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師范大學社會歷史學院,福建福州350108)
畬族古代教育之官學
楊邦勇
(福建師范大學社會歷史學院,福建福州350108)
古代教育一般指學校教育,有官學和私學之分。畬族官學之開辦有其特殊性,是封建政權出于教化畬民,維護統(tǒng)一政權之目的設立的,畬民長期處于被動受教育地位。在畬漢交界地區(qū)的畬族官學,推動了漢文化在畬區(qū)的傳播,培養(yǎng)出一批畬族知識分子,促進畬族社會文化的進步。但其對處于深谷之中的畬民影響有限,畬族官學仍是非常落后的。
畬族;官學;作用
古代畬族的教育可分為社會教育和學校教育,社會教育的內容范圍較廣,涉及生產生活所需的知識技能、民俗信仰、倫理道德、民族情感、民族藝術等方面的傳授,其主要教育形式是畬族成員間的口傳心授,是古代畬族民族傳承的最主要的教育方式;學校教育又可分為由政府主導創(chuàng)辦的官學與私人創(chuàng)辦的私學,本文擬先對畬族的官學展開探討。
畬族先民自唐中后期開始活動于閩粵贛邊區(qū),其地處茆葦極目、林菁深阻的溪峒即深山長谷之中,地勢險要,交通不便,遠離漢文化的影響和熏染,語言、風俗等與漢民迥異。永貞革新失敗后,柳宗元被貶為柳州刺史,他的四位友人也被貶到漳州、汀州、封州和建州,有感而發(fā)的他寫了《登柳州城樓寄漳、汀、封、建四州》,詩曰:“共來百越文身地,猶自音書滯一鄉(xiāng)?!保?]341劉禹錫為唐憲宗元和年間(806—820)任福建觀察使的薛騫寫過《神道碑》,其文曰:“閩有負海之饒,其民悍而俗鬼,居洞砦,家浮筏者,與華語不同?!保?]521這二則材料說明在柳宗元、劉禹錫看來當時該地仍是“蠻夷”居多之地,其風俗、語言與漢民差異很大。
對于被貶與此或在此任官的漢族官僚而言,對這些化外之民,他們有教化、教育的責任。在南方任職期間他們希望加強禮樂以教化這些少數(shù)民族,改變他們的“陋俗”。當時政績最為突出的有福建的李椅、常袞和潮州的韓愈。李椅在任內“考禮正刑,頒賦定役,削去煩苛之政。念廟學湫隘,生徒荒墜,卜地拓制,棟宇籩豆,煥然一新。每歲二丁,親帥諸生歌詩習禮。歲終考課文行,第甲乙,貢之宗伯。由是閩人皆以不學為恥?!保?]435常袞則延續(xù)李椅的文教事業(yè),“為設鄉(xiāng)校,使作為文章,親加講導,與為客鈞禮,觀游燕饗與焉。由是俗一變,歲貢士與內州等?!保?]4810李、常二人特別是常袞的興學措施,確實起到了移風易俗的作用。韓愈初臨潮時,“人吏不識鄉(xiāng)酒之禮,耳未嘗聞鹿閩之歌。忠孝之行不勸,亦縣之恥也。夫十室之邑,必為忠信。今此州戶萬有余,豈無庶幾者邪?刺史縣令不躬為之師,里閭后生無所從學爾!”[5]1073他起用進士趙德督促生徒學業(yè),并為生徒提供伙食費,起到了興學重文的作用。另外,南方舊俗信鬼重巫,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時往往求助于鬼神,“江、嶺之間信巫祝,惑鬼怪,有父母兄弟癘疾者,舉室棄之而去?!睘楦淖冞@一陋習,李德裕在南方任職期間,“擇鄉(xiāng)人之有識者,諭之以言,繩之以法,數(shù)年之間,弊風頓改”。[6]4511當然中原到此任官者不只這些人,他們的禮樂教化對蠻夷化外之人的漢化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為他們進一步接受漢文化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畬族先民遷入贛閩粵交界地區(qū)后,與南遷漢人及當?shù)亻}越土著有較多的接觸,彼此之間經歷了激烈的斗爭,偶爾有過合作。斗爭或合作,都促進了不同族群間的交往與融合。傳世文獻中涉及畬族先民與閩越土著及漢人的材料,時代較早影響較大的有:景福元年(892年),王潮從泉攻打福州,“平湖洞及濱海蠻夷皆以兵船相助之”;[7]8427景福二年,汀州“鐘全慕(盤瓠酋首)舉籍聽命,嶺海間群盜二十余輩降潰,潮乃盡有五州之地。”[8]1300這兩支漢化較深的峒蠻對王氏政權采取了合作的態(tài)度,支持閩政權。而汀州寧化縣南的黃連峒則立場相反,乾寧元年(894年),“黃連峒蠻二萬圍汀州”,為王潮部將李承勛擊破。[7]8459畬族及其先民與漢政權之間的斗爭是主要的,在宋及之后的長期歷史中畬民反抗斗爭連綿不絕。畬族及其先民與漢人的長期接觸、交流、斗爭,促成了畬族的漢化進程。劉克莊《漳州諭畬》對此有較為詳細的敘述:“畬長技止于機毒矣,汀、贛賊入畬者,教以短兵接戰(zhàn),故南畬之禍尤烈?!渲杏兄獣巴寥讼莓屨撸缒芡ι須w來,當為區(qū)處”。與畬民地域接壤的“汀、贛賊”、為畬民所俘獲的漢族知識分子,他們在畬區(qū)生活期間必然將漢族先進的軍事技術,生產、生活技術和禮樂文化傳授給了畬民。
畬民漢化的另一種方式是約峒出山,隨山散處、轉徙不定的畬民接受詔諭,酋長“各籍戶口”,“愿為版籍民”,畬民出峒成為編戶之民,其生產生活習慣不可能不受與之相處的漢民的影響。讓他們由“不悅(役)”、“不稅”到像一般編戶一樣繳納賦稅,只是完成了教化的第一步。另一方面封建王朝在漢、畬交界地區(qū)設學校招收畬族子弟入學,使他們接受漢文化的教化。盡管這種教化對于畬民子弟來說是被動的,但確實促進了漢文化在畬民中的傳播,促進了畬民的漢化進程。
封建政府一般在府、州、縣各設一所學校,負責本地人才的培養(yǎng)及選拔。而在與少數(shù)民族接壤的地區(qū)設立府縣之學除了培養(yǎng)人才之外,還有教化“峒民子弟”的功能。他們認為在贛、閩、粵等邊地經常發(fā)生動亂,是因為該地的“賊”、“盜”、“峒民”未接受漢族禮樂的教化,忘義無禮。對此張九成在紹興二十二年(1152)新修的贛南府學學記中就提到:
……昔吾嘗聞彌盜之術在于吾夫子矣,……惜乎圣學不傳,而有為者,徒為是紛紛也。右朝奉大夫趙公善繼,紹興甲戌兵來守是邦,當叛兵方定,攮兌滿郊,或勸以威刑,又或免以智術,公一切謝之。曰:殺伐傷和,詞訟亂政,非吾志也。又曰:民吾民也,其所以至此者,以見利好勝,蓋求無欲止訟之道乎?學有舊基,檎薈之所蒙,……乃獨喟然作而新之……意將使學者體格物之說,而誕布于四境,而消見得好勝之氣,去忘義無禮之弊,其大矣哉[9]463
平定叛亂之后,時任贛州知府的趙善繼認為理民首要之事不是“以威刑”、“以智術”,而是恢復儒學,培養(yǎng)學者,使其“誕布于四境”從而教育人民,“而消見得好勝之氣,去忘義無禮之弊”。故地方官都很重視府縣之學對畬民子弟的教化,視其為對畬族子弟進行教化的有效手段。正史上關于漢統(tǒng)治者在畬區(qū)設學的較早記載有:
淳熙元年(1174年),
“許桂陽軍溪洞子弟州學聽讀”[10]657
“郴、桂諸峒雖名為瑤人,實與省民雜處……奏請命郡教授,選士之有學行者二人,以《孝經》、《論》、《孟》授峒子弟?!保?1]1174
淳熙八年(1182年),設立的臨武、宜章縣學。
“淳熙八年(1182年)四月,立郴州宜章、桂陽軍臨武縣學,以教養(yǎng)峒民子弟”[12]675
南宋政府通過建立學校來傳播儒家倫理道德,向畬民灌輸封建社會的倫常觀念。這不僅僅是封建禮教的灌輸,也推動了漢文化向畬族地區(qū)的傳播,加強了畬漢兩族之間的民族交流和融合,推動了畬族的漢化進程。這種以學校教育來教化畬民的政策為后來統(tǒng)治者所沿用,以漢文化去畬民之“心魔”,達到維護封建統(tǒng)治的目的。
元代統(tǒng)治時間較短,其對南方少數(shù)民族也實行民族歧視政策,故元朝時畬民的抗元斗爭時有發(fā)生。如元初的黃華之變、陳吊眼之變,元中后期的李志甫之變,朱光卿、戴甲事件等。戰(zhàn)亂不斷,社會動蕩,許多宋代設立的學校遭到破壞。到明代時,閩、粵、贛的民族關系仍很緊張,畬民暴亂時有發(fā)生,特別是中后期嚴重災荒和苛政使畬民不得不鋌而走險。雖然畬漢關系緊張,但朱元璋重視教育視學校為教化之本,認為“治國以教化為先,教育以學校為本”。[13]1232對于少數(shù)民族的教化也很重視,曾對普定府知府者額說:”今爾既還,當諭諸酋長,凡有子弟皆令入國學受業(yè),使知君臣父子之道,他日學而有成,可以變其土俗,同于中國,豈不美哉!”[14]2366從他對者額的話就可知朱元璋是希望通過學校教育來實現(xiàn)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漢化的,畬族當然也不會例外。對此設想做的最好的是王陽明,他認為“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15]168,認識到單純的鎮(zhèn)壓不能解決畬族的反抗問題,要根本解決這問題,需從禮教入手,改善吏治,消除畬民的反抗心理。他著重抓學校教育,加強教化,以期“有司村,而其學校、祀典、鄉(xiāng)引酒禮,民日由之,遂漸從善而歸治”[16]的效果。
社學,是元、明、清三代設立的鄉(xiāng)村教育機構。社學始創(chuàng)設于元代至元二十三年(1286年),據(jù)《新元史·食貨志》載:“諸縣所屬村疃,五十家為一社,擇高年曉農事者立為社長?!可缌W校一,擇通曉經書者為師,農隙使子弟入學。如學文有成者,申復官司照驗”。[17]349以各縣所屬的村社50家為一社,設學校(社學)一所,選通曉經書者為教師,負責在農閑時教授15歲以下的農家子弟讀《孝經》、《大學》、《論語》、《孟子》等。明朝對教育非常重視,在立國之初就“令天下郡縣并建學校,以作養(yǎng)士類”[18]924。洪武八年(1475年)又詔告天下興辦社學,“鄉(xiāng)社之民未睹教化,有司其更置社學,延師儒以教民間子弟,導民善俗,稱朕意焉?!鼻宄性鲀纱鐚W之制,順治九年(1652年)下令全國建立社學,“每日鄉(xiāng)置社學一處,擇其文義通曉、行誼謹厚者,補充社師免其差役,量給廩餼養(yǎng)贍”。雍正元年(1723年),又下詔要求各地按照順治九年的定例設立社學,“州、縣于大鄉(xiāng)巨堡各置社學,擇生員學優(yōu)行端者,補為社師,免其差役,量給廩餼”[19]。經過元、明、清三代的建立,全國各鄉(xiāng)鎮(zhèn)(含贛、閩、粵邊區(qū))基本都設立了社學。
社學在畬族教育史上是起過重要作用的,目前所知較早且影響較大的社學是王陽明在正德年間(1516~1522年)任南贛巡撫時設立的社學。正德十三年(1518年),王陽明在征討三利結束后,即立社學以移風易俗:
先生謂民風不善,由于教化未明。今幸盜賊稍平,民困漸息,一應移風易俗之事,隨未能盡取。姑且就其淺近易行者,開導教誨。即將告諭,發(fā)南、贛所屬各縣父老子第,互相誡勉,興立社學,延師教子,歌詩習禮。[20]1252
社學在施行之初,效果不是很好,人員混雜,詩禮之教未能得以推廣。為了改變這種風氣,發(fā)揮社學教誨民眾、移風易俗的功用,王陽明采取了一些鼓勵措施,對其中勤苦向學之人給予紙筆、薪米等。
看得贛州社學鄉(xiāng)館,教讀賢否,尚多淆雜,是以詩禮之教,久已施行,而浮厚之俗,未見興起。為此牌仰嶺北道督同府縣官吏,即將各館教讀,通行訪擇,務學術明正,行止端方者,乃與茲選了官府仍籍記姓名,量行支給薪米,以資勤苦優(yōu)其禮待,以示崇勸。[21]604
王陽明興辦社學的措施使畬民漸知禮儀,在情感上開始認同漢族,調和了閩、粵、贛邊區(qū)的民族和族群關系,對于促進畬族的漢化起了積極的作用?!熬弥?,市民亦知衣冠,朝夕歌聲,達于委巷,雍雍然漸成禮讓之俗矣?!保?0]1252明清之際的大學者顧炎武也認識到畬民的這種變化:“三坑招撫入籍,瑤僮亦習中國衣冠言語,久之當漸改其初服云?!保?2]引《連州志》之后的按語三坑這個地方是受王陽明招撫入籍,在漢文化影響下,漸漸改變了其生活習俗即漢化。
王陽明任南贛巡撫時推行教化的措施,在贛閩粵邊區(qū)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后來南贛官員延續(xù)了王陽明的教化措施,在叛亂之鄉(xiāng)村建立社學以教化其子弟。如:
嘉靖二十二年(1543),南贛巡撫虞守愚曾:
立社學以教新民(含畬民)子弟。[23]
嘉靖三十三年(1554),南贛巡撫談愷指出:
明得本院所屬,四省聯(lián)絡,萬山盤踞,……在昔賞為盜區(qū),自明王公蕩平之后,增設縣治,建立社學,十家有牌,一鄉(xiāng)有約,訏染盡革,政教維新。邇年以來,法久而玩,雖有司治之無力,亦新民頑而弗率,……甚者迫于寒;相率聚為盜賊,余風未殄,積習猶存,將謂官府英奶誰何?!哉帐遗品ㄏ嗦蕜衩?,其有舉鄉(xiāng)約,教子孫念書,遵守法度,地方信服者,千百長,總甲、里人等指各扳官,年終量加犒賞。行鄉(xiāng)約得給以米布,入社學者給以紙筆,以為一方之勸,仍類申本院另行給賞施行。其有頑弗率教,……照依律例問斷,決不輕貸。[24]
平定“三巢”之亂后,時任都御史的吳百朋也專門立社學于“三巢”中的高砂、下歷兩巢。后來任南贛巡撫(1568年擔任)的張翀說過:
竊以為江西龍南高砂、下歷三(二)堡,界連廣東和平岑岡,離縣遙遠,政教鮮及,以致人民頑梗有年。近該前提督都御史吳百朋撫剿之后,……又于二處各建社學一所,選擇生儒訓其子弟?!瓎炯鞅ば旅耦^目謝允樟、徐仁標、鐘化任等到官,再三詢訪。隨據(jù)會集眾新民,咸稱業(yè),情愿建縣,大小歡呼,趨事樂從等事。即取具謝允樟等連名結狀。[25]
“情愿建縣,大小歡呼,趨事樂從等事”說明到張翀任南贛巡撫時,贛南高砂、下歷兩堡的新民(含畬民)已經漢化程度很深了,他們接受了封建王朝的統(tǒng)治,主動要求仿照崇義縣之置,在該地建立新縣。新民的這種轉變,是與王陽明及其后的歷任南贛巡撫推行社學等教化措施分不開的。雖然他們推行這些措施的初衷是為了灌輸封建的倫理觀念改變當?shù)氐娘L俗,達到維護封建統(tǒng)治的目的。但在客觀上推動了畬漢之間的互動融合,促進了畬族社會文化的進步與發(fā)展,提高了畬民子弟的文化水平。
封建王朝為了加強閩、粵、贛邊區(qū)的控制,維護集中統(tǒng)一的國家政權,在畬族聚集地區(qū)逐步建立起官學教育體系,推行漢文化學習的教育制度,教授畬民子弟《孝經》、《大學》、《論語》、《孟子》等儒家學說。這些教育措施在宋、元、明時期,對于畬民來說是被動接受的,但毫無疑問,它客觀上促進了畬族社會的進步和發(fā)展。
第一,促進了漢文化在畬族地區(qū)的傳播。閩粵贛邊區(qū)歷來是盜賊之淵藪,歷史上大小“盜”、“賊”、“峒寇”的叛亂斗爭不斷,畬民作為斗爭的重要力量之一,也參加了反抗斗爭,如歷史上的畬、客聯(lián)合抗元斗爭。在古代士大夫看來,閩粵贛邊區(qū)之所以叛亂不斷是因為當?shù)厝鍖W不興,民不識禮。“昔吾嘗聞彌盜之術在于吾夫子矣,……惜乎圣學不傳,而有為者,徒為是紛紛也?!保?]因此,歷代有為的地方官都把在該地設立官學傳播漢文化作為“彌盜”之本。各級學校的設立為畬族子弟特別是上層子弟提供了學習漢文化的機會,他們學習和接受漢文化,又成為灌輸和傳播漢文化的重要力量,從而漢文化在畬族地區(qū)逐漸傳播開來。因此,畬族的形成過程是其漢化過程,畬族文化的發(fā)展變化深深烙上了漢文化的印記。
第二,培養(yǎng)了一批封建科舉人才。士大夫們在畬族地區(qū)設置官學的根本目的是想通過文治來實現(xiàn)對畬區(qū)的統(tǒng)治。這些措施一方面?zhèn)鞑チ酥倚⒍Y儀等封建倫理觀念,另一方面也向畬族文人子弟灌輸了入仕為官的思想。到清代時,各地畬族家族都鼓勵和培養(yǎng)子弟努力向學以爭取科第,對不會“作文”者的父兄還要給予處罰。據(jù)寧化《雷氏家譜》載:
后學之宜勵也?!煤筮f年春夏秋冬第秀命族中凡行文子弟作文會一次,先與清明算數(shù)日,抽出嘗銀若干,以備酒飯,交先達者,嚴較其優(yōu)劣。如子弟不赴會作文者,罰其父兄銀叁錢。[26]
諸如此類的獎罰并重的興學措施在畬族族譜中屢見不鮮,確實也推動了畬族科舉的發(fā)展,許多畬家子弟投身科場并屢有中舉登科者。
《順昌縣志》載:猺人以盤、藍、雷為姓,楚粵為盛。閩中山溪高深處有之,今縣上藍雷二姓俗呼“畬客”。飲食衣服,與世人無異,今且有出應試者。[27]
《建陽縣志》:近數(shù)十年來漸漸與土人同化,雷、藍二氏間或僑居省城,且有捷公會試登科第者。[28]
《天下郡國利病書》:廣中近年亦漸知書,或登陸附籍,與良民同編,亦有取科第者矣。[22]
經過數(shù)代人的努力,畬漢交界的畬區(qū)已經改變了昔日“不讀書,言語不通,不與世往來”之景,許多畬民登科及第躋身于統(tǒng)治階層。以上杭縣為例,有清一代,考取舉人的有藍學鑒、鐘尚志、鐘潤、藍日聰、鐘大受、藍斗南、藍利田、雷贊明八人,進士有藍正春、藍桂二人。
第三,造就了一批畬族文化名人。官學確實造就了一批具有很高文化造詣的畬族名人,其中最突出的是藍鼎元與雷鋐。藍鼎元早年隨族兄藍廷珍渡臺平定了朱一貴之亂,后參與纂修《大清一統(tǒng)志》,又歷任廣東普寧、潮陽知縣和廣州知府等職,在任地方官期間,他特別重視教育在推動社會發(fā)展中的作用,對教育傾注了極大的熱情,創(chuàng)辦了許多的書院和義學?!肚迨犯濉贩Q其:“少孤力學,通達治體,嘗泛??记箝}、浙形勢?!保?9]13010雷鋐則是“閩學殿軍”,在乾嘉學派掌學術之風向的情況下,他用考據(jù)學治程朱理學,多從事考訂整理程朱著作,力圖為朱子學開創(chuàng)出新的局面。對于他的學術成就,后人評價很高?!肚迨犯濉穼⑵渑c李光第并稱,視為閩學者之最:“閩之學者,以安溪李光第、寧化雷鋐為最?!保?0]13230梁啟超在論及閩學時,認為“汀州雷翠庭鋐則繼李(光第)、蔡(世遠)治程朱理學”。[31]4273繼雷鋐之后,再也沒有出現(xiàn)治朱子學說的大師,雷鋐無愧于“閩學殿軍”之號。
在畬區(qū)創(chuàng)辦的官學在促進畬族社會的發(fā)展進步及文化人才的培養(yǎng)方面,確實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到晚清,畬族教育達到了高峰,培養(yǎng)了一批具有較高文化素養(yǎng)的知識分子,出現(xiàn)了像藍鼎元和雷鋐那樣杰出的文人。但我們也應意識到,官學主要是在畬漢交界地區(qū)創(chuàng)辦的,在宋元明時期它是依靠政權強制推行的,對于絕大部分居住于深山峽谷之中的畬民來說,它的影響畢竟是有限的。從整體來看,畬族的教育仍是相當落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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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cient Official Education of She Nationality
YANG Bang-yong
(Institute of Social History,Fujian Normal University,Fuzhou,Fujian 350108,China)
Ancient education generally refers to school education,and is divided into official schools and private schools.She Nationality's official education has its own specialty.It aims to educating people of She Nationality and maintaining unity feudal regime.The people of She Nationality were long-term educated by official school.The official schools promoted the spread of Chinese culture in the She Nationality's areas,trained a group of intellectuals of She Nationality,promoted social and cultural progress.However,for the people of She Nationality lived in the deep valley,the official schools had limited impact,and were still extremely backward.
She Nationality;official education;effect
K281/288“283”
A
1008—7974(2010)11—0034—05
2010—08—10
楊邦勇(1971-),福建福州人,福建師范大學社會歷史學院在讀博士。
徐星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