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目的:對小劑量利妥昔單抗(RTX)治療視神經(jīng)脊髓炎譜系疾?。∟MOSD)發(fā)生感染的相關(guān)因素進行分析,為預防病人感染提供依據(jù)。方法:選擇2014年1月—2022年6月就診于山西醫(yī)科大學第一醫(yī)院使用小劑量RTX治療NMOSD的65例病人作為研究對象。收集病人的臨床特征及實驗室指標,通過門診、電話隨訪了解病人有無感染發(fā)生,分為感染組與非感染組,對相關(guān)因素進行統(tǒng)計學分析。結(jié)果:65例病人中,有20例發(fā)生感染,感染率為31%,年齡、高血壓、糖尿病、使用過免疫抑制劑、行走功能障礙、睡眠障礙及排尿障礙(P<0.05)為感染發(fā)生的危險因素。多因素Cox回歸分析顯示,睡眠障礙[HR=6.527,95%CI(1.955,21.798),P=0.005]、排尿障礙[HR=19.441,95%CI(1.365,12.950),P=0.015]是小劑量RTX治療NMOSD發(fā)生感染的危險因素。結(jié)論:小劑量RTX治療NMOSD病人發(fā)生感染與睡眠障礙、排尿障礙密切相關(guān)。
關(guān)鍵詞視神經(jīng)脊髓炎譜系疾?。焕孜魡慰?;感染
doi:10.12102/j.issn.1672-1349.2024.17.034
視神經(jīng)脊髓炎譜系疾?。∟MOSD)多以嚴重視神經(jīng)炎和縱向延伸的長節(jié)段橫貫性脊髓炎為臨床表現(xiàn),好發(fā)于青壯年,女性居多,發(fā)病機制主要與水通道蛋白4抗體(AQP4-IgG)相關(guān)。流行病學數(shù)據(jù)顯示,NMOSD患病率在全球各地區(qū)為每年0.5/10萬~10.0/10萬,2020年我國發(fā)布了基于住院登記系統(tǒng)的數(shù)據(jù),NMOSD發(fā)病率約為每年0.278/10萬[1]。利妥昔單抗(RTX)通過短期耗竭B細胞后控制疾病進展的同時恢復殘疾狀態(tài)。在2015年國際診斷標準中,推薦RTX治療劑量為靜脈輸注375 mg/m2,每周1次,連續(xù)4周,375 mg/m2維持治療或1 000 mg兩次,1 g維持治療[2]。國內(nèi)探索的小劑量RTX治療證明可控制疾病復發(fā)及進展[3-4],但臨床接診過程中發(fā)現(xiàn)仍有不同類型的感染事件發(fā)生造成疾病復發(fā)、殘疾進展,但對感染發(fā)生的危險因素了解較少,未做到及時預防。本研究通過分析小劑量RTX治療NMOSD發(fā)生感染的危險因素,預測感染發(fā)生的風險,為早期預防感染提供臨床依據(jù)。
1資料與方法
1.1研究對象
選取2014年1月—2022年6月就診于山西醫(yī)科大學第一醫(yī)院使用小劑量RTX治療的NMOSD病人65例作為研究對象,并分為感染組與非感染組。納入標準:符合2015年國際NMOSD診斷標準[2];隨訪時間為病人第1次使用RTX時間至隨訪結(jié)束;使用小劑量(100 mg/10 mL)RTX 300 mg。排除標準:因各種原因停止使用RTX,改為其他免疫抑制劑者;抗髓鞘少突膠質(zhì)細胞糖蛋白免疫球蛋白G抗體(MOG-IgG)相關(guān)疾??;失訪病人。
1.2研究方法
1.2.1資料收集
采用回顧性病例對照研究方法,收集病人入院時的臨床信息,包括性別、年齡、高血壓、糖尿病、血脂異常、焦慮、抑郁、骨質(zhì)疏松、其他免疫病;發(fā)病時有無使用丙種球蛋白、發(fā)病年數(shù)、發(fā)作次數(shù);RTX的使用時間、使用次數(shù)、總劑量;AQP4-IgG,免疫球蛋白IgA、IgG、IgM,淋巴細胞亞群、B細胞百分比、其他免疫抗體、乙肝病毒抗體、結(jié)核抗體、尿常規(guī)等實驗室數(shù)據(jù)。
1.2.2電話或門診隨訪
了解病人是否患行走功能障礙、排尿障礙、睡眠障礙及吞咽困難,既往是否使用過其他免疫抑制劑,使用RTX之后是否出現(xiàn)過感染事件,有無新發(fā)心腦血管疾病、腫瘤等。
1.3統(tǒng)計學處理
采用SPSS 25.0軟件進行數(shù)據(jù)分析。符合正態(tài)分布的定量資料以均數(shù)±標準差(x±s)表示,采用t檢驗;不符合正態(tài)分布的定量資料以中位數(shù)或四分位間距[M(Q1,Q3)]表示,采用非參數(shù)Wilcoxon秩和檢驗。定性資料以例數(shù)或百分比(%)表示,采用χ2檢驗。Cox回歸分析進行相關(guān)性分析。以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結(jié)果
2.1臨床特征及實驗室指標
共納入65例病人,其中,男8例(12%),女57例(88%);年齡17~76(45.63±16.5)歲;AQP4-IgG陽性34例(52%);感染組20例,非感染組45例。隨訪時間為2個月至8年(中位時間為2年),發(fā)病年時間為0~40年,中位時間為7年。感染距最后1次輸注RTX為0~16個月,0~5個月出現(xiàn)感染的病人12例(60%)。感染類型:泌尿道感染8例(40%),呼吸道感染4例(20%),骨髓炎1例(5%),梨狀肌膿腫1例(5%),不明原因發(fā)熱4例(20%),死亡(感染致多器官衰竭)2例(10%)。感染組與非感染組年齡、高血壓、行走障礙、排尿障礙、睡眠障礙及使用免疫抑制劑比例比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詳見表1。
2.2發(fā)生感染的多因素Cox回歸分析
以是否發(fā)生感染為因變量,以年齡、糖尿病、高血壓、行走障礙、排尿障礙、睡眠障礙及使用免疫抑等為自變量進行Cox回歸分析,結(jié)果顯示,睡眠障礙、排尿障礙為NMOSD病人使用小劑量RTX發(fā)生感染的危險因素(P<0.05)。詳見表2。睡眠障礙及排尿障礙發(fā)生感染的生存分析見圖1、圖2。
2.3AQP4抗體與睡眠障礙的關(guān)系
將65例病人分為AQP4抗體陰性組(31例),AQP4抗體陽性組(34例),AQP4抗體陰性組睡眠障礙4例,AQP4抗體陽性組睡眠障礙8例,兩組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χ2=0.613,P>0.05)。
3討論
NMOSD是一種以高復發(fā)、高致殘率為特征的脫髓鞘疾病。RTX可降低疾病的復發(fā)率,改善疾病狀態(tài)[1]。小劑量RTX的治療效果明顯[3],本研究隨訪過程中發(fā)現(xiàn)隨著劑量的顯著減少感染事件仍有發(fā)生,這表明使用小劑量RTX治療NMOSD感染風險仍不容怱視,部分病人甚至因感染造成疾病復發(fā),嚴重影響病人生活質(zhì)量。
排尿障礙是自主神經(jīng)系統(tǒng)病變的常見癥狀之一,脊髓炎病人由于控制膀胱功能的脊髓損傷,導致括約肌、逼尿肌失去控制,從而使膀胱功能紊亂,破壞局部防御屏障,病原體容易黏附于尿道黏膜上皮細胞,導致細菌不易被清除[5],病人常出現(xiàn)尿路感染、積水、結(jié)石等并發(fā)癥[6],增加尿路感染風險。本研究中共有23例病人存在排尿障礙,感染組13例,大部分病人表現(xiàn)為尿失禁,尿頻、尿急,排尿障礙1例,需長期留置導尿管,膀胱癌造瘺術(shù)后1例,且15例(23%)病人的尿液細菌培養(yǎng)>500個/μL。感染組病人排尿障礙比例高于非感染組,有排尿障礙的病人比無排尿困難病人感染風險增加約2.607倍,對于排尿障礙病人需保護上尿路或腎功能,恢復下尿路功能,減少泌尿系感染,改善預后。
睡眠影響免疫系統(tǒng)的淋巴細胞、自然殺傷(NK)細胞、免疫球蛋白、細胞因子等,睡眠剝奪或失眠引起交感神經(jīng)活動增加時,NK細胞的數(shù)目和活性及白細胞的吞噬能力均會降低,從而導致抗感染和免疫調(diào)節(jié)作用下降[7-8],如睡眠和晝夜節(jié)律紊亂會增加呼吸道病毒感染的風險[9]。約70%的NMOSD病人可歸至睡眠質(zhì)量差[10],并認為睡眠質(zhì)量差可能與神經(jīng)睡眠回路的原發(fā)性破壞、其他神經(jīng)系統(tǒng)并發(fā)癥的繼發(fā)性影響及精神因素相關(guān)。Song等[11]比較NMOSD病人和健康對照組之間的睡眠狀況,結(jié)果顯示NMOSD病人的睡眠結(jié)構(gòu)明顯受損,同時83%的呼吸暫停低通氣指數(shù)異常的NMOSD病人沒有幕下?lián)p害,可能與NMOSD相關(guān)脊髓炎的脊髓損傷引起的呼吸肌不完全活動有關(guān)。本研究中共有12例病人存在睡眠障礙,感染組8例,部分病人需口服睡眠藥物。通過分析發(fā)現(xiàn),AQP4抗體陰性組睡眠障礙4例,AQP4抗體陽性組8例,兩組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χ2=0.613,P>0.05),這與Song等[11]研究結(jié)果一致。Mcmakin等[12]提出在焦慮障礙早期,如果沒有較好地解決睡眠問題,焦慮癥狀很難達到臨床緩解。本研究中有4例病人明確診斷為焦慮抑郁,感染組3例,焦慮抑郁狀態(tài)可能是病人發(fā)生感染的潛在因素。感染組伴睡眠障礙病人數(shù)高于非感染組,有睡眠障礙病人比無睡眠障礙病人感染風險增加約3.765倍。更好地理解睡眠紊亂發(fā)生機制對于開發(fā)有效的治療NMOSD相關(guān)睡眠障礙的方法及藥物具有重要意義,在臨床實踐中應關(guān)注睡眠問題、及時解決。
本研究中老年人偏多,但發(fā)病年齡并非感染發(fā)生的危險因素。在感染組病例中,有2例死亡,均為73歲老年女性病人,病程大于10年,發(fā)作6次,接受免疫抑制劑治療較晚,在接受RTX治療前均接受嗎替麥考酚治療,同時患有多種基礎疾病,死亡原因為NMOSD的并發(fā)癥感染伴疾病復發(fā),所以建議在疾病發(fā)作、復發(fā)之前使用藥物預防復發(fā)[13]。Memon等[14]提出年齡和殘疾是防止治療后的輕微感染演變?yōu)槿娓腥净蛑卮蟛l(fā)癥的影響因素。AQP4-IgG陽性者34例,血清AQP4-IgG陽性和陰性在感染中沒有差別,證明血清狀態(tài)不是病人發(fā)生感染的相關(guān)因素。一項前瞻性研究描述了在超過24個月的長期隨訪中,與AQP4-IgG血清狀態(tài)無關(guān)[15]。肝炎抗體陽性13例,其中乙肝核心抗體陽性者6例,隨訪過程所有病人均無乙型肝炎復發(fā),仍建議臨床醫(yī)生在病人接受治療前完善乙肝抗體及乙肝病毒脫氧核糖核苷酸(HBV-DNA)監(jiān)測。隨訪病人中無結(jié)核、皰疹等復發(fā),無肝、腎功能不全、惡性腫瘤或進行性多灶性白質(zhì)腦?。≒ML)等特殊不良事件。
有關(guān)標準劑量RTX治療NMOSD發(fā)生感染相關(guān)的因素分析,一些研究[16-19]提出發(fā)病年齡大于40歲、伴有其他自身免疫性疾病、免疫抑制持續(xù)時間48個月、排尿障礙、服藥間隔是發(fā)生機會性、非典型性和嚴重感染的危險因素。除排尿功能障礙外,其余結(jié)果與本研究差別較大,這說明小劑量RTX發(fā)生感染的可控因素明顯減少,對于感染事件發(fā)生的預測也更加精準、方便,對比標準劑量,小劑量RTX更應該成為病人預防復發(fā)的首選。未發(fā)現(xiàn)治療時間與不良反應事件的相關(guān)性,這與Memon等[14]研究結(jié)果一致。
綜上所述,本研究結(jié)果顯示,排尿障礙、睡眠障礙為小劑量RTX治療NMOSD病人發(fā)生感染的危險因素,65例病人中感染率為31%,除外2名死亡,其余病人均在抗感染治療后明顯好轉(zhuǎn),少部分病人伴疾病復發(fā)。提醒醫(yī)生在臨床治療及隨訪過程中需及時對病人的睡眠質(zhì)量、排尿困難等對癥處理,降低感染風險。但本研究為單中心研究回顧性研究,未與使用其他免疫抑制劑的NMOSD做對比,未來需進一步研究。
參考文獻:
[1]黃德暉,吳衛(wèi)平,胡學強.中國視神經(jīng)脊髓炎譜系疾病診斷與治療指南(2021版)[J].中國神經(jīng)免疫學和神經(jīng)病學雜志,2021,28(6):423-436.
[2]WINGERCHUK D M,BANWELL B,BENNETT J L,et al.International consensus diagnostic criteria for neuromyelitis optica spectrum disorders[J].Neurology,2015,85(2):177-189.
[3]劉乃榕.低劑量利妥昔單抗治療視神經(jīng)脊髓炎譜系疾病優(yōu)化方案臨床研究[D].太原:山西醫(yī)科大學,2021.
[4]劉建軍,高東陽.不同劑量利妥昔單抗治療NMOSD的有效性和安全性比較[J].臨床醫(yī)學研究與實踐,2021,6(28):84-86.
[5]LAVELLE J P.Correlating spinal cord injuries with neurogenic bladder pathophysiology[J].BJU International,2017,119(2):197-198.
[6]徐娟,焦薇,傅育紅,等.脊髓損傷后神經(jīng)源性膀胱的護理康復策略[J].實用醫(yī)藥雜志,2019,36(6):567-571.
[7]IRWIN M R.Sleep and inflammation:partners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J].Nature Reviews Immunology,2019,19(11):702-715.
[8]BESEDOVSKY L,LANGE T,HAACK M.The sleep-immune crosstalk in health and disease[J].Physiological Reviews,2019,99(3):1325-1380.
[9]TAYLOR L,VON LENDENFELD F,ASHTON A,et al.Sleep and circadian rhythm disruption alters the lung transcriptome to predispose to viral infection[J].iScience,2023,26(2):105877.
[10]ARSHIA E,DAVID E,KIRILL Z,et al.Sleep quality in neuromyelitis optica spectrum disorder:a systematic review[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MS Care,2022,24(3):124-131.
[11]SONG Y J,PAN L P,F(xiàn)U Y,et al.Sleep abnormality in neuromyelitis optica spectrum disorder[J].Neurology (R) Neuroimmunology amp; Neuroinflammation,2015,2(3):e94.
[12]MCMAKIN D L,RICKETTS E J,F(xiàn)ORBES E E,et al.Anxiety treatment and targeted sleep enhancement to address sleep disturbance in pre/early adolescents with anxiety[J].Journal of Clinical Child amp; Adolescent Psychology,2019,48(sup1):S284-S297.
[13]ANNOVAZZI P,CAPOBIANCO M,MOIOLA L,et al.Rituximab in the treatment of Neuromyelitis optica:a multicentre Italian observational study[J].Journal of Neurology,2016,263(9):1727-1735.
[14] MEMON A B,J AVED A, CAON C, et al. Long-term safety ofrituximab induced peripheral B-cell depletion in autoimmuneneurological diseases[J].PLoS One,2018,13(1):e0190425.
[15]SHAYGANNEJAD V,F(xiàn)AYYAZI E,BADIHIAN S,et al.Long-term tolerability,safety and efficacy of rituximab in neuromyelitis optica spectrum disorder:a prospective study[J].Journal of Neurology,2019,266(3):642-650.
[16]CHENG F,GEORGE J,ROCHA J,et al.Risk factors for immunosuppression-associated infections in aquaporin-4 antibody mediated neuromyelitis optica spectrum disorders[J].Journal of Neuroimmunology,2014,275(1/2):76-77.
[17]AVOUAC A,MAAROUF A,STELLMANN J P,et al.Rituximab-induced hypogammaglobulinemia and infections in AQP4 and MOG antibody-associated diseases[J].Neurology(R) Neuroimmunology amp; Neuroinflammation,2021,8(3):e977.
[18]VOLLMER B L,WALLACH A I,CORBOY J R,et al.Serious safety events in rituximab-treated multiple sclerosis and related disorders[J].Annals of Clinical and Translational Neurology,2020.DOI:10.1002/acn3.51136.
[19]TALLANTYRE E C,WHITTAM D H,JOLLES S,et al.Secondary antibody deficiency:a complication of anti-CD20 therapy for neuroinflammation[J].Journal of Neurology,2018,265(5):1115-1122.
(收稿日期:2023-02-21)
(本文編輯鄒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