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戰(zhàn)場的影像突圍：俄烏沖突下俄羅斯國產電影的制作轉向與海外傳播

【內容提要】2022年俄烏沖突爆發(fā)以來，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普京主義”逐步成形，并成為俄羅斯國產電影應對西方文化制裁、對內凝聚人民意識、對外重塑俄羅斯國家形象的指導思想。俄羅斯文化部、電影基金會、羅斯基諾作為政府對國產電影的主要支持機構，分別扮演著制定政策、分配投資、推廣平臺的角色。經過三年探索，俄羅斯童話與經典文學改編題材動畫電影表現(xiàn)亮眼，成為俄羅斯向海外出口的主要作品。

2022年俄烏沖突的爆發(fā)使俄羅斯與西方進入全面信息戰(zhàn)，在面對境外“恐俄癥”與境內代際認知偏差的雙重信息挑戰(zhàn)下，俄羅斯國產電影成為對外塑造國家形象、對內凝聚人民意識的重要渠道。本文圍繞俄烏沖突下俄羅斯電影制作轉向的指導思想，俄羅斯聯(lián)邦文化部與俄羅斯“電影基金會”（ΦOHKuHO）、“羅斯基諾”（PoCKNHO）如何協(xié)同支持俄羅斯國產電影制作，俄烏沖突期間俄羅斯國產電影國內市場反映及海外傳播效果等問題進行研究，進而分析俄羅斯國產電影在與西方全面信息對抗時期尋求國際支持、維護社會穩(wěn)定的方式與效果。

一、“普京主義”（IyTИHИ3M）作為俄烏沖突下俄羅斯國產電影制作的指導思想

“普京主義”一詞最早于2000年出現(xiàn)在俄羅斯蘋果黨的網站上，而后經《紐約時報》記者報道得以廣泛傳播，總體來說，西方在闡述“普京主義”時通常指與“西方自由主義”意識形態(tài)對抗的思想體系，因此俄羅斯學界對“普京主義”一詞較為謹慎，在普京任總統(tǒng)初期多以“主權民主”一詞闡述普京政府政策的思想，并體現(xiàn)為對內維護國家統(tǒng)一、對外恢復俄羅斯在國際政治舞臺上的大國地位的兩大目標。俄羅斯對“普京主義”進行主要闡述的是前任俄羅斯總統(tǒng)助理弗拉季斯拉夫·蘇爾科夫和提出“歐亞主義”的哲學家亞歷山大·杜金。

俄羅斯前總統(tǒng)助理蘇爾科夫2019年在《獨立報》發(fā)表的《普京的長久治國》一文中提出，普京主義應當是描述普京管理國家的一系列認識、理解與闡述，普京主義也應當成為未來意識形態(tài)的一套系統(tǒng)和標準，這種有機形成的政治結構模式將成為俄羅斯民族在未來幾年、幾十年、甚至到21世紀末生存和崛起的有效手段。①但彼時俄羅斯與西方雖自2014年“烏克蘭危機”以來沖突不斷，俄羅斯境內“親歐派”仍存，民間對歐洲的好感度自2014年驟降后已逐步回升至危機前水平，普京主義作為俄羅斯獨特意識形態(tài)的構建仍缺乏核心動力。

直至2022年俄烏沖突的爆發(fā)、特別軍事行動的開展，普京總統(tǒng)原來在2016年提出的并未意識形態(tài)化的、作為俄羅斯國家治理理念的愛國主義才逐漸發(fā)展成為普京主義的關鍵。2024年12月杜金在接受采訪時表示，俄羅斯有必要創(chuàng)建一個反映俄羅斯總統(tǒng)弗拉基米爾·普京戰(zhàn)略、原則、思想和信仰的“意識形態(tài)結構”，從而將政治精英意識形態(tài)化、從普京轉向普京主義，對沖意識形態(tài)與個人相關的風險，并將它的核心一一愛國主義改革的精髓體現(xiàn)在意識形態(tài)中，以加強主權、捍衛(wèi)國家傳統(tǒng)價值觀、傳承俄羅斯文明。這對應了普京總統(tǒng)2024年在第二十七屆圣彼得堡國際經濟論壇全體會議上強調以國家發(fā)展為目標的愛國主義是俄羅斯國家統(tǒng)一的指導理念。

俄羅斯歷史學家科斯蒂亞·齊姆揚斯基認為，現(xiàn)代社會意識形態(tài)生產和再生產的主要形式是流行文化，尤其是電影，今天的電影與19世紀和20世紀的文學發(fā)揮著同樣重要的作用，電影制作比其他形式的文化生產更需要大量財政支持。對普京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研究應該包括對俄羅斯流行電影和電視劇的分析。③愛國主義電影是傳播愛國主義的重要載體，其創(chuàng)作目的分別對應普京主義內外目標：向觀眾灌輸對祖國的熱愛和尊重、向國際展現(xiàn)俄羅斯民族面貌與社會發(fā)展。

但俄烏沖突前，俄羅斯電影界對愛國主義題材的熱情已減弱、年輕人也對愛國主義題材電影興趣下降。然而，基于總體政治局勢和政府需求，此類愛國主義電影的數(shù)量仍在不斷增長，質量的良莠不齊引發(fā)了討論。④俄羅斯本土愛國電影出品的質量不一使原本就青睞于外國好萊塢式電影的俄羅斯受眾更傾向于觀看外國愛國主義電影。有民調顯示，俄羅斯各個年齡段受眾都認為外國愛國主義電影比俄羅斯電影更精彩、有效。而俄羅斯本土愛國主義電影題材也較為單一，主要集中在軍事題材。

曾任俄羅斯文化部部長的弗拉基米爾·梅金斯基表示，俄羅斯最重要的藝術就是電影，需要著重制作符合愛國主義的電影，當下美國好萊塢是俄羅斯電影的最大對手，俄羅斯必須加強對本土電影的保護，否則遲早被好萊塢式流水線下制造出來的電影摧毀。⑥

與烏克蘭地緣政治沖突的激化，使俄羅斯文化部成為促進形成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普京主義”的主要機構。2022年1月，俄羅斯文化部在官網上發(fā)布了俄羅斯總統(tǒng)“關于批準維護和加強俄羅斯傳統(tǒng)精神和道德價值觀的國家政策基本原則”法令草案，該草案對應2021年7月普京總統(tǒng)關于“加強俄羅斯傳統(tǒng)精神和道德價值觀”的俄羅斯國家安全戰(zhàn)略，？確認“破壞（俄羅斯）意識形態(tài)”的主要威脅來自于極端主義和恐怖組織的活動、美國及其盟友、跨國公司和外國非政府組織的行動，以及不考慮傳統(tǒng)情況下進行科學、文化、教育和信息活動領域的改革。 年4月，國家杜馬文化委員會成員德米特里·庫茲涅佐夫在眾議院全體會議上再次強調，文化部應該肩負起國家意識形態(tài)形成的責任。③

意識形態(tài)的形成首先體現(xiàn)在對電影內容的指導方面。俄烏沖突爆發(fā)一年后，俄羅斯文化部2023年提出17個國家財政重點支持的電影主題以指導電影制作人，包括“俄羅斯文化、兒童童年成長、俄羅斯科學發(fā)展、歷史題材（重點是偉大衛(wèi)國戰(zhàn)爭）、俄羅斯國家的現(xiàn)代化與穩(wěn)定安全、俄羅斯行業(yè)楷模、激勵年輕人參與工程專業(yè)、電影年鑒、俄羅斯古典文學改編、各行各業(yè)杰出人物傳記電影、對抗納粹主義和法西斯主義的現(xiàn)代題材、俄羅斯武裝部隊服役題材、對俄羅斯公民進行愛國主義教育、盎格魯-撒克遜國家的新殖民主義政策、人道主義無國界題材、青少年價值觀題材、現(xiàn)代社會道德倫理準則題材（創(chuàng)建公民社會、維護社會統(tǒng)一）”。

對于制作電影的主體，文化部于2022年開始支持“作者計劃”，獲得資助的編劇每月可獲得15萬盧布資助、專業(yè)編輯團隊及額外培訓的報酬，作品的權利仍歸作者所有。該計劃重點面向講述偉大歷史事件、英雄主義、自我犧牲和勇氣的題材；2025年“通往電影之路”則是資助優(yōu)秀影視畢業(yè)生接受二次高等教育或額外專業(yè)教育項自再培訓，包括“電影研究”“戲劇創(chuàng)作”“構圖”“導演”“電影攝影”“音響工程”“表演”“服裝設計師”“燈光設計師”和“布景設計師”。

在面向受眾方面，俄羅斯文化部與郵政銀行2021年合作發(fā)行的“普希金卡”擴大了受眾年齡范圍，增加了資助金額，以支持14歲至22歲年輕人購買博物館、劇院、展覽、電影院和音樂會的門票，每張卡里有3000盧布。這一舉措使俄羅斯國產電影在2022年26歲以下的年輕觀眾達到 23% 。

二、俄羅斯“電影基金會”與“羅斯基諾”對俄羅斯國產電影制作的支持措施

在確定以愛國主義為核心進行國產電影制作的內容轉向后，俄羅斯“電影基金會”與“羅斯基諾”對俄羅斯國產電影制作的支持也發(fā)生了相應的政策轉向。需要指出的是，俄羅斯“電影基金會”與“羅斯基諾”在2014年烏克蘭危機以前合作并不緊密，直至2015年戛納電影節(jié)上，雙方才首次合作準備聯(lián)合展臺。但2022年俄烏沖突的爆發(fā)促使兩大機構在人員安排和項目合作上進行了更多的互動。

（一）俄羅斯“電影基金會”對俄羅斯國產電影的財政支持

“電影基金會”成立于1995年，隨著2009年、2018年對基金會章程的更新，明確了基金會的主要任務包括提高俄羅斯國產電影的核心競爭力，投資具有潛力的電影人和電影項目。然而截至2019年底，電影基金會的投資大多沒有回報，投資的種類也較為有限：僅有19部電影盈利，共計141部電影虧損，2019年獲得國家支持的本土電影票房均低于好萊塢的《獅子王》，而在國際電影節(jié)上評價較高的俄羅斯電影卻都沒有獲得國家支持。

俄烏沖突后，電影基金會與文化部一道大幅增加了對國產電影的財產支持。2022年對國產電影制作的財政支持達到121億盧布，比2019年增加了30億盧布。電影基金會支持的電影數(shù)量也大幅增加：從2021年的26部到2022年的55部。大型商業(yè)片、兒童片和動畫片主要由電影基金會支持；實驗性項目則由文化部負責資助。2023年，國家成為俄羅斯電影和電視劇的主要（但仍然不是唯一的）資金來源，文化部和電影基金向電影制片廠撥款了110億盧布（2022年為49億盧布）。2024年文化部部長奧爾加·柳比莫娃強調，將擴大對加強精神和道德價值觀的本土電影的支持，資助至少140部此類電影。

2022年電影基金會重點資助的電影類型包括童話改編電影、俄羅斯和蘇聯(lián)經典電影、軍事愛國電影、講述重要歷史事件和俄羅斯各地風景的題材、愛情電影； 年進一步加強對愛國主義電影的資助，包括歷史、軍事和東正教題材的電影；2024年基于《大耳猴》在2023年的高票房繼續(xù)資助《大耳猴2》，并重點資助了普希金和彼得一世的傳記電影：《先知：亞歷山大·普希金的故事》《一個帝國的誕生》。

除此之外，電影基金會重點支持關于特別軍事行動題材的電影。2022年2月24日后，電影基金會宣布計劃接受有關特別軍事行動的劇本資助申請，但直到2022年12月28日才正式實踐，電影基金會不接受現(xiàn)成的劇本，只接受有記錄創(chuàng)作這些劇本的計劃。為此，2022年6月，在普京總統(tǒng)提議、俄羅斯國防部支持下，成立軍事愛國電影支持基金（BoeHKNHO）以給制作、發(fā)行和推廣軍事愛國主題的電影提供資金支持，并支持包括動畫、科幻、喜劇等多種類型的影視作品，以豐富軍事愛國題材的體裁。

2023年夏天，俄羅斯藝術家、莫斯科電影公司電影公司導演兼總經理卡倫·沙赫納扎羅夫（KapeH山axHa3apoB）指出，必須經過一定時間才能出現(xiàn)大量關于特別軍事行動的電影，這主要是因為電影制作過程中的技術困難。國家杜馬代表、俄羅斯人民藝術家德米特里·佩夫佐夫（MИTpu?eBLOB）也指出，對有關特別軍事行動電影迅速出現(xiàn)的期望是不合理的，與其說是由于技術困難，不如說是編劇和導演需要創(chuàng)造性地理解正在發(fā)生的事件。2023年8月已公映關于理解地區(qū)沖突升級為軍事行動的戲劇《證人》與10月關于瓦格納參與特別軍事行動的電影《地獄之最》（TheBest in Hell）市場反映皆不如預期。①

在電影基金會的資助對象中，重點被資助的俄羅斯國產內容工作室如下 （見表1）。

（二）“羅斯基諾”對俄羅斯國產電影的海外推廣

“羅斯基諾”（PockuHo/Roskino）的前身是1924年蘇聯(lián)的“CoBKИHO”，主要負責在國內外發(fā)行國產電影；1945年，CoBKИHo更名為“全蘇電影進出口協(xié)會”（CoBЗkcnopTcunIbM），這個時期的蘇聯(lián)電影《伊萬的童年》《戰(zhàn)爭與和平》《莫斯科不相信眼淚》在國際電影節(jié)上屢次獲獎，到1960年全蘇電影進出口協(xié)會已在60多個國家/地區(qū)設有代表處，是世界上最大的故事片和紀錄片出口商；在經歷蘇聯(lián)解體后的業(yè)務改革探索，2011年全蘇電影進出口協(xié)會更名為“羅斯基諾”。

2022年4月，曾任圣彼得堡旅游委員會主席的伊娜·沙利托被任命為羅斯季諾首席執(zhí)行官，羅斯基諾（Roskino）開始系統(tǒng)地支持國際合拍片。過去三年中，俄羅斯電影在中東和北非地區(qū)國家、以色列、拉丁美洲等地的國際影響力有所提升。2024年，電影基金會首席執(zhí)行官艾爾莎·安東諾娃調任羅斯基諾任首席執(zhí)行官，以確保在合理分配預算的前提下，加強電影基金會與羅斯基諾之間的合作。

面向全球南方國家舉辦電影節(jié)是羅斯基諾推廣國產電影的主要渠道。俄烏沖突前，羅斯基諾主要面向的國際電影節(jié)包括德國柏林電影節(jié)、法國戛納國際電影節(jié)、美國洛杉磯電影電視展覽會。俄烏沖突后，羅斯基諾開始重點面向全球南方國家進行電影推廣。2022年后，羅斯基諾組織了20多個國際電影節(jié)，在全球超過35個國家/地區(qū)組織了70多場“俄羅斯電影節(jié)”，包括拉丁美洲、中亞地區(qū)。2023年，在俄羅斯文化部支持下，羅斯基諾啟動了“俄羅斯外國電影日”項目；2024年首次在俄羅斯各地組織“電影之夜”，并通過與俄羅斯外交部下屬俄羅斯聯(lián)邦對外合作事務署合作組織海外俄羅斯國產電影的非商業(yè)放映計劃，促進與他國電影交流活動。

2024年，俄羅斯總理米哈伊爾·米舒斯京指示在未來五年內，每年額外撥款26億盧布用于支持電影產業(yè)的發(fā)展，計劃在2024年舉辦超過100個國際電影節(jié)，包括在莫斯科舉辦的“WE”國際青年電影節(jié)、第九屆金磚國家國際電影節(jié)，以及“BigCartoonFestival”第十八屆國際動畫電影節(jié)等。

在推廣俄羅斯國產電影的過程中，羅斯基諾形成了相應的品牌項目，包括電影交流、人員培訓。

除了在內容推廣、人員培訓外，羅斯基諾還在俄羅斯文化部的支持下，發(fā)起“在俄羅斯拍攝電影”項目，該項目是向國際電影業(yè)開放俄羅斯，促進地區(qū)電影制作的發(fā)展，增加旅游潛力。此舉仿照好萊塢“世界化”取向，為電影取景拍攝提供稅收優(yōu)惠，更好地吸引全球各地的觀眾。 ?₂₀₂₃ 年俄羅斯拍攝計劃包括六個地點，涵蓋城市景觀、歷史遺跡、自然風光：莫斯科、莫斯科地區(qū)、克拉斯諾達爾邊疆區(qū)、加里寧格勒地區(qū)、圣彼得堡和列寧格勒地區(qū)。來自亞洲和中東國家、獨聯(lián)體國家的生產商被邀請參加外景參觀。？

另外，由于 90% 的俄羅斯電影和電視劇都是在莫斯科制作，莫斯科還建造了“莫斯科電影”公園，公園里有包括克里姆林宮、莫斯科大劇院及廣場、戰(zhàn)后德國、歐洲城市典型建筑、蘇聯(lián)飛機、俄羅斯其他城市如海參崴等地區(qū)景觀。與此同時，公園還打造了高爾基電影制片廠的“電影宇宙”空間，包括《這里的黎明靜悄悄》《靜靜的頓河》《普柳希哈的三棵楊樹》等。

三、俄烏沖突下俄羅斯國產電影的國內市場反映及海外傳播效果

俄烏沖突爆發(fā)第一年，俄羅斯觀影人數(shù)較2021年下降了 42.9% ，這與俄羅斯電影發(fā)行市場的結構性變化相關，《蝙蝠俠》《巴斯光年》《侏羅紀世界：統(tǒng)治》《雷神：愛與雷霆》《黑豹：永恒的瓦坎達》《黑亞當》《阿凡達：水之道》等好萊塢電影在俄羅斯的首映被取消。2022年外國電影票房收入為113.25億盧布，比2021年下降62.6% 。另一方面俄羅斯國產電影觀影人數(shù)增加、收入上漲，2022年俄羅斯票房前十中，俄羅斯國產電影占了七部，但票房第一仍然是美國動作冒險片《神秘海域》，第二才是俄羅斯作家阿列克謝·伊萬諾夫小說改編歷史片《帕爾馬之心》。與此同時，2022年俄羅斯向海外出口的動畫電影最受歡迎，《大歷險：特殊快遞》在荷蘭最受歡迎，歐洲地區(qū)仍是俄羅斯電影出口的主要地區(qū)，占 36.4% 。？

2023年俄羅斯國產電影《大耳猴》總票房達到67.4億盧布，是俄羅斯電影史上票房最高的電影。俄烏沖突后制作的電影中有6部電影進入俄羅斯史上總票房最高的前15名，2023年除了《大耳猴》外，還包括第一部在太空拍攝的航空題材電影《挑戰(zhàn)》、俄羅斯童話改編電影《如魚吩咐》，其中《挑戰(zhàn)》成為俄羅斯文化部向海外傳播的主力，在俄羅斯境內放映長達半年，并自4月起在東歐、中東、北非地區(qū)國家放映；2024年喜劇電影續(xù)集《農奴2》、蘇聯(lián)童話改編電影重制《不來梅鎮(zhèn)的音樂家》、俄羅斯作家布爾加科夫小說改編電影《大師與瑪格麗特》同樣進入俄羅斯電影票房史前十五名。

2022至2024年俄羅斯國產電影的成功使俄羅斯文化部和電影基金會加大對動畫電影支持的力度。CTB電影公司創(chuàng)始人謝爾蓋·謝利亞諾夫認為，俄羅斯童話是一個品牌，普希金留下了大量膾炙人口的童話作品可以被改編為電影，銀幕上的童話故事正在取代商業(yè)大片。俄羅斯流媒體平臺（Okko）的總制片人加夫里爾·戈爾杰耶夫也指出，俄羅斯童話改編電影有效應對了來自美國漫威的挑戰(zhàn)，在媒體空間保存并傳播了俄羅斯的文化符號。與此同時，俄羅斯受眾對俄羅斯文學經典作品改編電影具有先天好感，例如2024年普希金的作品《奧涅金》《大師與瑪格麗特》。2024年，在電影基金會的支持下，羅斯基諾啟動了一項計劃報銷并確保俄羅斯電影公司參與國際電影市場的部分費用，東亞和東南亞已成為俄羅斯電影和動畫出口的主要目的地。第一屆評選的申請中超過三分之一涉及動畫內容，成為俄羅斯電影業(yè)出口的主要作品。？

四、結語

2022年俄烏沖突前，俄羅斯國產電影在創(chuàng)作內容、管理發(fā)行上并沒有明確的政策要求和統(tǒng)籌安排，雖然2016年“羅斯基諾”時任首席執(zhí)行官安德烈·伊萬諾維奇·科列斯尼科夫指出，國際上獲得成功的俄羅斯國產電影無一不反映著愛國主義，但對于愛國主義包含什么內容，如何通過俄羅斯國產電影反映俄羅斯精神世界、與俄羅斯政府的海外戰(zhàn)略目標相配合仍缺乏探索。

直至2022年俄烏沖突爆發(fā)后，與西方的全面信息對抗使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普京主義”作為俄羅斯獨特意識形態(tài)被提出并構建，俄羅斯文化部成為推動海內外認知“普京主義”的主要機構，電影作為形成意識形態(tài)的最重要藝術，其內容轉向和發(fā)行整合也才有了更緊迫的動力。

現(xiàn)階段，俄羅斯文化部與俄羅斯電影基金會、羅斯基諾各司其職，為俄羅斯國產電影制作提供內容指導和世界化支持。其中，文化部負責制定與國家戰(zhàn)略相匹配的支持政策、統(tǒng)籌撥款，電影基金會負責評審項目、分配資金，羅斯基諾負責商談跨國合作、向海外推廣俄羅斯國產電影。在近三年實踐中，反映愛國主義中的人文主義動畫、俄羅斯童話與經典文學改編題材電影表現(xiàn)突出，并成為俄羅斯未來電影制作內容和海外推廣的重點方向。

李旋系暨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博士、俄羅斯人民友誼大學大眾傳播教研室研究員；吳非系暨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教授、博導，中國新聞史學會國際傳播專業(yè)委員會副理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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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霍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