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脾濕”“胃濕”論治血脂異常經(jīng)驗

摘要 血脂異常之證型與病位的中醫(yī)認知多為“脾虛濕盛”“病在血脈”，然而傳統(tǒng)健脾活血的治法臨床效果并不盡如人意。臨床發(fā)現(xiàn)，血脂異常之人確屬濕邪為重，但其濕邪所在部位并不相同，臨床辨治本病時若能區(qū)分“脾濕”與“胃濕”再加以施治則可收獲良效。脾濕型血脂異常病人多濕重于熱，治療上宜多用補中益氣湯、參苓白術(shù)散、六君子湯、七味白術(shù)散等健脾化濕方劑，兼以芳香醒脾，佐以升藥；胃濕型血脂異常者多熱重于濕，治療時則宜多用平胃散、四妙散、五葉蘆根湯等清熱祛濕和胃方劑，佐以降藥。此外，還應(yīng)酌情加入行氣活血藥與溫陽藥，病久還需使用祛濕解毒之品。如此可提高中醫(yī)治療血脂異常的臨床療效。

關(guān)鍵詞 血脂異常；中醫(yī)藥；臨證經(jīng)驗；濕邪

doi：10.12102/j.issn.1672-1349.2024.21.032

基金項目 國家自然科學(xué)基金項目（No.82004145）；中國中醫(yī)科學(xué)院西苑醫(yī)院院級師承項目（臨床型）；中國中醫(yī)科學(xué)院優(yōu)秀青年科技人才（創(chuàng)新類）培養(yǎng)專項（No.ZZ13-YQ-017-C1）

作者單位 1.北京中醫(yī)藥大學(xué)（北京 100029）；2.中國中醫(yī)科學(xué)院西苑醫(yī)院心血管病中心（北京 100091）；3．國家中醫(yī)心血管病臨床醫(yī)學(xué)研究中心（北京 100091）

通訊作者 鞠建慶，E-mail：jujianqing@163.com

引用信息 陳宣曄，張津鋮，鞠建慶，等.從“脾濕”“胃濕”論治血脂異常經(jīng)驗［J］.中西醫(yī)結(jié)合心腦血管病雜志，2024，22（21）：4018-4021.

血脂異常是以血清中三酰甘油（triglyceride，TG）、總膽固醇（total cholesterol，TC）、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low density lipoprotein cholesterol，LDL-C）升高及高密度脂蛋白膽固醇（high density lipoprotein cholesterol，HDL-C）降低等特征為主的一種疾病。相關(guān)研究表明，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是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血管疾?。╝therosclerotic cardiovascular disease，ASCVD）的重要危險因素之一，此外，富含TG的脂蛋白也參與到了ASCVD的病理生理過程之中。目前西醫(yī)治療血脂異常以他汀類降脂藥為主，其肝功能異常、肌痛等不良反應(yīng)較易出現(xiàn)^［1］。

血脂異常屬中醫(yī)“膏脂”“膏濁”“血濁”等范疇，證型多屬痰濕、血瘀等^［2］，有學(xué)者指出，中醫(yī)傳統(tǒng)化痰祛瘀法對于降低TG效果明顯，但對于改善TC、HDL-C、LDL-C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水平并無顯著效果^［3］，中醫(yī)藥治療血脂異常仍有瓶頸^［4］。

血脂異常證屬痰濕者居多^［5-6］，然就云濕邪而投苓術(shù)等祛濕之劑往往收效甚微。筆者發(fā)現(xiàn)，臨床上部分血脂異常病人以頭重、肢倦、乏力等全身癥狀為主，另一部分血脂異常病人卻以脘腹脹滿、惡心嘔吐、不欲飲食等消化道癥狀為主。對于前者，使用健脾升清之藥配伍祛濕之劑，往往可以改善癥狀并降低病人血脂水平，對于后者，在清熱祛濕之劑基礎(chǔ)上配伍和胃通降之品亦可收獲滿意療效。筆者認為，中醫(yī)藥治療血脂異常存在瓶頸的原因大抵是對血脂異常的病位定位不清，因此提出了從“脾濕”“胃濕”論治血脂異常的觀點，以期為中醫(yī)藥治療血脂異常提供新的臨床診療思路，提升中醫(yī)治療血脂異常的臨床療效。

1 “脾濕”“胃濕”的含義

1.1 “脾濕”“胃濕”源流

“脾濕”“胃濕”二詞首見于葉天士《溫熱論》：“有酒客里濕素盛，外邪入里，里濕為合。在陽旺之軀胃濕恒多，在陰盛之體脾濕亦不少”。此處葉桂提及“脾濕”“胃濕”二詞欲說明外邪侵襲人體，因人體質(zhì)不同，而證型各異，處方應(yīng)“細察精詳，慎不可直率而往”。與葉天士同時期的溫病學(xué)派醫(yī)家薛生白也有“濕輕熱重則歸陽明，熱少濕多則歸太陰”的相關(guān)論述。

后世在“脾濕”“胃濕”原意基礎(chǔ)上進行了相應(yīng)的發(fā)揮，著重論述了濕熱兼虛證。王孟英結(jié)合葉天士“面色白者，須要顧其陽氣；面色蒼者，須要顧其津液”之說，在《溫熱經(jīng)緯》中將“陽旺之軀”“陰盛之體”解釋為“面蒼陰虛之人，其形瘦者，內(nèi)火易動，濕從熱化”“面白陽虛之人，其體豐者，本多痰濕”，即面色蒼白之人，其津血虧虛，易生虛熱，與濕相搏則成濕熱，面色白者，其陽氣不足，陰寒內(nèi)盛，與濕相合則為寒濕。章虛谷亦有類似觀點，如其在《醫(yī)門棒喝》中提到：“陽旺陰虛之質(zhì)，每病多火”“陰盛陽虛之質(zhì)，每生痰涎”^［7］?？梢?，“脾濕”多濕重于熱，常見于陰盛或陽虛之人，“胃濕”多熱重于濕，常見于陽盛或陰虛之人。

1.2 “脾濕”屬陰，常濕重于熱

“脾濕”病人常熱象不顯，濕象較重，表現(xiàn)多虛?！端貑枴ぬ庩柮髡摗费裕骸白闾幷?，里也，其脈貫胃，屬脾，絡(luò)溢，故太陰為之行氣于三陰……臟腑各因其經(jīng)而受氣于陽明，故為胃行其津液”。人體受納的水谷由胃腐熟后，其精微物質(zhì)需脾臟進一步消磨并運輸至五臟六腑、四肢百骸。黃元御言：“脾以純陽而含陰氣，有陽則升，清陽上升，是以溫暖而善消磨。水谷入胃，脾陽磨化，渣滓下傳而為糞溺，精華上奉而為氣血”。可見水谷精微的生產(chǎn)與轉(zhuǎn)輸需要脾陽的支持，正所謂“太陰濕土，得陽始運”。若濕邪客于脾臟，則脾陽被遏，周身失于濡養(yǎng)，故見陽虛濕盛之證^［8］?！捌⒉≌摺搫t腹?jié)M，腸鳴飧泄，食不化”。臨床上“脾濕”病人常出現(xiàn)頭身重痛，頭暈，大便溏，肢體困倦，乏力，口淡無味等癥狀，舌苔以滑膩、色白為主，脈象則多濡滑。

1.3 “胃濕”屬陽，常熱重于濕

“胃濕”病人常濕象較輕，熱象明顯，表現(xiàn)多實。清代醫(yī)家羅浩曾言：“胃為戊土，其性常燥，故其用陽，譬之燥土之地，非雨露滋之，無以生萬物也”。胃為陽土，加之其受納腐熟水谷的特性，決定了胃腑功能以陽為主，“陽在外，陰之使也”胃陽腐化水谷依賴于胃陰的滋養(yǎng)，正所謂“陽明燥土，得陰自安”。若其人素體陰虛，虛火內(nèi)生，客熱難以消谷，久之飲食釀聚成濕，遂濕熱相搏，或其人素喜膏粱厚味，胃火亢盛，損傷胃陰，亦可見濕熱搏結(jié)，加之胃腑其性屬陽，故“胃濕”多熱重于濕。臨床上“胃濕”病人常出現(xiàn)壯熱口渴，或渴不多飲，自汗，惡心嘔吐，脘腹脹滿等癥狀，舌苔多黃厚偏膩少見水滑，脈象多洪大而長或細數(shù)。

2 血濁的發(fā)生發(fā)展

2.1 血濁標在血脈，本在脾胃

血濁雖然病位在血脈，但其根源則是脾胃之濕。有學(xué)者指出，血脂異常主要由飲食不節(jié)、年老體弱、情志不遂、勞逸失常及久病耗傷所致：飲食不節(jié)則脾胃運化失常，痰濕凝聚；年老體弱則脾胃運化無力，濕濁聚集；情志不遂肝木克土，則脾胃運化失司，濕邪停聚；勞逸失常氣血運行不暢，脾胃運化無源則濕濁中阻；久病耗傷，則脾胃疏運失職，漸生痰濁。血濁雖為血脈之濕濁，但其本源則為脾胃之濕^［9］。

2.2 濕邪之起，脾先受之

濕邪可由外感所得，但血濁之濕多由內(nèi)傷所致，內(nèi)傷所致之濕，多先侵犯脾臟，后傳于其他臟腑?！端貑枴ぶ琳嬉笳摗罚骸爸T濕腫滿，皆屬于脾”指出濕邪與脾臟關(guān)系密切。濕邪由脾胃運化失常所生，常聚于中焦，然胃為戊土，其性陽熱，濕為陰邪，其初起未盛，易被陽熱之氣所化，而脾位己土，其性屬陰，濕邪同氣相求，初起更易留戀脾臟?！稘駸岵∑罚骸疤巸?nèi)傷，濕飲停聚，客邪再至，內(nèi)外相引，故病濕熱。此皆先有內(nèi)傷，再感客邪，非由腑及臟之謂”之論則直接點明內(nèi)傷之濕源自太陰脾臟濕飲停聚，而非由胃腑傳至脾臟。

2.3 濕邪所留，或脾或胃

血濁之濕留存臟腑亦有所區(qū)別?！稖責嵴摗吩疲骸坝芯瓶屠餄袼厥ⅰ陉柾|胃濕恒多，在陰盛之體脾濕亦不少”，其中“酒客”指平素嗜酒之人，有研究指出含酒精飲食與血脂異常呈正相關(guān)^［10］，因此，結(jié)合臨床實際，可推論血脂異常人群雖多里濕素盛，但也應(yīng)劃分“胃濕”與“脾濕”。

陽亢之人，濕邪多由脾傳胃，陰盛之人，濕邪多在脾臟不傳于胃。章虛谷言：“陽旺陰虛之質(zhì)，每病多火；陰盛陽虛之質(zhì)，每生痰涎”。陰虛陽亢或陽熱亢盛之人感受濕邪，多熱重于濕，而胃為陽明燥金，其性屬陽，此時濕熱多由脾傳胃，以“胃濕”為主^［11］。胃腑通降，傳化物而不藏，故脾濕傳胃后，多見腑氣不通的癥狀，如脘腹脹滿、不欲飲食、大便不爽等，同時兼見脈數(shù)、舌紅苔黃等熱象，病性屬陽。但濕為陰邪，加之其性黏膩，故濕邪傳胃后仍留戀于脾臟，因此“胃濕”之人常見脾胃同病，正如《溫病正宗》所言：“濕熱之證，陽明必兼太陰”。

對于陽虛寒盛或陰寒內(nèi)實的陰盛之人，多濕重于熱或寒濕蘊結(jié)。脾為太陰濕土，其性屬陰，故濕邪多局限于脾臟而不傳于胃，脾主運化水谷精微、主升清，濕邪停聚于脾臟，阻遏經(jīng)隧，導(dǎo)致脾臟濡養(yǎng)周身功能下降，因此“脾濕”多以頭身沉重、肢體倦怠等全身癥狀為主，而腑氣不通癥狀較少，同時熱象鮮見，多從濕化，病性偏陰^［12］。

2.4 脾胃之濕，傳于心脈，化生血濁

脾胃與心及血脈相連，脾胃之濕入血則化為血濁。心主血脈，心與血脈相連，心動不已，血行不息。《靈樞·經(jīng)脈》言：“脾足太陰之脈，起于大趾之端……其支者，復(fù)從胃，別上膈，注心中”。又《靈樞·經(jīng)別》曰：“足陽明之正，上至髀，入于腹里，屬胃，散之脾，上通于心”，經(jīng)別是十二正經(jīng)別行深入體腔的支脈，心與胃通過足陽明里支相連，可見脾胃之濕可傳入心經(jīng)由心入血^［13］?！爸薪故軞猓≈兓?，是謂血”“血乃中焦之汁，流溢于中以為精，奉心化赤而為血”則說明血源自中焦，脾胃之濕亦可直接入血。由此，脾胃之濕可從足太陰脾經(jīng)或從足陽明里支傳入心經(jīng)，再由心經(jīng)傳入血脈，同時脾胃之濕邪又可以直接進入血脈，從而造成血濁。

3 血濁的辨證論治

3.1 “脾濕”宜化，重在健脾，多用升法

血濁究其本源乃是血脈中有形之濕濁，為水液代謝異常的病理產(chǎn)物，若要清除血濁，應(yīng)給邪以出路?！捌槲感衅浣蛞骸?，脾將胃攝入的水谷精微物質(zhì)轉(zhuǎn)輸至全身，而濕邪困脾則多阻滯脾轉(zhuǎn)輸水谷精微功能，因此脾濕的癥狀多以全身癥狀為主，加之以脾濕為主的病人陽熱證候并不明顯，此時治法應(yīng)避免苦寒直折，宜健脾祛濕如選用補中益氣湯、六君子湯、七味白術(shù)散、參苓白術(shù)散等方劑，佐以芳香醒脾之藥，如藿香、佩蘭、白豆蔻等?！端貑枴そ?jīng)脈別論》言：“飲入于胃，游溢精氣，上輸于脾，脾氣散精，上歸于肺，通調(diào)水道”，脾虛濕盛，則脾氣散精功能受阻，隨著濕濁逐漸累積，脾氣進一步虧耗，肺氣宣發(fā)功能有限，不足以將所有濕濁宣發(fā)，濕濁逐漸進入血脈化生血濁，因此在健脾之外，應(yīng)重點使用升提之藥，助脾氣升清同時助肺氣宣發(fā)，通調(diào)水道，促進水液代謝，以達到祛除濕濁的目的。然濕邪雖去，脾臟運化功能不強，則濕邪亦會反復(fù)，因此脾濕應(yīng)重在健脾，脾氣健運則濕濁自化。“脾宜升則健”，對于脾濕病人，若加入升提之藥，如柴胡、升麻、桔梗等，佐脾之升清同時，還可助肺宣發(fā)濕濁，促進水液代謝，加速血濁排出。

3.2 “胃濕”宜清，多用降法，兼以健脾

對于血濁“胃濕”病人，在清熱祛濕同時，宜加入通降之藥，助濕濁下行排出體外。胃為水谷之海，主受納腐熟水谷，其性陽熱，因此“胃濕”為主的病人多陽熱亢盛且以消化道的癥狀為主，臨床上常見壯熱口渴自汗，惡心嘔吐，脘腹脹滿，舌紅苔黃膩，脈洪大而長或渴不多飲，此時宜應(yīng)用平胃散、四妙散、五葉蘆根湯等方劑清熱祛濕。同時，因胃濕由脾濕轉(zhuǎn)化而來，胃濕病人也可兼見脾濕癥狀，若此則同樣需要健脾醒脾，如雷氏芳香化濁法合三仁湯?！拔敢私祫t和”，對于胃濕病人，宜加入通降之藥，如荷葉、厚樸、枳實、蘆根等，助濕濁下行。有學(xué)者指出，肅降肺金是通降陽明法的延伸，通過降肺金可助胃之通降^［14］，因此加入桑葉、杏仁等降肺氣的藥物，也可助胃之通降從而使?jié)駶嵯滦信懦觥?/p>

3.3 兼顧氣血，補益心肺之陽，久則解毒

對于濕濁病人，治療上更應(yīng)注重氣血流通，若氣滯血瘀則濕濁排出通道受阻，濕濁亦難清除。如見氣滯，則可用疏肝利膽之劑或根據(jù)脾濕、胃濕酌情加入升提或通降之氣藥。如見血瘀，則可用入心經(jīng)活血之劑佐以祛痰藥，如丹參、瓜蔞等。

心肺之陽可氣化脾胃痰濕，治療時亦應(yīng)注重心肺陽氣。張錫純言：“人之脾胃屬土，若地輿然。心肺居臨其上，正當太陽部位……胃中所納水谷，實借其陽氣宣通之力，以運化精微而生氣血，傳送渣滓而為二便。升清降濁，痰飲何由而生？惟心肺陽虛，不能如離照當空……若大雨之后，陰霧連旬，遍地污淖，不能干滲，則痰飲生矣……（痰飲）郁滿上焦則作悶，漬滿肺竅則作喘，阻遏心肺陽氣，不能四布則作熱”?？梢?，心肺之陽若當空紅日，溫煦脾胃之土，使?jié)駶岵簧?，若心肺之陽虛餒，則痰飲遍布中焦無從氣化。對于“脾濕”病人，可加入桂枝、干姜以助心肺之陽而宣通之，對于“胃濕”病人，可加入少量厚樸，葉天士謂“厚樸多用則破氣，少用則通陽”，此時使用厚樸欲借其溫通之性，助心肺溫煦，助痰飲下行。

若痰濁日久，則化生毒邪，有學(xué)者指出，ASCVD病人部分長期穩(wěn)定，部分則會出現(xiàn)急性冠脈綜合征等危急事件，病情轉(zhuǎn)危者大抵是毒邪所致^［15-16］。而作為ASCVD的重要危險因素之一，血濁日久亦可釀毒，此時若只重脾濕、胃濕并理氣活血往往效果不佳，宜加入解毒之藥如虎杖、連翹、土茯苓等。

4 驗案舉隅

病人，男，40歲，主訴：發(fā)現(xiàn)血脂異常1年余?，F(xiàn)病史：病人2022年體檢發(fā)現(xiàn)TC 6.81 mmol/L，LDL-C 4.01 mmol/L，TG 3.57 mmol/L，2023年體檢發(fā)現(xiàn)TC 6.19 mmol/L，LDL-C 3.86 mmol/L，TG 3.72 mmol/L，2022年及2023年尿酸分別為548 μmol/L和509 μmol/L?？滔掳Y見：身體困重、乏力，頭暈、易犯困、午后明顯，口干、口苦，口中黏膩不爽，腹脹、食后加重，大便黏滯不成形，小便黃，舌紅，苔黃膩，脈滑。西醫(yī)診斷：混合型血脂異常，高尿酸血癥。中醫(yī)診斷：血濁，濕熱蘊胃、脾虛濕盛證。處方：中藥湯劑以小柴胡湯合平胃散、四妙散加減，方藥：柴胡15 g，黃芩10 g，清半夏6 g，黨參20 g，茯苓20 g，蒼術(shù)10 g，厚樸10 g，陳皮6 g，土茯苓30 g，白茅根15 g，蘆根15 g，虎杖10 g，黃柏12 g，牛膝15 g，薏苡仁15 g，桔梗15 g，生龍骨30 g，28劑，水煎內(nèi)服，每日2次。囑病人少吃油炸食品、動物內(nèi)臟、肥肉、魚籽、蟹黃、蛋黃、奶油等膽固醇含量較高的食物，多吃蔬菜、水果，每天慢跑半小時，戒煙戒酒。

病人服藥1個月后復(fù)診，TC降至4.34 mmol/L，LDL-C降至2.60 mmol/L，TG降至2.40 mmol/L，尿素也下降至359 μmol/L。病人身體困重、乏力、頭暈等癥狀好轉(zhuǎn)，口干、口苦、口中黏膩不爽緩解，大便已成形，小便色淺，舌苔黃膩減輕。病人自覺“神清氣爽”，對療效表示滿意，中藥湯劑繼服14劑鞏固療效。

按：本案病人因過食肥甘厚味又缺乏有效運動，導(dǎo)致痰濁內(nèi)生，阻滯脾臟，脾氣虛損，失其健運，不能為胃行其津液營養(yǎng)四肢，故見身體困重、乏力，脾氣升清功能不足，陽氣、津液無法上呈，故見頭暈、口干。病人素體陽熱亢盛，濕邪由脾傳胃，進而化熱，故見口苦，腹脹，食后加重則是濕熱搏結(jié)于胃腑，腑氣不同之象，大便黏滯、小便黃及舌紅，苔黃膩，脈滑等舌脈則反映了病人濕熱蘊結(jié)的病機。

四妙散出自清代《成方便讀》，由蒼術(shù)、黃柏、薏苡仁、牛膝四藥組成，《本草正義》言：“凡濕困脾陽……非茅術(shù)方向猛烈，不能開泄。脾家濕郁，茅術(shù)一味，最為必須之品”。方中蒼術(shù)辛散苦燥健脾燥濕，黃柏苦寒沉降，清熱燥濕，薏苡仁清熱利濕，牛膝補益肝腎，引濕濁下行，佐桔梗升提助脾之升清。平胃散源于宋代《簡要濟眾方》，由蒼術(shù)、厚樸、陳皮、甘草組成，方中厚樸可行氣化濕，除滿消脹，與蒼術(shù)相伍燥濕以運脾，行氣以化濕，陳皮可行氣化濕醒脾，既助蒼術(shù)燥濕健脾又助厚樸行氣化滯，去甘草防其甘甜滋膩，加入生龍骨、白茅根、蘆根、茯苓增清熱化濕之力同時還可助胃通降。小柴胡湯出自漢代《傷寒論》，為梳理氣機的經(jīng)典方劑，病人口苦、腹脹，提示少陽樞機不利，氣機壅滯，故用柴胡透散少陽郁熱、舒暢經(jīng)氣，以黃芩助柴胡清泄熱邪，以半夏和胃降逆，以黨參健脾扶助正氣。病人平素喜食肥甘厚味，病程較長，恐其釀毒，故加土茯苓、虎杖祛濕毒。服藥1月后病人血脂下降，癥狀緩解。

5 小 結(jié)

傳統(tǒng)健脾活血法治療血脂異常效果不佳，或在于未分清“脾濕”與“胃濕”之別，脾濕者多以身重肢倦等全身癥狀為主，且在濕熱蘊結(jié)時多以濕邪為主；胃濕者多以嘔惡腹脹，口渴或渴不多飲等消化道癥狀為主，且多熱重于濕。治療上，脾濕宜多用健脾化濕之藥，兼以芳香醒脾，同時佐以升藥助脾陽升清；胃濕宜多用清熱祛濕和胃之藥，同時佐降藥助胃腑通降，由于濕邪先犯脾臟，故治胃同時應(yīng)兼用脾藥，而治脾不一定兼用胃藥。在重視“脾濕”“胃濕”的基礎(chǔ)上，也應(yīng)關(guān)注血濁的病位，即血脈，可根據(jù)實際情況加入活血理氣藥，同時要保證心肺之陽的溫煦，若痰郁日久釀毒，還需加入祛濕解毒之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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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4-08-11）

（本文編輯 鄒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