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哪吒之魔童鬧?!凡粩嗨⑿录o錄后,導演餃子棄醫(yī)從影,待業(yè) 3 年做動畫的故事激勵了很多人。不少人敬佩他為夢想死磕,但想重燃心中那團火時,猶豫、困惑席卷而來。如果我的堅持只是一種偏執(zhí)呢?
6 年前,《哪吒之魔童降世》播出后,餃子曾在知乎上分享過自己的心路歷程。他說自己曾寫過一句話:“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于堅持了不該堅持的,放棄了不該放棄的?!?/p>
餃子坦承,自己其實是一個“謹小慎微”的人。他家境普通,甚至從少年時期就在思考“飯碗”問題。因此,他在選大學專業(yè)的時候“強行壓滅了興趣愛好的火焰”,考入華西醫(yī)科大學(現(xiàn)為四川大學華西醫(yī)學中心),本想有份安穩(wěn)的工作就行,心里卻時常憋悶。
大三開始學習動畫后,餃子也并沒下定決心轉(zhuǎn)行。熱血之余,他做了大量的對比和思考。他在網(wǎng)上找了很多從業(yè)人員的作品,與自己做的內(nèi)容對照,覺得自己希望較大,才在畢業(yè)后放棄了藥學相關工作。
全身心投入首部動畫片《打,打個大西瓜》之前,餃子同樣估算了很久自己的實力。他曾在大學做過很多海報和創(chuàng)意,基本取得了比較好的反響,因此相信自己花很長時間做出來的動畫片“不會差”。
與人們想象中的“熱血少年”截然不同,餃子認為自己從未做過貿(mào)然的選擇。在他看來,在追求理想這件事上,“除了不放棄,如何判斷堅持什么同樣重要”。
堅持和放棄的分界線究竟在哪里?
這是一個足夠重要的問題。重要到每一個因堅持理想而挫敗的人,都一定曾反復拷問過自己。那么餃子的故事之外,我們還能找到更具體的答案嗎?
放棄“昂貴的堅持”
在美國作家米奇·阿爾博姆的紀實小說《相約星期二》中,作者的恩師莫里教授曾說過一句話:“不要放棄得太早,但也不要堅持得太久?!?/p>
南加州大學心理學教授蓋特·盧卡斯曾做過一項實驗,她測試了 400 多名大學生的堅持程度,并讓他們完成了三組測驗。每項測驗里都有一些不可能被解答出來的題目或極難的題目。參加測試的人也會被事先建議,為了盡可能做更多題,你應該跳過一些非常難的題目。
最 終, 在 此 前 堅 持 程 度評估中得高分的人,因為不愿跳過難題,更容易陷入僵局。蓋特將那些不計成本和后果,一味堅信自己會戰(zhàn)勝失敗的行為,稱為“昂貴的堅持”。
“堅持”通常被視為一種美德,許多人覺得自己應該朝著既定的目標不懈努力,卻在過程中無比痛苦,到最后發(fā)現(xiàn)結(jié)果并非自己想要的。
在一些時刻,“不堅持”真的沒關系,它甚至會讓你變得更好。
作家大衛(wèi)·愛潑斯坦在《成長的邊界:超專業(yè)化時代為什么通才能成功》一書中曾介紹了一個經(jīng)濟術語“匹配質(zhì)量”,指個人和所做工作的匹配程度。我們往往需要多一些測試樣本,以測試選擇的行業(yè)是否真的適合自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時間表,有的人“贏在起點”,而有些人的發(fā)展路線就是“大器晚成”。他們在年輕的時候敢于舍掉沉沒成本,多去試錯,看似沒常性,反而會拓展生命的廣度,在人生后半段提高“匹配質(zhì)量”,漸漸明白自己內(nèi)心的堅持。
許多人仍然忌憚放棄的后果,對于這一點,有一項有趣的實驗可以提供答案。
《魔鬼經(jīng)濟學》作者史蒂芬·列維特曾發(fā)起一項有趣的實驗。他邀請了超過 2 萬名對重大事件(比如不確定要不要辭職轉(zhuǎn)行,要不要分手)猶豫不決的人,并讓他們以一種極度草率的方式——拋硬幣,來做出選擇。拋到人像一面的人,必須放棄當下的堅持。6 個月后,史蒂芬發(fā)現(xiàn),那些放棄的人反而更加快樂了。
不成功也沒關系
我們不得不思考的另一個問題是,不是每個人在堅持所愛后,都能收獲和餃子一樣的成功。如果堅持換不來想要的結(jié)果,我們又該如何面對?
那就是對“堅持”本身放平心態(tài)。它不必被賦予過于重大的意義。堅持不僅意味著從一而終的追求與持續(xù)不斷的努力,也意味著面對相同的目標,采用不同的方式去實現(xiàn)。比如,成為音樂家的方式不一定非從考取專業(yè)院校開始。
我很喜歡一部日劇,名為《四重奏》。劇中的四位主人公,都是世俗意義上的“失敗者”,他們到了 30 多歲的年紀,仍沒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
他們熱愛音樂,一同組成了“甜甜圈洞”四重奏樂隊,可熱愛與堅持并沒給他們帶來成功,到了結(jié)尾,他們依然平庸,無法獲得大眾的認可,站上舞臺。
劇中講到了一段螞蟻與蟋蟀的故事。
“灼熱的夏日,螞蟻們?yōu)檫^冬積存食糧,蟋蟀卻只顧歌唱。很快,凜冬降臨,蟋蟀不得不面對要被餓死的絕境。”
劇中的主人公們,也正面臨著“成為螞蟻還是蟋蟀”的選擇。這或許才是更多普通人的寫照,有夢想,有堅持,但在努力嘗試過后,還是只能成為迫于生計的“螞蟻”。
《四重奏》最令人動容的劇情也正在于此,主人公們成為“螞蟻”,他們欣然接受自己的平庸,但他們沒有放棄身體里那只堅持熱愛的“蟋蟀”。他們不能以音樂為生,但音樂依然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
正如主人公們結(jié)尾的討論一般:“夢想不一定會實現(xiàn),也不是堅持到底就能實現(xiàn)的。但是為夢想拼搏一次并不是什么壞事,所有的挫折都是有收獲的。休息日大家聚在一起,一起去街頭演奏也不錯啊?!?/p>
偶爾會有幾位路人停下來拍手跳舞,他們隨著抑揚頓挫的音樂擺動身體,盡情享受著可以演奏的當下。
誰又能說,這樣的人生不值得贊賞呢?
(梁衍軍摘自《看天下》2025 年第 5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