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托妮·莫里森是一位關注本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美國非裔女作家。她的第三部小說《所羅門之歌》洋溢著濃厚的黑人民族文化特色。莫里森將大量的非洲古老神話、布魯斯音樂和超自然現(xiàn)象這三大民族傳統(tǒng)文化融入小說,展現(xiàn)了黑人民族獨有的傳統(tǒng)信仰和心理特征。莫里森通過對黑人族裔傳統(tǒng)文化的演繹,弘揚了本民族的文化,同時指出:黑人民族只有認同了本民族文化傳統(tǒng),才能求得個性的發(fā)展和。靈的自由。
關鍵詞:神話 飛翔 布魯斯 超自然 黑人文化
[中圖分類號]: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0)-12-0045-02
托尼·莫里森,一位當代頗受矚目的非裔美國作家,在她至今為止的九部小說中,描繪著黑人的歷史和困境,不斷追尋著民族的足跡。她立足于非洲的文化傳統(tǒng),使小說成為聯(lián)系民族的紐帶,修復文化斷裂的橋梁。她本人曾說,她要把那些公認的已證實為黑人藝術的原則作為她的創(chuàng)作任務和藝術宗旨;創(chuàng)作“不能更改的、無可辯駁”的黑人文學?!端_門之歌》是莫里森的第三本小說,雖發(fā)表已三十余年,但是仍然有著不竭的藝術魅力。作為關懷種族命運和精神追索的巔峰杰作,它吸引著眾多讀者,幫助美國黑人找到了自我身份和文化之根。甚至是美國現(xiàn)任總統(tǒng)奧巴馬也將其稱為自己最喜愛的書。
在《所羅門之歌》中,作者用非洲文化遺產(chǎn)中的神話傳說、布魯斯音樂和超自然信仰使小說與主流的白人傳統(tǒng)小說徹底地區(qū)分開來,創(chuàng)造了一個屬于黑人集體回憶的頌揚民族文化的文本。
一、非洲神話傳說
對莫里森而言,黑人無法與過去割斷聯(lián)系。非裔美國人要解決美國社會身份認同的難題,只有尋求過去的文化寶庫,才能找到黑人靈魂的寄托。莫里森在《所羅門之歌》整部小說中,從頭至尾鋪敘了黑人民間傳說和神話,包括飛翔神話、單一神話、非洲男孩成人禮、奧菲厄斯神話等。神話是一個民族原始信念和價值觀的體現(xiàn)。小說植根于這些黑人熟知的神話土壤中,展示了黑人的意識形態(tài)和行為方式,高歌了黑人的聰明智慧和民族精神,從內(nèi)容上構建了小說的文化氛圍。
在眾多的神話當中,飛翔神話是貫穿《所羅門之歌》情節(jié)的主線。它來自于黑人的民間傳說。所羅門是黑人民族的祖先,他很會飛翔,曾經(jīng)飛回到了黑人的故鄉(xiāng)——非洲大陸。無論過去還是現(xiàn)在,飛翔都是黑人民族共同的夢想,是連接黑人精神世界的紐帶。美國黑人向往飛行,這個神話借著所羅門飛翔的翅膀,表達了他們渴望從肉體與精神的枷鎖中解放出來、獲得身心的自由,同時,“飛回非洲”也寓意著黑人民族試圖尋求祖先足跡的愿望。
莫里森曾說,“黑人通過對飛翔的向往獲取自由的夢想,是我一生中所繼承的傳統(tǒng)的非洲民俗的一部分?!币虼怂跇嬎夹≌f情節(jié)時借用了“黑人會飛”的神話。小說以保險經(jīng)紀人史密斯自殺式的“飛翔”開始,又以主人公奶娃面對吉他的槍口縱身跳下所羅門起飛的跳臺結束。史密斯的飛翔,所羅門的飛翔和奶娃的飛翔,讓讀者產(chǎn)生連綿不斷的聯(lián)想,由經(jīng)驗轉向超驗,讓讀者在神話的氛圍當中,將歷史與現(xiàn)在聯(lián)系在了一起。史密斯的飛翔是為了逃避生活的壓力,奶娃的曾祖父所羅門的飛翔是為了擺脫奴役制度的迫害,而奶娃的飛翔是莫里森最推崇的飛翔方式。它代表著黑人民族的新一代擺脫白人主流文化的束縛的努力,獲得精神的獨立與解放,融入到了本民族的文化之中。
莫里森沒有將黑人民間的神話傳說簡單的疊加,而是成為了故事的承載手段,她給了黑人傳說全新的詮釋,在現(xiàn)代意義上延續(xù)了神話的影響力。重新喚回了美國黑人的民族審美。她用“飛翔”的神話告訴處在社會邊緣狀態(tài)的黑人,經(jīng)濟獨立和政治平等是遠遠不夠的,必須認同祖先、熱愛黑人民族文化,才能在精神上得到解放,獲得真正意義上的自由,這才是飛翔的真正意義。
二、布魯斯音樂
莫里森曾這樣說道:“我在爭取表達的東西可能只有音樂才能完全表達出來?!痹谀锷奈膶W作品中,不難看到黑人音樂的身影:奴役歌曲,布魯斯,靈歌,爵士樂。被美國黑人文學批評家小貝克稱為“黑人本土話語的典型特征”的布魯斯音樂,早已成為了美國黑人文化的代名詞和黑人文學作品中的文化述說。莫里森憑借布魯斯音樂這一專屬于美國黑人的本土語言,在《所羅門之歌》中深入地探討本民族的生存困境和文化追求這一主題。
《所羅門之歌》從標題就透露了小說中濃郁的音樂氣息。小說中的彼拉多就是一直歌唱到死的人物,布魯斯是她與家族聯(lián)系的紐帶。吉他是以樂器命名的人物。在這部小說中,所羅門之歌是古老神話改編的一首布魯斯歌謠。整部小說中這首“焦糖人”的布魯斯歌曲頻繁出現(xiàn)。通過節(jié)奏和內(nèi)容不斷變化的布魯斯,小說展現(xiàn)了主人公奶娃的成長經(jīng)歷和心理轉變過程。展現(xiàn)了他從一個對“雙重意識”困惑的黑人中產(chǎn)階級少年,在姑媽派拉特的指引下,受到布魯斯歌曲的啟示,踏上南行的道路。在南方腹地找到了祖先生活過的地方,尋回了黑人民族的精神文化遺產(chǎn),找到了自我身份的全過程。
布魯斯音樂第一次重要場景是出現(xiàn)時在小說一開始史密斯飛翔同時也是奶娃誕生那一幕,奶娃姑媽派拉特唱:“嚼!焦糖人飛走了/焦糖人走啦/焦糖人掠過天空/焦糖人回家嘍……”(PIO)它預言了孩子的出生,暗示了奶娃與這首歌曲以及飛翔的關系,也為奶娃日南行之旅埋下伏筆。第二次重要場景是奶娃12歲時聽到的由派拉特、麗巴和哈格爾合唱:“咂,焦糖人不要把我丟在這里/棉花糖會憋死我/咂,焦糖人不要把我丟在這里/白人東家的胳膊會箍死我……焦糖人飛走了/焦糖人走啦/焦糖人掠過天空/焦糖人回家嘍?!盵5](P60—61)這次比前一次更加完整,奶娃感受到了在自己家中從未感受過的溫暖和愉快,并通過這首歌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引路人派拉特。第三次是奶娃從沙理瑪?shù)暮⒆觽兛谥械谝淮瓮暾芈牭健八_門之歌”,并揭開了歌曲中的真相,了解了祖父母的身世。“所羅門之歌”幫助奶娃身心完成轉變。作者匠心獨具地編排了這歌曲的三次出現(xiàn),這首布魯斯憂傷而厚重,清新而婉轉??缭搅藭r空,延續(xù)了傳統(tǒng),它成為了后人與先輩接連的記憶,布魯斯音樂在小說中成為了美國黑人文化話語的代名詞,文化傳承的符碼。
三、超自然崇拜
莫里森在文章《根:祖先即根基》(Rootedness:TheAncestor as F0undation)中指出“對超自然的接受是黑人的宇宙學范疇”,指出超自然力量和文化之根是同等重要的。可見非洲文化中的超自然傳統(tǒng)對整個黑人文化的影響。與西方傳統(tǒng)文化中奉行的“直線”的時間觀念不同,他們認為時間是射線狀的。黑人認為“現(xiàn)在”是“過去”的延續(xù)。他們相信祖先的靈魂和后人共存。
在莫里森的《寵兒》中,寵兒就是以鬼魂的身份出現(xiàn)并推動著小說情節(jié)的發(fā)展。在《所羅門之歌》中,派拉特父親的鬼魂在小說中一再出現(xiàn),并一直保持著與派拉特交流。他向派拉特發(fā)出的唯一指令就是“唱”,而派拉特唱出的所羅門之歌也成了解密家族根源的關鍵。
莫里森在小說中還表現(xiàn)了投胎轉世這一超自然方式。奶娃出生前,正好是史密斯試圖飛翔卻身亡。史密斯的跳樓儀式同時也迎接奶娃出生的儀式。而奶娃神奇地繼承了史密斯的發(fā)現(xiàn):“只有飛鳥和飛機才會飛?!痹谶@里作者暗示了奶娃是史密斯的轉世。
小說中有一位人具有超自然力量,那就是奶娃的姑媽派拉特。她是在母親死后自己從子宮里面鉆出來的;她沒有肚臍眼;她保護了未出生的奶娃免于夭折的厄運;她能夠與父親的鬼魂交流并獲得指示,她沒有文化卻對熟識圣經(jīng)中的詩句和篇章;她唱著“焦糖人飛走了”的民謠,指導奶娃走出白人文化的影響,擺脫物欲社會的束縛,學會了“飛翔”。如同她的名字暗示的一樣:有“宇航員”的諧音,她是指導黑人找到文化自覺道路的引路人。她承載著過去,引導著未來,自強、自信、愛心、寬容、智慧,是莫里森塑造的理想的黑人婦女形象。她是黑人文化的代言人,是傳承黑人文化的使者,帶領著代表黑人新一代的奶娃回歸到了種族認同和身份認同的道路上來。
結語
美國評論家麥所說:“《所羅門之歌》是關于遺產(chǎn)及其傳承的一段美麗的敘述”。莫里森作為黑人文化的捍衛(wèi)者和繼承人,成功地運用了屬于民族的豐富的神話傳說、布魯斯音樂和超自然信仰展示了黑人的風俗畫面,渲染了整部小說的人物和故事。她用民俗語言弘揚了黑人文化觀與價值觀,促進黑人民眾對本民族文化的欣賞與回歸,使古老的非洲文化煥發(fā)出新的生命力。莫里森不僅描述了二十世紀黑人獨特的生活和心理,講述了他們的歷史和社會,更重要的引起我們對美國主流文化壓抑下黑人族群如何尋找文化之根和民族出路的關注。文化是一個族群精神的根。莫里森用主人公奶娃的轉變告知黑人族群,文化遺產(chǎn)對黑人民族的重要價值,只有堅守文化的陣地,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