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目的:成長于20世紀80年代的香港作者董啟章曾自言其寫作受多種風格音樂作品的影響,這些音樂的創(chuàng)作方法影響了其小說敘述形式的建構,成為增強文字表現(xiàn)力的有機成分。文章分析小說《天工開物·栩栩如真》中音樂性敘事的典型表現(xiàn),旨在探究董啟章的敘事策略在音調結構跨界影響下生成的創(chuàng)新之處。方法:文章以董啟章提出的長篇交響詩敘事構想為參照,從小說《天工開物·栩栩如真》的主題內容、敘事結構、意象選用三方面切入,采用跨學科的視角橫向把握小說“聲部”結構多樣性的表征,進而觀察文學借鑒音樂的敘事藝術所達成的豐富效果。結果:文章從主題的復調織體與變奏曲式、結構的聲部輪替與對位法則、意象的呼應原則與寓意演化三方面分析小說“聲部”結構多樣性的表征,初步得出此類音樂性敘事策略在拓展作品內容、創(chuàng)新空間架構及豐富文本表現(xiàn)力層面所發(fā)揮的效用,借助文本細讀呈現(xiàn)出小說逐層遞進、余音繞梁的敘事效果。結論:董啟章將音樂融入小說架構的敘事策略形成了具有鮮明音樂形式的敘事風格,拓展了文學寫作的可能性,創(chuàng)新了對歷史、時空、人物關系、人性演變等宏大議題的討論方式,進而開拓出文學表達的新路徑,使讀者在介入作者創(chuàng)設的私人化小說生態(tài)系統(tǒng)過程中產生個性化的共鳴與回應。
關鍵詞:董啟章;敘事策略;音樂性;" 《天工開物·栩栩如真》
中圖分類號:I207.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4)17-00-04
董啟章在《天工開物·栩栩如真》自序中曾言,“自然史三部曲”應被想象成一首長篇的交響詩,當中“有主題的交織和變奏,有聲部的對位和輪替,有意象的呼應和演化”[1]1,允許作者將音樂學概念融入小說文本,借助音樂曲式豐富由文字構成的私人想象世界,實現(xiàn)用個人史觀測家國史呈現(xiàn)港城一體兩面性的寫作目標。瑪麗-勞爾·瑞安指出:“音樂具有更深刻的、更本質的敘事性。這兩種表現(xiàn)形式之間血緣關系的基礎,均是依托時間性作為意義來源?!保?]本文以《天工開物·栩栩如真》為例,以董啟章提出的長篇交響詩敘事構想為參照,擬從主題內容、敘事結構與意象選用三個角度橫向把握小說“聲部”結構多樣性的表征,進而初步探索該音樂性敘事策略在拓展作品內容、創(chuàng)新空間架構及豐富文本表現(xiàn)力層面所發(fā)揮的效用。
1 主題的復調織體與變奏曲式
董啟章將音樂的復調形式融入呈現(xiàn)小說思想的過程,使全書通過不同聲部之間對真實與想象、物質與精神等命題的相互闡發(fā),形成主題相互交織的對話關系。在小說《天工開物·栩栩如真》中,一聲部“天工開物”的主題指向由13種工業(yè)產品構成的物質演化歷程。作者借助書中敘事者“我”的第一人稱書信娓娓道來,用文字完成對人物共生這一城市圖景的描繪,不僅追憶了香港三代人從事物質生產的方式,還復現(xiàn)出以個人史、家族史為基礎形成的港城發(fā)展史,并由此引發(fā)對都市人生存狀態(tài)等“實然”議題的討論,為后續(xù)的藝術構想奠定現(xiàn)實基礎,增強讀者對個人化寫作的感知能力。與之相對的,二聲部“栩栩如真”的主題則指向活在敘述者想象中的人物栩栩尋回人主體性地位的精神覺醒歷程。董啟章采用全知視角,以生來便17歲的少女栩栩為核心,講述其在人與物相融合的虛構世界里,受創(chuàng)世作者“應然”思想的影響探索自我、世界本質和愛為何物的冒險故事,使讀者能站在與書中敘述者“我”相同的俯察位觀摩并介入這一高度私人化的精神空間,避免創(chuàng)作淪為自我膨脹的空想。
作者以真實世界的“實然”呈現(xiàn)為一聲部底色,以個人構想的“應然”理念為二聲部主調,在兩個聲部的織體構建過程中創(chuàng)設出由虛構反襯真實的“或然”空間,經由“言詞”“語物”的復調結構對“所有的可能世界”展開未完成的復合式展望。通過對復調音樂“賦格”形式的模擬,董氏家族的現(xiàn)實歷史與作者幻想的人物世界兩個主題得以通過“可能”歸于一處,形成探討人與物關系的復調織體。時空向度上的“追溯”主題與童話寓言式的“追尋”主題緊密結合,最終于“實然、或然和應然的多聲部交錯空間”[3]實現(xiàn)想象敘述與現(xiàn)實敘述雙向交互、彼此影響的效果。
此外,董啟章還在整體敘述過程中借鑒了音樂變奏曲式的敘事形式。如一聲部中,董啟章以鐘表的使用狀況為脈,在勾畫家族編年次序的同時將現(xiàn)行世界變奏為兩個并行的可能世界,展現(xiàn)敘述者“我”從自覺接受V城(香港)被物化的線性歷史到萌生反叛意識、探尋球體時空以想象重啟人生的思維過程,進而將主題由“向后望港城”的追憶過渡至“向前看未來”的創(chuàng)新。往前上溯,從祖輩的無表時代,到父母開始使用機械首飾表,過去的時間因難以借機械載體留痕而成為無法被人操控的既定事實。往后下續(xù),“我”在于中六那年買下的鍍金袋表的陪伴下,“度過了和如真交往的短暫歲月”[1]261,人生也由這只滲透進生活的物什開始分叉:在往大海丟擲袋表、擺脫操縱的世界里,“我”與不戴手表的練仙結為夫婦,生下女兒貝貝;而在沒有去海邊、順應現(xiàn)狀的世界里,“我”與戴Baby-G的啞瓷相遇,生下雙胞胎花和果。直到多年之后,“另一個我和啞瓷所生的稱為果的孩子當了古董表買手,在尋找一只失落多年的Breguet手動機械袋表的時候,遇上并行可能世界里的貝貝”[1]262。
主題的變奏反映出作者具備探索生活可能性的創(chuàng)造意識。小說反復提及歷史進程因人對待物的態(tài)度變化而產生分歧,其中一定程度上蘊含著作者對資本主義異化影響下現(xiàn)代主體困境的思考。??略诮邮茉L談時指出:“在我們這個社會,藝術僅僅與物相關而與個人或生活無關……但是個人的生活就不能成為一件藝術品嗎?”[4]這種追問反映在小說中,則體現(xiàn)為作者于終歸閉合的可能世界范圍內藝術地設想生活的所有走向,通過讓未來在下一代人的巧遇中擁有重新發(fā)展的機會,避免小說因身份僵化或反其道而行之的自我分裂陷入自言自語的境地,引導讀者自主思考擺脫現(xiàn)代權力結構的生活狀態(tài)。董啟章在以自我為主調的前提下,借助變奏分解現(xiàn)實生活的線性進程,不但增強了核心議題的表現(xiàn)效果,還拓展了小說思維呈現(xiàn)的廣度。
除了對單一主題進行拓展演繹,董啟章還將整個復調織體納入變奏曲式的框架中?!叭宋铩辫蜩驅ふ覒偃诵《瑫r與其現(xiàn)實原型的“我”相遇,正是作者對全書兩個主題綜合的變奏處理。章末,身為作者的“我”陪同筆下角色栩栩游歷人間的情節(jié)設置,使二聲部中魔幻的人物世界與一聲部中寫實的家族史話交織在一起。兩個平行推進的主題由此扭結于一處,完成了對全書走向的混合變奏,形成了涵蓋“實然”與“或然”的“應然”表達。董啟章抓住未來發(fā)展的不確定性,借“單一”主題走向“多聲”變奏的復調織體,將當下的確定狀態(tài)轉折為結局已定而過程仍具發(fā)展空間的可能走勢,“像制造零件一樣制造出組成故事的物的意象,再制造出物的隱喻以及隱喻的延伸,再由這些意象群編織出一個完整的象征體系”[5],進而在文本中呈現(xiàn)具有后現(xiàn)代性的物化世界。不同主題所代表的特定生命意識,因變奏的介入形成彼此對話、互動的關系,董啟章借此將兩個聲部中真實與想象的世界接洽為一體,巧妙實現(xiàn)了借分裂的演繹來完整強調全書寫作主題的敘述目的。
2 結構的聲部輪替與對位法則
作為探索人與物互動關系的史話小說,董啟章的《天工開物·栩栩如真》超越往常文學創(chuàng)作常見的單體發(fā)聲結構,通篇采用二聲部諧調輪替的敘述方式。在小說的敘述策略上,聲部輪替則表現(xiàn)為以阿拉伯數(shù)字編號的“或然”空間和以羅馬數(shù)字排列的“實然”空間交替出現(xiàn)。序號內每個章節(jié)一一對應,又在自己的時間線上齊頭并進,如雙螺旋般輪替出現(xiàn),形成了真實與虛擬兩個世界交錯鋪展的敘述結構。而在小說的內容分配上,作者將敘述主體分別置于董氏家族的歷史進程與作者幻想的人物世界,形成交叉發(fā)展又并行不悖的雙線結構:主線重在“語物”,強調物品對人的影響,具有一定的“拜物”色彩;副線反將人和物品自然融合,通過“言詞”來探尋物質世界里人性的回歸。如在現(xiàn)實世界里,當曾經頻繁糾結于用打字機是否會出現(xiàn)錯處的“我”終于打出一份完美的莎士比亞詩稿,將滿意之作交給暗戀女孩卻遭到對方“你錯了”的回絕時,對應的人物世界隨之出現(xiàn)栩栩去拜訪沒有實體作品的大作家這一情節(jié)。大作家因不能打出自己的語言而從未使用打字機寫過詩歌和小說,僅憑自己強大的想象力干預并創(chuàng)造出“所有可能世界”便備受推崇。作者借此印證創(chuàng)作應超越對物質載體的看重,回歸人類想象與情感本質的觀點。兩個世界的關鍵物質符號交替出現(xiàn),秩序井然,又在主題闡釋上互為照應。
此外,董啟章又借鑒音樂的對位法則,在敘述聲音設置上形成彼此纏繞的對位態(tài)。聲部的分化讓小說敘事在輪替的復調中容納更多意義,通過拆解并重建敘述順序,于外部結構自覺生成更多的釋讀空間。通常而言,設置“分量相近的對位聲音的相互分立可以防止一端的沉溺”[6]。在《天工開物·栩栩如真》中,敘事聲音的對位主要呈現(xiàn)出兩種形式:一種是作者身份自行分化后,本我、自我與超我三層觀念達成內在統(tǒng)一;另一種則是小說角色的設置在內部邏輯上暗含的對立又互補的外顯關系。前者如“我”與以自我為核心發(fā)散生出的扭曲人“獨裁者”和正直人“黑騎士”構成三位一體的對位形象,共同主導了“自然三部曲”宇宙觀的誕生及演進;后者如談論現(xiàn)代社會背景下,個體之間存在亟待破除的心靈隱形距離議題時,作者從描繪敘事者“我”(啟章)和高中好友顯(顯文)對位的人生境遇來呈現(xiàn)其對個人發(fā)展與時代關系的思考。
通常而言,角色性情的反差越鮮明,越能形成一種抵消差異、包孕和諧的張力平衡狀態(tài)。小說中的“我”和顯表面上有很大的差別:“他機靈,我遲鈍;他談笑風生,我木訥寡言;他故作低俗,我自命高深。他成績差勁,差點沒法在原校升讀預科,被老師認為不長進,沒出息;我名列前茅,會考成績是學校里歷年文科最佳,深得老師歡心?!保?]399“我”和顯的性格截然不同,卻又被彼此吸引,從對方身上看到“反自我”特質:看似開朗的顯實則一直在逃避外部世界打破現(xiàn)有生存狀態(tài)的邀請,企圖長久保持靜態(tài)的自我孤立;而看似沉默的“我”卻不斷尋求走出精神局限,進而陷入動態(tài)的相對抽離。借助本用于隔絕外界聲音的“耳機”作為媒介,“我”得以與顯超越身份對立的矛盾表象,達成消弭沖突的心理信息交換態(tài),構建出克服個體孤獨、形而上的共感空間。董啟章在此處以人物“自我”和“反自我”構成敘述聲音的對位關系,把目光放遠至“‘自我’與‘他人’的共同命運、共感的把握和表現(xiàn)”[7],意圖借助對位法則盡可能拓寬敘述內容的可能性,拓展小說所承信息的縱深度,同時表達他作為香港作家觀察、思考本土文明發(fā)展的責任感。
3 意象的呼應原則與寓意演化
受復調音樂常出現(xiàn)的前后呼應、起承轉合曲式影響,董啟章吸收譜曲方法中常見的主題呼應原則,將寓意不斷演化的意象設置為反復出現(xiàn)的主題旋律段,通過在不同情境或文段中的重復與變奏來推進意象的傳情達意效果,增強小說的內涵及表現(xiàn)力,以期實現(xiàn)逐層遞進、余音繞梁的敘事效果。如在《天工開物·栩栩如真》中跨越一、二聲部反復出現(xiàn)的水潭意象“仙人井”,它不但在一聲部中孕育了物質工具日益充盈的V城的文明源頭,還在二聲部中壓縮、凝聚著能使“人物”自我發(fā)現(xiàn)的空間性時代概念。其既是作品卷首蘊含抽象意志的理念寄托,又是在章末承擔貫通古今、打破真幻界限功能的特殊場域。
第一聲部中,遠山上的“仙人井”見證了“我”的祖母龍金玉初次向祖父董富透露自己脊骨扭曲秘密的全過程。能肉身接收無線電的龍金玉在“仙人井”干涸的水潭邊解開衣衫,顯出一條可延伸至物種起源的“向左彎曲的脊梁”[1]26,接著從潭底亂石堆挖出一雙暗含萬物始源意味的白堊質貝殼化石,用以聽取指引當下的遠古余音。祖母如同《百年孤獨》中被綁在樹上的布恩迪亞,既是影響肉身為物件所控制的董氏家族“正直人”基因的干擾源,為后代埋下重審人與物依存關系的觀念之種;又象征著V城(即香港)有別于傳統(tǒng)保守觀念的“扭曲人”反叛意志,期待人的主體性未來能在城市文明發(fā)展歷程中回歸?!跋扇司币惨蜃婺傅恼加卸诂F(xiàn)實世界被賦予兩層含義:一方面,作為地點的水潭保留自身單向聯(lián)結過去、回溯歷史的載體屬性,另一方面,水潭意象代表了早期人類全然掌控、操控物質工具的主體地位,寓意物化世界中仍在堅守的自由意志和人文精神。
而根據(jù)一聲部開端“我”的記載,“仙人井”不僅屬于現(xiàn)實世界的祖輩,還與虛構世界里的當代年輕人相呼應,是“屬于你(栩栩)和小冬的地方”[1]26。栩栩先因小冬的指引潛入仙人井潭,在與潭底聯(lián)通的“千萬年以前”的“海洋里孕育,成長,交配,生產”[1]165-166,從一個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形象重生為擁有情緒、受傷會流血的真人。隨后,栩栩又于作品結尾處受愛情驅使,在“我”的帶領下通過仙人井水潭打通真實與虛構的障壁,穿梭于兩個聲部的空間,帶著覺醒的人性回到人物世界繼續(xù)找尋戀人小冬。以“仙人(先人)”代表時間的回溯和延宕,用“井”營造空間的聯(lián)通和縱深,董啟章通過寓言式場域內“人物”所經歷的身心變化,使章末再現(xiàn)的意象與前文達成呼應對照,賦予“仙人井”勾連時空、溯洄古今的象征意義,同時自然推進其寓意的演化:與山上枯竭的水潭相比,二聲部水草豐茂的“仙人井”不僅具有歷史時間的記憶承載作用,還具備水體空間的生命孕育功能。栩栩在水底經歷的生命流轉不再單單是對過往的回溯,而是能夠將“仙人井”對時間脈絡的影響拓展至未來領域的時空融合行為?!跋扇司钡南笳髁x也在代表“人物”所渴求的自由意志基礎上,進一步深化為對物化控制的反思與反抗意識,同時寄托著作者對人的主體性復生的期待,以及呼喚人所向往的情感與愛重新回歸的隱喻義。
在編曲方法中,對比與呼應的技巧往往相互交織滲透。董啟章通過“仙人井”這一特殊意象在全書首尾的呼應,不僅沿其寓意的演化過程逐步遞進、構筑立體分層的歷史敘事空間,更為現(xiàn)代人在精神上重拾主體地位、復現(xiàn)不同人生體驗提供了可能的參照。
4 結語
音樂流動鋪展的技法與文本的敘述策略本質上是類似的,二者同為操縱時間順序以揭示情節(jié)走向、豐富敘事手法、增強情緒表現(xiàn)力的藝術形式。董啟章將音樂學概念融入敘事過程,構建出具有鮮明樂理痕跡的敘事體系,實現(xiàn)小說敘事形式的變革與重構。正是通過應用跨界敘事策略,董啟章得以拓展文學寫作的可能性,創(chuàng)新對歷史、時空、人物關系、人性演變等宏大議題的討論方式,進而開拓出文學表達的新路徑,使讀者在介入作者創(chuàng)設的私人化小說生態(tài)系統(tǒng)過程中產生個性化的共鳴與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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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藝霖 (2004—) ,女,研究方向:中國語言文學。
本文引用格式:王藝霖.從《天工開物·栩栩如真》論董啟章音樂性敘事策略[J].藝術科技,2024,3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