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曉紅
(廣東石油化工學院 體育學系,廣東 茂名525000)
近年來對武術文化的研究一直是武術乃至體育研究的熱點,并取得了很大成績。但武術文化研究中也存在一些問題,“武術文化的內涵、發(fā)展兩方面的研究占總體的64%,而同樣作為文化研究重要內容的武術文化的傳播、沖突與融合、傳承與保護的研究只占總體的28%,……對于武術文化的生產、變遷、控制、現代化等方面則較少涉及”[1]。可見,對于武術是如何從搏擊演變成傳統(tǒng)文化的研究還較為薄弱。本文以歷史發(fā)展脈絡為依據,對武術由一門原始格斗術發(fā)展成一個文化載體的演進過程、形成原因進行了深入探研;希望能幫助人們正確地了解武術,理性地看待武術,并為武術的相關理論研究提供參考。
遠古時期,中華民族同世界其他民族一樣,還沒有形成自己的文化傳統(tǒng)。那時的人們處于生產力水平極其低下、自然環(huán)境十分惡劣的生存狀態(tài)下,為了生存,人們不得不與獸斗,這種基于本能的、自發(fā)的、隨意的身體動作經驗的積累,于是人類逐漸形成了一定的搏殺技巧、攻防動作與姿態(tài)。原始社會末期,私有制導致了氏族與部落之間的戰(zhàn)爭。戰(zhàn)爭使得人與獸斗轉變?yōu)槿伺c人的搏殺格斗,這就進一步地促進了器械的制作以及技擊技術的發(fā)生和發(fā)展。
根據史料,原始人在狩獵、戰(zhàn)事等活動之前或之后,一般要跳“武舞”。原始“武舞”就是把徒手或手持武器的各種戰(zhàn)斗技術動作的模擬通過舞的形式予以再現,它把在戰(zhàn)斗中運用成功的一拳一腿、一擊一刺等零亂的動作反復地重復著、模仿著,邊跳邊舞,是支離破碎的,并沒有固定的動作規(guī)格。它與原始宗教、狩獵儀式、戰(zhàn)爭儀式、游戲娛樂、后代教育等等都緊密地交織在一起,具有多種意蘊。在近代某些尚處于原始狀態(tài)的民族風俗中,還可以看到原始宗教與武舞的聯系。可見,原始武舞跟武術也沒有什么特殊地聯系。
總而言之,這一時期不論是人與獸斗、還是人與人的搏殺格斗,都是人類在長期的進化過程中形成的一種本能,都是為了滿足原始人的生存自衛(wèi)需要而產生的。動物性仍占據人類發(fā)展的主導,根本談不上文化特色。恩格斯說:“這個時代的人們,不管在我們看來多么值得贊嘆,他們彼此并沒有什么差別。用馬克思的話來說,他們還沒有脫掉自然發(fā)生的共同體臍帶”[2]?!吨袊糯w育史》指出:“拳擊、拳術、兵器武藝、摔跤、手博、擒拿格斗等實際上就是從最原始人類的這種徒手或手持石片互相格斗中發(fā)展起來的”[3]。因此,在原始社會,世界各個民族都沒有本質的差別,世界范圍內的武技也是如此。
先秦時期的夏、商、周三代,是有文字記載以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開端期?!霸谥袊鴼v史上,降至商周,揭開了華夏文明的第一頁,進入了青銅文化的燦爛時代。這個時代,也是中國武術進入武術文化開端的時代”[4]。周代的“六藝”教育,即“禮、樂、射、御、書、數”,前“四藝”中均有著豐富的武藝教育內容。“六藝”的“禮”中,有不少習武與習禮相結合的內容,如射禮、田獵等?!皹贰敝械母鞣N“武舞”,更是兼有技擊與舞蹈的內容?!霸谥艽湮杈哂幸欢ǖ膶崙?zhàn)性,還可以從武王伐紂時的巴渝舞用于戰(zhàn)場得到說明。傳說周武王伐紂,決戰(zhàn)前夕,宿營商郊,將士斗志昂揚,歌舞達旦。歌舞一方面是士氣昂揚的表現,另一方面也是武藝的演練”[4]。“《禮記·文王世子》:‘春夏學干戈,秋冬學羽籥’。執(zhí)干戈而舞,就是練武藝。當時武舞的舞具還有持弓、矢,持矛、鉞等,都是舞蹈與武術的結合,具有武術器械套路練習的性質”[4]??梢娺@一時期的“武舞”則是由原始時期的武舞進一步發(fā)展而來,是用于實戰(zhàn)的格殺經驗按一定程式來訓練,并向系統(tǒng)化演進。所以,此時的“武舞”與武術已有著緊密的聯系。
春秋戰(zhàn)國是中國歷史上諸子蜂起、百家爭鳴的文化繁盛期。文化的繁榮也開始初步地影響到了武術。
諸子百家中,儒家、道家、陰陽家對武術的影響最為直接、深遠。首先是儒學的崇尚倫理、講求仁義忠信思想已初步地影響到武術?!俄n非子·外儲說》記少室周便是具有這種競技意識的武士:“少室周為趙襄王力士,與中牟徐子角力,不若也。入言之襄王,以自代之。襄王曰:‘子之處,人之所欲也,何為言徐子以自代?’曰:‘臣以力事君者也,今徐子力多臣,臣不以自代,恐他人言之而為罪也’”[4]??梢姡@不僅是一種公平競爭的意識,還是一種與信義觀相聯系的競技意識,這種競技意識已反映出武術的倫理觀念。崇尚倫理道德這一特色在武術中的表現即為對武德的重視?!八抉R遷在《史記》中關于《孫子·吳起列傳》的按語寫到:‘非信廉仁勇,不能傳兵論劍,與道同符;內可以治身,外可以應變,君子比德焉’”[4]。認為具有良好的道德品質是“傳兵論劍”的先決條件,深刻地說明了倫理道德已融入到了武術當中。其次是道家學說對武術的影響,老子哲學的核心是“道”,老子哲學中最可貴的是其樸素的辯證法思想。武術主要汲取了道家“物極必反”、“以靜制動”、“以柔克剛”、“后發(fā)制人”等思想,來作為武術技擊思想的指導原則。如“《莊子·說劍》的‘夫為劍者,示之以虛,開之以利,后之以發(fā),先之以至?!秴窃酱呵铩匪d的越女論劍‘……凡手戰(zhàn)之道,內實精神,外示安儀,見之似好婦,奪之似懼虎……’”[5]。再次是陰陽家對武術的影響,所謂陰陽,最早來自陽光的出沒。后來把陰陽的概念運用到了一切事物。陰陽、五行、八卦三者結合而集大成者為《易經》。它深深滲透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各個領域,成為貫穿中國古代文化的重要思想,對后來的中國武術思想理論和技術發(fā)展產生了極大影響。陰陽對立統(tǒng)一的樸素辯證法思想演繹出了一系列對應概念:動靜、虛實、剛柔、開合、進退、內外、起伏、顯藏、攻守、始終等。此一系列描述事物變化的原理,也在后來的武術發(fā)展過程中被極其廣泛地運用于各個拳種、門派的武術理論與技術之中。
此外,春秋戰(zhàn)國時期,隨著冶煉制劍技術的提高,劍器小巧鋒利、精妙絕倫,成為人們廣泛喜愛的武器?!啊妒酚洝酚浳贺┫嗪梦?,下令文武百官均應佩劍”[4]??鬃拥牡茏幼勇肪趧πg,他曾在孔子面前自豪地“拔劍而舞之,曰:‘古之君子,以劍自衛(wèi)乎!’”[4]。由此看來,上述人們喜愛劍,并非為了征戰(zhàn)的使用,而是把劍作為一種自衛(wèi)武器或文體娛樂的愛好,作為表現武勇英姿的器具,更是一種英雄氣概、豪邁精神的象征。
綜上所述,先秦時期的“尚武之風”的盛行使武術體現出了“剛健”的文化特色;武術因受儒學的崇尚倫理、講求仁義忠信思想地影響而開始具有了重“德”的趨向。而道家、陰陽家也逐漸的影響到武術。由此可以說,這一時期,武術雛形已基本形成。
秦始皇焚書坑儒,漢代董仲舒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使儒學成為漢代文化思潮的主流,“定于一尊”。這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了文化的興盛,同時也影響了武術的文化進程。但秦漢時期的武舞有較大發(fā)展,從“項莊舞劍”的故事,可以看出秦漢時的武舞既具有攻防技擊性又有表演性。
魏晉、南北朝時期,出現了儒、道、釋三大學派鼎立的局面。這三大學派既自成體系,又相互吸收和兼容。同時,由于社會的動蕩不安,出現了大規(guī)模的民族遷徙和大雜居,由此引起了空前的民族大融合和各民族之間的文化的相互滲透和交融,這一特殊的歷史背景使得武藝在軍中和民間都得到了廣泛的交流和發(fā)展。武術在與文化的交融中開始與佛、道相聯系,并逐漸與道教的神仙思想和法術相結合。從武術發(fā)展史的角度看,北方民族的尚武意識及某些武藝技術,也被吸取并融匯于整個中國武術文化的系統(tǒng)之中,為唐、宋以后武術的走向成熟創(chuàng)造了條件。
佛教與武術密切聯系的典型代表為河南嵩山少林寺。魏晉南北朝時期,因戰(zhàn)亂頻繁,尚武成為社會需要。當時佛寺習武,重要原因之一是為了保護寺院財產。由于帝王崇佛,多有賞賜,寺院擁有田產及大量財物?!啊独m(xù)高僧傳》記了一位武功非凡名叫明恭的和尚:明恭‘住鄭州會善寺’,會善‘曾與超化寺爭地。彼多召無賴者百余人來奪會善秋苗’?!巳〈笫扇宿D者,恭獨拈之如小土塊,超化即見,一時驚走’”[4]。上述記載說明,寺廟不僅要防衛(wèi)亂兵盜賊,而且還要用武力保衛(wèi)自己的財產不被掠奪。少林習武除前述亂世尚武等主要因素外,與禪宗亦有很大關系。禪宗即中國化之佛教宗派。禪宗的最大特色是“不立文字”,全憑修行者的悟性,去“明心見性”,領悟宇宙的永恒、自身具有的佛性,這一點與武術的鍛煉有著共通之處。因為“禪武相通”,或許就是佛陀以武擇徒的原因,也是禪與武的內在聯系。少林武術在長期的歷史發(fā)展過程中,有機地融合、吸收了佛教禪宗的理論學說,容納了佛教禪宗的演習方法,使原本主要有儒、道理論做支撐的武術,在經歷了禪宗文化的洗禮后,形成了具有凸顯特征的禪武文化,促進了武術的多元化發(fā)展。
道教是中國土生土長的宗教,它的思想來源是多元的,即古代的鬼神思想、巫術和神仙方術、讖緯之學及黃老思想,在民間有著廣泛的影響。因此,道教與武術有著緊密的文化聯系。在思想上,中國武術的陰陽辯證觀、五行生克觀及“因敵變化”、“以靜制動”、“以柔克剛”等思想,均與道教來自同一淵源。道教神仙思想與武術的結合,是中國武術文化的一個重要特征。這一特征在魏、晉早期道教中即已出現,其結合主要表現在關于劍的神話與道術上。由于自先秦以來劍術受到人們特殊的喜愛,因而劍這一武器在這一時期逐漸被人崇敬而神化。表現在劍有所謂靈異性,劍能體現祥瑞以及還能降妖誅鬼辟邪等,還演繹出許許多多美妙神奇或荒誕古怪的神話或傳說。在后來的武術發(fā)展過程中,武術更汲取了道家養(yǎng)生的思想方法,使武術具備了內功修煉體系。其動作、招式、步法、套路和技術的運用等方面也都深受道教的影響。“‘形意拳位于八卦圖之中宮,直線練習,直貫陰陽’,八卦掌的‘陰陽手,上下翻’以及‘五行步法’、‘五行合一’等,都深深的打著道教文化的烙印”[5]。因此,可以說佛教與道教文化對武術的影響是深遠的、全方位的。
隨著隋唐的統(tǒng)一,華夏傳統(tǒng)文化得到了很好的繼承與發(fā)展;同時,對少數民族文化的采擷吸收,大大豐富了隋唐文化的內涵;這一時期建立了武舉制度,這種用考試選拔武勇人才的辦法極大地促進了武術的發(fā)展。這一歷史背景使得武術文化形態(tài)也得到了大發(fā)展。主要表現在:開明的政治,重武的舉措,促使唐代尚武任俠之風十分盛行,且在民間亦甚濃厚。唐代的文學藝術十分多彩輝煌,由此又促成了唐代武俠小說的繁盛;唐代“絲綢之路”的開通,外來文化藝術與中華原有的舞蹈藝術相結合,使唐代舞蹈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這一時期,武舞為了加強表演效果,更加引人入勝,便吸收了舞蹈中的姿勢動作,并與技擊緊密配合孳生,極大地豐富了武舞的演練技巧。唐代著名詩人杜甫在《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中描述:“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青光……”[6]。展示了一幅精彩動人的武舞表演畫卷。
由上可見,魏晉至隋唐時期,武術已具有顯著的宗教、藝術等文化特征。同時武術因受宗教、藝術等文化因素的影響,開始逐漸朝著表演藝術化的方向發(fā)展。
自北宋開始,中國社會進入了中央集權專制制度高度成熟的時期。與此相適應的是在思想文化上,產生了更為成熟的專制主義意識形態(tài)——宋明理學。宋明理學是在儒、佛、道三教合一基礎上形成的新儒學思想,“它是以‘道體’和‘性命’為核心,以‘窮理’為精髓,以‘主靜’、‘居敬’的存養(yǎng)為工夫,以齊家、治國、平天下為實質,以‘成圣’為目的的學說”[7]。自南宋后期,理學被統(tǒng)治者奉為官方哲學,從而對社會政治、經濟及文化領域產生了極其深刻的影響。理學思想的集大成促使了武術及武術文化在明清時期的集大成。
首先,武術重“道”的特色得到全方位體現。理學的基本特點是把封建倫理綱常哲學化,上升為抽象的宇宙精神“理”或“道”。受此影響,武術重“道”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即技擊之道和為人之道。戚繼光的“故擇其拳之善者三十二勢,勢勢相承。遇敵制勝,變化無窮,微妙莫測,竊焉冥焉,人不得而窺者,謂之神。俗云:‘拳打不知’,是迅雷不及掩耳。所謂‘不招不架,只是一下,犯了招架,就有十下’。博記廣學,多算而勝”[4]。吳殳在述馬家槍和沙家竿子的用法時指出:“馬家槍短硬,其用在兩腕,臂以助腕,身以助臂,足以助身,以成全體。沙家竿長軟,其用在兩足,身以助足,臂以助身,以成全體”[4]。上述,無論是拳術還是器械,它們都是古代習武之人,把在搏斗、實戰(zhàn)中的技擊動作加以總結提煉,然后根據連接貫串及演練技巧的需要,以不同的方式,按照一定程式、規(guī)律進行編排而形成的套路。可見,這種程式化套路就是對“技擊之道”的一種具體體現。此外,在習武的過程中,最終結果是怎樣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習武者要不斷地去體悟,逐漸實現心、技、體互為一體的境界,并用自身有限的生命去感悟武術中的“道”,從而獲得對天道自然、宇宙萬物生化之理的感悟和體驗,更是對超越性生命和人生價值的一種領悟,最終達到“天人合一”的理想的人生境界。這充分體現了習武者的“為人之道”。
其次,武術體現了重“德”的特色。理學強調要以道德原則作為衡量一切的價值尺度,極力推崇人的道德價值,主張把道德原則引向社會生活的一切方面,把道德價值作為人應該追求的最高價值,甚至是唯一價值,這種觀念基本成了整個中國文化系統(tǒng)所體現出的價值觀念。由此崇“德”也成為了武術的首要問題。如《少林拳術秘訣》中的“少林十戒”[8]、“《內家拳法》中的‘五不可傳’、清代出版的‘太極拳譜’中列的‘八不傳五可授’”[9]等等,總之,在生活處世、擇徒拜師、授藝習武、施武用武等方面都對習武者提出了具體的道德規(guī)范。
再次,理學突出了 “重義輕利”的道德價值觀,即強調群體利益和人的社會價值。這一價值觀對武術產生了極大地影響,其表現為武術推崇“內王外圣”、“仁愛”與“人和”的精神;提倡“窮者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以修身養(yǎng)心為宗旨,以自衛(wèi)為信條;反對好勇斗狠、恃強凌弱,同時要以武濟世、伸張正義、扶危救困、見義勇為等。此外,武術還體現了內斂而不張揚、追求結果但更重視過程、講求技擊而不提倡技擊、強調規(guī)范而不壓抑個性等文化特性。
宋元時期,在一些專門性的群眾游藝場所如“瓦舍”、“勾欄”中出現了大量以習武賣藝為職業(yè)的民間藝人。表演武藝的興盛使得套子武藝開始大量出現,武藝表演豐富多彩。據《夢梁錄》載:“瓦市相撲者,乃路歧人,聚集一等伴侶,以圖標手之資,先以‘女飐’數對打套子,令人觀睹,然后以力者爭”[4]。上述用于表演的“套子”與傳統(tǒng)武術套路已十分相近。這一時期因初步受到理學思想的影響,武術進一步朝表演化方向發(fā)展,并向明清的成熟期過渡。
明清是武術集大成發(fā)展時期。首先體現在技藝方面。即不同風格特點的拳術以及器械、對練套路都走向了成熟和完善。如《峨嵋道人拳歌》云:“忽然豎發(fā)一頓足,崖石迸裂驚沙走。來去星女擲靈梭,火嬌天魔翻翠袖。翻身直指日車停,縮首斜占針眼透。百折連腰盡無骨,一撒通身皆是手。余奇未竟已收場,鼻息無聲神氣守。道人變化固不測,跳上蒲團如木偶 ”[4]。該詩記述的便是從起式到收式拳術套路的全部過程,并對這一套拳術的勁力、身法、擊法、節(jié)奏、呼吸、神韻等各方面都作了生動描述。武術器械、對練套路也逐步走向規(guī)范化,其技藝水平都已達到古代歷史發(fā)展的頂峰。此時,拳種流派也已形成體系,或者基本成形?!皳?983—1986年挖掘整理的材料,在清代武壇上‘源流有序、拳理明晰、風格獨特、自成體系’的拳種逾百個”[4]。至清晚期,還相繼創(chuàng)立了許多新的拳種,如以太極學說立論的太極拳,以八卦學說立論的八卦掌,以五行學說立論的形意拳等,新拳種的崛起,轟動了整個武壇。這一時期,由于受理學思想的全面而深刻地影響,武術更加朝著養(yǎng)生健身化、表演藝術化的方向發(fā)展。其次是體現在理論方面。自明代以來,通過對宋以來武藝在技法、戰(zhàn)術和教學訓練方面的研究,總結出了較為系統(tǒng)的基本理論,如戚繼光的《紀效新書》、程宗猷的《耕余剩技》、吳殳著《手臂錄》、萇乃周的《萇氏武技書》等等;并明確提出了武術的強身健體功效。
綜上所述,自秦朝到明清,武術逐漸由技擊向著表演藝術化、健身化方向發(fā)展的同時,武術也由技擊成為了武學文化。這一過程的演進是漫長的,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也是復雜的。中國武術是在相對封閉的延續(xù)不中斷的板塊上產生、發(fā)展起來的,深受農耕經濟孕育的和平大一統(tǒng)文化影響。由于西漢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儒家仁禮觀念的極度尊崇、宋明理學的“存天理、滅人欲”觀念的束縛、追求“天人合一”、講求“中庸”以及推崇“和諧”等民族文化都延伸到了武術之中,使其慢慢受到這種文化特性和道德約束的滲透與交融。長期的封建壓制使中華民族形成了一種很深的抑郁性格,而武術作為一種可以比語言文字更為直接地表達人的深層生命的方式,所以在受工具理性支配的攻防技擊作用衰微之后,便獲得了更大的自由發(fā)展空間。從此,武術擺脫了技擊實效這一束縛而開始了自身自由地發(fā)展,在習武的過程中,習武者便不自覺地將武術的最高目標——技擊,提升到了一種更高的境界,即對技擊實效的超越,最終達到“天人合一”的理想人生境界。也正因如此,才使得武術呈現出博大精深的文化內涵。因此可以說,武術是在后來的發(fā)展過程中,由于受地域、政治、經濟、哲學、宗教等文化的影響,逐漸形成了以套路演練為主要形式時,才演變成了中國武術。
早期武術是一門與世界其他民族沒有本質區(qū)別的技擊術;先秦文化的繁榮使武術初具文化特色;秦漢時的“崇文抑武”、“獨尊儒術”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了武術的文化進程;魏晉至隋唐時期,武術具有顯著的宗教、藝術等文化特征;集傳統(tǒng)文化之大成的宋明理學,促成武術成為成熟的文化載體。經過近代、現代尤其是當代人的提煉,武術終于成為了競技體育大家庭中的一員,在極大推動了武術發(fā)展的同時,也把武術演變成了“體育的武術”、“體操的武術”,使武術逐漸脫離了“本質”、脫離了“文化”,也脫離了大眾。反璞歸真是一切藝術形式發(fā)展的必由之路。武術的發(fā)展也不例外。因此,在武術無緣奧運的今天,它更應返回民間,走向社會,更好地汲取營養(yǎng),以圖更大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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