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歸馬克思恩格斯經濟制度設想中超越

[摘要]中國60年經濟制度建設啟示人們：探索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建設的路徑需要回歸到馬克思、恩格斯經濟制度設想的基本價值，同時要在回歸中超越馬恩的具體設想，做到理論的實踐化與實踐的理論化的統(tǒng)一、理想的現實化與現實的理想化的統(tǒng)一、個人社會化與社會個人化的統(tǒng)一，只有在實踐基礎上真正做到這三個統(tǒng)一，才能使馬恩經濟制度設想的基本價值通過適當的制度建設體現出來，真正堅持和發(fā)展馬克思主義。

[關鍵詞]馬恩經濟制度設想；回歸；超越

[中圖分類號]F1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6470(2009)04-0018-05

馬克思、恩格斯關于經濟制度設想的意蘊有兩個方面：一是實踐維度的方法論價值。不僅用實踐理念思考制度建設，更重要的是在實踐具體中科學建設制度，做到實踐理念與實踐具體的統(tǒng)一；二是人的全面自由發(fā)展的基本價值追求。方法論是基本價值的基礎，把人的全面發(fā)展放在實踐中來考察，從而使制度設想的價值追求具有現實感，基本價值是方法論的出發(fā)點和歸宿，對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的追求不是理論抽象，而是要從現實活動的人出發(fā)，最終達到每個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科學方法論與基本價值追求的統(tǒng)一就是生產力原則與人的發(fā)展原則的統(tǒng)一，這是社會主義制度之所以要存在、能存在的原因。中國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建設實踐的60年中，前30年的教訓在于盡管傳承了馬克思、恩格斯制度設想的基本價值，但沒有能夠很好地體現在具體制度之中，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建設陷入路徑閉鎖；后30年的經驗在于使基本價值體現在適合的具體制度之中，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建設獲得新生，60年制度建設給我們的理論啟示是，在探索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建設的新路徑過程中，要正確認識馬克思、恩格斯制度設想產生的效應，在回歸中彰顯馬克思、恩格斯經濟制度設想的當代意蘊，在超越中豐富馬克思主義經濟制度理論。

一、回歸馬克思、恩格斯經濟制度設想的基本價值

馬克思、恩格斯經濟制度設想的基本價值就是人的自由而全面發(fā)展，這是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建設的最高命題。它抓住人類生存、發(fā)展和自由這些最基本的欲望需求，目的在于使人的自由個性得以最大程度地釋放和實現，從而使它具有恒久生命力。其他一切實現基本價值的目標確定、路徑選擇、步驟安排、動力機制等制度建設都是這個基本價值的保護帶，是實現人的發(fā)展的手段和方法，這決定經濟制度建設要尊重人的自由需要，使作為主體的人得以自覺、自愿和自主的發(fā)展；要促進人的各種素質、能力、活動和關系的全面發(fā)展；要最大程度地給人的潛能發(fā)展、個性發(fā)揮、整體素質優(yōu)化、專業(yè)變換創(chuàng)造平臺，有充分展示自己全部力量和才能的時間、條件；要形成人和自然、人和社會、人和他人等各種關系和諧融通的態(tài)勢。使人能夠逐步擺脫各種外在和內在的盲目力量的束縛，這些內涵是經濟制度建設的目的和尺度，但把這些理論內涵變?yōu)楝F實生活則是一個由量變到質變的艱難實踐過程。也就是說，要在經濟制度建設實踐中回歸馬克思、恩格斯經濟制度設想的人本性，賦予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的時代內涵。使經濟制度建設的本性和目的真正體現社會主義所追求的基本價值。

首先，制度建設的人本性要求堅持馬克思、恩格斯制度設想的基本價值。馬克思、恩格斯不是離開生產力抽象地談論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和社會主義經濟制度，人們每次都在現有的生產力所允許的范圍之內取得自由，一切旨在滿足人民物質文化利益需要的經濟制度建設都應當與生產力發(fā)展水平和實踐發(fā)展水平相對應，這樣生產力發(fā)展、人的全面發(fā)展、物質文化的發(fā)展三者才能形成互動促進的歷史過程。從他們的設想出發(fā)，經濟制度建設從理論上講，要使以人為本和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兩個相互聯系又相互區(qū)別的命題在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基礎上統(tǒng)一起來，以人為本是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的本質，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的程度是經濟制度建設水平的尺度；從實踐上講，要力圖使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這一基本價值具體化，使人民群眾在社會生產力發(fā)展的基礎上實現物質和精神生活的極大豐富。實現共同富裕，并在社會主義制度發(fā)展的不同階段不斷充實人的本質。社會主義經濟制度下的以人為本，包含兩層含義：第一。人是一切經濟制度建設的起點和實踐主體。人不是實現制度建設的被動工具，恰恰相反，制度建設是人在追求自己目的時的主動選擇，要把現實的人及其活動等作為經濟制度建設的出發(fā)點；第二，人又是制度建設的目的本身和歸宿。經濟制度建設不是只見物不見人，而是要確立并運用人的尺度，尊重人的價值和尊嚴，促進人的思想道德和科學文化等身心素質的提高，為人的全面發(fā)展創(chuàng)造和提供一切機會和條件。這里所謂“人是目的”就是指以人民群眾為本，以人民群眾的利益為本，讓人民群眾享有社會主義經濟制度下所取得的發(fā)展成果。

其次，堅持馬克思、恩格斯制度設想的基本價值要求關注現實人的利益。要做到以人為本，就要首先關注現實的人的發(fā)展。馬克思、恩格斯制度設想的終極目標定位在全人類的幸福以及每一個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但更重要的是把這個抽象理論命題變?yōu)橐粋€現實實踐命題，要在現實實踐中理解、把握、解決現實生活著的人的生存、發(fā)展、幸福問題，因為社會歷史是每一代現實人的發(fā)展歷史，要在社會主義經濟制度下使人性真正復歸，在實踐基礎上把人自由全面發(fā)展的終極關懷與當代人發(fā)展的現實關懷統(tǒng)一起來，現實人的需要的滿足和能力的發(fā)展是經濟制度建設的內驅力，這種內驅力推動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目標的實現，這一過程就是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全面發(fā)展的高度統(tǒng)一的過程，物質生活發(fā)展是人的發(fā)展的基礎，為精神生活發(fā)展創(chuàng)造物質前提，精神生活發(fā)展是人的發(fā)展的更高層次的需要，為物質生活發(fā)展提供精神動力，引導物質生活發(fā)展的方向。因此。關注現實人的發(fā)展就要關注人的利益需求，核心是正確處理共同利益與個人利益的關系。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中指出，在私有制和舊的分工下，個人利益與共同利益之間的矛盾使共同利益采取了虛幻的共同體形式，“因為各個人所追求的僅僅是自己的特殊的、對他們來說是同他們的共同利益不相符合的利益，所以他們認為。這種共同利益是‘異己的’和‘不依賴’于他們的，即仍舊是一種特殊的獨特的‘普遍’的利益”Ⅲ。個人利益向共同利益轉化實際上轉化成資產階級自己特殊的階級利益；在社會主義社會，共同利益對個人利益而言雖然不是“異己的”亦或是“依賴于的”，但二者并沒有完全融合起來，這時，人也是“利益人”，有利己和利他兩種傾向或性質，要考慮到滿足個人利益需要的重要性，不可能也不能阻止人們對個人利益的追求。人跟著利益走，但利益要跟著制度走，經濟制度建設要能把人們追逐個人利益的行為進行整合、協(xié)調，引導到對社會有利的方面來，做到實現個人利益與推動經濟社會發(fā)展的統(tǒng)一。中國前30年經濟制度的經驗一再表明，我們的經濟制度建設要把激勵人的活動與人的追求自身利益本性統(tǒng)一起來。不能簡單地把個人主義等同于絕對的利己觀，不能把個人利益與共同利益形式統(tǒng)一而實質對立起來。

經濟制度建設要從三個方面處理好個人利益與共同利益的關系問題：一是誰是利益享有主體。應該說，不管是個人利益還是共同利益，最終真正享有利益的是活生生的個人而不是虛擬的人，個人是享受利益的真正實體，那么個人如何達到利益的最大化，強調個人利益為主能達到利益的最大化還是強調共同利益為主能達到利益的最大化?二是如何使個人利益能真正朝著有利于社會共同利益的方向發(fā)展，社會共同利益如何真正最終用于個人需要的滿足?不同社會中共同利益與個人利益之間的結合方式不同、矛盾解決的方式不同從而區(qū)分了不同的社會性質，居于主導地位的利益關系及其派生的所有制形式決定了一個社會的經濟制度的性質和本質。三是在強調個人或社會利益的前提下如何做到社會或個人利益的最大化，共同利益的實現是通過從個體利益到共同利益的路徑更合理還是從共同利益到個體利益更合理?我們的制度建設必須圍繞上述三個問題來展開。在社會主義制度條件下，應該在堅持社會的共同利益至上的前提下實現個人利益的最大化，但我們不能像前30年那樣因為社會共同利益至上而消解了個人的利益，忽視在共同利益條件下為個性逐步獲得解放創(chuàng)造歷史條件的任務。一方面，共同利益通過個人利益實現。馬克思講：“表現為全部行為的動因的共同利益，雖然被雙方承認為事實，但是這種共同利益本身不是動因，它可以說只是發(fā)生在自身反映的特殊利益背后，發(fā)生在同另一個人的個別利益相對立的個別利益背后?！薄肮餐媲∏≈淮嬖谟陔p方，多方以及各方的獨立之中，共同利益就是自私利益的交換。一般利益就是各種自私利益的一般性。”共同利益是在個人利益的不斷追求和實現過程中形成的，要反對抽象地講自我犧牲，反對忽視個人利益的道德說教，“無論利己主義還是自我犧牲。都是一定條件下個人自我實現的一種必要形式”。另一方面，個人利益通過共同利益實現。個人利益在任何時候都不能離開特定社會條件而存在，它的實現要受社會現實條件的制約和規(guī)定，即以一定社會的共同目標、需要和生產資料等等為前提。馬克思講：“每個人追求自己的私人利益，而且僅僅是自己的私人利益；這樣，也就不知不覺地為一切人的私人利益服務，為普遍利益服務。關鍵并不在于，當每個人追求自己私人利益的時候，也就達到私人利益的總體即普遍利益?！P鍵倒是在于：私人利益本身已經是社會所決定的利益。而且只有在社會所設定的條件下并使用社會所提供的手段，才能達到；也就是說，私人利益是與這些條件和手段的再生產相聯系的。”所以在社會主義制度下，個人利益與共同利益是個人發(fā)展的兩個方面，僅僅在表面上是對立。經濟制度建設的理想狀態(tài)是人人受益，事實上卻難以做到，但應該盡量把利益受損的人數和受損的程度最小化，把握住最廣大人民群眾的現實利益和根本利益的準則。

再次，關注現實人的利益要求為實現人的利益創(chuàng)造條件。利益是在一定生產力條件下實現的利益，也是在一定社會生產關系中實現的利益，經濟制度要從生產力和生產關系兩個方面來為實現人的利益創(chuàng)造條件。制度建設要有利于為人的利益實現創(chuàng)造物質基礎，激勵人們的一切創(chuàng)造性和生產經營活動，有利于抓住一切改進效率、增進收益、促進經濟增長的機會，使人們合理利用現有資源，發(fā)展社會生產力，從而提高自己的物質文化生活水平；制度建設要為人的利益實現提供最廣大的空間，不是否定或遏制人們對自身利益的追求，而是給人們實現自身利益提供盡可能大的選擇空間；制度建設要做到效率與公平兼顧，培育效率提高與社會公平統(tǒng)一的機制。經濟制度為實現人的利益創(chuàng)造條件，但不意味著沒有任何差距的絕對平均，也不意味著任何差距都是不公正不公平的，當然也要求不能使公平目標因為缺乏健全的制度而流于形式和表面。

經濟制度為實現人的利益創(chuàng)造條件需要賦予共同利益與個人利益關系新內涵，一方面，通過制度使人們追逐個人利益的行為導人有利于社會共同利益的渠道，使個人對自身利益的追求得到有效規(guī)制和社會整合，以增進共同利益為前提；另一方面要通過經濟制度調整，使社會共同利益真正用于改善社會福利、提高人的物質文化生活水平，使現實的人切實感受到強調社會共同利益是為了保證大多數人的根本利益，也就是共同利益共享的權利有具體的制度來保障，不像過去流于“口惠而實不至”的境地。通過市場經濟體制的完善，充分調動人民的生產積極性，發(fā)展生產力，提高效益，增加財富，實現人民共同富裕，這符合人民根本利益；通過國家的統(tǒng)籌規(guī)劃，用社會共同利益保證人民群眾對社會財富的占有，確立人民群眾在社會主義經濟生活中的主體地位，使勞動者的主人翁地位和作用得到更具體的體現，通過個人利益的滿足使其有物質上的享受。通過共同利益的實現來保障更長遠和更根本的個人利益的實現，使個人有生活與工作的安逸，有精神上享受，為了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的理想目標，他們能夠有條件貢獻自己的力量，而且愿意貢獻自己的力量。

馬克思、恩格斯經濟制度設想的基本價值所確立的行動路標，并不是只在共產主義社會才有意義的遙遠理想，而是一切民族從社會主義社會到共產主義社會的現實行動方向，是每一代現實人所肩負的使命，它有確定的內涵但在不同國家不同發(fā)展階段有不同的內容、表現和水平，這決定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建設的道路不是不知道通往何處的迷途，但也不是具有明確定型的具體軌道讓人們毫不費力地滑行，而是需要人們在實踐中進行創(chuàng)造性的探索和試驗。中國60年經濟制度建設中，總是追求馬克思、恩格斯經濟制度設想中蘊涵的那種人文情懷，這也正是中國社會主義制度在曲折中得以前進、新生的深厚理論根基。

二、超越馬克思、恩格斯經濟制度設想的具體結論

堅持馬克思、恩格斯經濟制度設想的基本價值是中國60年經濟制度實踐的主線，但在前30年的具體實踐中未能客觀地分析馬克思、恩格斯的制度設想。一是馬克思、恩格斯制度設想是革命批判理論，革命斗爭的時代主題使他們側重從資本主義對立的角度來認識理想經濟制度，所有制是與私有制不同的社會直接占有生產資料的公有制。社會生產是與無政府狀態(tài)的市場經濟不同的全面的計劃經濟，產品分配是與剝削的按資分配不同的公平的按勞分配等，這些具體制度設想影響中國經濟制度建設的初始制度安排，前30年我們誤以為這樣的制度建設才是純社會主義，否則就是包含“資本主義因素”的偽社會主義制度。同時，相對于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這個抽象命題而言，這些制度設想更具有可操作性，把這些制度等同于社會主義經濟制度也順理成章；二是馬克思制度設想是沒有實踐基礎的邏輯推論，制度設想需要充分的前提和基礎，但前30年經濟制度建設把未來才能完成的任務放在現在來做，把不可能的事情當作可能的事情來做，理想目標與現實目標相混淆。我們在前30年制度建設中對這些問題認識不到是可以理解的，經過后30年制度建設的正本清源，我們對這些問題已經有深刻反思，但認識上的誤區(qū)并沒有完全消除，在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建設的路徑探索中，仍然需要以馬克思主義的態(tài)度在回歸中超越馬克思、恩格斯的制度設想。

首先。把理論實踐化與實踐理論化二者統(tǒng)一起來。馬克思認為自己理論的優(yōu)點就在于原則性，原則性不是豎起任何教條主義的旗幟去預料未來。而是盡量幫助教條主義者認清自己理論的方法論意義。他們的制度設想昭示了社會歷史發(fā)展不可逆轉的總趨勢，但這種制度設想是抽象的理論層次上的宏觀制度概括，而不是規(guī)劃出一套直接操作的具體規(guī)則和方法，基本方向的科學性并不能夠保證它的每一理論結論都是正確的，對于個別設想的可行性要客觀看待，不能把原則性制度規(guī)定演變?yōu)榫唧w性制度建設。比如馬克思恩格斯原則性地闡明未來社會的所有制演化的趨勢是公有制。為社會主義經濟制度變遷指明了航標，但沒有也不可能探討公有制的具體形式和復雜的內部關系，并沒有涉及生產力發(fā)展極不一致、社會經濟結構極不相同的國家如何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公有制。而我們前30年機械地把公有制這一原則性規(guī)定當作具體性安排，搞單一的公有制而不敢對公有制有理論和實踐上的突破，理論研究與實踐安排都成為經典的注解。這種思維方式既不利于對經濟制度建設具體實踐的研究，也不利于對社會主義經濟制度一般規(guī)律的研究。就后30年制度建設的實踐看，所有制是基本制度還是手段方法、私有制是否是提高經濟績效最有效的方法、公有制為什么能保證實現共同富裕等這些問題需要在實踐中進一步徹底解決。馬克思、恩格斯制度設想中基本價值的基礎是實踐，不能反馬克思主義地把非實踐性的東西強加給這種實踐性的理論，而是要在實踐中尋找到實現基本價值更好的途徑，做到理論實踐化與實踐理論化二者的統(tǒng)一。如果我們做不到這一點，那會使馬克思、恩格斯感到失望，因為在他們看來。理論沒有轉化為實踐就是空談，實踐不上升為理論就是盲目。

其次。把理想的現實性與現實的理想性二者統(tǒng)一起來。馬克思經濟制度設想所蘊涵的公平、公正、自由是人的發(fā)展的永恒理想，但公平、公正、自由都是具體的歷史的，理想的現實性與現實的理想性二者的統(tǒng)一是經濟制度建設應當反思的問題。馬克思、恩格斯描繪了未來社會的理想圖景，這個圖景有時代性和空想性的特點，一方面，不能把時代性的制度設想演變?yōu)槌瑫r空的實踐主題。馬克思恩格斯立足西方資本主義特定時代的歷史環(huán)境，根據資本主義經濟內在矛盾發(fā)展的可能方向來設想未來社會的經濟制度，這種設想必然反映著時代的特征，所得出的結論由于時代主題和歷史條件的變化而不一定完全正確，需要處于一定時代環(huán)境下的后來人進一步解決時代提出的問題。另一方面，不能把空想性的制度設想演變?yōu)楝F實性的行動。馬恩指出，空想社會主義對資本主義經濟制度所暴露出的矛盾及其后果的認識是深刻的，而針對這些問題提出的對策則因缺乏物質和社會基礎而具有空想性，但馬恩在繼承空想社會主義合理性設想的同時也繼承了一些空想性的設計，如他們看到市場的缺陷，但對市場存在的條件和積極作用估計不足；看到計劃可以克服市場弊端，但沒有預計到實現計劃的難度和計劃調節(jié)的局限，對計劃過于理想化。在他們看來，未來社會中生產者將按共同的計劃從事社會分工，按照統(tǒng)一的總計劃協(xié)調地安排自己的生產力，生產什么、生產多少都將為有計劃的自覺的組織所規(guī)劃，而且這種計劃將是非常完善和精確的，馬克思在《資本論》中講，在未來社會中，計劃管理部門能夠并不費時地容易地知道全國各地各公社的消費量，也容易適時地預先確定每一種商品要有多少才能滿足人民的要求。恩格斯也講：“那時，一個產品中所包含的社會勞動量，可以不必首先采用迂回的途徑加以確定：日常的經驗就直接顯示出這個產品平均需要多少數量的社會勞動。社會可以簡單地計算出：在一臺蒸汽機中，在100公升的最近收獲的小麥中，在100平方米的一定質量的棉布中。包含著多少勞動小時?！边@顯然是低估了計算的復雜性。馬克思制度設想的一些空想性不是說因為沒有實踐依據或與我們的現實不一致，而是指人類發(fā)展的歷史以及可能發(fā)展的趨勢表明它在實踐中是無法行通的。我們不是要用現實來規(guī)范馬克思的制度設想，把現實實踐中尚未證實的設想都看作是空想的東西，有些設想本身具有一定的空想性，有些設想本身不具有空想性，但是相對于我們現實實際而言則具有空想性，這些問題需要作進一步的探索，這不是否定而是維護馬克思主義，目的在于使之更科學合理，是理想的現實性與現實的理想性二者從分離走向統(tǒng)一的要求。中國經濟制度建設前30年挫折與后30年興起的反差表明，不能把一些空想性的制度設想直接演變?yōu)楝F實性的行動，當人們出于捍衛(wèi)馬克思主義的目的而刻意回避這些問題的時候，他們善良的愿望恰恰使經典作家感到難堪，因為在他們看來，理想沒有現實基礎就是幻想，現實不蘊涵理想目標就是迷失。

再次，把個人社會化與社會個人化二者統(tǒng)一起來。馬恩經濟制度設想的基本價值要求人們在個人與社會的統(tǒng)一中思考人類與社會發(fā)展的現實和未來，而他們所論述的人的自由全面發(fā)展是與一定的社會條件相聯系的。不能把他們條件性的制度設想演變?yōu)闊o條件的運用。實踐他們的制度設想要放在一定的歷史條件下，而他們的制度設想要變?yōu)楝F實，需要極為苛刻的社會條件基礎，如生產力的高度發(fā)達、生產資料直接歸社會所有、集體財富的一切源泉都充分涌流、人們沒有自私性、計劃者具有無限理性能掌握全部信息并有能力處理這些信息等。只有具備這樣的條件。才能為一個以每個人全面自由發(fā)展為基本價值的社會形式建立現實基礎。如他們常常用“自由平等”、“合理的”、“自覺地”等論述未來社會的計劃生產，意味著勞動者具備極高的社會管理能力。能夠制定出合理的生產計劃，也意味著人們有完全的執(zhí)行計劃的自覺性；再如，要把私有制改造成為個人所有制，但如果不具備消滅私有制的生產力和物質經濟條件以及交往條件而消滅私有制，那對于社會主義將是一個災難?！爸挥挟斏鐣钸^程即物質生產過程的形態(tài)，作為自由結合的人的產物，處于人的有意識有計劃的控制之下的時候，它才會把自己的神秘的紗幕揭掉。但是，這需要有一定的社會物質基礎或一系列物質生存條件，而這些條件本身又是長期的、痛苦的發(fā)展史的自然產物?！币虼?，在新的制度建設路徑探索中，必須把馬恩制度設想的基本價值與現實社會條件結合起來，使個人社會化與社會個人化二者從分離走向統(tǒng)一，真正做到社會為個人的發(fā)展創(chuàng)造現實條件，個人在獲得尊重中認同發(fā)展社會。如果制度建設期望拋開社會歷史條件來促進人的發(fā)展，那只能使事情走向反面。

中國60年經濟制度建設啟示人們：當我們在探索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建設的路徑時，勢必要回歸到馬克思、恩格斯制度設想，但回歸不是無批判地接受他們的具體結論，而是要在實踐中擴展和深化他們的基本價值，在回歸中超越馬克思、恩格斯的經濟制度設想，有承認自己錯誤的精神勇氣，從過去對照理論搞實踐轉變?yōu)槔碚撆c實踐的有機結合，做到理論的實踐化與實踐的理論化的統(tǒng)一。這也就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與中國實踐經驗馬克思主義化二者的統(tǒng)一；從過去關注虛擬的人轉變到關注現實的人，做到個人社會化與社會個人化的統(tǒng)一，就是個人真正認同社會與社會真正尊重個人的統(tǒng)一；從過去共產主義作為一種望而不及的制度理想轉變?yōu)橐环N現實可追求的制度理想。做到理想的現實化與現實的理想化的統(tǒng)一，就是理想包含著現實內容，現實蘊涵著未來希望。只有在實踐中真正做到這三個統(tǒng)一，使馬克思、恩格斯經濟制度設想的基本價值通過適當的制度建設體現出來，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回到馬克思、走出馬克思。

注釋：

[1]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1)：85.

[2]f4]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0)：199，106.

[3][5]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C].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3)：275，660.

[6]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C].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