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項目:本文系浙江省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中心課題“偉大建黨精神視閾下建黨時期浙籍先進分子群體的卓越貢獻及特征研究”(編號:22CCG07)的研究成果
摘要:布迪厄的慣習理論為考察新文化運動時期中國知識分子“如何可能”傳承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提供了新的視角。在新文化運動中,脫胎于傳統(tǒng)士大夫的知識分子群體既保留了“士志于道”“以天下為己任”“經(jīng)世致用”“道德理想主義”等傳統(tǒng)慣習,又在激烈的東西方思想文化碰撞中發(fā)生了從“擬古思維”到“革命話語”、從“四民之首”到“勞工神圣”,以及從“依附人格”到“獨立人格”的慣習變遷。知識分子的這種群體慣習,為新文化運動既打破傳統(tǒng)文化僵化的軀殼又保留傳統(tǒng)文化的精華提供了可能,也為喚醒西方文化優(yōu)越論的迷思提供了航標,更為選擇馬克思主義準備了文化心理條件。
關鍵詞:新文化運動;慣習理論;文化心理;傳統(tǒng)文化;馬克思主義
中圖分類號:D663;A84;K26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4)14-0139-04
Group Habitus of China Intellectuals in the New Culture Movement
and Inheritance of Excellent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Lu Hongjun
(Yiwu Industrial amp; Commercial College, Yiwu 322000)
Abstract: Bourdieu’s theory of habitus provides a new perspective for understanding how Chinese intellectuals in the New Culture Movement “could” inherit excellent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In the New Culture Movement, the intellectual group derived from the traditional literati and officialdom (in feudal China) not only retained the traditional habitus such as “pursuing the Tao”, “taking the world’s affairs as their own responsibility”, “humanistic pragmatism”, and “moral idealism”, but also transformed their habitus from “clinging to ancient thinking” to “revolutionizing discourse”, from “the leading" populace” to “sanctifying labour” and from “dependent personality” to “independent personality” in the fierce ideological and cultural collision between the East and the West. The group habitus of intellectuals made it possible for the New Culture Movement to break the rigid entity of traditional culture while retain its essence. This habitus also provided a beacon for awakening the myth of western cultural superiority theory, thereby further preparing cultural psychological conditions for the selection of Marxism.
Keywords: New Culture Movement; theory of habitus; cultural psychology; traditional culture; Marxism
剛剛脫胎于傳統(tǒng)士大夫階層的中國知識分子群體,是新文化運動的發(fā)起者和主力軍。傳統(tǒng)文化的浸潤使他們的身上保存著大量傳統(tǒng)精神,這些傳統(tǒng)使“反傳統(tǒng)”的新文化運動不僅沒有造成中華文脈的斷裂,還把中華傳統(tǒng)文化從僵化的桎梏中解放出來,在馬克思主義真理之光的激活下,重新煥發(fā)出全新的生機和活力。
一、結構化的結構:中國知識分子的群體慣習
法國思想家、社會學家布迪厄認為,慣習“確保既往經(jīng)驗的有效存在,這些既往經(jīng)驗以感知、思維和行為圖式的形式儲存于每個人身上,與各種形式規(guī)則和明確的規(guī)范相比,能更加可靠地保證實踐活動的一致性和它們歷時而不變的特性?!保?]中華一萬年的文化史、五千年的文明史,將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蘊含的思想精華深深鐫刻在知識分子群體的性情傾向系統(tǒng)中,并在群體意識的深處影響著他們的理論選擇和行為模式。
(一)“士志于道”
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士”與“道”是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鬃诱f:“士志于道”[2]246,又說“朝聞道,夕死可矣”[2]244,孟子也說:“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無道,以身殉道。”[3]359為了心中的“道”,“士”是可以舍身取道的,“道”的分量比生命還要重要,因此,“道”是神圣的。同時,“道”源于禮樂傳統(tǒng),本質上是一種安排人間秩序的文化傳統(tǒng)。老子說“圣人常無心,以百姓心為心”[4],“以民為本”安排人間政治秩序是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大“道”,圣人只有縈懷百姓,才能稱得上圣人,因此“中國古代知識分子所持的‘道’是人間的性格,他們所面臨的問題是政治社會秩序的重建”[5]?!暗馈彼邆涞纳袷バ院腿碎g性使得“道統(tǒng)”在幾千年封建王權的專制統(tǒng)治下成為一支能和“政統(tǒng)”相抗衡的力量,追求“道”,捍衛(wèi)“道”,敢于以身殉“道”成了中國傳統(tǒng)知識分子的追求和堅守,并成為了一種傳統(tǒng)慣習。
(二)“以天下興亡為己任”
與西方古代知識分子熱衷于追求自然規(guī)律或者神秘宗教不同,中國傳統(tǒng)知識分子自始至終是以天下為己任的??鬃诱f:“修己以安百姓”[2]1041,即使如管仲這般“不能死,又相之”[2]988違背君臣大義的行為,因為“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賜”[2]989也能符合儒家最高價值標準“仁”的要求。宋明理學的萌發(fā)及其發(fā)展不僅沒有削弱,而是豐富和發(fā)展了儒家以天下為己任的內涵,如北宋范仲淹“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被后世知識分子視為楷模。明清時期顧炎武的“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林則徐的“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等等。以天下興亡為己任的人格理想成為不同時期中國知識分子一以貫之的共同追求。
(三)“經(jīng)世致用”
“經(jīng)世致用”的精神特質,如一條價值紅線貫穿了中華傳統(tǒng)文化發(fā)展演變的全過程。從孔子創(chuàng)建儒家學說,周游列國14年為推行儒家政治主張,到陳亮、葉適等以“功到成處,便是有德,事到濟處,便是有理”[6]為宗旨的事功學說,再到王陽明的“知行合一”,明末清初顧炎武、黃宗羲、王船山等人在反思國破家亡的歷史遺憾中,形成“古今無不事功之仁義,亦無不本仁義之事功”[7]的共識。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經(jīng)世與修身如車之兩輪,鳥之兩翼,并為儒家人文思想之中心概念”[8]。
(四)“道德理想主義”
道德理想主義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區(qū)別于其他文化的一個基本特征,處于統(tǒng)帥位置?!洞髮W》開篇第一句話就是“大學之道,在明明德”[9],儒家八目中的前四目說的都是如何“明明德”,個人的道德修養(yǎng)是建功立業(yè)的前提,沒有道德修養(yǎng)支撐的功業(yè)最多只能算是霸業(yè)。唐宋之后的宋明理學,更是將“修身正己”與“圣賢君子”完全結合在一起的,無論是成賢成圣、還是修齊治平,均以倫理道德為支撐,因此,宋明理學又被稱為“道學”。反之,“若英雄豪杰之君,本無此修養(yǎng),其行事往往出于人欲之私;故其政治上之設施,雖有與天理暗合者,然不合者亦多矣。此其所以只能有小康之治也?!保?0]
二、開放的性情傾向系統(tǒng):新文化運動帶來的慣習變遷
慣習是歷史的產(chǎn)物,是穩(wěn)定持久的,但不是永久不變的,會隨著經(jīng)驗的變化而改變,是一個“開放的性情傾向系統(tǒng)”[11]。在新文化運動這種具有革命性意義的歷史局面里,知識分子的群體慣習隨著客觀結構的迅猛改變而發(fā)生了變遷。
(一)思維方式:從“擬古思維”到“革命話語”
中國傳統(tǒng)政治經(jīng)濟社會的超穩(wěn)定性結構決定了中華傳統(tǒng)知識分子的“擬古”思維方式,即在遭遇外來挑戰(zhàn)和內部危機的時候,首先考慮從古代社會的治理經(jīng)驗和圣賢之言中尋找應對挑戰(zhàn)和危機的靈感和方法,如“三代之治”三代之治:在儒家文化體系中,三代之治一般指的是堯、舜、禹三代之治,是古代社會治理的最好的王道典范。和“孔孟之道”。隨著辛亥革命的勝利,革命話語被賦予了神圣性和先進性,為社會大眾所廣泛接受。新文化運動則將革命話語的內涵和外延大大拓展了,文學革命、家庭革命、婚姻革命、思想革命、社會革命、教育革命等概念如雨后春筍般層出不窮。經(jīng)過新文化運動,“‘革命’不僅成為20世紀20—30年代人們的口頭禪,而且還成為人們的政治行為傾向和整個社會意識形態(tài)的一部分?!保?2]即革命話語成為了人們慣習的組成部分,開始在潛意識深處影響人們的行為。
(二)社會定位:從“四民之首”到“勞工神圣”
中國傳統(tǒng)知識分子與勞動人民之間是存在著天然鴻溝的。從孔子回答“樊遲請學稼”“樊遲請學稼”:見于《論語·子路》,孔子在樊遲向他請教怎么種莊稼和種菜的時候說,“我不如老農(nóng)民和老菜農(nóng)”。當樊遲出去后,孔子評論說,只要“好禮”“好義”“好信”,老百姓就會來投奔,干嗎要學怎么種莊稼呢?認為樊遲沒有大格局。這從一個側面反映了中國古代知識分子與勞動人民之間存在著天然鴻溝。的立場和孟子“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人”[3]134-135的論斷,到“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共識,傳統(tǒng)中國“士農(nóng)工商”的排序始終沒變。俄國十月革命和德國十一月革命德國十一月革命:通稱“德國革命”,是德國在1918年與1919年發(fā)生的一連串事件,致使德意志帝國皇帝威廉二世政權被推翻以及魏瑪共和國的建立。與俄國的十月革命類似,德國革命并非由一個政黨領導,而類似于蘇維埃工人團體的奪權。然而此類事件使得左派分子更分裂,如社會民主黨領導的共和政府曾利用右翼的自由軍團來鎮(zhèn)壓同為左翼的斯巴達克團。德國革命促成了魏瑪共和國的成立,但德國共產(chǎn)黨失敗導致左翼力量出現(xiàn)真空為納粹黨的崛起提供了條件。展現(xiàn)出了工人階級的偉大力量,勞工的力量引起了中國先進知識分子的重視,李大釗率先將一戰(zhàn)的勝利歸結為“庶民的勝利”“勞工主義”的勝利,認為“民主主義勞工主義既然占了勝利,今后世界的人人都成了庶民,也就都成了工人”,告誡人們“須知這種潮流,是只能迎,不可拒的”[13],蔡元培喊出了“勞工神圣”的口號?!皠诠ど袷ァ钡乃枷腴_始影響一大批五四時期的青年一輩知識分子,跨越階級鴻溝,自覺與工農(nóng)相結合。如鄧中夏在回憶中國工人運動歷史的時候說“五四運動中有一部分學生領袖,就是從這里往民間去,跑到工人中去辦工人學校,去辦工會。這種小資產(chǎn)階級的學生,自然接近無產(chǎn)階級,后來趨向共產(chǎn)主義,以至加入共產(chǎn)黨。”[14]王光祈說:“改造中國問題,最有希望的就是中國勞動家起來解決。”[15]施存統(tǒng)甚至發(fā)出了“我很慚愧,我現(xiàn)在還不是一個工人”[16]的感嘆。中國知識分子意識到只有和勞工階級實現(xiàn)聯(lián)合,才能真正改造社會。正如王汎森所說的:“五四以后‘青年’是時髦的,但這個時候只是‘青年’還不夠,必須認定勞工才是肩負歷史未來走向的重心?!保?7]
(三)人格模式:從依附人格到獨立人格
中國傳統(tǒng)社會結構的核心是宗法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宗法倫理,使傳統(tǒng)知識分子形成了依附性人格。隋唐時期創(chuàng)設的科舉制度強化了傳統(tǒng)知識分子對封建王權的依附,“通過科舉制度,統(tǒng)治者控制了社會精英階層的思想和人生道路,它實際上成了一種威力無比的思想改造和社會控制工程”[18],在科舉制度的改造下,大批傳統(tǒng)知識分子直接或間接地依附于、服務于封建官僚政治。1905年科舉制度的廢除,使知識分子“學而優(yōu)則仕”的人生進路徹底被切斷,客觀上解除了知識分子對封建王權和統(tǒng)治階級的依附,長期被功名利祿掩蓋的獨立人格開始覺醒。與此同時,隨著社會的分化和現(xiàn)代文化事業(yè)的發(fā)展,辦學、辦報、從教、出版、翻譯等文化工作崗位逐漸成為知識分子的主流和正業(yè),生存空間也從農(nóng)村轉移到城市,為徹底擺脫對農(nóng)耕經(jīng)濟和宗法結構的依附準備了條件。率先覺醒的知識分子對依附倫理展開了猛烈批判,大聲疾呼“人格獨立”,呼吁“尊重個人獨立之人格,勿為他人之附屬品?!保?9]胡適更是將獨立人格作為社會國家進步的希望,“社會國家沒有自由獨立的人格,如同酒里少了酒曲,人身上少了腦筋:那種社會國家決沒有改良進步的希望?!保?0]在激蕩的新文化運動中,站在時代前列的知識分子群體的獨立人格徹底覺醒,成為了中國知識分子群體的共同人格。即使是陳寅恪、王國維等所持的傳統(tǒng)立場也早已不是依附人格的產(chǎn)物,而是“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結果。
三、促結構化的結構:群體慣習與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
在慣習理論中,慣習體現(xiàn)在社會行動者的潛意識,或無意識狀態(tài)之中,傾向于作為促結構化的結構發(fā)生作用。因此在新文化運動中出現(xiàn)了知識分子群體不一定是遵循理性的,但總是“合情合理”的現(xiàn)象,或者說“反傳統(tǒng)的傳統(tǒng)主義”“反傳統(tǒng)的傳統(tǒng)主義”來源于王汎森對近代中國傳統(tǒng)知識分子兩難心態(tài)的一種描述,認為他們身上存在著一種既批判傳統(tǒng),又向往某種他們認為更純粹的傳統(tǒng)的傾向。的悖論。
(一)知識分子的群體慣習為新文化運動既打破傳統(tǒng)文化僵化的軀殼,又保留傳統(tǒng)文化的精華提供了可能
新文化運動中知識分子群體對待傳統(tǒng)文化的心情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要擁護德先生又要擁護賽先生,便不得不反對國粹和舊文學。”[21]10;另一方面,他們又深深懂得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博大精深,如李大釗從內部將儒家學說進行了區(qū)分“余之掊擊孔子,非掊擊孔子之本身,乃掊擊孔子為歷代君主所雕塑之偶像的權威也;非掊擊孔子,乃掊擊專制政治之靈魂也?!保?2]這種矛盾決定了“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反孔’言論,重點放在破壞禮法、破壞倫理、破壞舊習俗,批判的層次始終停留在物質層面和制度層面,對儒家的理論層面,如仁、義、心、性等問題則幾乎沒有涉及?!保?3]打破的只是傳統(tǒng)文化僵化的軀殼。如傅斯年在《萬惡之源》一文中坦言他反對的只是腐朽的封建家庭,是利用家庭倫理將孩子捆綁在奴隸地位的封建家庭,而不是普通意義的家庭。翌年浙江一師學生施存統(tǒng)在《浙江新潮》上發(fā)表的《非“孝”》一文,“所要非的‘孝’,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孝,即中國傳統(tǒng)道德中‘尊老愛幼’‘養(yǎng)老撫幼’‘父慈子孝’的孝,而是特指封建的‘綱常名教’所倡導的不自然、不平等、不自由、無人格、無愛、無互助的‘孝’。”[24]知識分子的群體慣習為新文化運動打破了傳統(tǒng)文化那層束縛人性的僵硬的外殼,同時傳承傳統(tǒng)文化精華提供了可能。
(二)知識分子的群體慣習為喚醒西方文化優(yōu)越論的迷思提供了航標
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暴露出來的帝國主義國家搶奪全球霸權和瓜分世界的貪婪和血腥,以及科技發(fā)達帶來的戰(zhàn)爭的慘烈,把知識分子幾十年一味趨新、效仿西方以建立一個西方式的理想中國的夢想擊了個粉碎。西方列強卻把德國在山東的權益通過秘密協(xié)議的形式轉交給了日本,徹底擊碎了知識分子對西方文明的最后一絲幻想。陳獨秀說,“巴黎的和會,各國都重在本國的權利,什么公理,什么永久和平,什么威爾遜總統(tǒng)十四條宣言,都成了一文不值的空話?!保?1]90-91李大釗則是直截了當指出,“現(xiàn)在的世界仍然是強盜的世界??!”[25]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只顧本國利益的做法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崇尚的義利觀、道德觀、天下觀等價值觀是格格不入的。
(三)知識分子的群體慣習為選擇馬克思主義準備了文化心理條件
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蘊含的“天下大同”“以人為本”“知行合一”等思想與馬克思主義有著本源上的高度契合性,這些優(yōu)秀傳統(tǒng)在歷史的長河中逐漸內化為知識分子的群體慣習,使中國知識分子群體在與馬克思主義的接觸中,天然產(chǎn)生一種親近感,從而為迅速選擇和接受馬克思主義準備了文化心理條件。這種“親近感”是中國知識分子群體接觸馬克思主義的第一反應,是潛藏在意識深處,不為理性所支配的慣習,在無意識中影響著中國知識分子能否選擇和接受馬克思主義,如中國知識分子群體最早接受和宣傳的是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中的“唯物史觀”,這恐怕與中華傳統(tǒng)文化深厚的史學傳統(tǒng)是分不開的。雖然他們自己可能并沒有自覺意識到這一點,但卻構成了歷史真實的重要內容。
四、結束語
在以“激烈反傳統(tǒng)”為主要標簽的新文化運動中,中國知識分子身上客觀存在的群體慣習使運動充滿了分歧性和吊詭性。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個人與群體、民族與世界、理性與浪漫、傳承與反動等各種因素在民初文化場域交織并存、相互交融、相互沖突,描繪出了一幅五彩繽紛、波瀾壯闊的思想文化畫卷。新文化運動干將傅斯年曾對胡適說,“我們的思想新、信仰新,我們在思想方面完全是西洋化了;但在安身立命之處,我們仍舊是傳統(tǒng)的中國人?!保?6]這種扎根于中國知識分子靈魂深處的傳統(tǒng)慣習,決定了新文化運動不可能造成中華文明的真正斷層,也不可能使中華文脈徹底斷裂。
反之,新文化運動的“最大貢獻在于破壞和掃除儒家的僵化部分的軀殼的形式末節(jié),及束縛個性的傳統(tǒng)腐化部分”[27]。“打倒孔家店,救出孔夫子”,使中華傳統(tǒng)文化逐漸恢復了生機和活力。使馬克思與孔夫子在20世紀20年代的中國相遇成為可能,也為后續(xù)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結合奠定了堅實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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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盧紅軍(1979—),男,漢族,浙江東陽人,義烏工商職業(yè)技術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
(責任編輯:趙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