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輝煌30年，從東方亮到西方

在很多上海人的眼里，隨著豫園新春民俗藝術燈會（以下簡稱“豫園燈會”）千燈點亮，新春的腳步便臨近了。

第一屆豫園燈會可以追溯到1995年，當年的《豫園商城報》生動記載了第一年承辦燈會的景象——“為了讓廣大市民歡度新春元宵佳節(jié)，展現(xiàn)豫園商城的嶄新風采，促進銷售，實現(xiàn)開門紅，商城領導經(jīng)與業(yè)務等部室充分醞釀，于1月10日討論通過了燈會方案，并于次日發(fā)至各子公司、大店，緊接著各項組織工作緊鑼密鼓地進行?！睉{借著極大的熱情和團結的干勁，豫園商城硬是僅用短短25天就完成一場盛大燈會的前期準備，創(chuàng)造了燈會史的效率奇跡。

后來，豫園燈會從一個地方性的民俗華麗變身為上海的城市名片。尤其在2011年，豫園燈會被認定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項目”后，豫園燈會更是成為世界看中國的“窗口”，國人看未來的“燈塔”，被譽為“上海春節(jié)期間最有年味的地方”。

馬上，豫園燈會就將第30次璀璨綻放。從1995年至今的30 年間，十萬余盞來自全國各地的彩燈在這里光芒萬丈；千余場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活動讓古老文化煥發(fā)新生；全球近億人次現(xiàn)場參與這盛世節(jié)日，歡天喜地；同時，通過各種傳播渠道，實現(xiàn)了幾百億次的全球傳播量，美名遠揚。

三十載背后的光與熱

“1995年第一屆燈會，那時只是華寶樓辦的?！闭勂鹪@燈會，豫園文化商業(yè)集團黨委書記、豫園一期執(zhí)行總裁陳繼東一下子陷入了回憶，“第一屆燈會雖然只有一個豬的主燈組，但放在中心廣場上很喜慶，也很吸睛。沒想到一轉眼已經(jīng)三十年”。

資料顯示，1912年之后，上海逐漸發(fā)展成遠東貿(mào)易中心，城隍廟—豫園一帶也愈發(fā)繁榮。彼時“元宵佳節(jié)，仙鶴燈、荷花燈、鯉魚燈、兔子燈從豫園東門擺到小世界”。

然而，1937年日寇入侵上海后，燈會的光輝被迫收斂。直到40多年后，豫園地區(qū)再次亮燈。據(jù)《南市區(qū)志》記載：“1979年豫園重新舉辦元宵燈會，以宮燈為主，品種不多，數(shù)量有限，但觀燈人流如潮，一夜入園達5萬人次，盛況空前?！苯y(tǒng)計顯示，從1979年到1992年，豫園地區(qū)共舉辦過八屆元宵燈會。

1994年，位于上海腹地的豫園商城完成了大規(guī)模的改擴建工程，從1.8萬平方米的狹小天地，一躍成為10萬平方米的宏偉殿堂——白天人流攢動，夜晚燈火輝煌，當時被譽為上海十大新景觀與夜景之一，吸引著八方來客。

同時，與之相鄰的上海城隍廟已沉寂了29年，隨著宗教信仰自由政策的逐步落實，在1994年恢復正常。

“當時就覺得要重啟元宵燈會?！痹@股份董事會辦公室聯(lián)席總經(jīng)理徐維欣告訴《新民周刊》，1995年到1998年這個階段是從豫園地區(qū)燈會到豫園燈會的轉換階段，也是企業(yè)主辦燈會這種新模式的初探階段。通過四年的摸索實踐，基本確定了豫園燈會的四要素，即活動地點、舉辦時間、活動形式和舉辦主體，并對后續(xù)的發(fā)展產(chǎn)生長遠影響，為豫園燈會品牌化發(fā)展奠基。

1999年是豫園燈會轉折性的一年。在命名上，豫園燈會名稱從這一年開始基本固定為：年份+豫園新春民俗藝術燈展/會的命名方式，并沿用至今。

也是在這一年，豫園燈會首次嘗試封城售票。豫園股份黨委副書記、工會主席范志韻幾乎親歷了每一屆的豫園燈會。她仍清楚地記得，當時她帶領著一批青年志愿者，在悅賓樓門口的民間藝人一條街一字排開，為購票游客兌換一個元宵燈籠。幾萬個燈籠沒多久就兌換完了?！爱敃r現(xiàn)場游客人潮洶涌，把我們所在的柜臺圍了里三層外三層，而工作人員只用一根簡單的長繩拉著維持秩序?！狈吨卷嵒貞浀馈?/p>

可見，收費模式并沒有阻擋人們的熱情，反而使豫園燈會的商業(yè)價值愈發(fā)凸顯。實行售票觀燈后，各式燈組制作更考究，活動更加精良，反哺了豫園燈會實現(xiàn)高質量發(fā)展。

“上海燈彩、自貢燈彩、揚州燈彩等全國燈彩都在豫園燈會上競相綻放?！毙炀S欣表示，開放包容的態(tài)度，極大增加了燈會的可看度。

特別是從2001年起，豫園燈會的籌備期基本上維持在5個月左右——在主題方案的統(tǒng)領下，對燈組進行統(tǒng)一設計，再進行燈彩的制作或采購。此外，豫園商城的景物資源得到充分協(xié)調(diào)，燈彩的藝術性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發(fā)揮。

陳繼東的角色也隨著燈會的發(fā)展而轉變。起初他只是參與一些輔助工作，后來逐漸開始站在整體的角度，統(tǒng)籌推進燈會的方方面面。2010年，他還開始參與設計策劃。令他印象最深也最得意的，是2012年龍年燈會?！安Ａт撝瞥傻凝堫^有光澤，中國紅配色的2012片龍鱗全部閃閃發(fā)光。”凌晨時分，大家一起看著安裝完畢整條龍點亮時，陳繼東直言難掩激動之情，幾個月的心血終使巨龍騰飛。

慢慢地，豫園燈會已是滬上最盛大的新春民俗活動之一，代表著上海的城市形象。2011年，豫園燈會成功入選第三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名錄后，借著非遺東風，豫園燈會立于國家之大、文化之重的角度，各方面實現(xiàn)了飛躍。

以2013年豫園燈會為例，當年的門票收入高達600多萬元，燈會期間累計接待游客約 800 萬人次，放眼全國，已沒有燈會的人流密度可與之一爭高低。

取得成績的同時，大量中國故事在豫園光彩點亮——

十二生肖紀年體系在這里被生動解讀，彰顯輪回不止、持續(xù)更新的生命力，承載的美好寓意盡顯春節(jié)祥和；

“四大發(fā)明”“絲綢之路”在這里大放光彩，向世界展示了古代中國對人類文明進步所作出的重大貢獻、中國與鄰國之間長期友好往來的歷史，更是對“絲綢之路經(jīng)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發(fā)展期待；

數(shù)百個古代人物隆重登場、幾十部中華經(jīng)典古籍躍然呈現(xiàn)……

“變化的時代里，總要有一些不變的風景?！闭纭逗脚闹袊返谝患居谏虾Ｆ锾峒暗哪菢樱?0年來，豫園燈會提醒每座前行的城市，時刻不忘初心。

演繹中式浪漫“天花板”

3、2、1，點亮！2022年12月26日傍晚，隨著豫園中心廣場“玉兔東升、鯤鵬萬里”的主燈組點亮，2023豫園燈會第28次開畫。

兔年燈會以中國傳統(tǒng)神話《山海經(jīng)》為藍本，開啟“山海奇豫記”里“山經(jīng)篇”的講述?！渡胶＝?jīng)》中春夏秋冬諸神，在豫園做起了“代理門神”，迎接并祝福著四方游客。

中心廣場，依然是生肖主場。玉兔東升，以經(jīng)典的敦煌造型C位亮相，擺出飄逸靈動的飛天造型；身旁的鯤鵬扶搖而上，在星海之中遨游競逐，如同一抹涌動的絢麗光彩。兩者同框，巧妙地應和了中華兒女的飛天夢和強國夢。

九曲橋區(qū)域，則呈現(xiàn)了一個浪漫而旖旎的上古奇幻世界?！渡胶＝?jīng)》中耳熟能詳?shù)娜皤F，逐一從書卷圖鑒之中奔現(xiàn)，與人們邂逅。騶吾垂釣、當康突進、文鰩夜飛、陸吾擺尾，滿滿的奇幻大片既視感。

值得一提的是，兔年燈會還新增了一個儀式感滿滿的環(huán)節(jié)：在中心廣場，每晚都會舉行亮燈儀式，復刻古時上元節(jié)亮燈的盛況。待至良辰吉時，燃燈嘉賓觸摸主燈組上的輝光之鏡，千燈啟明，整個豫園瞬間交匯成一片璀璨燈海。

“豫園燈會一直以來對創(chuàng)新性的要求是比較高的。但經(jīng)過20多年，生肖都輪過兩輪了。無論是題材，還是審美，大家勢必會產(chǎn)生一定的疲勞?！鄙虾Ｔ@華燈文化創(chuàng)意集團有限公司聯(lián)席總經(jīng)理肖曄鳴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訪時表示，“豫園燈會想要持續(xù)吸引本地觀眾，尤其是年輕人，必須做出不同的內(nèi)容。我們開始嘗試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結合，最終找到了《山海經(jīng)》，打造了‘山海奇豫記’這一燈會IP。”

顯然，被譽為我國上古三大奇書之一的《山海經(jīng)》，亦真亦幻的記載對民眾擁有神秘的號召力，恢弘龐大的世界觀使其具有開放、包容的可塑性?！渡胶＝?jīng)》的注入，豐富了燈會的內(nèi)容來源，跳脫出歷屆燈會從龐雜的傳統(tǒng)文化中無序找靈感的困境，使得IP的表達更加有序、流暢。

“這屆年輕人對國風國潮真的十分熱愛，在豫園燈會隨處可見身著漢服的年輕游客前來拍照打卡?！毙炀S欣表示，原本為了讓觀眾更好感受國風演藝和傳統(tǒng)民俗，主辦方還特意安排了高顏值的NPC，包括俏皮的玉兔仙子、優(yōu)雅的花神、猜燈謎的書生、大聲吆喝的貨郎、威武的將軍等，他們被安排在不同街區(qū)點位，與游客熱情互動，“但到后來，你走在豫園，根本分不清誰是NPC，誰是游客了”。

“山海奇豫記”就迅速火爆出圈。豫園燈會團隊趁熱打鐵，據(jù)悉龍年燈會的籌備前后跨度長達一年。因為放在團隊面前最大的挑戰(zhàn)，是如何超越自己。

最終，2024豫園燈會續(xù)寫的“海經(jīng)篇”帶來了更大的驚喜。魚群搖曳、浪卷云舒，徜徉亭臺樓閣間，宛若遨游在海錯翩然、星漢燦爛綺夢幻境之中……千燈啟明之際，豫園仿佛一夜“造夢”。

肖曄鳴告訴記者，“海經(jīng)篇”在難度設計上可謂“有史以來最高”。以凝暉路上的“一夜魚龍舞”為例，要在狹小的空間里用400多條魚組成“魚化龍”的巨大燈組，相比過去的彩燈布置難度大大提升。就為了一個燈組，數(shù)十位工人要連續(xù)兩周在深夜趕工，上千次起降、百余根鋼絲鋪設、近2噸重量承托、54米燈組搭建，最終才有了“魚群匯聚成游龍回旋之姿”的狀態(tài)，將辛棄疾《青玉案·元夕》中所描繪的元夕燈會繁華之景帶到當下。

不僅如此，自2023兔年燈會起，豫園燈會還結合XR等技術，推出“豫園元宇宙燈會”，在線上為市民游客再塑“云游山海奇豫記”。

記者從豫園股份了解到，2025乙巳蛇年豫園燈會即將于2025年1月1日至2月12日亮燈迎客。蛇年燈會繼續(xù)圍繞《山海經(jīng)》這個經(jīng)典IP，以“萬物美好，眾生奇妙”為主題，推出“叢林篇”，關注山海間、林木間的百鳥百獸，繼續(xù)打造具有中國文化特色的“山海奇豫記”。

值得關注的是，在“三十而立”之年，豫園燈會還特別策劃了“不止燈彩——豫園燈會30年暨中國燈彩藝術展”，不僅回顧了豫園燈會的30年，還將目光投射到更具地方燈彩技藝和民俗文化的中國燈彩上，誠邀來自上海、自貢、泉州、北京、潮州等地國家級非遺“燈彩”項目的代表性傳承人，以燈為載體，彰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精粹和東方生活之美。展覽同樣將于2025年1月1日開啟，一直持續(xù)到2月28日。

以燈彩為媒，閃耀全球

豫園燈會在新年里，引發(fā)的這場文化熱潮，不僅僅是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創(chuàng)意內(nèi)容“叫好又叫座”的又一次證明，更是文化創(chuàng)意引領中國故事可親、可感、可觸的一個成功示范。而自2023年《山海經(jīng)》與豫園燈會結合，IP化使豫園燈會擁有了突破時間、空間的限制的巨大動能。

2023年12月15日至2024年2月25日，豫園燈會來到法國巴黎舉辦。這是豫園燈會第一次跨國舉辦。燈會以“山海有靈”為主題，與“山海友鄰”諧音，寓意中法兩國即使相隔山海，始終友誼長存。時間跨度更是橫跨圣誕節(jié)、元旦、中國農(nóng)歷新年、元宵節(jié)、情人節(jié)等東西方重要節(jié)日。法國豫園燈會還被列為慶祝中法建交60周年暨中法文旅年的開幕活動、2024年中法雙邊合作中的“精品”系列活動。

據(jù)統(tǒng)計，72天的燈會期間，客流總量近20萬人次，助力超30家國內(nèi)企業(yè)出海，創(chuàng)造了難得的商業(yè)交流契機；有超200家海外媒體對法國豫園燈會進行報道，全球傳播聲量15億。

這期間，多項榮譽接踵踏來，豫園燈會入選2022—2023年打響“上海文化”品牌工作創(chuàng)新案例，榮獲2024金燈獎商文旅地標大獎；法國豫園燈會榮獲2023年“上海市‘中華文化走出去’專項扶持資金項目”和上海市“銀鴿獎”最佳活動/案例、2023年度十大文化貿(mào)易品牌……《山海奇豫記》設計項目，從全球入圍的眾多優(yōu)秀項目中脫穎而出，榮膺“上海設計100+”大獎。

繼法國燈會之后，豫園燈會“走出去”的步伐更加堅定，其出海計劃的下一站是2025年將赴泰國曼谷。屆時，不僅將為泰國民眾帶去一場中國古老燈彩技藝與現(xiàn)代光影技術融合的光影藝術盛宴，更將全面展現(xiàn)中國文化的豐富內(nèi)涵，以及當代中國的發(fā)展成就。

肖曄鳴透露，2025年將迎來中泰建交50周年，而泰國又是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合作國，燈會計劃于明年6月底開啟?！皩ξ覀儊碚f最大的挑戰(zhàn)，是在東亞文化圈里如何凸顯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讓泰國觀眾在欣賞燈會的同時，更深入地了解中國文化，感受中國人民的友好與熱情?！?/p>

此外，2025年，豫園燈會山海奇豫記系列IP還將以授權形式在越南亮相，并與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地接洽。走出國門之外，豫園燈會以山海奇豫記的元素，與三亞亞特蘭蒂斯、四川射洪、沈陽、鄭州、南通、昆山等地都有過交流聯(lián)動。

可以說，如今的豫園燈會正在積極發(fā)揮上海深度鏈接全球的國際大都市的功能，作為官方外交活動的補充，以文化交流的方式，促進世界文明共鑒和商業(yè)合作。（部分資料參考了豫園股份東方生活美學研究院課題《點亮東方美——紀念豫園燈會3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