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運用文化預設的理論,對英文電影片名的誤譯問題進行探討。對源語文化預設的無知會導致無意誤譯。有意誤譯則是源語與目的語文化預設碰撞后所產生的創(chuàng)造性的叛逆。有意誤譯有其存在的歷史必然性,應對其做出公允的評價。
關鍵詞 文化預設 電影片名 有意誤譯
表面上看英文電影片名的翻譯簡單易行,因為要處理的只是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字、詞或短語而已,然而電影片名的誤譯情況比比皆是。在造成誤譯的諸多因素中,文化預設應該引起特別注意,因為誤譯的產生往往不是語言層面的理解和表達造成的,而是由于英漢兩種語言的文化預設差異造成的。那么什么是文化預設?它是如何導致誤譯的發(fā)生?對此問題應該作何評價?本文將就這些問題開展討論。
1、文化預設
預設(presupposition)最早是德國哲學家弗雷格(Gottlob Frege)于1892年提出來的。上世紀50年代,英國語言學家斯特勞森(P.F.Strawson)發(fā)展了弗雷格的思想,將預設看作是自然語言中的一種特殊的推理關系。他指出,自然語句中任何有意義的語句都能推導出一個背景假設(預設),該預設可表現(xiàn)為另一個語句。簡單的說,預設指的是一種潛在的,對于交際雙方來說是預先存在不言而喻的已知信息。在實際的語言交際過程中,由于生活在同一社會環(huán)境中的成員都具有大致相同的文化知識,人們往往把已知的、熟悉的信息加以預設,而不會把文化內涵的具體內容說出來。本文把這種被交際雙方省略了的已知互明的有特定文化內涵的信息界定為文化預設。
2、文化預設與英文電影片名的誤譯
2.1 文化預設與無意誤譯
在影視作品的命名中,原版創(chuàng)作者是基于英語民族的文化預設背景而創(chuàng)造特定的語言形式來表達影片主題的。由于對英漢兩種語言文化差異的無知,譯者常會從漢語文化經驗出發(fā),曲解原版片名文化預設的內涵信息,導致無意識的誤譯。此類例子很多,僅舉兩例加以說明。
例如電影“American Beauty”的譯文《美國麗人》,和早先的《美國美人》其實并不正確。“American beauty”在此片中的文化預設是:美洲的一種薔薇花,象征崇高神圣的愛情。片中這種花反復出現(xiàn),預設著男主角生命中的欲望及困惑。而大陸版的譯者受片名文字的通常意義的影響,無意識地掉入了文化預設的陷阱之中,錯把“Ame ricanBeauty”的預設理解為美國的漂亮女子。使得中國觀眾誤以為此片演繹的是一段美艷女子的故事,看完此片后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目前這部片子已被另譯為《美國薔薇》。
再如影片“First Wives Club”最初被譯作《大老婆俱樂部》,殊不知英文中的“firstwife”預設的是男士的第一任夫人,與中文預設的封建社會的大小老婆毫無關系?,F(xiàn)譯為《原配夫人俱樂部》及《發(fā)妻俱樂部》就準確得多了。
無意誤譯多是由于出發(fā)語和目的語的詞匯形式相似,而所負載的文化預設截然不同造成的。它是一定歷史時期的產物。隨著人的認識能力的提高和文化交流的深入,無意誤譯會被發(fā)現(xiàn)和糾正,在此不作重點分析。值得翻譯研究者關注的是由文化預設的差異而導致的有意“誤譯”。
2.2 文化預設與有意誤譯
勒費維爾(Lefevere)(1992)指出,在翻譯活動中,目的語文化和出發(fā)語文化之間必然會有所沖突,譯者在處理兩種文化沖突時,總要在兩種權力話語的爭斗中做出選擇,但更多的是會受到目的語文化權力話語所操縱。所左右,不知不覺進入其中,使譯文有意叛逆原文,從而表現(xiàn)出目的語文化的印記。對:于二電影片名的翻譯來說,勒費維爾的觀點是完全正確的。
如美國影片“Ghost”譯為《人鬼情未了》,堪稱是有口皆碑的典范。若譯成“鬼”,雖然字面上忠實,卻極易誤導中國觀眾。中國觀眾定會以為這是一部恐怖片,因為單獨的“鬼”字,會讓人想到青面獠牙、令人毛骨悚然的魔鬼形象,或是陰險狡詐之徒:而影片詮釋的是一段轟轟烈烈的人鬼不了情。片中“鬼”的預設是一位魅力十足且正直能干的男子。譯者基于劇情,并充分考慮了東西方之間的文化差異和觀眾的接受心理,把它翻譯成《人鬼情未了》,既生動形象地表達了片名預設的主題,又符合中國觀眾的審美情趣和期待視野。
再如影片“Waterloo Bridge”的翻譯?!盎F盧橋”在本部影片的文化預設是倫敦的一座橋,這是英國士兵開赴歐洲戰(zhàn)場必須經過的一座橋,又是英國士兵返回祖國時必須經過的地點。它見證了在戰(zhàn)爭大背景下的男女主人公幽怨動人的愛情悲劇。該片最初被直譯成《滑鐵盧橋》,但這樣譯的話,會讓不少懂得歐洲歷史的中國觀眾想到位于比利時布魯塞爾附近的滑鐵盧,誤以為這是一部有關拿破侖戰(zhàn)爭的歷史片。這樣幾乎完全損失了片名原有的文化內涵。該片最終被譯為《魂斷藍橋》。為避免因文化預設引起的歧義。《魂斷藍橋》的譯者并沒有簡單地采取語言層面上的語義等效,而是僅保留了一個“橋”字,舍去了容易造成誤解的“滑鐵盧”,借用了我國民族文化特有的藍橋相會的傳說,同時又根據(jù)影片內容增加了“魂斷”二字,較為貼切地傳達了原片名預設的悲劇性的文化內涵。
諸如此類的例子不勝枚舉,如:“One Flew Over the Cuckoo’s Nest”(飛越瘋人院)、“Gone with the Wind”(亂世佳人)、“Dragon Heart”(魔龍傳奇)、“The Bathing Beauty(出水芙蓉)”、“Death Merchants”(虎穴擒龍)等等。
總之,影片的創(chuàng)作者與本族語觀眾通常具有共同的文化預設。因此他們能按照創(chuàng)作者所期望的那樣透過片名的表面語言形式去理解預設的文化內涵。而對于絕大多數(shù)譯版觀眾來說。他們只能按照本民族語言的文化預設去理解片名所負載的文化信息。因此,當出發(fā)語和目的語文化預設的差異有礙交流時,譯者常會采取有意誤譯的策略,即對原版片名中的文化預設詞語加以選擇或完全放棄,再根據(jù)影片的內容,用目標語文化中人們喜聞樂見的語言文化形式進行翻譯。因此可以說,有意誤譯是原版和譯版兩種語言不同的文化預設碰撞后產生的創(chuàng)造性的叛逆。
3、有意誤譯的評價
有意誤譯有其存在的合理性。首先這是由電影片名的文本類型決定的。電影片名主要具有祈使功能,這就要求電影片名的翻譯必須以譯版觀眾為中心,在高度概括影片的主題和內容的同時,又要能夠強烈煽動觀眾的情緒,激發(fā)其觀看欲望。其次,這也是譯制片的受眾身份決定的。絕大多數(shù)觀眾基本上不懂英語,完全依賴翻譯。他們看電影完全是為了休閑娛樂,滿足視聽的需要,根本不關心譯版片名是否具有原版的文化預設含義。他們更在意的是片名是否通俗地道,富有漢語的文化韻味。最后,這也是由影片的商業(yè)目的決定的。電影是一種商業(yè)化了的大眾文化藝術形式。它的成本少則上百萬美元,多則上億美元,這就決定了它必須要獲取最大的商業(yè)價值。而影片能否吸引觀眾,提高票房率,好的譯名起著至關重要的導視和促銷作用。因為盡管電影內容再精彩,演員演技再精湛,拍攝水平再精良,但是在影片引入我國之前,國內觀眾對此了解畢竟不多。他們首先接觸的往往是譯制片名稱。從這個意義上說,影片譯名就是最佳廣告。這決定了片名的翻譯必須最大限度地符合大眾的口味。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得出英文電影片名的翻譯有必要以目標語觀眾為中心,“遵守目標語言文化當前的主流價值觀”(Venuti.2001)。使譯名符合目的語觀眾的文化認同感,努力使譯版片名對漢語觀眾所產生的效果與原版對英語觀眾所產生的效果相同。也就是說,當片名中英語和漢語的文化預設的差異有礙交流時,譯者采用有意誤譯的手段是合理的。
但是有意誤譯并不等于胡譯亂譯。譯者應本著對電影藝術和觀眾負責的態(tài)度去工作。翻譯中譯者尤其要把握好一個“度”的問題,不能一味為了追求廣告效應,票房利潤。而假借迎合大眾的文化品位為名。天馬行空地過“度”翻譯,如將“The Sun Also Rises”譯為《妾似驕陽又照君》、“the cool world”譯為《美女闖天關》、“Made in America”譯為《精子也瘋狂》、“Running Man”譯為《魔鬼阿諾》、“Kindergarten Cop”譯為《魔鬼孩子王》等等。就不足取。甚至有些俗不可耐。
還要指出的是雖然有意誤譯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因素,付出的代價卻是原版片名文化預設的損失,違反了“忠實”的翻譯原則。再以影片“Waterloo Bridge”為例,該片被譯為《魂斷藍橋》,結果一名打響,使得這部在美國算不上是經典的影片,在我國卻能擁有兩三代數(shù)以億萬計的觀眾。但是我們不要忘了,《魂斷藍橋》的翻譯雖然成功地凸顯了愛情的主題,但它畢竟舍棄了另一個更大也是更重要的戰(zhàn)爭主題。從這一點來說,把“鐵橋”譯成“藍橋”是一種美麗的缺憾。譯者為便于觀眾的理解,而舍去的那些容易引起歧義的文化詞語,往往內涵精妙,耐人尋味。也通常是原創(chuàng)者最為在意的。如果直譯過來。對英語文化略知一二的觀眾,一定會覺得更有味道。
隨著全球文化交流的深入,觀眾的英語水平不斷提高,目標語文化對譯者的制約會慢慢降低,從而表現(xiàn)出對異質文化的尊重,這種尊重將使翻譯中的有意誤譯逐漸減少,如美國電影“Casablanca”最初被有意誤譯為《北非諜影》后來被直接翻譯為《卡薩布蘭卡》。又如“Hamlet”以前譯為《王子復仇記》現(xiàn)在譯為《哈姆雷特》。這些新譯已經廣為流傳,被大家普遍接受了。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更加貼進原版文化預設的優(yōu)秀譯制片名會越來越多的呈現(xiàn)在觀眾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