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閏月”視角看《詩經(jīng)·七月》中的“一之日”

《詩經(jīng)·豳風(fēng)·七月》直接反映了周人的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生活，無論在內(nèi)容上還是在藝術(shù)上，都是《詩經(jīng)》農(nóng)事詩中最優(yōu)秀的作品。這首詩是“國風(fēng)”中最長的一篇，敘述了我國上古時代農(nóng)民受剝削壓迫的情況，他們終年辛勤勞動：種地、裁衣、狩獵、釀酒、建房。而絕大部分的勞動都是為了公家，所謂“獻于公”，自己卻是“無衣無褐”，甚至堵上洞、熏老鼠、糊上窗戶、涂了門縫，就算是過年了。讀者在感受到他們的不幸和痛苦的同時，會注意到本詩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全詩以時令貫穿，順應(yīng)農(nóng)事活動的季節(jié)性，把風(fēng)俗景物和農(nóng)夫生活相結(jié)合。

詩中對月份的多種表述方法，引起了歷代學(xué)者的討論。其中使用頻次最高的，是同其他大多數(shù)書籍一樣的“七月”“八月”等；其次為“一之日”“二之日”等；此外還有“春日”和“蠶月”的表述①。為什么這樣記月份？歷來眾說紛紜，沒有一個令人滿意的答案。其實，由于上古時期的一年不見得是十二個月，甚至常常要閏月，農(nóng)事詩的創(chuàng)作與流傳似乎也存在著描述“閏月”的可能。

一、前人之述

王引之《經(jīng)義述聞》說：“一之日觱發(fā)，二之日栗烈”中的“一之日”“二之日”就是“一月之日，二月之日”的省略，是根據(jù)上文“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而省去了“月”字。下面的“一之日于貉，二之日其同”等也是承前文“四月秀萎，五月鳴鯛。八月其獲，十月隕”等，省略了“月”字。據(jù)此，他認為“一之日”“二之日”“三之日”“四之日”都是月中之日，“非謂月為日也”。這就是說，上述四個月份就是一月、二月、三月、四月中的日子，并且說是“孔氏《正義》說之甚明”。

（一）月者夏正，日者周正

孔穎達的《毛詩正義》曰：“‘一之日，周之正月’，謂建子之月也；‘二之日者，殷之正月’，謂建丑之月也；‘三之日，夏之正月’，謂建寅之月也。正朔三而改之?！?/p>

建子之月是周歷的正月，夏歷的十一月，在詩歌中稱為“一之日”。這里孔穎達在解說《毛詩》：“一之日，十之余也。一之日，周正月也?！笔嗟摹坝唷弊质家娪趹?zhàn)國秦簡，字從食、余聲，篆文字形與此同?！墩f文》曰：“余，饒也?！庇衷唬骸梆?，飽也。”段注：“饒者，甚飽之詞也。引以為凡甚之稱。”[3可見“余”的本意是吃飽，引申為多出來的意思?！墩撜Z·學(xué)而》里有“行有余力，則以學(xué)文”[4]句，意思是做到孝悌、謹信、愛眾、親仁后還有多的力量，就去學(xué)文獻。而在這里“十之余”就是比十月要“飽”，是十月后一月?！爸^數(shù)從一起而終于十，更有余月，還以一二紀之也?！奔磾?shù)字從一到十數(shù)到頭了，但是還有多余的，就叫“一之日”了，十月后面自然就是十一月。據(jù)此說來，“一之日”就是十一月，“二之日”等同理后推。

“周正月也”，即一之日（十一月）是周朝的正月，涉及到“三正”的問題。夏朝、殷朝和周朝的歷法不同，有夏歷、殷歷和周歷之分。三者依靠歲首的月建來區(qū)別，即正月不同，故稱為“三正”。周歷以建子之月為歲首，殷歷以建丑之月為歲首，夏歷以建寅之月為羅首?！镀咴隆吩姼枋窍臍v和周歷并用，周歷比夏歷早兩個月，凡言“七月”等處是夏歷，“一之日”等處是周歷（如表1）。顧炎武《日知錄》所說：“一篇之中，凡言‘月’者皆夏正，凡言‘日’者皆周正?！?/p>

這個較為通行的解釋立足于一個基本的常識：一年有十二個月。所以“一之日”是十一月，“二之日”是十二月，那么“三之日”“四之日”分別就是一月和二月了。但是這個“常識”也有待商榷?！对娊?jīng)》305篇，只有這一處有“一之日”等說法，甚至查遍《十三經(jīng)》，也不見“之日”這樣的相關(guān)字樣。并且，《七月》詩中只有“一之日”至“四之日”，而沒有“五之日、六之日…”等，這種情況難免會引發(fā)懷疑。另外，一篇中用兩種歷法也不合常理。現(xiàn)在中國民間公歷和農(nóng)歷的使用依然并行不悖，但是卻沒有人會使用“正月初一走親戚，二月五號放煙花”這樣有歧義的表達。

當然，根據(jù)孔穎達的說法，“正朔三而改之。既言三正事終，更復(fù)從周為說，故言四之日”。什么叫改正朔？《禮記·大傳》有言：“立權(quán)度量，考文章，改正朔，易服色，殊徽號，異器械，別衣服，此其所得與民變革者也?！盵61001孔穎達疏：“正，謂年始；朔，謂月初?！盵6]002正，就是某一年的開始；朔，就是某一月的開始。夏、商、周的歲首月建不同，是“改正”，而月初從“平旦”到“雞鳴”再到“半夜”，又是三代的“易朔”。古人認為，改了年月的開始，用新的歷法，便能說明政權(quán)更替的合法性。史學(xué)家也有類似的觀點，認為改正朔是“慎始初”“推本天元，順承厥意”。也就是說王者執(zhí)政之本要順乎天元，所以慎重初始，重視每年的正月以及正月的朔日。所謂“正朔三而改之”，是說上古只有三代，說到三之日時就輪了一輪，所以四之日自然就是夏歷的四月、周歷的二月了。

（二）陰陽相配

為什么同時在一首詩中既用“七月、八月”又用“一之日、二之日”，月份不直接按照數(shù)字排序，而是參差不同呢？孔穎達解釋為“日陽月陰”，他認為分別寫“日”或者“月”與日月所對應(yīng)的陰陽有關(guān)，即“（建子之月）陽氣初動，物以牙蘗將生，故以日稱之”。“建子之月”是指夏歷十一月，純陰已經(jīng)過去，陽氣思動。“牙蘗”是指草木新生的枝芽，這時候萬物將要生長了，所以用代表“陽”的“日”字來稱呼；“（建巳之月）陰氣已萌，物有秀實成者，故以月稱之。”“建巳之月”是指夏歷四月，雖然這時候天氣很熱了，萬物都生長到極點，還是純陽當權(quán)的時候，但是陰氣已經(jīng)有了萌芽，萬物都生成了果實，所以用表示“陰”的月稱呼。

這樣解釋很牽強。夏歷十一月是冬天的第二個月，而夏歷四月是夏天的第一個月，如果真的是和陰陽有關(guān)的話，也應(yīng)該找一對對應(yīng)月份才對。比如“夏歷五月”來對“一之日（夏歷十一月）”，同是冬夏季節(jié)的第二個月份，這樣才符合陰陽相對的觀念。況且一年時間只有四個月稱之為“日”即“一之日、二之日、三之日、四之日”，如果陰陽相對的話，一年十二個月，應(yīng)該是六對六，就要再加兩個“五之日、六之日”才對?？墒窃娢闹杏玫摹按喝铡薄靶Q月”來代表“五之日（周歷五月、夏歷三月）”。

對此，孔穎達又解釋：“（夏歷三月）物生已極，不可以同前，不得言五之日；物既未成，不可以類后，不得稱三月?！盵21279說這個夏三月，是陰陽之間，處于萬物生成之際，既不能說日，也不能說月。故而不用數(shù)字表示，不稱“五之日”或者“三月”，而說“春日遲遲”“蠶月條?！?，形成日月并稱。既然如此，為什么冬天的時候沒有某個月份是處于陰陽之間呢？所以用陰陽觀念來解釋為什么在一首詩中用兩種歷法，顯然很難讓人信服。

二、今人之述

今人對從《毛詩》一脈相傳下來的說法多有不滿，于是又從很多視角進行解釋，現(xiàn)對兩個有代表性的說法進行介紹。

（一）歷說

有學(xué)者認為，《七月》所用歷法是先周時期豳地特有的“豳歷”，代表文章是張劍的《《七月》歷法與北豳先周文化》。此說認為《七月》的歷法是由周先祖遷徙到北豳，將與狩獵有關(guān)的歷法“一之日、二之日、三之日、四之日”同與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有關(guān)的歷法“七月、八月”等進行結(jié)合，而創(chuàng)造的獨特“豳歷”。其中“一之日、二之日、三之日、四之日”所描述的“十一月、十二月、一月、二月”四個月，正是北豳農(nóng)閑狩獵的主要月份。而“七月、八月”等則是描述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有關(guān)的月份。狩獵與耕種的年份以不同說法描述，最后形成了《七月》這首詩歌中兩種主要的月份表達方式。并且據(jù)學(xué)者考證，今天的寧縣 （屬于古北豳），有這樣的順口溜：“一日里油油伙伙，二日里湊湊伙伙，三日里菜菜伙伙，四日里忙忙伙伙。”8其中“一日里、二日里”指稱“一月里、二月里”，這與《七月》中的“一之日、二之日”說法是很像的，可以認為是這種說法的遺留。

此說與傳統(tǒng)的說法有聯(lián)系，在傳統(tǒng)認為“一之日”就是夏歷十一月（周正月）的基礎(chǔ)上，學(xué)者們進一步提出這種“某之日”“某月”“蠶月”的混合說法是豳地特有的歷法。豳歷與夏、周歷法的關(guān)系如表1所示。

這種說法有些道理，但仍然無法解釋為什么要在一首詩歌里同時使用兩種表達方式。況且“一之日、二之日”的說法只有在這首詩里出現(xiàn)，據(jù)此一首詩便說這是豳地特有的歷法，很難讓人信服，所謂孤證不立，正是如此。

（二）太陽歷說

還有學(xué)者認為豳地奴隸農(nóng)民用的是十月太陽歷，代表文章是李喬的《彝族太陽歷與〈詩經(jīng)·豳風(fēng)〉的正釋》。此觀點認為，豳地一年十個月，過完后的大年初一那天即是“一之日”，大年初二即“二之日”，大年初三即“三之日”。這樣“一之日觱發(fā)，二之日栗烈”被解釋為“大年初一風(fēng)吹得辟里啪啦響，大年初二冷得會抖顫”；“三之日于耜，四之日舉趾”被解釋為“大年初三修農(nóng)具，大年初四走到地里把活干”。

這種說法的漏洞還是很大的。首先，《豳風(fēng)》及《七月》詩產(chǎn)生的地域、時間和彝族太陽歷傳播的地域、時間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不明晰；其次，豳地本是周人先祖公劉開發(fā)的世居之地，《七月》的作者是周人而非彝族的先祖；再次，如果按照太陽歷一年十月，《七月》中的許多氣候描寫便不合常識，比如“九月肅霜”一句，按照夏歷九月來說，季節(jié)是深秋，按照一年365天計算，大概是第 2 4 0 ～ 2 7 0 天，這正是一年中肅爽的時候。若按照太陽歷來說，一年十個月，則每個月有36天，那么九月則為365天中的 2 8 8 ～ 3 2 4 天，這是夏歷的冬季，即十月、十一月左右，天氣應(yīng)該很寒冷，這是不符合詩歌描述的肅爽的事實的。

三、“閏月”視角

以上的說法都立足于一年有十二個月這一“常識”。然而，此“常識”有待斟酌。先秦時期，一年并不見得是十二個月，一年有十三月、十四月的情況并不罕見。換言之，《七月》描寫的那一年也不一定是十二個月，也有可能是十三個月、十四個月。

（一）“閏月”與置閏

“閏月”在古代很常見，特別是夏、商、周時期，這是有考古證據(jù)的。陳遵《中國天文學(xué)史》：“甲骨契辭中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殷代有平年十二月，閏年十三月、十四月乃至十五月……”西周也是這樣，殷周金文里面多有“十四月”的刻辭。例如周《雍公緘鼎》的“隹十又四月既生霸壬午”就是一個鐵證，所以，殷代卜辭中的“十四月”就是再閏月。

可見閏月一事在上古時期很常見。有的閏年甚至有十五個月，十三月、十四月的情況更是多見?！秷虻洹氛f“以閏月定四時成歲”。王力《中國古代文化常識》解釋閏月：“積三年就相差一個月以上的時間，所以三年就要閏一個月?！边@是因為古代農(nóng)業(yè)靠天吃飯，必須要讓歷年的平均長度大約等于一個太陽年，一年四季和天地自然要協(xié)調(diào)配合。農(nóng)民們則根據(jù)年的閏月與否，決定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過程中的各項時間。

并且古人很重視置閏。《左傳·文公六年》說：“閏以正時，時以作事?！遍c月可以使時節(jié)正確，時節(jié)正確了才能更好地進行農(nóng)事等活動，農(nóng)民生產(chǎn)豐收、生活幸福后，人口也會隨之增加，故而閏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三年一閏還不夠，五年要閏兩次?！逗鬂h書》：“五年再閏，天道乃備?！蔽迥觊c兩次又多了些，于是后來規(guī)定十九年共閏七個月。這么頻繁的閏月難免會有錯誤，完全有可能在某一年閏月甚至閏兩次月、三次月。而且就算沒有紀年和閏月的錯誤，根據(jù)自然的規(guī)律，十三、十四、十五月也是每隔一段時間都要閏出來的。

所以古代一年有可能并不像通常所認為的那樣一年正好十二個月，也就是說《七月》所記載的那一年時間也有可能并不止十二個月，如此可以得出一個大膽的假設(shè)，“一之日、二之日、三之日、四之日”就是“（夏歷）十一月、十二月、十三月、十四月”。

（二）字形演變下的“一之日”

接下來是小心地求證。首先是字形，一、二、三、四上古就是一橫、兩橫、三橫、四橫?！笆?、之、日、月”字形參考《字源》可以看出：“十”字是一豎筆中間加一個點，或者后來加一個橫。試想如果“十”“一”連寫，會是一豎筆在一橫筆上，并且豎筆中間還有一個小點（或小橫）（如圖1）。再來看“之”字，一豎一橫，豎上有裝飾，這和“十”加“一（或二三四）”很相像。換言之，在商周時期，“十一”和“一之”的字形是類似的，并且到了秦漢，“之”字的下部依然較平，不是今天的一撇。春秋戰(zhàn)國以來，“十”中間的一橫越來越長，直至秦漢后，“十”的字形已經(jīng)和今天相差無幾，是一橫一豎。這與最初的“十”的字形相去很遠，那么秦漢時期的人們傳抄上古文章的時候，有些人就有可能不小心將古“十”字寫成與之相似的“之”字。如此，“十一”便寫成了“一之”，“十二”“十三”“十四”同理類推（如圖2）。

至于“日、月”，一個外框里有一或兩個橫，兩者的區(qū)別在于：“日”為圓形外框，“月”為扁平外框，這更有可能認錯、寫混。而且，到了春秋戰(zhàn)國之后，“日”字形的外部也變得向橢圓形靠攏，特別是到了秦漢，“日”“月”的區(qū)別僅為框內(nèi)橫線的數(shù)量是一還是二，以及左下角開口與否。古書中常有“日”“月”相混淆的例子，如《漢書·楚元王傳》：“當是之時，日月薄蝕而無光，其《詩》曰：‘朔日辛卯，日有蝕之，亦孔之丑！'”[5]然而《后漢書·桓榮丁鴻列傳》：“日月薄食，故《詩》曰：‘十月之交，朔月辛卯。”兩書同時引用《詩經(jīng)·十月之交》，一說“朔日辛卯”，一說“朔月辛卯”。這里暫且不討論“朔月”和“朔日”哪個版本更符合《詩》的原貌，單看文本的相異也可見“日”和“月”很容易相混（如圖3、圖4）。

（三）古書的“十三月”“十四月”

并且，“十三月”的概念在古書中多有出現(xiàn)。如《尚書大傳》曰：“夏以十三月為正，色尚黑?！盵又《白虎通·三正》曰：“十三月之時，萬物始達。”[17]363 意思是十三月的時候，生物開始生長?！栋谆⑼ā吩凇督E冕》中又說：“謂之收者，十三月之時，陽氣收本?！盵17]499意思是十三月的時候，陽氣就到了，可以生萬物。另外《后漢書·郭陳列傳》里所記載的奏書中有“時令曰：‘十三月陽氣已至'”[4l55]。這里的十三月不是指一段時間，而是指一年中的具體的月份。“十四月”這種“再閏月”，相較于閏一月的年份較少，但在上古時期并不罕見，如前文提到的周《雍公緘鼎》的“隹十又四月既生霸壬午”，便是周代“十四月”的鐵證。由此可見，“十三月、十四月\"的概念在古代和古書中是很常見的。此外，“十三月”有時指一段時間，如《禮記·雜記下》：“期之喪，十一月而練，十三月而祥，十五月譚。練則吊。”[6]1207此句中的“十三月”是第十三月的意思，不是一個具體月份。

所以有理由認為，“一之日、二之日、三之日、四之日”是“十一月、十二月、十三月、十四月”在傳抄過程中的錯誤。而且從“三之日納于凌陰。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來看，這兩個月份又有冰窖，又要祭祀司寒之神，證明十三月、十四月確實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那大概就是年終。

竺可楨在《中國近五千年來氣候變遷的初步研究》中判斷：“周朝的氣候，雖然最初溫暖，但不久就惡化了……這就表示公元前第十世紀時期的寒冷。”《竹書紀年》記載，在公元前903年和897年，漢江流域有兩次結(jié)冰，可以當為證據(jù)。而《詩經(jīng)·豳風(fēng)》是周初成王時代（公元前1063-1027年）的作品，豳的地點在今甘肅慶陽、陜西旬邑、彬縣一帶，大概是海拔500米高的地區(qū)。所以《豳風(fēng)·七月》所創(chuàng)作的時候氣候應(yīng)該較為寒冷。另外，今本的《竹書紀年》曾提到“（幽王四年）夏六月，隕霜”和“（幽王十年）九月，桃杏實”兩事。夏天的六月，本該是艷陽高照，卻已經(jīng)下了正月才該下的霜（《小雅·正月》有“正月繁霜\"句，足見當時六月依然嚴寒。杏一般在五月底至六月初集中成熟，桃子主要在六、七月份成熟，二者均為夏季水果。然而幽王十年，桃杏一直推遲到九月才成熟，已然入了秋季，這是因為當時九月才達到往年六月份的溫度，說明當時六月氣溫很低。人們發(fā)現(xiàn)作物生長、氣候變化與月份不符，紀之以書。故而，有理由相信當時豳地的農(nóng)民能明顯感知氣候的異常與變化，并且紀之以歌。而《七月》作為農(nóng)民世代傳唱的詩歌，將當時并不特殊的“十三月、十四月”寫進去，表現(xiàn)當時的氣候與農(nóng)業(yè)特點，并不足為奇。

因此，事實可能是：《七月》原本寫有“十一月、十二月、十三月、十四月”。其中，后兩月是閏月。并且在傳抄過程中，被錯誤視為“一之日、二之日、三之日、四之日”，而十三月、十四月因位于十二月后，被人解釋成一月、二月，并且解釋得通，于是一直流傳到今，殊不知《七月》所描述的一年不一定是十二個月，而可能是十四個月，十三、十四月是閏月，該年閏了兩次月。

六月莎雞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等句?！耙恢铡薄岸铡庇小耙恢沼v發(fā)，二之日栗烈”“二之日鑿冰沖沖，三之日納于凌陰。四之日其蚤”等句?！按喝铡焙汀靶Q月”有“春日遲遲”和“蠶月條桑”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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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韓譜，鄭州大學(xué)文學(xué)院中國古代文學(xué)專業(yè)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古代文學(xué)與文獻。

注釋：

① “七月”“八月”有“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五月斯螽動股，

編輯：王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