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

中圖分類號：G44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1671-2684（2025）19-0041-05

【劇情簡介】

主人公林曉是個長相清秀、說話溫聲細語的初中男生，平日里，他喜歡和女生玩，因此經常被班里男生嘲笑為“娘娘腔”。林曉為此深受傷害，卻無力反抗，總是深陷來自外界的各種評價，痛苦讓他深切渴望著既然如此不如變成一個女生好了。

有一天，他的渴望成真了，他靈魂的一部分進入好友葉子昂的身體中。在以葉子昂的身份生活時，林曉因為恨鐵不成鋼的心態(tài)和“自己”發(fā)生了爭執(zhí)。爭執(zhí)中，他與自己的內心對話，逐漸厘清自己為什么掙扎，審視了自己真正的問題和需求。兩個他在對話中互相鼓勵，賦予了彼此前行的勇氣。

林曉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這只是一場夢，但他的內心已然發(fā)生了變化，雖然生疏，卻也開始嘗試著做一個更有力量的自己。

【主要人物】

林曉：男，長相清秀，說話溫聲細語，性格細膩、樂于助人，喜歡和女生做朋友，被取外號“娘娘腔”。

葉子昂：女，林曉的好朋友，大大咧咧，活潑善良，被取外號“男人婆”。

小雪：女，林曉的同桌，總是能肯定林曉。

男生1、男生2、男生3：林曉座位周圍的同學，喜歡陰陽怪氣嘲笑別人。

王老師：林曉所在班級的數學老師，認真負責，思想較為古板。

語文課代表：林曉所在班級的語文課代表。

【心理劇技術】

旁白、內心獨白、替身、空椅子、鏡像技術。

第一幕 暗夜

場景1：教室里。

旁白：秋意漸濃，吹來的風微冷，表面平靜的校園生活暗涌漣漪，少年不安惶恐的心該何去何從？

王老師：同學們，我們這堂課就上到這里，有問題的到講臺上來問我。

葉子昂：（走到林曉的座位旁邊）林曉，最近作業(yè)越來越多了，好煩啊。

林曉：是啊，你最近的壓力也很大，很累吧？

葉子昂：哎，可不是嘛。

男生們在過道里跑來跑去，互相投紙團，男生1故意往林曉的方向撞去。

林曉驚慌中慌忙閃躲。

男生2：娘娘腔又沒力氣啦，這么一下都受不了。（模仿林曉的聲音）哎呀！我好疼哦。

林曉自卑地低著頭沉默。

葉子昂：你們先撞的人，還有理了？

男生1：（吐舌頭起哄）好兇哦！男人婆。

數學老師看見班級里混亂，走了過來。

葉子昂：王老師，他們亂撞人還不道歉，我親眼看到他們故意撞過來的。

王老師：（轉向男生三人組）你們到一邊去，別在教室里亂跑，好好走路。

王老師：（拍拍林曉的肩膀）林曉，男子漢大丈夫，堅強點，別這么脆弱，沒事的啊。

男生1、男生2、男生3：（聽了老師的話，在背后嬉皮笑臉地起哄離開）男人一點，別這么脆弱呀。

葉子昂：林曉，你別聽他們的，沒事吧？

林曉：我沒事的，葉子昂，謝謝你，你先走吧。

燈光隨著同學的離去而漸暗，林曉趴在桌上，開始啜泣。

場景2：林曉的內心世界。

林曉的耳邊響起過往無數指責他的聲音：

“兒子，別總是哭哭啼啼的，man一點！”（媽媽的聲音）

“哥哥，你男孩子家家的，怎么粉紅色的東西比我還多？”（妹妹的聲音）

“膽子這么小，一點兒也不像個男孩子啊！”（奶奶的聲音）

“你一個男孩子數學成績怎么這么差，到底隨了誰？”（爸爸的聲音）

與此同時，屏幕上呈現(xiàn)無數曾經灌輸到林曉腦中的關于性別刻板印象的話語。

黑衣人踏著沉重的步伐入場，拿著網將趴在桌上的林曉網住。

林曉：（抽泣中）為什么？為什么我總是這么軟弱，沒辦法和他們一樣？我到底該怎么樣，我該怎么做？我該變成什么樣才是對的？究竟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我為什么這么差勁，好累啊！如果我不是我就好了，我不想再當這樣的男生了。如果我是女生，是不是什么問題都不會有了？

突然，一道閃電過后，接著響起轟隆隆的雷聲，在林曉的強烈渴望下，他靈魂的一部分竟然進入了葉子昂身體里。

接下來稱進入葉子昂身體的林曉為林曉2，原林曉為林曉1。

林曉2：（明明是葉子昂的身體，語氣卻帶著林曉的怯懦）怎么回事，我怎么到這里了？

林曉2驚慌中摸了摸自己的臉和身體，在口袋里翻到一面鏡子，打開鏡子照了一下。

林曉2：我怎么了，這不是葉子昂的臉嗎，怎么會這樣？我的許愿這么靈嗎？太好啦！

林曉2驚訝之余轉頭看到了仍蹲在角落里哭泣的林曉1，他忍不住走回去安撫地拍拍林曉1，幫林曉1把罩在身上的網輕輕摘掉。

林曉1：（抬頭看到林曉2，又沮喪地低下了頭）謝謝你，葉子昂，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林曉2：我明白你的感受，被同學撞到是次要的，被叫“娘娘腔”心里真的很羞恥、很難受吧。

林曉1：（臉上掛著眼淚抬起頭）你之前不都說別理他們就好了嘛，現(xiàn)在怎么懂我的感受了？

林曉2：（有點慌張，馬上打圓場）我不也被叫“男人婆”嘛。

林曉1：你也一定很不舒服吧？

林曉2：是啊，還不止一個人這么說，周圍的每個人好像都在議論我的與眾不同。

林曉1：原來你也一樣。

林曉2：（心里默想）我就是你啊，我怎么會不懂你的痛苦呢？

林曉2：我們出去散會兒步吧。

林曉2拍了拍林曉1，兩人一起出去散心。

第二幕 初曙

場景3：第二天，教室里，仍在林曉的內心世界中。

語文課代表：（跑著入場）上周的語文考試卷批好啦，我來發(fā)咯！

教室里響起一片哀嚎。

小雪：（考得很差，很不開心地趴在桌上，看了看林曉的試卷）天啊，你分數好高，這篇文言文你是怎么拿到這么高的分數的？可不可以教教我？

林曉1：（拿起小雪的試卷）當然可以，你文言文失分這么多的原因可能是…

小雪認真聽著林曉1的講解。

林曉2：（在后排坐著，看得很欣慰，內心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想法）是啊，我的語文成績還是很好的，也總是能幫到別人。

男生1：呦，我們的“娘娘腔”還是有點水平的嘛。

男生2：你太強了吧，“娘娘腔”。

林曉1聽了之后，剛剛好不容易露出的欣慰表情又蔫了下去，趴在桌上。

悲傷音樂響起，黑衣人又一次入場把網蓋在了林曉1的身上，這一次他們凝重地站著沒有離開。

林曉2：（看了一眼，面露不悅）他怎么回事？算了，算了，我已經變成另一個人了，已經解脫了，就別管了。（轉身就想走，但還是沒控制住自己，嘆了一口氣，又回來了，沖著林曉1無力地怒吼）可不可以停一停?。ㄒ魳敷E然暫停）你不要再自怨自艾地唱著你的獨角戲了，你別再擺出這副可憐樣了。

林曉2走向林曉1，把他身上的網扒下，狠狠地推開黑衣人，黑衣人退場。

林曉1：（一臉懵地抬起頭看著林曉2，臉上還掛著淚痕，抓住網往后縮了縮）我也沒辦法呀，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你以為是我想要這樣的嗎？

林曉2：（把網憤怒地丟到一邊）那你就不會反擊嗎？你不會把同樣的話還回去嗎？

林曉1：（垂下頭）但他們說得對呀，我就是個“娘娘腔”。我和他們不一樣，我不喜歡籃球、學不好數學，甚至說話的聲音都是這樣，我拿什么反駁？

林曉2：男生就必須會籃球嗎？就得數學好嗎？你就非得要去迎合這些標簽嗎？

林曉2反駁時，激烈的言語中透露著同樣的痛苦，那是發(fā)自內心的自我反問。

林曉1：（愣了一下，又低下頭）我也不想啊，可是每個人都這么說我。

爸爸、媽媽、奶奶、妹妹、男同學的聲音輪番響起，一起說著“你得像個男子漢啊”。屏幕上出現(xiàn)與人物模樣對應的黑色剪影。

痛苦似乎密不透風地包圍著林曉1，林曉1控制不住地捂住了頭。

林曉2：（恢復冷靜，表情轉為堅定，走過去坐在了林曉1的身邊）你知道嗎？他們只是在用他們的方式定義你，而你真正需要的是問問自己，你要如何定義你的性別與人生？

林曉1：（垂著頭，依然絕望）可是，我如果不能成為他們期望的那樣，他們會失望的。

林曉2：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把你的一輩子賠給他們的期望，但你真的愿意這么做嗎？

兩人陷入了沉默，許久，林曉1緩緩抬起了頭，似乎有了一絲新的領悟。

林曉1：或許或許，我可以試著再勇敢一點兒。

林曉2：（朝林曉1笑笑）你當然可以。我猜你有很多憋在心里的話想說。

林曉1：你真的好像另一個我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曉2：你猜？我們來試試吧，你想和誰說心里話？

林曉1：和媽媽說吧。

林曉2：（聽了林曉1的話后，瞬間感到有些心酸，但很快恢復冷靜）來吧，假設旁邊的人就是你媽媽。

林曉1：媽媽，（聲音低沉了下來）爸爸總是出差，一年才回來幾次，你經常和我說“哪怕沒有爸爸的陪伴，也希望我能成為堅強的男子漢”。你一個人扛下了家里所有的事情，我就一直自責連你這么點期待都實現(xiàn)不了。

可是你知道嗎？我已經在努力了，在家的時候，只要完成了作業(yè)，我就幫你分擔家務，哪怕你工作上的很多煩惱我不太懂，也努力安慰你。

你總是說我太愛哭，可我每次哭完都能自己擦干眼淚重新再來，或許我也是堅強的，只是不是你想要的那種方式。別人怎么說，有時候我都可以不管（說著說著，林曉1開始忍不住地哽咽），可是你的想法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對不起媽媽，但我可能沒辦法再背負著你的期望前行了，我想允許自己做一次不一樣的自己。

林曉2的內心同樣酸楚，卻又充滿力量，拍拍林曉1的后背安慰他。

林曉1：謝謝你，沒有你的支持，我做不到。

林曉2：也謝謝你，給我一個重新認識自己的機會。原來我的內心這么有力量。

林曉1：（有些迷惑地）嗯？

林曉2：（連忙擺手）沒事，沒事。比起成為所謂的“男生模樣”，希望你以后能勇敢地成為自己的模樣。你知道嗎？你剛剛給同桌講題的樣子特別帥氣。

兩人相視一笑。

第三幕 破曉

場景4：教室里，回到現(xiàn)實。

趴在課桌上睡覺的林曉突然醒來，周圍同學都在打鬧，同桌小雪在照鏡子看痘痘。林曉看了看自己坐的位置，又看了看同桌的臉，再次一臉不可思議。

林曉：（轉向同桌小雪）你可以借我一下你的鏡子嗎？

小雪：（遞過去）給你。

林曉：（照鏡子，反復確認鏡子里面的臉）我怎么又變回來了，我不是變成葉子昂了嗎？

林曉一邊說一邊抬頭看到葉子昂正坐在她的座位上。

語文課代表：（和夢境里一樣跑著入場）上周的語文考試卷批好啦，我來發(fā)咯！

教室里又出現(xiàn)了和林曉夢中一模一樣的哀嚎聲。

小雪：（考得很差，很不開心地趴在桌上，看了看林曉的試卷）天啊，你分數好高，這篇文言文你是怎么拿到這么高的分數的？可不可以教教我？

林曉：（驚訝地喃喃自語）這個場景怎么這么熟悉，難道剛剛是一場夢？

男生1：（又開始陰陽怪氣地）呦，我們的“娘娘腔”還是有點水平的嘛！

林曉：（低下了頭，想要回避，空中響起夢中林曉1說的“我想允許自己做一次不一樣的自己”。毅然決然地抬起了頭，轉向旁邊的男生）我…

男生1：你什么你？

林曉愣住了，空中響起夢中林曉2說的“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把一輩子賠給他們的期望”。

林曉：（再次鼓起勇氣，但語氣還是顯得有點硬撐）我教教你還是綽綽有余的。

男生2：呦，我們的“娘娘腔”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硬氣了呀？

小雪：就你廢話多。

林曉：（在小雪的幫助下，進一步增強信心）沒關系，他多厲害呀。

林曉說完，像是不在乎地回過頭繼續(xù)做自己的作業(yè)。

男生2：（一臉驚訝地）今天怎么回事啊？

小雪：（驚喜地）林曉，你變得不一樣了。

林曉：謝謝你，他們說我的時候你總是幫我。

小雪：是我該謝謝你，耐心教我做題的不一直是你嘛。別理他們，你的耐心和善良比他們所謂的“男子氣概”好多了。

林曉：（啜泣中帶點感動，轉向前拍拍葉子昂）也謝謝你。

葉子昂：（轉過身，一臉迷惑地）我做什么了嗎？

林曉：嗯，你做了很多。謝謝你一直做自己，從不會因為別人的閑言碎語而介意，你也給了我勇氣。

葉子昂：我還以為什么事呢！這有什么的，我覺得我們這樣都挺好的。

葉子昂灑脫地拍拍林曉的肩膀。

此時燈光變暗，各演員回到自己的座位。

旁白：我們這樣都挺好的。

播放珀萊雅《性別不是邊界線，偏見才是》廣告宣傳片，宣傳片臺詞：

他們說，做個好女人，不必讀那么多書，不必打拼事業(yè)，干得好不如嫁得好，還是應該以家庭為重。

他們說，做個真男人，別哭，別說自己喜歡粉色，別整天蹲在家里，別像個女人。

為什么要分性別來評價？為何男性沒有脆弱的權利，像個女孩一樣，不是贊美，而是貶低？溫柔、善解人意、顧家、整潔這些美好的品質為何是女性專屬？獨立、勇敢、堅強、打拼事業(yè)……這些事情，難道只有男性才能做到？

女人要溫柔？不對，是人要溫柔。男人要堅強？不對，是人要堅強。女人如何平衡家庭與事業(yè)？不對，是人如何平衡家庭與事業(yè)。男人不能哭，人不能哭嗎？

我們可以溫柔，也可以勇敢；可以浪漫，也可以沉穩(wěn)；可以堅強，也可以哭泣。性別不是邊界線，偏見才是。

創(chuàng)作團隊全體人員站到臺前，手拉手。

創(chuàng)作團隊全體人員：讓我們一起做不被定義的自己。

鞠躬，退場，落幕。

【創(chuàng)作感悟】

進入初中階段的學生開始對自身有更多的關注，也變得敏感：我是誰？該如何定義我自己？過去是如何塑造我的？未來如何發(fā)展出完整的我？這些問題逐漸顯現(xiàn)，關乎他們“自我同一性”的發(fā)展。

在個別輔導中發(fā)現(xiàn)，很多學生深受社會性別刻板印象的困擾，相比于其他同伴更容易陷入自我同一性混亂。他們尚未形成成熟穩(wěn)定的自我價值體系，容易受限于社會性別規(guī)范，而先天與后天多種因素所塑造的真實自我卻總是與此規(guī)范產生沖突。

本劇旨在讓更多人看見這類青少年在沖突中的迷茫與掙扎，引導青少年打破社會性別刻板印象、摒棄錯誤的性別認知，使他們能夠對于“不被定義的自己”多一份尊重和理解。

本劇的創(chuàng)作秉持人本主義理念，認為每個人都有認識自我和解決自身心理問題的潛能。在面對周圍人刻板印象的“圍剿”時，主角看似懦弱無力，但他的內心有被壓抑的力量和另一個自我，另一個自我渴望堂堂正正地站出來，在沖突中挖掘自己的內在力量，實現(xiàn)心靈的成長。

在劇中，替身技術有意識地將主角的潛意識帶入意識，共同敘述，讓其內心世界的體驗變得更加清晰和連貫；鏡像技術讓主角脫離情景審視自身的行為，以旁觀者的身份覺察自己過往行為的局限，促進自我覺醒的爆發(fā)；空椅子技術讓主角與內心中的重要他人進行互動溝通，宣泄壓抑的情緒，進而重新厘清自身的需求。

編輯/衛(wèi) 虹 終校/李梓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