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楚彬,1997年出生于江西省萍鄉(xiāng)市,江西省作協(xié)會員。畢業(yè)于天津師范大學戲劇影視文學專業(yè),現(xiàn)就職于,有文學作品發(fā)表于《江西日報》《高中生之友》等報刊。
印象中有這樣一個畫面,夏日天藍如洗,古樟樹枝蒼勁有力,為遠道而來的朋友們獻上真誠又涼爽的擁抱。兒時常坐的竹椅整齊環(huán)繞著大樹,陽光被層疊的樹葉打磨后,變成各有棱角的金黃寶石,在驛友們身上和泥土地上閃閃發(fā)光?;蛟S時間過去太久,我將記憶中的畫面自動美化,如此可見,香樟筆會當真是入了我的夢境。對于鮮少寫詩的我來說,《星火》主辦的香樟筆會一直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甚至望也只能是隔著屏幕,望著《星火》公眾號推文羨慕羨慕。
編輯部曾老師給我發(fā)來香樟筆會的邀請時,我正把自己埋進材料堆里不知所措。聽到手機悶聲震動,我打心眼里害怕又有新的工作任務。幸好在把手機扔向沙發(fā)之前打開微信看了一眼—“香樟筆會\"蘆溪縣”“邀請你”一鎖定關鍵詞的同時心跳加速,我很想尖叫,恨不得下樓跑兩圈。第九屆香樟筆會不僅在我家鄉(xiāng)的縣城舉辦,而且邀請我參加。
冷靜之后回復了編輯部的邀請,我突然想起幾個月前也是這樣,正面對工作難題抓耳撓腮,手機上跳出一個南昌來的電話。我最開始并沒有聽清楚對方介紹自己來自哪里,散漫地回答了一個“哦”,在聽筒對面準備重復的時候,我驚覺對方說的是《星火》編輯部,電話里那個溫柔的聲音,就來自我?guī)啄昵熬图恿宋⑿诺摹鞍自鹿狻痹蠋煟?/p>
除了我自己,誰也不知道,幾天前的某個深夜我還在家中對著墻壁懊惱,四年前在資溪參加過一次《星火》驛站寫作訓練營之后就與《星火》斷了聯(lián)系。初聞不知曲中意,等我明白了活動的機會有多珍貴,卻只能偶爾看著公眾號里醉人的風景,好生羨慕??删驮谀菢悠匠5囊惶炖铮揖谷唤拥搅恕缎腔稹肪庉嫴康难?,去參加“橙之夜”采風活動,同時我還可以在我的家鄉(xiāng)萍鄉(xiāng)市,成立一個全新的《星火》讀者驛站。我驚喜得合不攏嘴,暗暗地想,老天爺是真的能聽見我的許愿??!
殊不知,更大的驚喜還在后頭。
春季天氣多變,隨時翻臉。三月初的萍鄉(xiāng),下起雨來像不講道理的小小孩。出發(fā)當天的早晨,天空像是拉了一張灰白色的網(wǎng),雨刮器快速撥動的嗒嗒聲讓人煩悶。媽媽發(fā)來微信問我,今天的活動會不會取消。我剛想回答“不知道”,就看到活動群里有人說,我們要相信“星火力量”,天氣總是眷顧“《星火》人”的。我把這話傳達給媽媽,媽媽回了我一個大拇指。下午陸續(xù)有驛友在群內(nèi)報告到達酒店,春天這個愛哭的小孩也漸漸收回了淚珠。等我見到編輯部的老師們,淚珠已經(jīng)變成了笑臉。捕捉到云層中幾縷羞澀的日光,我在心里也偷偷給老天豎了個大拇指。
三月八日,我們一行三十余人,背著《星火》包,沿著晨間微涼的青石板小路,來到了東陽村千年唐樟樹下。踏上唐樟周圍精心鋪設的木地板,鞋底傳來咚咚的空腔聲,我們好像真的登上了舞臺。驛友們有站在樹下舉著手機昂起頭與唐樟合照的,也有嘗試用胳膊去丈量唐樟“腰圍”大小的,好像一場合家歡舞臺劇的開幕。
“大家去搬凳子!”“門衛(wèi)”范老師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這是《星火》采風活動的傳統(tǒng)之一。鄉(xiāng)野田間,河邊樹下,被《星火》選中的活動地點總是最貼近大自然,甚至帶點野性的,自然不會有提前備好的大躺椅或是大沙發(fā)。好比“橙之夜”活動現(xiàn)場,所有人都在草地上席地而坐,與橙園土地共呼吸。莎莎、業(yè)天還有想想三個小姑娘像三顆跳跳糖一般,飛快地拎著六張朱紅色的木頭方凳,蹦蹦跳跳地朝著唐樟來了,真是我舉起相機快速連拍都抓不住的活潑。其他驛友也陸續(xù)拎著一兩張方凳,三兩一組,一邊往回走,一邊交流著昨晚睡得好不好,早上有沒有好好吃飯,或是一會兒發(fā)言內(nèi)容背下來沒有!輕聲歡笑之間,像是正走在回家團聚的路上。
筆會圍繞“AI來了,我們?nèi)绾螌懽鳌边@一主題開展,詩人天巖第一個上臺發(fā)言。他身材不高,體型微胖,但眼鏡下的那雙眼晴總是炯炯有神,嘴角偶爾會保持百分之五的向下弧度,尤其是在他認真思考的時候,看起來就像一名嚴肅的教導主任。在討論AI時代的寫作方向時,他動情說起了他在大雨里抱著生病的兒子坎坷求醫(yī)而不得時內(nèi)心的焦急與不安,頗有種“鐵漢柔情”的反差萌。他堅信,在這種情況下,父親對孩子的愛與擔心,是AI永遠無法準確表達的。
筆會現(xiàn)場的周圍不時有三輪車轟隆隆地闖過,三五成群的本地大媽,個個雙手揣褲兜,站在離我們五米之外的地方用方言拉著家常,給筆會增加了一些接地氣的白噪音。另一邊,幾位穿著一身黑的老大哥,抽著煙望著“臺上”發(fā)言的老師若有所思,吞云吐霧之間,他們總能及時提醒白月光站在凳子上拍照要小心。看我跑來扶住凳子,還會輕聲讓我小心些,別被絆倒了,隨即憨厚地笑起來。我望著他們和善的眼神,想問他們平常讀不讀詩。想想還是算了,他們此刻的善意不就是一句句溫潤的詩么。
詩人林莉老師說話帶著詩歌的韻律,那被小夾子夾起的一縷長發(fā),和她微紅臉頰上不時露出的羞怯的微笑,讓她看上去就像一只本就棲息于此的小精靈。她說“文章不是本來就在那里的,而是在生活里”。
突然間,門衛(wèi)沖著坐在我前方的天巖老師發(fā)問:“天巖,你好了沒,我快講不下去了?!贝蠹液逍?,天巖老師抬頭匆匆回應兩聲,旋即加快了書寫速度。我這才知道,在我開小差給闖入會場的小女孩拍照的時候,《星火》連續(xù)九屆香樟筆會,頭一次AI與人類寫詩大比拼已經(jīng)悄然開始。人類詩人代表當然是天巖老師,而AI代表,自是最近的人工智能頂流DeepSeek。
多年之后,若我們再次回到唐樟下相聚,天巖老師大約十分鐘寫出來的這首《東陽古樟》,一定一定值得再拿出來誦讀。
我在一個隱秘的角落細看你粗的皮膚長在你身體上的青苔、塵埃讓我忽略了搬移到你身邊的
人群。在見到你的前一分,一秒
我對你都一無所知
正如我多年前在列車上突然遇見
我一生的愛戀,怨結
在場的,我熟悉與不熟悉的人
此刻,在微風里聆聽某種智慧
移動的自由,穩(wěn)固的堅守
或許能達成和解
或許各自行進在自己的軌道
一個女孩穿著她母親的高跟鞋
在香樟樹下仰頭,在我們之間驕傲地走過
我們繼續(xù)談論人類
東陽古樟,如果我虛構
另外一棵古樟
如果我離開之后
我們的氣息,或許沉默的你
才能以一種虛幻的方式
永遠保留住,漂浮的歷史
他以視覺、觸覺寫他眼中的唐樟,寫遇見唐樟時的驚艷,正如同多年前與一生的愛戀相遇,他還寫今天闖進筆會現(xiàn)場的驕傲的小女孩。他看似寫的是香樟筆會,實際上包含著他對自己幾十年來生活經(jīng)歷的聯(lián)想和拿取。
而現(xiàn)場用DeepSeek為“詩人天巖”寫了現(xiàn)代詩:
每個詞語都是一粒種子
你小心播撒
在荒蕪的心田
等待春天
我看見你在詩會的角落用微笑點亮怯懦者的眼睛將他們的沉默釀成蜜
短短幾行,DeepSeek確實完成了寫詩的指令,也贊美了“詩人天巖”樂于助人、熱情寬厚的氣質(zhì),但用在場驛友的話來說,就是少了點“人味”?;蛟S它咀嚼消化了全世界最好的詩歌寫出這幾句話,但我們無法透過詩句,看到豐滿的“詩人天巖”的形象,它有骨架而少血肉。
主持人宣布天巖勝利了,“小飛蟹”也在大家頭頂歡快地嘯叫著。人類勝利的時刻,太陽終于露出了它神秘的臉頰,透過唐樟深綠的樹葉,撒下金黃色寶石與人類共同慶賀。
直到活動結束,回到車上之前,大家都還在回味這一場酣暢淋漓的比拼。據(jù)說原本的“劇本”是天巖老師輸給AI,但天巖老師為了人類尊嚴而戰(zhàn),豁出去一把,被逼出了潛能,勝過了AI,也勝過了昨天的自己。
離開之前,我聽見身后隱約傳來一陣叮叮咚咚的琴聲,以為是哪位驛友電話響了。回頭剛要提醒,又看見了剛才那個小女孩。她搬出一架公主風的粉色小電子琴,蹲在家門口,腳上還是那雙銀色高跟鞋,手指用力砸向每一個琴鍵,沒有演奏章法,卻像是在混亂中使出全力,歡送這些不嫌她吵鬧、奇怪的客人。
我是一個土生土長的萍鄉(xiāng)人,可香樟筆會的下一站一報恩臺村,我卻從未涉足過。到達目的地前,經(jīng)過了好幾個陡峭而刁鉆的拐彎路口,好在是廣東來的贛州驛友黃敏負責駕駛我的車,一頓絲滑操作順利通過。車上其他四人正連聲夸贊黃敏,業(yè)天發(fā)來微信,問是不是我在開車,還說:“太厲害了,付付好帥!”我連忙解釋不是我,是更厲害的驛友在“掌舵”。下車之后,魏琦老師也說我開車技術怎么這么好,我一邊笑一邊不好意思地說大家夸錯了。讓人感動的是,在《星火》這個大家庭,好像做的每一件厲害事都會被看見,也常常被認真夸獎。
晚飯前,我們到達蘆溪縣蘆溪鎮(zhèn)瞿田村。等開飯的間隙,我發(fā)現(xiàn)餐廳旁邊的稻田里有好多肥美的大鵝,便和想想、莎莎和業(yè)天嘗試靠近它們,想跟它們一起合照。但我們一靠近,大鵝便躲向了最遠的角落,只好作罷。在莎莎的提議下,我們準備在稻田中間拍一個搞笑視頻。可沒等我們拍完,我突然看見遠處有一群白色的東西撲棱過來了,不禁大叫:“鵝!鵝!鵝!”終于反應過來的她們仨大叫著往餐廳的方向跑。我們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四五只大鵝張開翅膀向我們逼近,它們也“鵝!鵝!鵝”地叫喊著,直到我們跑出了這片待耕稻田。好啊,原來它們剛才不是膽小躲藏,純粹是去搬救兵了!
這時,安源驛的驛長鐘洋從餐廳跑出來,雙手攏在嘴前作喇叭狀,對著我們高喊:“吃飯啦!”我們大笑著跳下田埂,一溜煙跑回了餐廳,好似“劫后余生”。坐在飯桌前,我還有些恍惚。小狗在身后纏斗,大鵝摔進水溝后尷尬爬起,假裝“沒事鵝”,繼續(xù)在田地里奔跑高歌;我和姐妹們被大鵝撲閃著翅膀趕,害怕之余只覺爽快,之后在“家人”的呼喚中鉆進家中廚房,準備開飯。這不就是小時候在鄉(xiāng)下姥姥家常常經(jīng)歷的嗎?姥姥家的房子早就被拆掉了,這樣的場景,連做夢也少見。而如今,我又在其中了。
夜色將濃,眼前的一切都好像被滴上藍色墨水,再以清水暈染,透著一抹潮濕朦朧的美。篝火在瞿田村的一塊待耕稻田中央熊熊燃起,將玉皇谷前沉靜的夜色燙出了一個口子,倒出了驛友們心中許多塵封的記憶和情緒。主持人天巖和凱雯帶著大家以“最難忘的《星火》夢境”為切入口,挑動《星火》文青們在夜色里最敏感纖細的神經(jīng)。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星火》篝火懇談。早早聽說,驛站新面孔要在篝火前發(fā)言,我從知道有這個活動流程的時候起便給自己打了一些頗有喜劇色彩的腹稿。可從室友凱雯的手中接過話筒時,隔著越燒越旺的篝火,看著大家微笑的眼神和紅彤彤的臉蛋,我發(fā)現(xiàn)我沒法用那些準備好的漂亮話來假裝成熟的大人,千言萬語好像都化成了堵在喉嚨口的好多句“謝謝”。
與《星火》闊別四年又重逢的兩個多月以來,我從“橙之夜”采風活動時懵懵懂懂的“特邀嘉賓”,到帶著火炬手驅(qū)車五百多公里到達龍南參加第七屆文學年活動的昭萍驛驛長,再到這一次在家鄉(xiāng)以“小主人”的身份接待各位遠道而來的朋友,這一切本就像是一場夢中夢。想到這,我的眼淚剎不住車了。腦海中蹦出在燕翼圍舉辦的那場盛大的文學年,我更是哭得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那一天,給大家拍照的空隙,我悄悄走出去,又重新穿過幽深的樓梯口走進圍屋??粗蠹覍懘郝?lián)、插花、包餃子或是喝茶敘舊,聽著大家隨心所欲談論自己所愛的一切文藝生活,無懼世間紛擾,我像遠行多年的歸人,終于踏進家的大門。多少次,我在夢中回到那一天,站在燕翼圍相對狹窄的門前,就像透過相機上的取景器,駐足觀望著?;秀遍g,這門里門外,便是我的夢境與現(xiàn)實。
在大家的掌聲中把話筒交給下一位驛友時,我是很擔心的,怕這樣的失態(tài),影響了大家的心情。沒想到門衛(wèi)現(xiàn)場問起了大家,還有誰在《星火》的活動中掉過眼淚。大家列舉了幾個,其中就有我在《星火》活動中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劉莎莎。
我和莎莎相識于四年前《星火》在撫州資溪舉辦的驛站寫作訓練營上。那時的我對《星火》知之甚少,到達酒店之后誰也不認識,一回頭看見了年齡相仿的莎莎,便聊了幾句,聊得投機,相約住同一個房間,還加了微信。結果房間早已安排好,我們只得各自回了房間?;顒咏Y束后只在朋友圈相見,她常常點贊我的那些牢騷或者混亂游記,我則羨慕而欣賞地看著她在當幼兒園老師和勇闖天涯之間反復切換,就像在資溪時驛友饒夢穎所說,我們朋友圈的“活人”,大多來自《星火》驛站。
分享繼續(xù),來自饒州驛的余曉老師分享了他與《星火》之間的一個難忘瞬間。因為工作,在“橙之夜”活動結束之后,他火速趕回單位,加班到次日早晨七點。疲憊的他,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切開了一個從信豐帶回的臍橙,吃下去的那一瞬間,覺得一切都釋然。他說他突然覺得自己不是被雨淋濕的人,而是聽見雨說話的人。
余曉老師還擔任了這香樟筆會的旗手。不管是在山路上還是油菜花田間,或是站在竹筏的最前端,余曉總是盡情地揮舞著《星火》旗幟。下午,我們在油菜花田里拍攝完后返回餐廳,走到水邊,我發(fā)現(xiàn)余曉老師正站在水邊一塊大石頭上擦洗他鞋子上的泥巴,《星火》旗幟被他卷好抱在懷里,洗鞋子的姿勢再怎么變換,《星火》旗幟也被他保護得好好的,一點污水和泥巴也沒有沾染。
等大家都分享得差不多,門衛(wèi)表達了他對目前《星火》驛站發(fā)展的擔憂。他說讓大家分享最難忘的夢境,其實是想知道怎樣的活動才更有意義。他甚至覺得,驛站的建設一直靠新驛友的“新鮮感”是不夠的,老驛友們?nèi)绻ɑ鹆?,驛站的生命力便會直線下降。說到此處,門衛(wèi)表示,在付楚彬的眼淚里,仿佛看到了2018年驛站成立之初的樣子。我驚喜無比,卻也有一絲惶恐。我深知自己能有這樣深刻的感受,除了本身對文藝的熱愛,其實都是因為經(jīng)過這六七年的建設,《星火》驛站已經(jīng)走入成熟階段,我只需全心全意盡情享受,再將收集到的火苗噴灑出去,照亮更多的文藝愛好者。
懇談結束后,我正打算往篝火上澆礦泉水,又突然停住了,我說我舍不得。一旁的業(yè)東老師說,那你就拿回去喝。我說不是舍不得水,是舍不得這篝火。
翌日清晨六點半,曾老師興奮地打來電話讓我們快起床,說山間有霧,適合拍攝?!靶★w蟹”時而飛上高空為我們探尋前路,時而靠近水面觀察著我們這些老朋友,興奮得在碧綠的水面上,不停畫出玉質(zhì)的漣漪。我們正討論著玉皇谷的水為何綠得如此青翠,拐過一座山峰,昨天見過面的黑天鵝和綠頭鴨就出現(xiàn)在了我們的眼前。眼看著就要行著“注目禮”讓這樣美好的遇見匆匆過去,凱雯突然從包里掏出一塊面包!這讓“玉皇谷小分隊”瞬間全員變回了小時候賴在動物園門口不愿離開的小孩。
托巧克力面包的福,我們看見了黑天鵝身后如玫瑰花簇擁般的羽毛,看見了兩只黑天鵝優(yōu)雅地靠近,脖頸彎曲,做出一閃而過的愛心形狀。它們身后的水波,似上好綢緞制成的婚紗拖尾,美得渾然天成。這一刻我終于明白為何黑天鵝是高貴、雍容的化身。門衛(wèi)一邊拍攝我們喂天鵝的畫面,一邊止不住感嘆這絕對是本次活動最驚喜的畫面。
玉皇谷的“谷主”說自己原本買來六只黑天鵝,還沒來得及剪羽,就飛走了幾只。順著老板揮舞的手臂,我們看向天鵝遠去的方向,遺憾的同時,驚呼天鵝竟然能飛過重疊的高山。夢穎說,它們對自由的追求,好執(zhí)著。
回程時,天已經(jīng)完全亮起來,樹林里偶爾傳來遠近不一的鳥鳴。我們揮著手跟竹筏左邊的綠頭鴨們說再見,它們整齊而有磁性地“嘎”了一聲,就像瀟灑不回頭的一聲“Bye”?;仡^發(fā)現(xiàn)黑天鵝也還在,聽見我們說拜拜,它們竟不再靠近。在漸行漸遠的目光里,它們有節(jié)奏地向我們點頭“鞠躬”,或是仰起脖子“曲項向天歌”,回應我們的告別。“玉皇谷小分隊”的情緒再一次沸騰,萬物有靈,《星火》于天地間又交上了真心的朋友。
在上埠鎮(zhèn)蘆溪電瓷博覽園的紅磚廠房,我們與剛從“小千島湖”狗腦寨下來的大部隊會合。江西省文聯(lián)主席葉青在忙碌的公務之余,抽空趕來與《星火》驛友們一同探秘蘆溪。蘆溪縣是中國電瓷產(chǎn)業(yè)的重要基地,在憑借武功山雄偉迤逾的山岳景觀火爆全網(wǎng)的同時,亦享有“中國電瓷之都”的美譽。舊廠房改造的電瓷產(chǎn)業(yè)展廳,放置了許多現(xiàn)代化的數(shù)字燈箱和智能體驗設備,讓參觀者們不禁感嘆科技進步賦予工業(yè)發(fā)展的強勁動力。而展廳中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復古風格的標語和生產(chǎn)機器,又仿佛將我們一把拽進那個充滿干勁的年代。葉青主席認真地聽著講解,不時拍照記錄。不少驛友也拿起相機,將廠房內(nèi)外的美麗角落一一記下,說要帶回家,也讓家人猜猜什么是電瓷。
活動的最后一站,我們回到了東陽古村。葉青主席與驛友們一同將四棵象征著友誼的樟樹苗穩(wěn)穩(wěn)種下。種樹之前,永新驛驛長汪雪英老師建議應該給樹苗根部“松綁”。葉青主席聽聞,便問誰有剪刀。我反手從《星火》包里掏出一把修眉刀,顧不得脖子上還掛著相機,一步跳上了種樹點前面的臺階。有驛友擔心這么小的刀,恐怕會傷到手。但隨著第一根白色繩子被順利割斷,大家都對這把小刀刮目相看,葉主席也不禁說了一句“哇,這個好這個好”,隨后不忘提醒我,慢慢地,別劃傷了樹苗。
門衛(wèi)拎著鐵鍬,一邊種樹,一邊喚大家輪流上前體驗。種樹是個力氣活,“小飛蟹”雖然不會種樹,但它帶來清爽的風,在這詩意的初春,為我們加油鼓勁。不一會兒,四棵樟樹苗就“乖巧”地排排站好,隨春風擺動的嫩綠樹葉,就像在為我們鼓掌慶賀。后來門衛(wèi)給它們起名“小樟”。告別的時候,大家叮囑小樟一定要好好長大,就像叮囑一位即將遠行但終會再見的好友。
從大巴車門口的道別,到各自回家后報平安的微信聊天,莎莎和業(yè)天都向我“抱怨”這樣的相見太短暫了,像夢一樣。是啊,短短兩天的香樟筆會,賜予了我們太多不敢想象的驚喜,多想擁有更充足的時間,再一起細細品味??缮畲_實就是十萬余次的入夢與醒來。多幸運,在常常醒來就被忘記的無痕夢境之上,我們還能疊加這樣絢麗而獨家的“《星火》夢境”。
天氣逐漸晴朗,我想是時候去幫大家看看,小樟有沒有乖乖長大。
如此,我在家鄉(xiāng)擁有了一條歸途,它通往一棵唐樟,四棵小樟,好多驚喜,一場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