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葉辛先生的讀者,知道謝冕先生的讀者,知道張陵先生的讀者,不時向我提出三個問題:你是怎么認識這些名家的?你是怎么請到這些名家作序的?你到底花了多少錢?有的當面發(fā)問,有的間接探詢。讀者的好奇不無緣由,而其中著實也有可聽的故事,于是重述了無數(shù)次。近承高人建議,索性寫出來,任人分享,免得一再動口勞舌。
緣 起
大約小學(xué)三年級,開始喜歡語文。每個學(xué)期一拿到課本,就迫不及待地閱讀、背誦、默寫。經(jīng)常練習(xí)寫作,或幾句,或一段,或成篇,每每自鳴得意。誠如個人傳略《向善向上》所道:“最愜意的時刻,莫過于埋頭窗臺寫作,而由此產(chǎn)生‘下筆如有神’的快感。猶記得,鄰居同班女生‘貓云’抓住窗格,踮起,引頸,窺探我的作文開頭和結(jié)尾。她試圖強記,看得很吃力,頗似厭食的女孩面對大人監(jiān)視下的飯碗。過了幾天,老師評點我的作文,然后又將其張貼于學(xué)習(xí)園地。圍觀的人群中,當然少不了她。她也把同題作文給我過目,我趁便夸她的字比我寫得整齊。她抽了一下鼻翼(習(xí)慣),詢問自己的造句怎么樣。我說通順。她問有沒有一句較好的。我終于找到一句:天很黑,小鳥叫了三聲就不叫了(其實是仿寫我的這句:黎明前,貓頭鷹叫了三聲就安靜了)。我說這句不錯,你也可以寫得更好。她又抽了一下鼻翼,點了點頭,而雙眼卻疑惑不解。我補充說,貓頭鷹就在你家后面的大榕樹上、大杜荊上、大橄欖樹上,當它叫的時候,你注意天氣、時間,還有它怎么叫、你感覺怎樣……若把這些寫下來,老師和同學(xué)都會愛看的。她似乎明白了,點了點頭。”
不過,真正萌生寫書的念頭,則緣于參加工作后的兩次刺激——發(fā)生于2004年。那年金秋,一個偶然機會,深得貴人賞識,動議提拔進城。據(jù)悉,此乃本市1949年以來的第二例。消息不脛而走,沸沸揚揚。然而,例行考核之后,進入所謂的走程序,便杳如黃鶴,結(jié)果顛覆了所有知情者的認知!此次仕途遭挫,飽受刺激。經(jīng)過近一個月的心理調(diào)適,基本平復(fù),卻有一天又掀波濤。那天晚上七時許,獨自在縣委辦公樓前的池塘邊觀賞錦鯉?!澳览ッ鞒厮疁\,觀魚勝過富春江。”久違的愜意嫩芽剛一萌生,竟然兜頭撲來嚴霜——縣委書記在遠處喊道,家恬,你在干什么?一尾最大的錦鯉,正被我凝視,卻也倏地驚躥。我說,看鯉魚。他竟然說,我看你當辦公室主任,也當?shù)锰彘e了吧!就像被刺破的氣囊,我脫口而出:書記,您到底喜歡什么樣的人當辦公室主任?您是要一個“舉輕若重”、成天忙得屁滾尿流而又不能令人滿意的人,還是要一個舉重若輕、悠然自在而又能令人滿意的人?他默不作聲,兀自走開。對我來說,這又是一次不小的刺激。
轉(zhuǎn)身來到辦公室,也不開燈,有如受傷的狼自舔傷口——鎮(zhèn)靜、沉思、反省,大約一個小時,仿佛從噩夢中醒來,決計不再只作“遵命文章”,而要騰出時間和精力來寫作,為自己寫作,寫那種能夠署上自己名字的文學(xué)作品。不,不必“騰出”,業(yè)務(wù)熟悉,思維清晰,方法簡明的我,效率領(lǐng)先的我——善于化繁為簡,精于未雨綢繆,本來就有多余的時間和精力!不,不僅寫作,還要出書,也像錢理群先生那樣,抓緊利用“現(xiàn)在的時間”,創(chuàng)造一個在“未來的時間”里能夠置換“舊我”的某種真實——最根本的,當然是至少練就一種本領(lǐng),它在我退休之后,能夠充分發(fā)揮作用,可以排遣孤寂或無聊。
困厄是文學(xué)之母?!拔耐蹙卸荨吨芤住?,仲尼厄而作《春秋》”,史鐵生“坐上輪椅才開始做文學(xué)夢”,我固然比他們幸運,但前述的兩次刺激卻也有某種比況和覺醒。心外無物。人之力莫大于心。心中有寶藏。決計向內(nèi)開掘——寫作,偷偷地寫。其間不止一位高人正告:家恬,你若想進步,最好放棄寫作!經(jīng)過6年的秘密抱窩,終于孵出28萬字的書稿。初名《半畝紀事》(緣于筆名方田半畝),定名《日落日出》。更何況,寫作也是修行——只有飽讀詩書,筆耕不輟,知行合一,從政生涯方可彰顯三個關(guān)鍵詞:豐富、威猛、從容。縱觀歷史,諸多循吏都是文章大家。要說“學(xué)而優(yōu)則仕”,更要說“仕而優(yōu)則學(xué)”。幸福在于內(nèi)心與外界的平衡,在于事務(wù)與志趣的勾芡——既管“責任田”,又顧“自留地”。
酒香也怕巷子深。素人之作,友人校對時反響不俗,但欠“權(quán)威”。于是當起了“王婆”,把書稿寄給心儀的名家,隨附言辭懇切的信件。誠如《日落日出》后記《深切的懷想》所言:“我像懷揣一件收藏多年的古物懇請專家甄別真贗一樣,誠惶誠恐地郵寄拙稿四處求教?!碑斎灰灿袃?nèi)行人認為,書稿足夠過硬,出版時,與其夾帶別人的評論,不如全是自己的,純粹,干凈,超凡脫俗,也有利于參加評獎。然而,我不夠自信,也未能免俗,更像蹣跚學(xué)步的小孩巴望大手。況且,我一直銘記李白《與韓荊州書》中的“今天下以君侯為文章之司命,人物之權(quán)衡,一經(jīng)品題,便作佳士”;一直銘記蘇東坡《幾共查梨到雪霜》里的“幾共查梨到雪霜,一經(jīng)題品便生光”;一直銘記“文章自古無憑據(jù),唯愿朱衣暗點頭”;一直銘記劉勰攜帶無人賞識的書稿《文心雕龍》攔截沈約行駕的故事;一直銘記愛默生的論斷“無論在什么地方,只要有學(xué)問,有道德,愛美的人,一定都是他的踏實讀者”……甚至夢想在我身上也會發(fā)生蘇軾那樣的故事:文章泰斗歐陽修看到他的試卷大為激動:“讀軾書,不覺汗出??煸眨】煸?!老夫當避路,放他出一頭地??上玻】上?!”
《日落日出》序:《遙遠的風(fēng)景》
《日落日出》成稿,首先托人央求本省名家作序,分頭找了五位,翹首以盼三個月,等來的都是一個又一個的搖頭晃腦!
一氣之下,舍近求遠,把秋水般的目光投向京城。首先是早已心儀的謝冕先生。致電詢問鄉(xiāng)親、福州駐京辦的洪斌先生,一向熱忱的他,告知熟悉謝老,但沒有把握,可寄書稿,由他斂衽拜訪。
第三天,他來電告知,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謝老了,約定明天上午見面!末了,他又補充一句(極富強調(diào)性):每年找謝老作序的人多如牛毛,老人家太忙了,我實在沒有把握。我說,做這種事,就像去寺廟祈愿,誰也聽不到神明的當場應(yīng)承,但誰也都極盡虔誠;你把書稿送到他手上就算哥們了——最好面呈,而且這么說:作者是我的老鄉(xiāng),又是好朋友,他屢敗屢考,當過農(nóng)民,后來以優(yōu)異的成績招干了,現(xiàn)在是我老家的縣委辦公室主任,事跡登上了中辦秘書局主辦的刊物《秘書工作》;他愛好文學(xué),經(jīng)常利用業(yè)余時間寫作,歷時6年,寫了這部農(nóng)事散文集,題材很特別;這是他的第一部作品,他非常仰慕您,非常希望您給他作序,他也知道很多人向您求序,您的時間非常寶貴,他說等您有閑了,隨機抽取幾頁看一看,如果覺得有趣,也有價值,就寫幾句話予以勉勵,一句也好,他會把它印于扉頁。謝老側(cè)耳傾聽,然后翻閱開篇《番薯啊,番薯》,從神情上看,似乎產(chǎn)生了心理共鳴。能否產(chǎn)生心理共鳴,是衡量文藝作品成敗的關(guān)鍵所在。洪先生忍不住,當場打電話來,讓我趕緊向謝老道謝。那邊傳來洪亮而親切的話語:小陳啊,剛才翻了幾頁,感覺你這個書稿很好,這個序,我一定寫,但要等我出國回來,大約30天吧,你能不能等?能等,當然能等,不要說30天,就是30個月,就是30年,我也等,謝老師!第七天,我收到洪先生轉(zhuǎn)來的序言《遙遠的風(fēng)景》,洋洋灑灑,2700多字!謝老的睿智和熱忱,也在永泰的一次攀談中得到了印證:“對于看人,我有點自信,只要與人見個面,交談幾句,心中就有數(shù)了,或可繼續(xù)交往,或敬而遠之……一個人的成長,開頭往往是很難的,就像今天去賞梅的那條小路,通過自己的努力,固然也可以上去,不過很費勁,也費時,如果上面有人拉你一把,那就不一樣了?!焙髞?,謝有順先生對我說:“謝老師寫這篇序是滿懷深情的?!痹谧髌费杏憰?,孫紹振先生也談道:“所以得到我的師兄謝冕極高的贊譽。他在北京看了太多矯情的文字,猛地看到這么清新的文字,所以十分驚喜。這一點我也贊同。家恬先生的文字語言實在太漂亮了!”
求得這篇序言,意義非凡,如同探礦首獲,令我信心倍增。陸續(xù)獲得何建明、陳忠實、張炯、張勝友、閻綱、王朝柱、何鎮(zhèn)邦、孫紹振、謝有順、唐曉渡、朱以撒、王劍冰等名家的一致贊賞。
我與謝老原本無緣謀面,卻因求序而成忘年交。第一次見面是2010年11月23日下午。那天,他因公來榕,我去福州大飯店拜訪。一見如故。他放棄休息。我們?nèi)我庥握劇.斕烊沼泴懥酥x老的這番話:“我的祖籍在長樂,外祖父家應(yīng)該在倉山區(qū)建新鎮(zhèn),小時候,為了躲避日軍的轟炸,好幾次逃到外祖父家。在那里的水渠里捉泥鰍、黃鱔,玩到忘記回家的地步,大人喊了幾遍才回去。我還發(fā)現(xiàn),泥鰍、黃鱔的洞是單向的,唯獨泥蛇的洞是雙向的,看來泥蛇更聰明,它可以從另一個洞口逃離?!币娤壬堄信d趣,我趁便問,泥鰍到底有幾條胡須?他答不出。我告訴他,兩邊嘴角各三條,較粗,下頦還有四條,很細,不易發(fā)現(xiàn),總共十條。先生哈哈大笑。這次攀談的核心可以概括為:先生說泥鰍洞是單向的,我則說泥鰍胡須有十條。
有情有義的人,往往因愛一片樹葉而愛一座山林。此后,謝老光臨永泰四次(兩次偕夫人)。第一次是2010年12月29日。那一次,先生執(zhí)意要看望家父家母。豈敢。我說讓我父親來吧。謝老則說那不行,不能勞駕他老人家,我必須去;你父親來,那是大不一樣的。我說我父親沒來過這里,趁機讓他見識一下,也算兩全其美。謝老哈哈大笑。翌日上午,在青云山御溫泉酒店大堂,兩位相差一歲(謝老居長)的耄耋老人,一位文豪,一位老農(nóng),親切擁抱。家父滿口“番薯腔”,謝老幾乎都聽不懂。同樣,謝老勉力“通俗”的“普通話”,家父也是“鴨母聽雷公”,不知所云。好在有我們的翻譯,加上各自夸張的肢體語言,交談倒也像山澗湍流,語花四濺,惹人圍觀。
謝老從此愛上了永泰。2015年2月,先生致信《大樟溪》編輯部,信中寫道:“我與梅花有約。記得那年,我攜友初訪大樟溪,正是梅開時節(jié),那一望無際的香雪海,不由分說地把我們熏醉了?!?/p>
《將心比心》序一:《孝的禮贊》
有了《日落日出》的求序經(jīng)驗,這次全然如法炮制。
首選目標是常住上海的葉辛先生。我崇敬先生的為人,仰慕先生的文筆。在我的心目中,先生才是最具正能量的作家。提請鄉(xiāng)親、在滬知名人士林先燎先生幫助。林先生當即聯(lián)系閔行區(qū)老作家潘黎明先生。潘先生很快就聯(lián)系到了葉先生。遂把80多萬字、1500多頁的書稿寄給林先生。
2016年1月21日下午,潘先生冒著35年未遇的暴寒,從郊區(qū)趕到市中心找葉先生。不到半個月,我收到序言手稿《孝的禮贊》,2100多字。葉先生寫道:“老作家潘黎明剛坐下來,茶還沒喝一口,就熱情地推介家恬先生及其作品,說他讀了《將心比心》,很感動,很佩服,并且坦言這書比他的長篇小說《凡路》好。不過,這兩部作品未必具有可比性。相識之緣由此而來。因此,我情愿放下中篇小說的創(chuàng)作,津津有味地讀起這一大部頭來。”
讀了序言,既激動又內(nèi)疚。激動的是,這么偉大、那么繁忙的作家能給我這個業(yè)余作者作序;內(nèi)疚的是,潘先生為了抬舉我,竟然拿自己的得意之作《凡路》相襯托(出于對潘先生的敬重,這次全套出版,我斗膽將“坦言”隱去)!
《將心比心》序二:《此心可鑒》
作此序,是張陵先生提出的。張先生與謝先生、葉先生一樣,在加持我之前,純粹感動于拙作。這要追溯到拙著《日落日出》獲得本省第二十六屆優(yōu)秀文學(xué)作品一等獎那事。2013年2月27日,張先生應(yīng)邀出席在晉江市舉行的頒獎座談會。他知道拙著出自作家出版社,而那時他也已接任該社總編輯。我的獲獎證書正好由他頒發(fā)。他緊握我的手,打量著,仿佛琢磨采訪對象,想必把我這個人與他想象中的《日落日出》作者對應(yīng)上了。他的想象與前任社長何建明先生的庶幾近之,也認為我應(yīng)該年逾花甲——只有這般年齡方可寫出那樣的作品,而我那時不過四十多歲,加上年輕態(tài),很多人都不會將人與書掛起鉤來。
晚宴時,張先生把我從距離較遠的別桌請了過去,加塞在他的右側(cè),就像他審稿時,在緊要處,直接把逗號改為感嘆號。初次見面,席間我倆動嘴的頻率遠高于動箸。他還頻頻給我搛菜呢!他最關(guān)心的,當然還是我的創(chuàng)作情況。當我匯報《將心比心》寫作的緣起和構(gòu)想時,他微瞇的眼睛瞬間睜大,熠熠發(fā)光。前不久,又有一個顯赫的省直部門垂青。說到這里,張先生專注地傾聽了我與父母的這番對話——我:已經(jīng)有過四次調(diào)去省城福州工作的機會,第一次是去不成,第二次、第三次是自己放棄了,這是最后一次,也是最好的一次進城機會,如果再不去,個人職級大概就封頂了,最終只有房間這么大,不可能有廳堂那么大,要是去了,正常發(fā)展的話,會有廳堂那么大。父親:論房間是小了些,論廳堂是大了些,但廳堂不如房間實用,也不如房間暖和,論風(fēng)水,你能有房間這么大,可以了。母親:兒啊,我看哪,還是留下來吧,我每天都可以看到你,要是調(diào)去了,天遠地遠,我想見你一面都難啊!沉默許久,弱弱地回應(yīng):好吧,留下來。他們微微頷首。我又想起早已成為人生信條的西方諺語:善于抓住機遇的人,即使落入河里,也會順手撈起一條魚。留在縣里工作,當然不算“落入河里”,但就仕途而言,似乎也可以算。那么,這一次能有什么魚可撈呢?2004年的那一次,撈到了《日落日出》這條“大魚”。這一次呢,可撈的“大魚”恐怕也只有書了。寫什么書呢?那時想,從今以后,我的多余的時間和精力,相當部分要用于陪伴父母,也就是盡孝;兩位老人固然沒有上過學(xué)堂,不識字,沒有多少知識,但很有智慧,話語詼諧;加上全家人很團結(jié),而且孝順,如果把我們每天行孝的情景記錄下來,一直記錄到父母百歲年老,必定非常壯觀,而且世間少有。想著,想著,便興奮起來。當晚開筆寫了首則日記《承接天命》,袒露心扉:“從此刻開始,將愛心分成若干份,一份獻給父母,一份獻給岳父岳母,一份獻給妻子兒子,一份獻給兄弟姐妹,一份獻給我所關(guān)注的人們;人生總有兩難的時候,我決心從明天開始,將業(yè)余時間,更多地用于行孝,亦即陪伴老人。這是我的神圣抉擇,也是我的生命偏重。行孝,應(yīng)像朝佛那樣,與時間無關(guān),與路途無關(guān),與地位無關(guān),與財富無關(guān),即使以乞討為生,也絕不貽誤。我沉思過,掂量過,諸多擔當之中,最重要的,最緊迫的,莫過于行孝。我的感恩之心從來沒有這么強烈過,仿佛承接一道天命。”張先生聽罷,頻頻點頭,連聲說:“好!好!到時候給我出版,現(xiàn)在就約稿!”
張先生常常過問創(chuàng)作進展,更多的是鞭策?!秾⑿谋刃摹吩谒诵萸?,先行出版3冊。他作序《此心可鑒》,3600多字。序中寫道:“《將心比心》以精致的文字加上精美的插圖,記錄他與家人行孝的過程與細節(jié),講述他點點滴滴的心得與感悟。那些事情,很瑣碎,很平常,幾乎都是尋常百姓家長里短的俗事,不具備非凡的態(tài)度是不可能做好的,不具備非凡的意志是不可能堅持的。……如果把《將心比心》當作一部通用的護理手冊來閱讀,那么,家恬先生就像一位資深的行家傳授著許多彌足珍貴的護理知識和經(jīng)驗,讓人受益匪淺;如果把《將心比心》當作散文來讀,那么,家恬先生便是一個唯真、唯實、唯美的散文形象;如果把《將心比心》當作章回體小說來讀,那么,家恬先生便具備‘當代孝子’的形象與品質(zhì),或可發(fā)展成為一個文學(xué)典型人物。”
寫到這里,已經(jīng)回答了頭兩個問題?!安痪徽\,不能動人。”絮絮叨叨這么多,倘若仿照賣油翁的口吻來說,無非這一句:“我亦無他,唯精而誠爾?!边@個“精”,便是作品精益求精,一如脫胎漆器;這個“誠”,便是待人以誠,一如宗教信徒。
至于最后一個問題,答案非常簡單。聰明的讀者想必已經(jīng)猜到了。它不僅出乎你的意料,更是出乎我的意料:沒有花費一分一毫。不是我忘恩摳門,而是酬謝無門!
余 緒
真實的力量最動人。平生殊勝緣分,除了上述這些名家,還有下列同道。諸如張廣敏先生,身居高位,素無往來,竟然兩度為拙著《將心比心》(頭三卷)寫評論推介。第一次寫道:“同是過來人,我深知病榻前盡孝的艱難折磨,來自身體與心理的雙重打擊,就如你說的,這都是人生修行中‘孝道的砥礪’。有些人咬著牙堅持下來了,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地麻木循環(huán);有些人咬疼了出血了就放棄了,將孝的‘包袱’推拒在心門之外;只有極少數(shù)的人咬緊牙,擦掉血跡,還能笑著拍著‘孝義’的肩臂稱兄道弟。你是這極少數(shù)人之一,這點我是欽佩的。”第二次寫道:“6月迄今,我?guī)缀跛械挠嘞径荚陂喿x陳家恬同志的長篇行孝日記《將心比心》,感觸良多,數(shù)次夤夜難寐。家恬采用近乎白描的手法,生動記錄了4年來與家人共同陪護患帕金森病的母親和得糖尿病的父親的全過程。既往的生活,我與家恬迥異,但他那攀談式的筆觸,消弭了此中疏離,讓我如臨其境,如見其人,倍感親切。震顫般的心靈觸動,如同一把鑰匙,開啟了我塵封的記憶……”
諸如李保森先生,至今未曾謀面,卻在2016年8月為拙著《將心比心》(頭三卷)書寫長篇評論《論陳家恬散文集〈將心比心〉:孝的禮贊、家的溫馨與鄉(xiāng)土情思》;在2017年1月將拙著《日出日落》作為碩士學(xué)位論文《從話語回到故鄉(xiāng)——論1990年以來鄉(xiāng)土散文的話語類型》的重點研究文本,其成果以《陳家恬的農(nóng)事書寫》為題輯于附錄。
諸如歐鵬飛先生,也未曾謀面,卻自2023年初添加微信以來,我每分享一則日記,他都及時“點評”,短則寥寥數(shù)語,長則洋洋幾百。遺憾的是,他至今尚未指陳拙作的任何問題。這顯然有悖于我分享日記的初衷,原本要“一視同仁”——但凡沒有糾正拙作一個毛病的,均在分享30則日記后中止推送,但鑒其用心之恒、感言之妙,遂作罷,而保持“特供”至今。
“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泵恳豢|眷顧的陽光,我都銘之記之;每一滴關(guān)懷的雨露,我都念茲在茲!
責任編輯 韋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