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時代”的“被”字新用法解讀

邵平和

(武警濟南指揮學院 文教室，山東 濟南 250002)

近年來，“被就業(yè)”、“被增長”、“被學習”、“被代表”、“被賣淫”、“被自愿”、“被辭職”、“被開心”、“被死亡”、“被兇手”等說法，繼2008年“被自殺”與“被失蹤”之后，成了網(wǎng)絡最新流行語，有網(wǎng)友戲謔地稱中國語言已經(jīng)進入“被時代”。我們姑且把“被時代”的這種新用法稱為網(wǎng)絡“被XX”格式，以區(qū)別于傳統(tǒng)的“被”字的用法。

一、網(wǎng)絡“被XX”格式的結構義

結構義是結構本身表示的意義，是因詞和詞組合而產(chǎn)生的。[1](P399)

(一)結構義的提取

網(wǎng)絡“被XX”格式“所表示的事件，雖然都已經(jīng)實現(xiàn)，但是實現(xiàn)形式上卻有兩種方式：一種是確實已經(jīng)發(fā)生，即具有事實實現(xiàn)性。另一種是事實上并沒有發(fā)生，只是在言辭上宣稱此事件已經(jīng)發(fā)生，即具有言辭實現(xiàn)性?！盵2]相應的，我們也可據(jù)此將“被XX”格式分為兩類：事實實現(xiàn)類和言辭實現(xiàn)類。

a.事實實現(xiàn)類：

被捐款=(一個人)并沒有意愿捐款，而被認定愿意捐款；

被辭職=(一個人)并沒有意愿辭職，而被認定愿意辭職；

被懺悔=(一個人)并沒有意愿懺悔，而被認定愿意懺悔；

被慈善=(一個人)并沒有意愿慈善，而被認定愿意慈善。

b.言辭實現(xiàn)類：

被熱愛=(一個人)并沒有熱愛(某種東西)，而被認定為熱愛(某種東西)；

被增長=(工資)并沒有增長，而被認定為增長；

被就業(yè)=(一個人)并沒有就業(yè)，而被認定為就業(yè)；

被中考=(一個人)并沒有(參加)中考，而被認定為(參加)中考。

結構義就是整個結構的意義比各組成成分多出的部分，即用整個結構的意義減去各組成成分所得到的意義。

用“a”和“b”中等式的右邊減去等式的左邊就分別得到了“a”和“b”結構義。

a=并沒有意愿XX，而被認定為愿意XX。

b=并沒有XX，而被認定為XX。

將“a”和“b”的結構義進一步合并，我們就可以得到網(wǎng)絡“被XX”格式的結構義：并沒有(意愿)XX，而被認定為(愿意)XX。

在“a”中，受“被”字格式原型義的影響，顯示的是受動者被強制接受施動者引起的事件，即強制接受性。如：被慈善。

2009年8月，河南滎陽市慈善總會發(fā)出倡議，希望全民參與慈善活動,打造“慈善城市”。倡議很快變成了滎陽市委、市政府的紅頭文件。但此次打造“慈善城市”的號召，卻沒得到滎陽市民一致服膺。有網(wǎng)友用“被慈善”一詞，來形容這種行政命令下的“強制慈善”的政績工程。

在“被慈善”事件中，雖然從事“慈善”活動這一動作行為已經(jīng)發(fā)生，屬于事實實現(xiàn)。但從事“慈善”活動是滎陽市委、市府以行政命令的形式逼迫滎陽市民接受的，顯示了作為施動者的滎陽市委、市府對作為受動者的市民的壓迫以及滎陽市民對此動作行為接受的被強制性。

a類“被XX”格式的應用，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幽默效果，如：被出線。

本周中國隊在亞洲杯預選賽上主場0比0戰(zhàn)平敘利亞，由于另一場比賽中黎巴嫩逼平越南，中國隊成功的“被出線”。(天涯社區(qū)，2010-01-12)

亞洲杯出線應該是中國國家足球隊的強烈意愿，但由于a類格式顯示的是受動者被強制接受施動者引起的事件，即強制接受性原型義，于是中國隊的這種強烈意愿就變成了一種被強制接受的事件，它表現(xiàn)了社會對屢戰(zhàn)屢敗的國家隊不思進取的莫大諷刺和揶揄。

b類“被XX”格式(言辭實現(xiàn)類)所表示的事件事實上并未發(fā)生而是在言辭上被宣稱已經(jīng)發(fā)生。與普通“被”字格式所表事件的實現(xiàn)方式相比，b類“被XX”格式的這種實現(xiàn)方式(言辭實現(xiàn))是“被XX”格式所特有的。b類“被XX”格式除了具有“被”字句的原型義——受動者被強制接受施動者引起的事件外，因為這類格式所表示的事件事實上并沒有發(fā)生，卻被施動者宣稱已經(jīng)發(fā)生，因此還賦予了施動者造假而受動者和整個社會被欺騙的意義。如：被中考。

“被中考”指福建閩侯中考弄虛作假事件。福建閩侯13名輟學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參加了中考，后來查明這不過是當?shù)亟逃块T為了“降低輟學率，提高學校綜合成績”，給學校遮羞，避免在“全縣教育系統(tǒng)會上作檢查”而弄虛作假，因此被稱為“被中考”。在“被中考”事件中，13名本來沒有參加中考的輟學生在當?shù)亟逃块T的操作下參加了中考，不僅顯示了當?shù)亟逃块T(施動者)對受動者的隨意擺布，還因為所謂的“中考”本沒有發(fā)生，而顯示了施動者的造假與受動者甚者整個社會受欺騙的意義。

此外，隨著這種“被XX”(b類)格式的發(fā)展，其用法被進一步發(fā)揚光大，有時候會形成受動者主動接受(甚者是主動要求)施動者的行為進而欺騙整個社會的語義。如：被殘疾。

主動“被殘疾”，是否擔刑責？(搜狐網(wǎng)，2010-01-13)

2009年8月9日，作為孩子親生母親的李某，帶人沖進孩子繼母張女士家中，以其打孩子為由將張女士打傷。就在民警準備處理李某時，她卻掏出了一張精神殘疾三級的證件，表明無須為此擔責。

在“被殘疾”事件中，受動者李某在本身沒有殘疾的情況下，主動接受甚至是主動要求施動者當?shù)叵嚓P部門，辦理了殘疾證，欺騙了整個社會，破壞了社會公平正義。

(二)網(wǎng)絡“被XX”格式的派生機制

網(wǎng)絡“被XX”結構具有可類推性，在語義搭配允許的范圍內(nèi)，與“XX”同義類的詞都可以占據(jù)“XX”的位置，替換后組成的結構與原結構是同類型的，且結構義不變；比如可以說：

a.(XX為動詞)被自殺、被失蹤、被增長、被下降、被熱愛、被學習、被培訓、被代表、被同意、被贊成、被自愿、被檢舉、被煽動、被擁護、被選擇、被激活、被道歉、被就業(yè)、被捐款、被賣淫、被吸毒、被嫖娼、被發(fā)燒、被掉床、被買房、被買車、被投票、被從良、被結婚、被維護、被平均、被活著、被死亡、被病死、被掛名抄襲、被不明真相、被不上課。

b.(XX為名詞)被噩夢、被民主、被自由、被小康、被醫(yī)保、被社保、被民意、被中考、被超短(超級短線)、被殘疾、被兇手、被心臟病、被精神病。

c.(XX為形容詞)被慈善、被和諧、被繁榮、被幸福、被溫飽。

由此可見，不論“XX”是動詞、名詞、還是形容詞，“被XX”結構可以組成的詞組幾乎是無限的。但它們的結構義都是“并沒有(意愿)XX，而被認定為(愿意)XX”。因此掌握了“被XX”的結構義，也就掌握了一把破解網(wǎng)絡“被XX”格式意義的鑰匙。

二、網(wǎng)絡“被XX”與傳統(tǒng)“被XX”結構義對比

傳統(tǒng)“被XX”格式與網(wǎng)絡“被XX”格式有顯著不同。因此它們的結構義也明顯不同。

(一)“被V”格式

1.傳統(tǒng)“被V”格式。傳統(tǒng)“被XX”格式中，“XX”為不及物動詞，當用名詞和形容詞時是不符合語法規(guī)范的，只有當“XX”為及物動詞時此格式才成立，因此我們也可以提取傳統(tǒng)“被XX”格式的結構義。

被熱愛=(祖國、人民等)受到(某人)熱愛

被學習=(英雄、文件等)受到(某人)學習

被同意=(觀點、看法等)受到(某人)同意

被檢舉=(某人)受到(某人)檢舉

等式的右邊減去等式的左邊等于：受到V，因此傳統(tǒng)“被V”格式的結構義是：受到V。

2.網(wǎng)絡“被V”結構。網(wǎng)絡“被V”格式分“V”為及物動詞和“V”為不及物動詞兩種情況。

被熱愛=(一個人)并沒有熱愛(某種東西)，而被認定為熱愛(某種東西)；

被同意=(一個人)并沒有同意(某種觀點)，而被認定為同意(某種觀點)；

被道歉=(一個人)并沒有意愿道歉，而被認定愿意道歉；

被懺悔=(一個人)并沒有意愿懺悔，而被認定愿意懺悔。

等式的右邊減去等式的左邊等于：并沒有(意愿)XX，而被認定為(愿意)XX。因此網(wǎng)絡“被V”格式的結構義是：并沒有(意愿)XX，而被認定為(愿意)XX。

在傳統(tǒng)“被V”結構中，“XX”只能為及物動詞，如熱愛、學習、同意、檢舉等。

在網(wǎng)絡“被V”結構中，“XX”可以為及物動詞如：熱愛、學習、同意、檢舉等，也可以是不及物動詞：自殺、增長、下降、失蹤等。

雖然網(wǎng)絡“被V”結構和傳統(tǒng)“被V”結構中的“XX”都可以是及物動詞，但即使是“V”同為及物動詞的情況，二者的語義特征也是大相徑庭：

網(wǎng)絡“被XX”格式中，“V”是主語發(fā)出的動作或存在的狀態(tài)，因此與主語有意念上的主謂關系，“被”后不可以引出施事者，整個格式顯示“并沒有(意愿)XX，而被認定為(愿意)XX”的結構義，如果去掉“被”字的話，就可以構成主謂結構，如：“網(wǎng)友被檢舉了?！?/p>

按照網(wǎng)絡“被XX”格式的結構義的理解，這個句子所顯示的意義是“網(wǎng)友本沒有檢舉某人而被認定為檢舉了某個人?！本渲械膭釉~“檢舉”應該是主語“網(wǎng)友”發(fā)出的動作，因此“網(wǎng)友”和“檢舉”之間有意念上的主謂關系，“被”后不可以引出施事者，但這種不出現(xiàn)的施事者是一種典型的強勢力量，它強烈的操控和支配著主語的行為狀態(tài)，使得本應有主語自主發(fā)出的動作，變成了一種被動狀態(tài)。無怪乎有人評論“被XX”格式顛覆了中國現(xiàn)代漢語傳統(tǒng)語法規(guī)則，完成了被動與主動孿生、施動和受動同體的語法創(chuàng)新。

傳統(tǒng)“被XX”格式中，“V”是主語所接受的動作或受到的狀態(tài)，其后多有表示完成或結果的詞語，或者本身包含此類成分，主語是受動者，“被”后可以引出施事者，施事者也可以不出現(xiàn)，顯示句子的“遭受”意味，因此，“V”一般為具有較強處置性的及物動詞。如：“網(wǎng)友被檢舉了?！?/p>

句中的動詞“檢舉”是典型的及物動詞，它是主語“網(wǎng)友”所接受的動作，“網(wǎng)友”是受動者，“被”后施事者沒有出現(xiàn)，但它是可以出現(xiàn)的，整個句子所顯示的意味是受動者(主語)遭受到了施動者所發(fā)出的動作。

同樣一個句子，由于一個是網(wǎng)絡格式，一個是傳統(tǒng)格式，它們所顯示的意義卻完全不同。

(二)“被VN”格式

1.傳統(tǒng)“被VN”格式

被告人=受到控告的人

被害人=受到傷害的人

被選舉權=受到選舉的權利

被剝削者=受到剝削的人

等式的右邊減去等式的左邊等于：受到V的N。因此傳統(tǒng)“被VN”格式的結構義是：受到V的N。

2.網(wǎng)絡“被VN”格式

被買房=(一個人)并沒有買房，而被認定為買房；

被投票=(一個人)并沒有投票，而被認定為投票；

被就業(yè)=(一個人)并沒有就業(yè)，而被認定為就業(yè)；

被捐款=(一個人)并沒有意愿捐款，而被認定愿意捐款。

等式的右邊減去等式的左邊等于：并沒有(意愿)VN，而被認定為(愿意)VN。

因此網(wǎng)絡“被VN”格式的結構義是：并沒有VN，而被認定為VN。

傳統(tǒng)“被VN”格式的結構義是：受到V的N。它的詞性是名詞，表示的是遭受到某種外在力量的人或事物。而網(wǎng)絡“被VN”格式的結構義是：并沒有VN，而被認定為VN。它所表示的是人或物遭受的某種狀態(tài)，其作用基本相當于形容詞。

(三)“被N”結構

傳統(tǒng)“被”字用法中沒有“被N”格式，我們來看網(wǎng)絡“被N”結構：

被民主=(一個人)并沒有(享有)民主，而被認定為(享有)民主；

被小康=(生活)并沒有(達到)小康，而被認定為(達到)小康；

被中考=(一個人)并沒有(參加)中考，而被認定為(參加)中考；

被精神病=(一個人)并沒有(患)精神病，而被認定為(患)精神病。

等式的右邊減去等式的左邊等于：并沒有N，而被認定為N。

因此網(wǎng)絡“被N”格式的結構義是：并沒有N，而被認定為N。

(四)“被A”結構

傳統(tǒng)“被”字用法中沒有“被A”格式，我們來看網(wǎng)絡“被A”結構：

被和諧=(一個社會)并不和諧，而被認定為和諧；

被開心=(一個人)并不開心，而被認定為開心；

被幸福=(一個人)并不幸福，而被認定為幸福；

被繁榮=(一個地方的經(jīng)濟)并不繁榮，而被認定為繁榮。

等式的右邊減去等式的左邊等于：并不A，而被認定為A。

因此網(wǎng)絡“被A”格式的結構義是：并不A，而被認定為A。

上述分析中的“被+不及物動詞”是“被”字的新用法，而“被N”格式和“被A”格式也是“被”字的全新用法。即使是“被+及物動詞”格式所表達的意義也與傳統(tǒng)“被+及物動詞”格式大不相同。這種全新的格式肇始于互聯(lián)網(wǎng)，現(xiàn)已逐步蔓延到廣播、電視、報紙及人們的日常生活，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三、網(wǎng)絡“被XX”結構的句法功能

網(wǎng)絡“被XX”格式可以充當多種句法成分，最常充當?shù)某煞质侵^語，這說明它的主要功能是對某種情況進行陳述。除此以外，“被XX”也可以用作動詞或介詞的賓語、修飾語(賓語和狀語)和主語。

(一)網(wǎng)絡“被XX”作謂語

網(wǎng)絡“被XX”格式最常充當?shù)木渥映煞质侵^語，主要功能是對某種情況進行陳述。

(1)陳冠?！氨粡牧肌薄?搜狐博客.2009-08-21)

(2)深圳的官員集體“被溫飽”。(天涯社區(qū).2010-04-12)

按照網(wǎng)絡“被”字句的理解，(1)、 (2)所顯示的意義分別是：“陳冠希本沒有從良而被認定為從良了。”和“深圳的官員本不是溫飽狀態(tài)而被認定為溫飽狀態(tài)。” (1)中的動詞“從良”和(2)中的“溫飽”應該是主語“陳冠?！焙汀吧钲诘墓賳T”分別發(fā)出的動作或存在的狀態(tài)，因此“陳冠?！焙汀皬牧肌敝g，“深圳的官員”和“溫飽”之間有意念上的主謂關系，“被”后不可以引出施事者，但這種不出現(xiàn)的施事者是一種典型的強勢力量，它強烈的操控和支配著主語的行為狀態(tài)，使得本應有主語自主發(fā)出的動作或存在的狀態(tài)，變成了一種被動狀態(tài)。

(二)網(wǎng)絡“被XX”做動詞或介詞的賓語

(3)亂收費的最高境界是“被自愿”——我不僅收了你的錢，還要讓你感恩戴德、親口承認是“自愿”的。(天涯社區(qū).2009-08-10)

(4)我對“被就業(yè)”倒不感到吃驚，相反,認為這是比較“正?！钡默F(xiàn)象。(中國青年網(wǎng).2009-07-20)

在這兩個例句中，(3)中的“被自愿”做動詞“是”的賓語，(4)中的“被就業(yè)”做介詞“對”的賓語。

(三)網(wǎng)絡“被XX”作修飾語

網(wǎng)絡“被XX”作修飾語既可以修飾名詞性成分，也可以修飾謂詞性成分，但更常見的是修飾名詞性成分。即“被XX”在多數(shù)情況下做定語，有時也可做狀語。

(5)我們似乎已經(jīng)生活在一個“被繁榮”、“被和諧”的完美社會中。(新華網(wǎng).2009-08-10)

(6)網(wǎng)癮少年“被發(fā)燒”致死？(網(wǎng)絡導報.2009-08-14)

其中，(5)中的“被繁榮”、“被和諧”做定語，修飾名詞“完美社會”，來描繪“完美社會”的性質(zhì)和狀態(tài)，(6)中的“被發(fā)燒”做狀語，修飾動詞“致死”，用來說明動詞中心語“致死”的方式。

(四)網(wǎng)絡“被XX”做主語

(7)在社會議論“注水就業(yè)率”的熱情尚未退卻之際，“被就業(yè)”無疑狠狠摑了“68%”一巴掌。(僑報網(wǎng).2009-07-18)

(8)“被自殺”是中國第五大發(fā)明，將獲諾貝爾發(fā)明獎。(新浪博客.2008-05-11)

在這里，(7)中的“被就業(yè)”和(8)中“被自殺”在句中均做主語，它們是被陳述的對象。(7)中的“被就業(yè)”是“摑”這個動作的發(fā)出者，(8)中“被自殺”和動詞“是”之間是一種判斷關系。

四、網(wǎng)絡“被XX”結構流行的原因

網(wǎng)絡“被XX”結構的流行既有語言環(huán)境的因素，也有語言使用者的因素。

(一)語言環(huán)境

這里的語言環(huán)境是指網(wǎng)絡語境，網(wǎng)絡語境具有虛擬性。在網(wǎng)絡交際中，交際雙方的姓名、性別、年齡、經(jīng)歷、相貌這些基本信息都是“假作真時真亦假”，這就使語言使用者消除了所有的思想顧慮，獲得前所未有的施展空間。語言使用者在這種交際環(huán)境下自由度最大，約束性最小，可以暢所欲言。網(wǎng)絡給語言的自由和隨意發(fā)揮提供了一個載體，正是由于網(wǎng)絡語境所具有的使語言的自由度最大化和約束度最小化的特性，網(wǎng)民便可以隨意的使用“被XX”格式，并任意的替換“XX”，網(wǎng)絡語境對“被XX”結構的流行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氨蛔詺ⅰ焙汀氨皇й櫋币唤?jīng)創(chuàng)造，便迅速為廣大網(wǎng)民接受并使用，在各大論壇、博客上迅速流傳，“自殺”、“失蹤”是自主動詞，且為不及物動詞，繼“被自殺”和“被失蹤”之后，一些及物動詞甚至名詞、形容詞也進入了這個結構，具有了全新的含義，以至于“被XX”構詞方式紛紛出爐，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二)語言使用者

這里的語言使用者就是網(wǎng)民?！氨籜X”格式實質(zhì)上描述的是一種“受人擺布”的不自由狀態(tài)，是一種弱勢的權利受強勢的權力任意玩弄的被動狀態(tài)，透著弱者的委屈與無奈?！氨籜X”顯然是一種主體表達，自身權利意識沒有覺醒，個體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產(chǎn)生與公權力異己的感覺的。為什么有的學校明明是強迫家長交“慰問金”還非要說是“自愿”呢？為什么有的單位明明是把員工逼走的還非要說是“辭職”呢？這或者是為了推卸責任，或者是為了撈取成績，或者是為了粉飾政績，總而言之，是為了讓世界“看起來很美”。為了完成各種形式的“指標”，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在“制造繁榮”、“制造和諧”。我們似乎已經(jīng)生活在一個“被繁榮”、“被和諧”的完美社會中。這從側面揭示了網(wǎng)絡“被XX”流行的最初原因，即網(wǎng)民通過使用“被XX”來發(fā)泄對于公權猖狂的嚴重不滿情緒。根據(jù)心理學的從眾心理，即出于同一地區(qū)或領域的人會因為心理傾向自覺或不自覺地采用某種說法?！氨籜X”在被眾多網(wǎng)民以發(fā)泄情緒為目的廣泛使用的同時，也在促使更多的網(wǎng)民自覺或不自覺地出于其他的目的使用它，這就使得這一結構不僅具有發(fā)泄不滿情緒的功用，還可以起到吸引眼球、調(diào)侃幽默的效果。

其實，“被XX”格式早已有之。如《東方早報》2009年8月16日刊登的《前路漫漫，我們還將“被”怎樣？》一文，就尖銳地指出其實我們早就生活在“被”時代，比如大躍進時水稻“被高產(chǎn)”、選村長時“被民主”、領導來視察時荒山“被綠化”。既然我們早已遭遇“被XX”格式，為什么“被XX”格式現(xiàn)在才出現(xiàn)呢？劉斐、趙國軍認為：這是由于以前還沒有網(wǎng)絡這一相對開放的輿論平臺，以及公民意識、政治參與意識還不夠主動，才導致“被XX”格式遲遲不得產(chǎn)生[2]。隨著作為硬件設施的網(wǎng)絡平臺的出現(xiàn)，以及隨著公民意識的不斷覺醒和民眾政治參與意識的不斷增強，人們發(fā)覺越來越多地發(fā)現(xiàn)以前被忽略的“被現(xiàn)象”。公眾通過對這些事件的理性分析，用“被XX”格式生動地概括出了自身的處境，并迫使當局予以回應。

[1] 譚景春.詞的意義、結構的意義與詞典釋義[A].沈家煊.現(xiàn)代漢語語法的功能、語用、認知研究[C].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

[2] 劉斐,趙國軍.“被時代”的“被組合”[J].修辭學習,200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