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 要:《左傳》記載的“國風”排序體系是今本《毛詩》“國風”體系產(chǎn)生的基礎(chǔ)和直接來源,周平王是該體系的創(chuàng)建者,并于其中寄托了強烈的政治目的。在國風體系中,“二南”至“王風”,象征周由興而盛再至重建的歷程,表達東周繼統(tǒng)的合法性及平王“紹祖”以“明志”的政治追求;自“鄭”至“唐”,是依照平王以洛邑為中心審視四域方國的排序結(jié)果排列的,旨在強調(diào)東周仍為天下共主的地位;“陳”以下三“風”,是平王擇小邦“風詩”代表以為補綴的結(jié)果,具有擴充周廷“國風”系統(tǒng)并彰顯周廷對小邦諸侯有效掌控力的含義。
關(guān)鍵詞:詩經(jīng);國風;體系;周平王
《詩經(jīng)》分“風”、“雅”、“頌”3部分。160首“國風”,占據(jù)“詩三百”之半壁?!对娊?jīng)》的編輯者將這些詩分別歸類到“十五國”名下,又對“十五國”加以排序,由此便形成了今本“國風”的排序體系。這種以“十五國”形式為諸“風”命名、分類、排序的基本體系之形成時間,可以上溯至春秋時期?!蹲髠?襄公二十九年》記載了吳公子季札“聘魯觀樂”的情況,所觀諸“風”依次為:“周南”、“召南”、“邶”、“鄘”、“衛(wèi)”、“王”、“鄭”、“齊”、“豳”、“秦”、“魏”、“唐”、“陳”、“鄶”,“自鄶以下,無譏焉”。1現(xiàn)代學者多認為“鄶”以下當為“曹風”,如此便勾勒出與今本《毛詩》名類相同、排序略異的春秋時“國風”排序的大致情況。如此,則不論孔子“刪詩”與否,他都不是“國風”基本排序體系的創(chuàng)建者。2依據(jù)“鄭風”多為鄭國之詩且鄭立國最晚(宣王二十二年)的情況,“國風”基本排序體系的形成時間大致當介于“宣王立鄭”至“季札觀樂”之間,而“欲崇禮于諸侯”3的周平王,很有可能就是該體系的首創(chuàng)者。
平王編詩,既有其特殊的時代背景,也蘊含了強烈的政治目的。西周覆滅,平王東遷,家國巨變中,平王處境尷尬。一方面,外祖申侯為立平王而引犬戎滅幽王、殺褒姒,這使平王難與弒君、殺親、禍國了無關(guān)系;另一方面,攜王4分權(quán)也使平王初立便需面對國家分裂的威脅。平王繼位稱不上是風光的勝利,因此,他需要彰顯身份和立場,告知天下,只有自己才是周王朝唯一繼任者,是天下的共主和明君。這種需求落實在“文治”上,便是在編詩之事中,寄托東周繼統(tǒng)合法性和唯一性的訴求,宣揚王畿為天下中心的地位,暗示興復(fù)宗周的政治愿景。在此認識基礎(chǔ)上來看《左傳》所載“國風”的編排,便可對“十五國”先后排列次序的含義做進一步的分析。
一、“紹祖”以“明志”——“周南”至“王風”
“周南”、“召南”、“邶”、“鄘”、“衛(wèi)”、“王”六“風”是平王編詩的第一層,體現(xiàn)了其“紹祖”以“明志”的編詩思想和政治意圖。具體而言,我們又可將此層“風詩”細分為“二南”、“三衛(wèi)”、“王風”3組。
第一組:“二南”。盡管學者對“二南”的命名、釋義和地域等問題仍有爭論,但對“二南”與周初周、召二公教化有關(guān)的認同還是趨于主流。鄭玄《詩譜》、朱熹《詩集傳》都有文王徙都于豐,二分岐地以為周公旦、召公奭之采邑,各施其教的記述。而魏源對“《關(guān)雎》之亂以為《風》始,《鹿鳴》為《小雅》始,《文王》為《大雅》始,《清廟》為《頌》始”1的“四始”說做出的“皆周公述文王之德”2的解讀,更將《周南》彰彌周公教化的主旨升華到關(guān)乎詩之大義的高度。更有說服力的是夏傳才先生對《詩經(jīng)》發(fā)祥地洽川的親身考察。他從地理、民俗、音樂、歷史文獻和遺存等多方面驗證了“二南”中的一些詩篇在文王時代就已經(jīng)在洽川一帶產(chǎn)生,并由此為“二南”說明詩與文王、周公、召公等西周先公的關(guān)系提供了更具科學性的證明。3“二南”詩始于周族故地。這里是周族發(fā)展強大的根基所在,也是文王斷“虞芮之訟”,接受天命的起點。周、召二公輔弼宗周三代,是周朝數(shù)百載王業(yè)的奠基者,更為兩周國政擬定了禮樂教化、宗法、分封的核心綱領(lǐng)?!岸稀币蚺c周族故地、西周先公的特殊關(guān)系而冠居群“風”之首順理成章,平王為“風”排序也理應(yīng)如此。
第二組:“三衛(wèi)”。“三衛(wèi)”詩相與同風,除《定之方中》篇學者尚存是否為“新衛(wèi)之風”的意見分歧外,其他諸篇均被認作是公元前660年狄滅衛(wèi)以前的詩,皆產(chǎn)生于朝歌舊都。值得注意的是,“三衛(wèi)”詩既然同為“衛(wèi)風”,地理位置也十分接近,為什么要用“邶”、“鄘”、“衛(wèi)”三個名稱來命名和分類呢?魏源“故加邶墉衛(wèi)之名,以別于楚丘之衛(wèi)也”4的分析是以后事追溯前事。因為從“三衛(wèi)”詩基本上都是渡河以前衛(wèi)地詩歌的情況來看,《定之方中》不排除后續(xù)補入的可能,那么“三衛(wèi)”詩就都是編詩者在衛(wèi)滅以前編訂的,其時何談新衛(wèi)、舊衛(wèi)?當然也沒有用“邶”、“鄘”來區(qū)分新衛(wèi)、舊衛(wèi)的必要?!摆?、“鄘”稱謂的由來與武王克商后冊命三監(jiān)有關(guān),而這一事件正是周族代商而立成為天下共主的標志,在周朝歷史上具有彪炳千秋的里程碑意義。編詩者將“邶”、“鄘”這兩個作為行政區(qū)劃僅在西周之初使用過不到三年的地理概念作為“風詩”的名類,并將其緊系“二南”之后的用意,正是要借用“邶”、“鄘”的特殊含義,來追溯武王克商的豐功偉業(yè)。“三衛(wèi)”的命名和排序也由此被賦予了標志西周王朝代商而立、走向鼎盛的象征涵義。
第三組:“王風”。關(guān)于“王風”,古今學者多認為產(chǎn)生于東遷之后,是東周王畿洛邑附近的“風詩”,更因“王風”的稱謂問題引發(fā)了諸多論說。仔細分析后就會發(fā)現(xiàn),古今學者對于“王風”稱謂問題關(guān)注的焦點其實可以從稱“王”和稱“風”兩方面來看。關(guān)于何以稱“王”的問題,鄭玄、朱熹、鄭樵、陸奎勛、顧棟高、陳奐等絕大多數(shù)學者都注意到了這與平王都“王城”的事實直接相關(guān)。令學者們糾結(jié)的是何以稱“風”的問題。以鄭玄、服虔、陳子展、程俊英為代表,認為稱“風”則卑,似乎“風”為諸侯專屬,而周廷之詩只能為“雅”卻不宜為“風”,并由此而生發(fā)了“貶周”、“閔周”、“尊周”的論調(diào)。5但也有學者不以為然,鄭樵就曾言“《豳國》七篇,關(guān)中人風土之歌也?!锻鯂肥?,洛人風土之歌也。豈其諸國皆有風土而洛獨無之乎?以為《黍離》為降《國風》,何理哉?”6他將“王風”比于“豳風”,強調(diào)二者得名于地域方位,無涉其他。陸奎勛更直言:“謂以王尊周者非也,謂以風貶周者非也?!?特別需要關(guān)注的是朱熹的觀點。他在《詩集傳》中提出:“王室遂卑,與諸侯無異,故其詩不為雅而為風?!?這顯然是遵從前說。但他在《朱子語類》中表達的觀點卻傾向后說:一則答問時,稱《風》、《雅》作者和語辭均有異;2另一則答問時,雖仍主張《王風》因作于王畿之民而非朝廷故不為《雅》,但又強調(diào)《風》《雅》各自有體,“自不可亂,不必說《雅》之降為《風》?!?看來,朱熹對這一問題的認識有所變化?!对娂瘋鳌返挠^點當是朱熹早期襲鄭之說,而《朱子語類》中他的說法表明他在這個問題上開始持更為審慎的態(tài)度。筆者認為,《朱子語類》的觀點更為可取?!帮L”、“雅”本不同體,“王風”本自為“風”而非為“雅”,其得名緣于“王城”,而“王城”的由來與武王、成王欲以其地嗣王有關(guān)。如此看來,岡村繁先生貶低“風詩”涵義,認為若是周室自稱則為“不顧羞恥”、“讓自己與其他列國處于同等地位”,而在“雅”“頌”之外另附風詩“也是疊床架屋而難以置信的愚陋之舉”4的觀點,顯然是為了成全周室不是“王風”以下十風編纂者的削足適履之說。平王編詩固然要眷顧“雅”、“頌”,但也不能對東周王畿內(nèi)的“風詩”全然不顧。況且,平王既以編詩傳意,當然更有理由標舉“王風”。此外,這部分詩歌的編輯很可能有吸收厲王以后朝政愈衰、終至覆滅歷史教訓(xùn)的用意,因而“刺詩”居多。但平王以史為鑒、避禍思過的最終目的還是要鞏固自己的政治統(tǒng)治,所以,我們不能因為“王風”較之“二南”、“三衛(wèi)”更為鮮明的“刺詩”特征就將平王編詩的真正意圖界定在反思、避禍的層面上??紤]到東周之初尚有攜王并存的歷史背景,平王旗幟鮮明地打出“王風”的稱號并刻意將其置于“二南”、“三衛(wèi)”之后,其用意當在于強調(diào)自己統(tǒng)治的東周是宗周唯一合法繼任者的正統(tǒng)地位。
自“周南”至“王風”這一層三組的“風詩”排列,代表了周族自興起,至滅商稱王,再至經(jīng)歷西周覆滅后浴火重生的三個階段。平王編詩,站在所處的歷史背景下,以帝祚唯一合法繼任者的身份,借助由“二南”至“三衛(wèi)”再至“王風”的“國風”排序?qū)崿F(xiàn)了“紹祖”以“明志”的遞進目的:以“二南”祖述先公基業(yè),借“三衛(wèi)”彪炳克商偉績,此二者是為“紹祖”;將“王風”緊系“二南”、“三衛(wèi)”之后,是為“明志”,表明自己繼任大統(tǒng)、克紹先志、繼往開來、復(fù)興周室的法統(tǒng)地位、政治追求和宏偉愿景。
二、“居中”俯“四野”——“鄭風”至“唐風”
“鄭”、“齊”、“豳”、“秦”、“魏”、“唐”六“風”是平王編詩的第二層,是其以王畿為中,俯視四野的結(jié)果,也是平王“數(shù)今”的第一步。具體而言,我們可將此層“風詩”細分為“鄭”、“齊”、“豳”與“秦”、“魏”與“唐”4組。
第一組:“鄭風”。鄭國的第一位封君是鄭桓公友,他是厲王少子、宣王庶弟,宣王二十二年初封于鄭(今陜西華縣境內(nèi)),5其地時為桓公在宗周王畿內(nèi)的采邑,還稱不上是諸侯國。6西周末年,鄭桓公感到周室將墜,便與史伯商議“何所可以逃死”。史伯建議,可以選擇子男國中較大的虢、鄶二國,并獻計桓公寄帑賄于虢、鄶。于是,桓公襲鄶而取其地。7其子武公隨平王東遷,滅鄶后定都新鄭,成為東周王畿之內(nèi)的姬姓諸侯?!班嶏L”也多產(chǎn)生于東遷以后。8因鄭國與東周特殊的宗親和地緣關(guān)系,加之鄭武公在護送平王東遷及建立東周過程中的卓越功勛,“鄭風”作為平王東遷后畿內(nèi)封國的典型代表入選“國風”,是合情合理的。
第二組:“齊風”。武王克商卻未及撫有東土。成王時周公平亂,遂封太公望于齊,并為諸侯長。9齊國是西周初封最大異性諸侯,也是具有“五侯九伯,實得征之”10大權(quán)的東方“方伯”?!褒R風”多為東周時期的作品,1大部分為齊桓公以前的詩。平王選編“齊風”,主要看重的是齊為東方“方伯”的大國地位。
第三組:“豳風”與“秦風”?!搬佟弊鳛閲叶裕谖髦苤?,始于周之先祖公劉“于豳斯館”,止于大王徙居岐山之陽,國歷10主,約400年。2“豳風”的產(chǎn)生要在豳不復(fù)國之后,多為西周初期的詩歌。自先秦至元明,絕大多數(shù)學者認為《豳風?七月》是周公為誡成王而作,“而后人又取周公所作,乃凡為周公而作之詩以附焉”。3這樣的觀點,至上世紀末,仍被日本老一代漢學家所保留。4自清儒方玉潤始,開始對周公作《七月》說提出質(zhì)疑,現(xiàn)代學者也有續(xù)論,但主流觀點仍認為“豳風”與周公及其后人有關(guān)。這應(yīng)是“豳風”入選“國風”體系成為“十五國”之一的主要原因?!扒亍钡淖逶礆v史悠久,據(jù)《史記?秦本紀》記載,自其先祖中衍、中潏時就與商、周有所接觸,孝王時立非子為附庸,宣王時又立秦仲、莊公為大夫,但直至襄公七年才因救護有功而被平王正式冊命封國。但是,秦國封侯不同以往,它是在其強大的軍事實力的基礎(chǔ)上得到了平王的“加冕”,而平王予其“能攻逐戎,即有其地”5的征伐大權(quán)也無異于承認了秦國貴為西方方伯的大國地位?!扒仫L”入選,正基于此。關(guān)于“秦風”產(chǎn)生的時代,古代學者多宗《毛詩序》,認為是秦仲至秦康公時期的詩;現(xiàn)代學者認為“秦風”產(chǎn)生偏晚,是自春秋初襄公時代至穆公時代的作品。6本世紀以來,學者結(jié)合對“秦子鐘”等出土文物的研究,將“秦風”產(chǎn)生時間上推至非子時期。7雖然古今學者對“秦風”產(chǎn)生的時間上限存有分歧,但對《秦風》主體產(chǎn)生于襄公之后的看法卻基本一致。這恰好證明“秦風”受到重視始于平王朝,將其納入“國風”體系應(yīng)是平王編詩的結(jié)果,而其入選的主要原因就在于秦在東周之初就已具備了方伯的實力、救護有功,以及王廷對其方伯地位的認可。秦立國后,憑借強大的軍事勢力,經(jīng)過襄、文二公近20年的努力終于驅(qū)逐了西戎。“豳地”的中心位置在今陜西彬縣,處于岐山東北方向的涇水沿岸,當時歸于秦國占有的可能性很大。由此來看,平王編詩,將“豳”、“秦”并置的原因就在于二者地理位置的相近及后續(xù)的領(lǐng)屬關(guān)系,而在排序上置“豳”于“秦”前則應(yīng)與“豳”風產(chǎn)生較早且為西周故“風”有關(guān)。
第四組:“魏風”與“唐風”。古魏國是晉獻公滅魏(前661年)以前的魏國。據(jù)《左傳?昭公九年》周景王自稱“我自夏以后稷,魏、駘、芮、岐、畢,吾西土也”的記載,及杜預(yù)“在夏世以后稷功,受此五國,為西土之長”的注釋,8可推知古魏國在夏代就已存在。很可能周人自夏時就曾代夏人統(tǒng)治過魏國,夏末至商中期因商族勢力的介入而一度失去了對魏的控制,后又在文王、武王時重新獲得對魏的統(tǒng)治權(quán)并改封其為姬姓魏國。9可以想見,“魏國”有著深厚的歷史文化積淀,但先秦史料對古魏國情況的記載闕疏,給判斷“魏風”七篇的產(chǎn)生年代帶來困難。自《詩序》起,就對“魏風”創(chuàng)作時代闕疑,后續(xù)學者除蘇輒、何楷等少數(shù)主張“魏風”是晉滅魏后魏人所作外,多數(shù)學者認為“魏風”作于晉滅魏之前。從古魏城的考古發(fā)掘來看,古魏國自西周至畢魏一直定居在今陜西芮城一帶,10這為“魏風”的形成和傳播提供了良好的條件。與魏同為三代故國的芮就不具備這樣的條件。從本世紀初對韓城梁帶村芮國墓地考古發(fā)現(xiàn)來看,芮國很可能經(jīng)過了自陜西隴縣至大荔或芮城再至韓城梁帶村一帶的數(shù)次遷徙,11這很可能是導(dǎo)致芮國無“風”傳世的重要原因。由此看來,“魏風”是因其幸存及其國“本舜禹故都”12的悠久歷史而成為了該地區(qū)“風詩”的典型代表,而這正是平王選入“魏風”的主要原因。古唐國在商周之際就已存在,甚至可以再追溯到唐虞時代。武王克商后,古唐國參與了盤庚的叛亂。周公滅唐后,成王冊封母弟叔虞于古唐國故地,仍稱唐國。至燮父時,因曾獻嘉禾,改國名為“晉”。1關(guān)于晉國,學者爭論最多的就是叔虞始封地的問題。大致說來,清以前多宗“太原晉陽說”,自清儒顧炎武提出“山西翼城說”后,近代學者多轉(zhuǎn)從顧說。隨著近年甲骨卜辭的研究深入及山西翼城縣葦溝、北壽城和天馬曲村遺址的陸續(xù)發(fā)掘研究,主流觀點開始傾向“晉南說”,認為山西翼城、曲沃、絳縣一帶就是晉國早期的政治中心及西周時期的都城所在地。2其實,不論叔虞始封地是在晉陽還是在晉南,“唐風”都應(yīng)是晉南地區(qū)的詩歌。3而且從地理位置來看,它也是“國風”中較為偏北的詩歌。這是“唐風”入選的原因之一。比這更重要的原因在于,晉國地處夏人故墟,北部太原戎人活動頻繁,4為拱衛(wèi)宗周王畿,周廷勢必要在此地安插宗族勢力以為屏障,而這也正是周廷封晉的原因所在。事實上,晉國也確實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幽平之際犬戎亂周時,晉文侯就帥軍直驅(qū)入陜,與鄭武公、秦襄王一起共捍周室。平王獎勵其功,特作《文侯之命》又賜弓矢車馬,這無異于授晉以征伐不廷之臣的方伯特權(quán)。后來文侯正是憑此特權(quán)而一舉剿滅了攜王,再次維護了平王的統(tǒng)治。平王時代,晉國已經(jīng)成為名副其實的北方大國,“唐風”由此也順理成章地作為北方“風詩”的代表而被平王選入“國風”。從地理位置來看,唐與魏國均在汾河之間,相距不遠?!拔猴L”淵源甚早,因而列于“唐風”之前。于是便形成了該組的排序情況。
自“鄭”至“唐”這一層4組的“風詩”排列,是平王在完成了上一層的“紹祖”、“明志”后開始對其統(tǒng)領(lǐng)的東周王朝進行“數(shù)今”的關(guān)鍵一步。平王遷都洛邑,不免倉惶,四方諸侯也很可能持觀望態(tài)度。平王深諳于此,所以,在這一層的“國風”排序中,盡量體現(xiàn)自己仍為天下共主,四方諸侯當為周室輔的立場。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平王將四方諸侯之“風”系于“王風”和畿內(nèi)諸侯“風詩”之后,既實現(xiàn)了與上一層“風詩”的形式連接,又通過先中央后四方的排列順序形成了以畿內(nèi)為核心、四方邦國為輔翼的邏輯結(jié)構(gòu)和主次關(guān)系。這就涉及到對四方頗具代表性的方國的選擇。前文所述鄭、齊、秦、晉四國均有資格入選,除此以外,還有兩個比較有影響力的方國不能忽視,即處于周廷南北二極的燕國和楚國。
燕為西周姬姓封國,但關(guān)于姬燕的早期歷史,文獻記載寥寥無幾且語焉不詳。燕國史《燕之春秋》至漢已亡?!妒酚洝冯m有《燕召公世家》,但也言之甚少,甚至對召公以下至惠侯九世未置一詞。幸而,上世紀60年代以來,北京琉璃河商周遺址的考古發(fā)現(xiàn)和陸續(xù)研究,為早燕歷史研究提供了很大的幫 助,楊玉生等學者也由此確信“召公封燕”的史實并對燕國初封的若干問題做了考察。楊氏認為:召公不是文王庶子,其長子就封之燕國在今北京的子燕故 地,該地以當時相對落后的北方游牧文化為主體,姬燕建國雖為其帶來了文字等先進文化,但也使該地區(qū)早先發(fā)展起來的先燕文化因畿服重地地位的喪失而迅速衰落下來。5司馬遷所言“燕外迫蠻貉,內(nèi)措齊、晉,崎嶇強國之間,最為弱小,幾滅者數(shù)矣”6可謂切中。齊思和所說的(至春秋之季)“又百余年而燕始大,然諸侯猶以夷狄遇之”,7亦頗具見地。召公雖貴為“三保”且功勛蓋世,但他畢竟不是文、武嫡親,所以在封國優(yōu)越性上可能不及周、康諸公;子燕故地的游牧經(jīng)濟、資源條件以及召公并非親治而是遣子就國等因素也有可能直接影響了姬燕的后續(xù)發(fā)展,乃至使其最終落后于齊國??傊鄧疗酵蹙幵姇r無論從國力還是文化上都不具備典型的方國強邦的代表意義,因此燕國也無“風詩”入選。
據(jù)《大戴禮記·帝系》記載,楚之先祖出自顓頊,1其文化源遠流長。楚人能歌善舞,文獻所載楚曲、楚辭豐富,故“楚風”之存在可想而知。從幅員、國力、“風詩”發(fā)展的水平來看,楚國都具備入選“國風”的資質(zhì)。但是站在平王編詩的立場,只有能夠為周室輔的諸侯才有資格成為方國的代表,它們的“風詩”也才能入選“國風”,楚國恰恰不具備這樣的條件。西周之初,楚君雖以“子”的地位歸附于周,并在成王召集的岐陽盟會中擔任了司儀的職司,接受了周廷的分封,但楚國對于周天子的臣屬關(guān)系卻并不牢固。成王之后,周和楚就屢有沖突,昭王多次率師征楚,最后溺死漢水,至宣王時,雖南征北戰(zhàn),但卻始終未對楚國用兵。2面對這個當時周廷南方最大的強邦,宣王只能采用分封召伯虎筑邑南陽的被動措施來加以防范。至平王東遷,楚國仍然是周廷南部最大的威脅。平王編詩,當然不會將其視為能夠捍衛(wèi)周廷的南部方國的代表,“楚風”因此也無緣入選“國風”。
燕、楚二國均不具備成為方國代表的條件,因此也都無“風”入選。如此則南“風”缺失,而北“風”代表則非“唐風”莫屬。于是平王立足洛邑、俯視四野、宅中圖大,取四方大國臣服于周且有“風”可采者,以中→東→(南)→西→北為序,由此便形成了鄭→齊→(無)→秦→晉的方國排序。在此基礎(chǔ)上,平王注意到除大國“風詩”以外,四方之“風”中還有“豳”、“魏”二“風”尤為典型,又因它們在地理方位上分別靠近西方的秦國和北方的唐國且在產(chǎn)生時間上較“秦”、“唐”二“風”更早,于是便將他們分別置于二“風”之前,并由此最終形成了本層四組六“風”的排列情況。
三、“擇顯”以“補綴”——“陳”、“鄶”、“曹”
“陳”、“鄶”、“曹”三“風”是平王編詩的第三層,是平王擇選較有代表性的小邦“風詩”以補綴前述十二“風”后的結(jié)果,也是平王“數(shù)今”的第二步。
“陳風”:《呂氏春秋·慎大篇》、《禮記·樂記》和《史記·周本紀》都記載了武王克商后封建黃帝、帝堯等先王之后的事情,其中就包括了“封帝舜之后于陳”的記載。雖然古史辨派學者曾對武王冊封神農(nóng)、黃帝后代的真實性提出過質(zhì)疑,但對周初曾封陳、杞二國以奉虞、夏祀的可能性卻仍傾向于肯定。3而《左傳·襄公二十五年》記載的武王“庸以元女大姬配胡公”4的歷史也被學者廣為認同。至于陳國地望,古今記載大致無異,均認為其地在今天河南淮陽一帶,5“處于周初周人大規(guī)模經(jīng)營黃淮、江淮地區(qū)的重要戰(zhàn)略要沖地帶,有著極其特殊的作用。迄戰(zhàn)國、秦漢之世,‘陳在楚、夏之交’,其重要性依然可見”。6綜合來看,陳國的獨特性在于其兼為圣王之后和周室姻親的榮譽身份以及在地理位置上的戰(zhàn)略意義,而這些都可被視為“陳風”入選的重要原因。
“鄶風”:“鄶”與楚同源,據(jù)《大戴禮記?帝系》記載,其先祖為祝融之后陸終的第四子“萊言”。7鄶立國可能早在商、周之際,至西周初年才又重新受封而成為子男爵中的大國。8其地望,在今河南鄭州密縣一帶。至今密縣曲梁鄉(xiāng)大樊莊古城角寨村仍保存著西周鄶國的故城遺跡,9此即“鄶風”的主要發(fā)生地。關(guān)于“鄶風”,古今學者歷來不甚重視,關(guān)注的問題僅限于其寫作的時代,且多認為作于鄶滅國歸鄭以后。然而,鄶既為古國,何以滅國之前無詩?且鄶亡歸鄭,若“鄶風”均為亡國之音,為何不并入“鄭風”而單獨成列?其中原因或許與平王編詩的背景有關(guān)。鄶亡之前,即便有風,但因其國弱小故亦難被周廷重視。至平王編詩時,鄶因貪冒而至亡國的前車之鑒歷歷在目,且亡國之后的“鄶風”浸染鄶人離亂之苦,這些因素很可能觸動了同樣遭受流亡之痛的平王,促使其將“鄶風”收入“國風”,以為警訓(xùn)。
“曹風”:曹也與楚同源,據(jù)《大戴禮記·帝系》記載,其先祖為祝融之后陸終的第五子“安”。1曹在夏時可能已經(jīng)發(fā)展成一個部落國家,后來東遷至陶丘,至武王滅商前的500余年安居于此,武王滅商后被遷于邾。其地被武王封給同母六弟振鐸,仍名其國為曹。武王封曹也應(yīng)出于以宗室為西周藩屏的戰(zhàn)略打算,曹地“四達之沖”2的戰(zhàn)略位置及為天下膏腴的地理條件也印證了武王封曹叔于此的必要性和戰(zhàn)略意義。由此反觀,曹叔及曹國在分封之初顯然得到了周武王的格外信任和相當重視。但是,從西周及至東周之初的歷史來看,曹國似乎有負于此。政治上,曹君無一成為供職京畿的天子重臣;經(jīng)濟上,曹國也沒能像齊一樣富甲一方。平王編詩時面對這樣一個無甚作為的姬姓侯國,選擇其“風”很可能是平王顧念其為先王所封第一批姬姓宗國且雖無功但亦無過的結(jié)果,此外也不排除有補入“曹風”以備十五國之數(shù)的可能。
顯然,以上“三風”的重要性是不能與前兩層的“十二風”相提并論的,但它們畢竟是周室封國內(nèi)產(chǎn)生的仍具一定代表性的詩作??紤]到東周王廷的現(xiàn)實國力,平王對諸“風”的搜集范圍不會拓展到邊隅之地,因此諸國“風詩”中未被收錄者肯定不止一二。從這點來看,“陳”、“鄶”、“曹”三國“風詩”的入選,足以證明它們在其所代表的弱邦小國的“風詩”系統(tǒng)中仍為佼佼者。平王繼續(xù)前兩層的編詩思路,在“數(shù)今”的層面上除了要對大邦之“風”,包括大邦地域范圍內(nèi)的“豳風”和“魏風”,一一歷數(shù)之外,還要選擇小邦之中別具代表性和影響力的“風詩”補綴其后。這樣做不僅可以充實、擴展周廷“風詩”系統(tǒng),也是完成平王“數(shù)今”之舉的重要一步?!瓣悺?、“曹”鄰近東周王畿,周廷對其影響不可小覷,因此它們在平王“數(shù)今”的舉措中,也具有了彰顯周廷對小邦諸侯有效掌控力的象征涵義。
綜上,今本《毛詩》中的“國風”排列體系是在《左傳》所記載的魯國宮廷“風詩”體系基礎(chǔ)上產(chǎn)生的,后者是前者的直接來源,它標志著以“十五國”為基本分類方式和排序標準的“國風”基本體系產(chǎn)生于春秋中期之前。“國風”的基本體系始創(chuàng)于平王。以“克紹先志”、“崇禮諸侯”為己任的平王在東周初立又有攜王分權(quán)的時代背景下,亟需確立新興的東周王朝的正統(tǒng)地位和自己仍為天下共主的至高權(quán)位,編詩是其表達政治目的的方式之一。平王制定的“國風”排序體系可以分為三層。自“周南”至“王風”為第一層,反映了周自興起至武王克商、代有天下再至東周重建的三個階段,表明東周繼承帝業(yè)的法統(tǒng)地位及平王“紹祖”以“明志”的政治追求。自“鄭”至“唐”為第二層,以東周王畿洛邑為天下之中心,取四方大邦有“風”可采者,依中→東→(南)→西→北的次序歷述其“風”,并將大邦界域之內(nèi)及其周邊的具有典型代表性的“豳”、“魏”二“風”分別置于“秦”、“唐”之前,由此便形成了該層四組“風詩”的排列情況。這層“風詩”是平王繼上一層的“紹祖”、“明志”后“數(shù)今”的重要一步,旨在強調(diào)東周是天下中心、自己是天下共主,四方諸侯仍為周室藩屏的政治立場?!瓣悺?、“鄶”、“曹”三“風”為第三層,它們的入選是平王“數(shù)今”的第二步,具有擴充周廷“風詩”系統(tǒng)和彰顯周廷對小邦諸侯有效掌控力的象征涵義。
[作者王紅娟(1983年—),東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博士研究生,吉林,長春,130024]
[收稿日期:2012年5月22日]
(責任編輯:曹勝高)
1 左丘明傳,杜預(yù)注,孔穎達疏:《春秋左傳正義》卷39,阮元??獭妒?jīng)注疏》本,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第2006—2007頁。2 劉毓慶、郭萬金兩位先生認為,《詩經(jīng)》在形成過程中“進行過三次重大的編輯整理工作”,傾向于認為孔子是“國風”基本體系的創(chuàng)建者。參見劉毓慶、郭萬金:《從文學到經(jīng)學——先秦兩漢詩經(jīng)學史論》,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年,第3頁、第18—25頁。
3 鄭玄注,孔穎達疏:《禮記正義》,卷41,《雜記上》,阮元校刻《十三經(jīng)注疏》本,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第1557頁。
4 周幽王死后,申后、魯侯及許文公立平王於申,稱天王,虢公翰則立幽王子余臣於攜,一度二王并在。參看楊伯峻:《春秋左傳注》(修訂本),北京:中華書局,1990年,第1476頁。
1 司馬遷:《史記》卷47,《孔子世家》,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第1936頁。
2 魏源:《詩古微》,見《魏源全集》第一冊,長沙:岳麓書社,2004年,第175頁。
3 夏傳才:《詩經(jīng)發(fā)祥地初步考察報告》,《河北師范大學學報》,2006年第2期。
4 魏源:《詩古微》,見《魏源全集》,第1冊,第218頁。
5 鄭玄語見毛亨傳,鄭玄箋,孔穎達疏:《毛詩正義》卷4—1,《王城譜》,阮元??獭妒?jīng)注疏》本,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第330頁;服虔語見毛亨傳,鄭玄箋,孔穎達疏:《毛詩正義》卷4—1,《王城譜》,阮元??獭妒?jīng)注疏》本,第330頁;陳子展語見陳子展撰,范祥雍、杜月村校:《詩經(jīng)直解》,上海:復(fù)旦大學出版社,1983年,第206頁;程俊英語見程俊英:《詩經(jīng)譯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95頁。
6 鄭樵著,顧頡剛輯點:《詩辨妄》,北平:樸社出版,1933年,第14頁。
7 陸奎勛:《陸堂詩學》卷3,《王風辨》,《續(xù)修四庫全書》,第62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285頁。
1 朱熹:《詩集傳》,北京:中華書局,1958年,第42頁。
2 黎靖德編,王星賢點校:《朱子語類》,北京:中華書局,1986年,第2066頁。
3 黎靖德編,王星賢點校:《朱子語類》,第2067頁。
4 [日]岡村繁著、陸曉光譯:《周代文學史考》,《岡村繁全集》第一卷,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40頁。
5 另說在今陜西鳳翔一帶。參看盧連成:《周都淢鄭考》,《古文字論集》(二),西安:《考古與文物》編輯部,1983年,第8—11頁;李峰:《西周金文中的鄭地和鄭國東遷》,《文物》,2006年第9期。
6 呂文郁、張?zhí)於鞫颊J為西周王朝畿內(nèi)只封采邑,未設(shè)諸侯國。參看呂文郁:《周代的采邑制度》,《文獻》,1990年第4期;張?zhí)於鳎骸墩撐髦懿梢刂贫鹊挠嘘P(guān)問題》,《考古與文物》,2008年第2期。
7 參看邵炳軍:《鄭武公滅檜年代補證》,《上海大學學報》,2005年第1期。
8 參看孫作云:《從讀史的方面談?wù)劇霸娊?jīng)”的時代和地域性》,《讀史參考》,1957年1月號。
9 關(guān)于齊國始封,有封于武王與封于成王兩說,王國維持成王封齊說,見氏著《觀堂集林》卷10,《殷周制度論》,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第452頁。
10 司馬遷:《史記》卷32,《齊太公世家》,第1481頁。
1 王洲明:《周代地域文化與〈國風〉的風格》,《山東大學學報》,1998年第1期。
2 張耀民:《豳國辨》,《西北史地》,1997年第2期。
3 朱熹:《詩集傳》,北京:中華書局,1958年,第90頁。
4 [日]栗原圭介文,李寅生譯:《論〈詩經(jīng)〉“風”的概念形成及其理念志向(下)》,《貴州文史叢刊》,1997年第3期。
5 司馬遷:《史記》卷5,《秦本紀》,第179頁。
6 持此說者包括高亨、程俊英、孫作云、王洲明等。見高亨著,董治安編:《高亨著作集林》,第4卷,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4年,第16頁;程俊英:《詩經(jīng)譯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177頁;孫作云:《從讀史的方面談?wù)劇霸娊?jīng)”的時代和地域性》,《讀史參考》,1957年1月號;王洲明:《周代地域文化與〈國風〉的風格》,《山東大學學報》,1998年第1期。
7 參見張啟成:《論〈秦風〉》,《貴州大學學報》,2003年第6期;李子偉、丁國棟:《論〈秦風〉產(chǎn)生的時代、地域》,《貴州文史叢刊》,2007年第3期。
8 左丘明傳,杜預(yù)注,孔穎達疏:《春秋左傳正義》卷45,阮元??獭妒?jīng)注疏》本,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第2056頁。
9李尚師:《古魏國源流考》,《三晉文化學術(shù)研討會論文專集》,1998年,第252—257頁。
10 景昆俊:《魏國?魏城?魏風》,《三晉文化學術(shù)研討會論文專集》,1998年,第258—262頁。
11 張?zhí)於鳎骸盾菄肥屡c考古發(fā)現(xiàn)的局部整合》,《文物》,2010年第6期。
12 朱熹:《詩集傳》,第63頁。
1《漢書?地理志》、《詩譜》等皆認為唐國因其境內(nèi)晉水故改名為晉,后人對此多有質(zhì)疑,李孟存、常金倉釋“晉”有“晉獻”意且合于《史記?魯周公世家》所載唐叔獻禾事,其說可取。參看李孟存、常金倉:《唐改國號一解》,《山西師院學報》,1984年第2期。
2 李孟存、常金倉:《西周時期的晉國》,《山西師大學報》,1985年第2期。
3《漢書?地理志?太原郡》晉陽縣條“故《詩》唐國”的自注可視為“晉陽”說的開端,但《地理志》又有“晉武公自晉陽徙此(曲沃)”的記載,所以即使晉初封于晉陽,但至其第三代君主晉武侯時就已南遷,“唐風”都應(yīng)是南遷以后的詩作。
4《今本竹書紀年》中記載了穆王十七年“遷戎于太原”、夷王七年虢公帥師“伐太原之戎”、宣王五年尹吉甫伐獫狁“至于太原”等情況,《紀年》偽文分別出自《后漢書?西羌傳》、《詩?小雅?六月》,可見西周時期太原地區(qū)一直有戎人頻繁活動。參看王國維撰,黃永年校點:《今本竹書紀年疏證》,沈陽:遼寧教育出版社,1997年,第89、92、95頁。
5 楊玉生:《論召公封燕及其對燕文化的影響》,《河北大學學報》,2006年第6期。
6 司馬遷:《史記》卷34,《燕召公世家》,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第1561、1562頁。
7 齊思和:《燕吳非周封國說》,《燕京學報》,1940年第28期。
1 戴德撰,盧辯注:《大戴禮記》卷7,《帝系》,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118—119頁。
2 參看楊寬:《西周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630—639頁。
3 參看顧頡剛、史念海:《中國疆域沿革史》,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99年,第29頁。
4 左丘明傳,杜預(yù)注,孔穎達疏:《春秋左傳正義》,阮元??獭妒?jīng)注疏》本,第1985頁。
5 周書燦對此說有所補充,認為殷之陳邑是陳國始封地,至于河南淮陽縣之古陳國似武王克紂以后乃至成王之世在經(jīng)營殷都以南地區(qū)過程中徙封之地。參見周書燦:《有關(guān)周初陳、杞封建的幾個問題》,《河北師院學報》,1996年第4期。
6 周書燦:《有關(guān)周初陳、杞封建的幾個問題》,《河北師院學報》,1996年第4期。
7 戴德撰,盧辯注:《大戴禮記》卷7,《帝系》,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118—119頁。
8 馬世之:《鄶國史跡初探》,《史學月刊》,1984年第5期。
9 陳隆文:《古鄶國歷史地理問題考辨》,《中州學刊》,2005年第6期。
1 戴德撰,盧辯注:《大戴禮記》卷7,《帝系》,第118—119頁。
2 顧祖禹撰,賀次君、施和金點校:《讀史方輿紀要》,北京:中華書局,2005年,第157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