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的抗爭——《靈感女孩》中敘事身位的分析

【摘 要】譚恩美的《靈感女孩》設(shè)計了兩個敘述者：妹妹奧莉維亞和姐姐鄺。從蘇珊#8226;蘭瑟女性主義敘事學敘事身位角度分析，本文作者認為譚恩美通過分別賦予兩個女性敘事視角權(quán)威，成功地建立了女性敘述者的敘事權(quán)威，表達了她在這個充滿偏見的男權(quán)社會里為女性爭取平等社會地位的意圖和顛覆不公社會壓迫的愿望。通過女性敘事權(quán)威的建立，譚恩美成功地在這個男性中心的社會里建立了女性獨立平等的主體性。

【關(guān)鍵詞】敘事視角 敘事身位 敘事權(quán)威 爭取平等及顛覆壓迫 女性主體性

【中圖分類號】I 2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9682（2009）01－0034－02

【Abstract】There are two narrators in the The Hundred Secret Senses: Olivia and Kwan.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Susan Lanser’s narrative status， the thesis writer aims to argue that by granting authority to the two narrative points of view respectively Amy Tan establishes the authority of female narrative， which shows her intention of attaining the equal social position for the female and female writers and her desire to undermine the unfair definition and oppression of women in the biased patriarchal society. Through the establishment of female narrative authority， Amy Tan successfully sets up the male-privileged subjectivity for women in this phallocentric world.

【Key words】Point of view Narrative status Narrative authority Attaining the equal social position and undermine the oppression of women Female subjectivity

“同趙建秀和湯亭亭一樣，譚恩美是另一位應在當代美籍華裔文學中占有一席之地的鋪路人?！保?］（P232）她的第三部小說《靈感女孩》給讀者和批評家提供了新的視野。它描述了兩個同父異母的姐妹現(xiàn)實與想像的、前世和今生的沖撞。譚恩美從妹妹的視角總體上構(gòu)架了這部小說；同時，也創(chuàng)造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姐姐的敘述視角。

蘇珊#8226;蘭瑟在《敘事行為》中認為視角可以同時擁有敘事技巧和意識形態(tài)的功能，且包含三個基本要素：敘事身位、敘事交流和敘事立場。敘事身位指的是說話者與其語言行為的關(guān)系：權(quán)威、能力和可信度。從敘事身位角度分析，本文作者認為譚恩美通過分別賦予兩個女性視角敘事權(quán)威，成功地建立了女性敘述者的敘事權(quán)威，表達了她在這個充滿偏見的男權(quán)社會里為女性爭取平等社會地位的企圖和顛覆不公社會壓迫的愿望。通過女性敘事權(quán)威的建立，譚恩美成功地在這個以男性為中心的社會里建立了女性自己獨立平等的主體性。

一、鄺的敘事身位

就敘事身位而言，四個方面幫助譚建立了鄺視角的權(quán)威。作為故事世界中一員的敘述者在傳統(tǒng)意義上是受制于人類知識的局限的，這些局限嚴格控制了每個個體只能知曉自己本身的內(nèi)心活動。而傳統(tǒng)意義上的第三人稱全知敘述者享有全知全能的權(quán)威，他可以穿梭于每一個角色的內(nèi)心世界之間。蘇珊把這種區(qū)分叫做特權(quán)軸，軸的兩頭分別是人類知識局限和全知全能。［2］（P13）鄺的視角雖然不可以被劃分為一種傳統(tǒng)意義上的全知全能，因為在她的敘述中她沒有探入他人的內(nèi)心。但是，通過用陰眼看到并講述那段從1864太平天國運動以來的歷史，鄺的視角的確超越了人類知識局限的范圍。根據(jù)敘事學規(guī)定，有限視角只能根據(jù)敘述者能夠在邏輯上觀察到、猜想到和聽到的來描述其他的人物。鄺的知識超越了人類知識的局限，更多地傾向于特權(quán)軸上全知全能那極。根據(jù)蘇珊對敘事身位的詩學描述，對全知全能的傾向?qū)嶋H上將權(quán)威賦予了鄺的視角，同時幫助鄺建立起了女性敘事的權(quán)威。

敘事身位的模仿性權(quán)威包含下面三點：①敘述者始終誠實且真誠；②敘述者在智力和道德上始終可信；③敘述者作為故事的講述者有足夠的能力把故事連貫和完整地呈現(xiàn)給讀者，并且要有足夠的技巧使故事始終保持可講性。［2］（P170～171）鄺在她的敘述中從不掩飾真相，也從不刻意刪剪對故事發(fā)展至關(guān)重要的情節(jié)，且總是直抒對其他角色的感覺。另外，鄺講述的埋藏咸鴨蛋的往事和一個半世紀后奧在同樣的地方挖出鴨蛋的情節(jié)再次確定了鄺敘事行為的真實性。在智力和道德上鄺同樣值得信賴。她的感受和心理能力是可以接受的、準確的。她總是尋找機會取悅妹妹，并竭力拯救妹妹的婚姻。鄺總認為她的前世導致了班納和“一半”永遠的分離。鄺自責中把重聚他倆的轉(zhuǎn)世當做了自己的義務。這般的責任心和善意圖說明鄺的敘述在道德上確鑿可信。最后，鄺有能力用她的敘述說服奧相信她聲音的可靠性，最終讓妹妹不再把她的故事當做瘋狂的幻想。鄺能夠自然地把現(xiàn)實生活的談話轉(zhuǎn)移到過去發(fā)生的事情上。［3］（P13）比如，當鄺想介紹她前世的老朋友老魯?shù)臅r候，她自然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當我們在做星期日彌撒時，我看到它（鋼筆）從他的口袋里溜了出來…… 突然，我見到耶酥穿過那煙霧走過來…… 啊？那個男人不是耶酥，而是我的老朋友老魯?。?］（P56～57）

作為敘述者，鄺具備了混淆現(xiàn)實與想像的能力，她能夠使回憶變得“真實”。同傾向全知全能一極的情況類似，譚恩美賦予了敘述者鄺誠實、可靠和敘事技巧。根據(jù)蘇珊，在描述模仿性的權(quán)威中，有下列幾個軸，其中傳統(tǒng)的零度點相當靠近權(quán)威的那一極。

掩飾 ————○—— 誠 實

不 可 靠 ————○—— 可 靠

敘事無能 ————○—— 敘事技巧（能力）［2］ （P171）

因此，很明顯，通過賦予鄺擁有超越人類知識局限的能力，通過把鄺塑造成一個誠實，可靠和能干的故事敘述者，譚恩美建立起了一位女性敘事視角的權(quán)威。

二、奧莉維亞的敘事身位

譚恩美也從三個方面建構(gòu)了奧莉維亞權(quán)威的敘事視角：誠實、可靠和敘事能力。奧莉維亞無疑是誠實的，她始終在其敘述中忠實地表達著自己的情感。奧莉維亞敘述了自己兒時對姐姐的背叛、成年后對姐姐的回避。她敘述的這些事件毫無疑問都真實地反映了對姐姐的厭惡。同時這位敘述者也沒有故意省掉關(guān)鍵的信息混淆視聽影響故事的發(fā)展。奧的可靠性可以用她的職業(yè)背景、她思考問題的能力及她的自我反省能力來證明。作為資深的職業(yè)攝影師，她善于反思生活狀況，這些可以證明她智力上的可信度。在恐慌中，奧把生活看作“可以預測但無意義”。深思熟慮后，奧得出結(jié)論，“生活就像是把所有的拼板游戲都挪移到位，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那只是一種復制的過時的藝術(shù)，巨大的努力導致了瑣屑的失望?！保?］（P125）她的整個敘述其實就是一次對自己過去心態(tài)的反省。她能勇敢面對過去的心理和性格的缺陷，沒有從第一人稱敘述者的角度對其進行責備、批判和毀謗，這正好建造起了奧的敘事在道德上的可靠性。要證明奧莉維亞的敘述能力也是容易的。首先，她善于在長時間的回憶敘述后清晰地整理自己的思路。第二，她善于處理那些時間跨度很大的回憶。第三，回憶的展開和發(fā)展并不是呈線性的。有時，她忙于敘述鄺的惡劣影響；有時，她又轉(zhuǎn)而敘述與丈夫之間的戀愛婚姻關(guān)系。在這些敘述中，敘述者從未迷惑或混亂，在過去和現(xiàn)在之間她始終劃分著一條清晰的界限，這些無疑正好成為她敘事能力的最佳佐證?？傊?，通過把奧莉維亞塑造成一位誠實、可靠、有敘事能力的敘述者，譚恩美同樣成功地建立了另一位女性視角的權(quán)

威。

三、敘事權(quán)威與女性主體性

敘事身位與敘事權(quán)威息息相關(guān)。吳爾夫在《一間自己的房間》里寫到，“一個天賦過人的女子，一個曾嘗試用自己的天賦創(chuàng)作詩歌的女子，必然會受到自己本能的阻撓和折磨，最終落得個身心交病的結(jié)局?！保?］（P40）這里，焦躁不安的情緒和女性自立自強的欲望產(chǎn)生了不可協(xié)調(diào)的矛盾。在傳統(tǒng)的男權(quán)社會里，女性被排除在語言的大門之外，女性言說與寫作都是十分危險的，因為男性中心社會對此的反應將會是鋪天蓋地的、極力詆毀的。女性習慣于以自我偽裝的手段來降低風險。比如，使用男性第三人稱代表女性第一人稱；用每人或所有人“遮掩個人的親身經(jīng)歷以求自?！薄＃?］（P107）換句話說，女性敘事中沒有權(quán)威，因為她們在精神上和身體上受到了這個父權(quán)社會的重重壓迫。對于像湯亭亭和譚恩美這樣的女性作家，來自美國社會的壓迫是三重的，她們既不屬于主流種族也不屬于主流性別。

如果女性想在男性社會里占領(lǐng)一席之地，她必須先建立起自己的敘事權(quán)威，這樣她才能作為說話人（作家）發(fā)出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女性主義理論家，如露西#8226;伊麗加萊和埃萊#8226;娜西蘇，致力于女性主體性的研究，以回應男權(quán)社會的主體性只屬于男性而女性意識缺失的建構(gòu)。根據(jù)弗洛伊德，女性在與男性的性關(guān)系中沒有主體性。女性被認為有缺陷或有缺失。［7］ 因此，為了在這個有性別偏見的社會里與男性同等，女性必須獲得及重建主體性。權(quán)威與主體性密切相關(guān)，尤其是在政治自由民主的美國。［8］ 只有擁有主體性的人才享有權(quán)威，權(quán)威成為了人類主體性的另一種表達方式。在這部小說中，譚恩美通過審慎地創(chuàng)造了兩個敘述者的敘事權(quán)威，完成了權(quán)威的構(gòu)建，表達了她謀取平等社會地位的企圖和顛覆女性不公社會壓迫的愿望。通過堅持她們自己的敘事權(quán)威去表達她們真正做的和想的，這些女性敘述者和女性作家已開始建立她們的主體性，探索她們自己的本質(zhì)和價值。

參考文獻

1 Yin Xiaohuang. Chinese American Literature since the 1850s［M］. Urbana and Chicago：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2000

2 Lanser， Susan S.The Narrative Act—Point of View in Prose Fiction［M］.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81

3 Tan， Anqing. A Paradigm of Feminist Narrative Authority: On Amy Tan’s Narrative Strategies in Her Four Novels. Diss. Jinan University，2003

4 Tan， Amy. The Hundred Secret Senses［M］. New York: G. P. Putnam’s Sons，1995

5 Woolf， Virginia. A Room of One’s Own［M］. London: Hogarth Press，1935

6 Singley， Carol J. and Susan Elizabeth Sweeney， eds. Reading， Writing， and Ambivalence in the Narrative by Women［M］. Albany: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1993

7 Oh， Jea Suk. “A Study on Women’s Subjectivity in the God-talk of Kristeva and Irigaray.”［J］Cerebration［n.d.］.29 May 2007

8 Rose， Nikolas.“Power and Subjectivity：Critical History and Psychology.”［J］Academy Library［n.d.］.29 May 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