兒,她和當?shù)厝艘粯又v的全是當?shù)卦?,一下子,他有說不出的味道。
如果說自己的口音還存在著疑問,那女兒的口音,就像一個證明,至少證明他們已經(jīng)遠離家鄉(xiāng)了,有了距離了。在四處環(huán)山的工廠里,在簡單重復的工作之后,老李越發(fā)沉默了,每天上班,做完事就回家。幾乎不和人來往,再不就去游泳。
我想可能就是那個時候,老李開始變了。每月妻子買的衛(wèi)生紙越來越多,老李奇怪她怎么一個月來兩次月經(jīng)。妻子壓低了說,是小囡用的。這下,他好像突然才發(fā)現(xiàn)小囡成了大姑娘了,不是當初那個瓷娃娃了。
小美,雖然衣著很普通,也不打扮,講的是本地土話,可她身上總有種城市女孩子的氣息在散發(fā),我們都喜歡看她。老李走出了家門,往水庫方向走去。滾開,滾開,鄰居在罵。鄰居家里的母狗不停地抓著門,低聲嗚咽著。遠遠的幾只公狗在轉悠。
他在水里游動著,眼前浮起了回老家的情景。在這里,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而且有新鮮的魚、新鮮的筍、土雞、土豬和當?shù)赝辆?,什么都有,山青水秀空氣清甜,有什么不好呢。自己哪次回上海不是看親戚的臉色,他們看自己好像在看鄉(xiāng)下人,在他們眼里他已經(jīng)不再是上海人了。其實那幫親戚他們也不見得比自己過得好,十個里面八個下崗,活得好艱難。自己在這里,單位穩(wěn)定,工資收入不錯,他們能比嗎?還不如不回去!老李心中一陣氣憤。只是他又知道是自己回不去了,不僅自己回不去,連女兒也弄不回去,為什么出現(xiàn)這樣的事兒,他也搞不清。不覺中他也說不出是哪兒讓他不愿意回去,但留在這里總有什么讓他覺得不舒服,落葉總要歸根嘛。
女兒連上海話都講不來,回去了能適應嗎?何況她也未必想回去??此菢幼?,到了上海就吵著要回家,那里不是她的家啊。他想到這些,恨不得跳進水庫潛進水里不再起來。也許那時候他也感覺到自己永遠走不出這深山了,女兒呢,一會兒很安靜坐在那兒,一會兒又不知她在想什么。
我真不是東西,不能想象那種事怎么發(fā)生的,只能去猜了。
那段日子,老李每次一看到小囡,就會急,好像有什么事情沒有做。前幾天上廁所,他起來后發(fā)現(xiàn)紙簍里一片紅色。妻子月經(jīng)還沒到啊。突然,他反應過來,是小囡的。雪白的衛(wèi)生紙上一團團紅色的血,刺目耀眼,他的心里突然一陣慌亂,好像被狠狠扎了一刀。血,紅色,就是宣告女兒的長大啊,就在宣告一種現(xiàn)實啊,就是在跟自己說,小囡長大了,在這里長大了,要留在這里了。
真要留在這里?這怎么行?可是不行,又怎么辦?自己一沒有辦法,二已心灰意冷。這里的人,在這里生,在這里長,在這里工作,在這里結婚;再在這里生孩子,孩子再在這里生長、工作、結婚,這些廠里的人一代代不就是這么過的。都是一家人,一個大家庭,根系深遠,枝干粗壯。辦起事來方便,團結就是力量嘛,誰叫都是一家人呢?
小囡最終也會成為他們這家庭中的一員,成為這家族鏈條上的一環(huán)嗎?他望著小囡,看到小囡沖他一笑,點點頭,伸伸腰肢,全身放松,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小鐵環(huán)。還拼命打開一個小口,像泥鰍在漸熱的鍋中往涼豆腐里鉆一樣,正往另一個大鏈條上套。他去拉她,感覺又濕又滑,急得叫了起來,這一叫把自己叫醒了。是不是正是夏天的中午呢,我想,他妻子上班了,他有點發(fā)怔,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然后進了女兒屋。小美穿件無領無袖褂子,棉睡褲,隆起的胸部像兩只要飛出去的小鳥兒正躺在床上。
小囡一下也醒了,爸爸。
小囡,醒了。
唔。女兒的手臂像假的,那么白那么豐潤白嫩。
他坐過去,坐在小囡身邊,把手放在她肩上,摟著她。一股清甜甘爽的氣息直沖他鼻子。他突然想哭。他拍拍小囡的肩,抽了幾個鼻子。爸爸,你怎么了?小囡不知道父親為什么難過。
沒什么。熱吧?看你,就長大了?!他一字一頓。小囡感覺到,爸爸嘴里的驚喜和惋惜像兩只腳走路一樣一先一后都涌了出來。
我長大了,有什么不好嗎?小囡臉上的絨毛閃著光。
大了,以后就要離開我們了。他的聲音真有了點哭腔,另一只手環(huán)住了女兒。
我不離開,爸爸。我不離開你們。我怎么會離開呢。原來爸爸是因為這個難受,小囡聽懂了,她抱住了爸爸的手臂。不離開?不離開,就要在這兒結婚生子,終老一生。聽見女兒的話,老李耳朵像扎了根刺,又好像見到了那團血一樣,眼前都有點暈了。
老李閉上眼睛,輕輕拍打著女兒的手臂,說不出話來。女兒是聽話的,他有點高興,像在肯定她一樣,他的手輕拍完手臂,又輕輕拍她的脖子、肩膀,像一條緩緩游動的小溪在小囡的身上撫摸著,心里充滿了慰藉。
小溪在小囡的身上流動,小囡的心隨著小溪的流動跳了起來。十五歲的小囡還沒被異性摸過,小時候被爸爸抱除外(那些感覺都不記得了)?,F(xiàn)在爸爸的手,一個大人的,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慢慢走著,她汗毛聳了起來,胸脯也如波濤起伏。想推開,又不敢推開。是爸爸,不是別人,爸爸總是為自己好的,怎么能反對呢。又不想推開,她感覺一種從腳底升起的異樣的舒適和好奇。
她臉上像擦了粉似的柔和、光滑,又散發(fā)著玫瑰的芳香。我想就像是無意地在擁抱、愛撫女兒,就像小時候一樣。他的手沿圓圓的肩滑到了胸部,那里綿軟飽滿,像成熟的桃子。他心抽動起來。他的手又摸向了小囡的腰,那里如山脈的起伏處,正好有了一個收勢,盈盈一握。
爸爸。小囡還是忍不住叫了一聲。她臉紅了。
小囡,他的聲音貼著耳朵像小風吹來。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
一家人。小囡想,是啊,是一家人。一家人吵架,吵完還是一家人;打架,打完還是一家人??筛鷦e人就不行了,就成了敵人,成了仇人。一家人說點什么,做點什么都沒什么的,都會過去的,還是一家人,何況是爸爸,何況自己身體都在輕顫,像風中的樹,毛孔也張開了,好像一直在等著什么。每回洗澡的時候她看著自己的身體一天天變化,臉像滿月,胸部像藏了兩只鳥,腰肢像細脖子花瓶,大腿像驚嘆號一樣豐滿,就想,這是自己嗎?她不敢相信。水流順著身體沖下,流遍全身,她就站著不動,任由水流沖刷著,沖刷著全身的每一個角落。好像一雙手輕輕地在自己皮膚和全身彈奏著,彈力十足又輕柔無比。而前幾天來月經(jīng)前,她渾身像上足了發(fā)條,緊繃繃的,就拼命地洗澡。
現(xiàn)在她又感覺到了那種彈奏,小溪水流般的彈奏。
老李的身體那時肯定也熱了,眼前升起一片紅紅的彩霞,連房間好像都漂浮起了一股紅色的浮塵。小囡。女孩子長大了,就要結婚嫁人。他一下跪在地上,抱住了小囡的腰。
以后你會有男朋友,有男人的。他的頭低著,小囡看見爸爸黑發(fā)里面露出了一些平時從沒看見的白發(fā),像件破衣服,心收了一下。
男人。這個詞讓小囡臉都熱了。怎么跟男人在一起啊。她想,可想不出來。不想,可又忍不住想。
就跟爸爸和媽媽在一起一樣,吃飯睡覺都在一起。老李嘴里的話流了出來,女孩子長大了,都要先跟爸爸這樣的。你別怕。
老李的下面像島嶼立在海面了,他的手伸向渾身發(fā)軟發(fā)顫的小囡的褲子。小囡一下縮起了雙腿。她又期待又迷惑。不怕,是爸爸。你生下來爸爸就看過。老李聲音柔和親切,跟他的外表一點也不一樣。小囡的腿松開了,好像聽到有聲音在耳邊響。一家人有什么呢。
她的褲子被脫掉了。她倒在了床上。爸爸趴了上來。小囡,女孩子都要跟爸爸這樣的。他一只手撫著她一邊對她輕聲說。小囡羞得想跑,可起不來,下面濕了。他抽出手開始一點點進入,進得小心翼翼,像個認真的仆人,或者說像個在深山探寶的人。輕輕的,輕輕的,像一陣風,小囡覺得下面被那陣風吹來吹去,吹得越來越濕,嗓子卻越來越干。她的身體回縮后又迎了上去,她沒發(fā)現(xiàn)自己還這么柔軟,一下子,下面的風變成了臺風,擠了進來——啊,小囡叫了起來。
這是我現(xiàn)在的想象。肯定是這樣,難道他還威脅小囡不成。又是血,又來月經(jīng)了。小囡嚇一跳,下面好痛,身體卻又像在飛。不怕,多做幾次就好了,他也看到了紅色,像月經(jīng)一樣的紅色,像斗牛一樣興奮起來。與其讓這把刀刺向自己,不如自己先刺過去,對,就像現(xiàn)在這樣。好啊,這血就是他勝利的標志,就是他戰(zhàn)斗的象征。他拿著紙輕輕地為小囡擦著,又抱著小囡輕輕拍著,像抱個嬰兒。小囡想,他們剛才做了一家人的事兒。
小美,上海姑娘小美,現(xiàn)在滿十八歲了,上高中,她越來越漂亮了,就是任何一個動作,比如一個抬手,一個投足,反正像古人說的那樣,舉手投足都散發(fā)著一股味兒。我們說不出那是什么味兒,反正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樣。簡直就是一個大磁場,吸住了我們。顯得大方可愛,又逗得我們心跳;想接近,又怕接近。
子弟學校下了課,那幫學生都喜歡到車間轉,一些女孩子找我們青工玩。我們也找她們玩。只是,她和我們玩時,又有點一本正經(jīng)。有電影,你去看嗎?看得出,她對我有好感。我們偷偷地來往著,電影是《廬山戀》,坐在禮堂,她不停地吃著我買的瓜子,看都不看我一眼??吹綇堄搴凸鶆P敏接吻,我心里像在打鼓,她卻嘻嘻笑了起來。我把手伸向扶手,裝作不經(jīng)意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她馬上挪開了。我又移過去一點,她又挪開了。我再移時,她叫了起來,你坐歪了。幾次下來,我失去了耐心??伤洲D過來沖我笑,抱住了我。我們開始經(jīng)常偷偷地在一起玩。
我想起來和她們班上小青看電影的情景。我們看電影時,電影上演什么,我們就偷偷學什么。小青看上去古板得很,走路目不斜視??蛇M了黑咕隆咚的禮堂,就變了個人一樣,我們又摸又抱,還趁電影里光線暗的時候親嘴。但相比下來我還是喜歡小美,有種讓人心癢癢的感覺,大方又羞怯,欲拒還迎的樣子,有味兒,來勁。我從此再不找小青了,一心只想著小美。
其他幾個哥們兒也約過小美,不知他們怎么樣。第二天,我還沒問呢。大力對我說話了,小子,昨晚難受吧。哈,那妹子真他媽不行。
怎么不行。我問。
我約過她,他媽的,一點味兒都沒有。什么也不干。
……我不知說什么好。
我知道你昨晚約她了,是不是一點味兒都沒有。大力有點幸災樂禍。
天知道這個姓李的怎么做的,沒有讓小美懷孕,也沒讓妻子知道。但我想,他妻子一定有察覺的,或者說是知道的。這樣一想,我好像看到了這幅畫面,有一次兩人做一家人的時候,妻子回來了。她那天不知為什么提前下班,又沒去菜場,而是直接往家里趕。好像晚了趕不到什么似的。事實也是如此,她再晚一分鐘就什么也趕不到了。就是這一分鐘,她趕到了他正光著身子趴在裸體的小囡身上。
你……
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不會說話了,還別過了臉去。丈夫起來了,套了個褲頭,把她帶到了他們自己房間。一個小時之后,小囡以為他們會和從前一樣又吵又打,可是根本沒有。她什么也沒聽到。媽媽出來后就去做飯了。
真是一家人,做一家人的事,媽媽也不會講什么的。不僅這樣,吃飯的時候還一個勁兒叫她多吃點。好像她以后就吃不到了一樣。
以后吃媽媽菜的機會就少了。正這么想,媽媽真這么說了。
看來一家人就是一家人,不管干了什么還是一家人。小囡想,爸爸說的沒錯。小囡明顯感覺到媽媽回家的時間多了,在家里待得時間久了。但一要出去又會轉半天,滿山地轉,把附近的山都跑遍了才回來。
我猜想,老李當時帶著妻子回到屋里,壓著嗓子只對妻子說,我這輩子都恨你,是你讓我來的。我回不去了。
妻子愣了,你……
她一下啞了。
在我們廠里,因為離外面太遠,找對象都是你找我家的,我家再找他家的,他家再找你家的,全廠幾乎都全是親戚,都是一家人。小美在這里肯定也一樣,跑不出這個套兒。只不過她就不再是上海人了,而是我們本地人了,將來下一代更是如此。何況她現(xiàn)在還有什么能證明她是上海人呢?和老李與妻子這家人一起來的,人走的太多,幾乎沒有了,他們形單影只,形不成氣候。關鍵當初就是她拉著丈夫來的,現(xiàn)在總覺得心里有點說不過去似的。要是不來,或者說不是她拉著來,就沒這些事兒了。
女兒連上海話都不會講,只會講本地話,還是自己的女兒嗎?她總有說不出的失望,看著她跟當?shù)厝嗽絹碓较瘢裏┩噶?。當時她跟丈夫來到這里,這里的女人都說她妖得很,為了去掉這個妖,她低眉收胸,整日穿著工作服,唯唯諾諾,盡量像她們一樣?,F(xiàn)在比她們還像她們了,只是她們從開始的驚喜又變成了失望和鄙視,搞得她自己也不認識自己了。
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賭著一口氣,丈夫也一樣。這個男人已經(jīng)跟當初完全不同了,這真是命啊。
小美后來學習也不行了??蓪ξ覀儊碚f,這有什么呢,她本來也不是太好。廠里子弟哪個喜歡讀什么鬼書,反正可以頂替進廠的,又不是沒工作。女孩子更是如此,讀什么書?讀了還不是嫁人,結婚生孩子伺候男人,有什么用。就比如我,才十九歲,就頂替進廠參加工作了。
我喜歡上了小美,是真喜歡上了。成天心里都是她的影子。干活時、走路時、坐車時都是。這么漂亮的女孩子會喜歡我嗎?不喜歡為什么又愿意跟我在一起玩?我不能確定。難道她喜歡玩貓捉老鼠,一下就捉到了肯定就跟喝白開水一樣沒味兒。我想到了吃肉,新鮮肉哪有臘肉有味兒。這種有點挫折的交往倒像冬天的臘肉吊起了我的胃口。小青她們現(xiàn)在就讓我倒胃口。
我天天盯著小美,終于找到了機會。她家爺爺死了,爸爸媽媽回老家去了,就她一個人在家。
那天放學,我約她去山上看蜂窩。我對她說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大馬蜂窩。
真的,她眼一亮,就跟我走了。
可是哪兒有蜂窩,我也不知道,自然找了半天也沒有。哎呀,肯定被人捅了。真可惜。我裝作走不動坐了下來。我看出來,她也走不動了,有點喘了。
她坐在了我身邊。這時夕陽正映紅了半邊天,一片燦爛的云霞把一切都灑上了朦朧瑰麗的顏色。山風輕輕吹來,像一只溫柔的小手撫摸著我們,山里面一股清香撲鼻而來,而隨著她的喘息,身上一股巨大的體味兒沖進我的鼻子,撞得我的頭暈暈的,可能人這時候最容易想干點什么,我就是這樣。
我聽到小美呼吸的聲音,急促而清香,所以當我們躺下時,我忍不住了,一下?lián)湓谒砩希耠u啄米一樣在她臉上亂親一氣,又扯她的衣服。她沒動,過了一下就雙手抱住了我的腰,閉上了眼睛。我滿頭大汗,手忙腳亂,腦袋上直冒熱氣??赃昕赃?,我左沖右撞,忙得好一陣子,還沒進去就泄了。
我感覺自己下面有點痛,這讓我很意外。只聽說女孩子第一次會痛,有血,哪知道自己也會痛。當它終于軟下來時,我心里一陣欣喜和驚慌,真想告訴大力,小美喜歡我,是真喜歡我,她給了我。我正高興著,還沒想下去,小美的一句話,讓我像被打了一嘴巴。
你不如我爸爸做得好。
嗯——你,你說什么?
你不如我爸爸做得好。她語氣失望,大眼睛里充滿鄙夷。我這下真縮了下去。
……
再后來老李坐了牢,我也離開了那里。我寧可外出打工,也不愿待在那里,不愿待在那里終老。他們都說是因為我把小美的爸爸送進了牢房,不好意思才走的。
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