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并出來的校舍

谷文

“沒有貸款?！边|寧省錦州市黑山縣財政局教科文股長于海宏在被問及校舍安全工程是否為貸款而建時，回答的毫不遲疑。為了保險起見，他查閱了整個校舍安全工程的財務報表，再次確定，“沒有貸款。”

這四個字說來簡單，但對于南方一些完全靠貸款完成校舍安全工程的省份來說，已經(jīng)足夠令人詫異。一個東北的普通小縣城，是如何僅靠財政收入完成了許多財力于己幾倍甚至幾十倍的縣無法完成的任務?黑山縣財政局辦公室李主任笑談道，歸結出來就是四個字：量力而行。

重點打擊

眾所周知，縣級財力一向非常有限。雖然上級財政一再要求縣級財政支出向教育方向傾斜，但本就不富裕的縣級財政就算掏空了口袋，恐怕也難以在不負債的情況下完成一些看起來就很難的任務。比如，校舍安全工程。

那么怎么辦?黑山財政考慮良久，想出了一個解決之道：并校。即把當年普九項目中建立的一些學校的學生集中到相對富裕，教育條件相對較高的地區(qū)上學。因為普九項目經(jīng)過這么多年，由于各地發(fā)展情況有所區(qū)別，有些發(fā)展較為落后的地區(qū)學校的學生總數(shù)甚至還不到三位數(shù)，大大的浪費了教師、教室等教育資源。在集中學生以后，縣級財政就可以把有限的資金投到集中后的幾個學校的建設中去，從而極大的減輕了縣級財政的負擔，而且也可以高標準甚至超標準的建設校舍安全工程。

那么，這樣也有一個問題，在并校以后，勢必會有居住較遠的學生，上學放學都是問題。黑山財政的解決之道是：校車。具體操作方式為具有客運資格的公司通過招投標方式運營，財政在納稅等方面給予能力內(nèi)的最大支持。而設立校車的財政投入顯然遠遠低于在每個校舍均配備宿舍樓的投入。于海宏說，縣級財政本身就沒多少錢，這些年考慮最多的恐怕就是如何把每一分錢都花到刀刃上，這種似乎很吝嗇的辦法，其實也是在財力不足的情況下被“逼”出來的。

不增新債

我們在調(diào)研之前曾經(jīng)有一個問題：在普九財政債務并未還清的現(xiàn)在，校舍安全工程是否會給地方財政增加新的債務?黑山財政給我們的答案是否定的。

“無論怎么投入，自始至終使用的都是我們自己腰包里的錢。不增新債在我們這里是一個規(guī)矩，不能更改?！庇诤：瓯硎?，遼寧省決定在2011年將普九期間所產(chǎn)生的地方財政債務全部還清，為此省級撥付大量資金，債務當?shù)刎斦涮纵^少。但這相對的“較少”對于地方財政顯然也是一筆不小的負擔。

有意思的是，自始至終，黑山財政并沒有打腫臉充胖子，而是實在的把這種模式的好處和弊端展現(xiàn)在了我們的面前：“為什么不增新債?因為普九項目已經(jīng)證明了，一旦允許地方財政借債完成校舍安全工程，無論采取什么樣的方法，這個板子最后一定是打在地方財政的頭上。

那么，不增新債的做法是否僅適用于校舍安全工程這一個項目上?他說，這是一個理解的問題。地方財政債務一直是地方財政飽受詬病的一點，雖然現(xiàn)有的債務中普九遺留債務占了較大的比重，但普九債務化解完畢之后，依據(jù)各地情況的不同，依然還會保留原有債務的三分之一到一半不等。距離地方財政無債務化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黑山財政表示，在這一段期間內(nèi)，不僅是遼寧各市縣，在全國范圍內(nèi)對地方財政嚴格控債乃至化債都是一個嚴峻的問題。舊債不除，地方財政以致政府今后的道路會更為坎坷。

需要理解

以記者在黑山縣財政和其上一級錦州市財政的調(diào)研中不難看出，在資金分配上，一些困難地區(qū)的地方財政已經(jīng)達到了一個“不能說歷史最低點也是歷史較低點”的現(xiàn)狀。而“被增長”和“被扣項目”的情況并沒有任何的松懈。因此，這些人表示，我們需要理解。

所謂需要理解，錦州財政表示，首先需要中央財政的扶持和“明確的支持”這些地方財政。如校舍安全工程中，中央財政撥款和省級財政支持資金占了很大一部分，他們笑稱，我們“感恩戴德”，但說到在這些項目中每一級財政應當擔負多大的支出責任，直到現(xiàn)在為止，并沒有一個嚴謹?shù)囊?guī)則可供遵守。而這對于地方財政來說無異于每次在具體責任明確以前都在提心吊膽。而這似乎并無必要。在預算公開和支出進度都在大力推進的當下，地方財政在這種比較敏感的地方更需要一個明確的數(shù)字來讓自己“睡個好覺”。

其次，在過去的一年里，我們已經(jīng)無數(shù)次的聽到各地財政表示項目與財政資金實力的嚴重不匹配。各地政府所批示的項目大多目的均為為民請命，作為經(jīng)濟中樞的財政自然知道這是好事，但這些好事牽扯到的決策部門通常和財政聯(lián)系并不密切。這就造成了財政和決策部門之間的信息鏈斷裂。財政部財政科研所多位專家再三表示，并非財政一再“砍掉”某些看起來具有長期利好的項目，而是相對應的地方財力確實無法承受如此多的資金流支出。

那么，與其讓財政來判斷哪些項目迫在眉睫，哪些項目需要放一放，需要事前雙方進行必要的溝通和協(xié)調(diào)。黑山財政表示，“抓大放小”一直是地方財政的通則，但并非通病。因為資金本就有限，在每年都有大量項目進駐的時候，迫使財政必須對項目有所篩選?！安皇秦斦唤饲?，都是不得已而為之。”

不應臨時抱佛腳

黑山財政表示，現(xiàn)在財政存在一個奇怪的問題：即臨事而論。如此次的校舍安全工程即為了避免再次出現(xiàn)大的自然災害而建，但財政并沒有這樣的一個應急機制或者說應急預算。在最近出臺的美國預算草案中，可以明顯的看出，災害應急預算被單列為特殊預算當中。而在預算公開從民生開始的時候，是否應當考慮編制應急預算體制并加以公開，是地方財政共同關心的問題。

不僅是黑山財政，在我們調(diào)研的其他地區(qū)財政也表示，校舍安全工程等，不應當僅僅作為一個臨時方案而要求地方財政支出，而應當是一個具有預見性和持續(xù)性的預算體系。誠然，地方財政通過調(diào)整支出結構，在現(xiàn)有的框架內(nèi)是可以辦好這些“好事”的，但這勢必會影響到當?shù)氐念A算安排，進而推后甚至取消一批原本的預算方案?？偠灾谏截斦J為，“不增新債”是現(xiàn)在地方財政為化解舊有債務必須采用的措施，但“不必借債”才是地方財政債務徹底解決的根源。為廠達成這一目標，也許還需要廣大財政人極為艱苦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