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2024年9月30日晚,由北京人民藝術劇院指導、中國人民大學在校生出演的原創(chuàng)校史劇《陜北公學》登上了北京藝術中心的舞臺。本場演出既是慶祝新中國成立75周年專場演出,也是2024年“‘京’彩文化·青春綻放”行動計劃重點展演劇目,還是北京市推動市屬藝術院團與首都高校學生社團合作共建的又一創(chuàng)新成果。
2024年9月30日晚,通州藝術中心戲劇場的舞臺上,穿著軍裝的演員們魚貫而出,訴說著自己飾演角色的生平?!拔医悬S天,后來我在赴河北前線參加工作時遭日偽軍突襲,英勇就義……”經(jīng)歷了80多年的時光,驕傲而又毅然的神色跨越歷史長河浮現(xiàn)在這位20多歲學生演員的面龐。
隨著演員們在老年成仿吾校長的帶領下,最后一次齊頌毛澤東主席給陜北公學的題詞——“要造就一大批人……”,臺下掌聲雷動。2024年“‘京’彩文化·青春綻放”行動計劃“文藝行”中,北京人民藝術劇院與中國人民大學攜手合作的原創(chuàng)校史話劇《陜北公學》正式落幕。這是我最后一次參與《陜北公學》的演出,看著舞臺上燈光下那一雙雙稚嫩而又熾熱的眼睛,我想起這3年的所有。
流水的演員,鐵打的思政大課
《陜北公學》是2021年中國人民大學為獻禮建黨百年所創(chuàng)作的校史話劇,講述的是中國共產(chǎn)黨在抗戰(zhàn)烽火中創(chuàng)辦中國人民大學的前身——陜北公學的故事。該劇由中國人民大學學生藝術團話劇團作為主創(chuàng)和演出單位,中央戲劇學院葛袁亮老師擔任導演,陳妤婧老師擔任編劇,于2021年6月27日在中國人民大學明德堂首演,截至目前已經(jīng)進行了五輪校內(nèi)演出及一輪校外演出,成為中國人民大學每年新生入學后一堂必修的思政大課,也是今年“‘京’彩文化·青春綻放”行動計劃的組成部分。
《陜北公學》至今已順利完成了17場演出。我作為劇目的負責人和話劇的執(zhí)行導演,負責統(tǒng)籌整個劇組的排練安排和進度,組織演員排練,帶領制作團隊完成服裝道具的管理等一切劇組大小事務。從2021年到2024年,我參與了每一場演出,可以說《陜北公學》這部劇占據(jù)了我整個大學以及研究生生活的一半,而我也見證了這部劇誕生、成長的全過程。
五輪演出至今,從第一輪就開始參與的核心團隊成員陸續(xù)畢業(yè)、升學離開劇組算起,演員在此期間換了一批又一批,劇本更新了一版又一版,甚至連舞臺置景也都有所更新,一直留到現(xiàn)在的劇組“元老”只剩下了我和那些一直使用至今的服裝和道具——80余件演出服裝、幾張道具桌椅、一面黨旗、若干零碎的書本紙筆。通州藝術中心的演出結(jié)束之后,劇組成員留下來撤場,我看著被整齊堆放在一起的充滿“歷史痕跡”的服裝和道具,竟有一種老友道別的悵然,我不禁啞然失笑。朋友經(jīng)常開玩笑說“流水的《陜公》,鐵打的唯杰”“一代人終將老去,但唯杰總在《陜公》”,這次也終于輪到我要說再見了。
五輪的排練和演出,發(fā)生的故事太多太多,但給我印象最深刻的也是一直未曾改變的,是無論更換了幾批演員,他們身上所共同存在著的熱情和生命力,不摻任何雜質(zhì)的清澈的純粹的熱情和獨屬于青春的旺盛生命力。
以“‘京’彩文化·青春綻放”行動計劃中的第五輪演出為例,對于學生劇組而言,排練是非常辛苦的,演員們往往是利用學習、上課的間隙進行排練,假期和周末甚至是從早上起床就開始一整天的排練,一直持續(xù)到夜晚甚至凌晨才結(jié)束。而讓大家克服困難一直堅持下去的,并不是學分和志愿時長的加持,而是劇團同學們對于戲劇和舞臺表演的熱情。這種熱情,恰恰與他們所飾演的角色身上的精神特質(zhì)完美契合。劇中的他們是朝夕相處的同學,劇外的他們是親密無間的朋友;劇中的他們?yōu)榱送炀让褡逦M龆恍概蛫^斗,劇外的他們則為了呈現(xiàn)最好的演出效果刻苦鉆研;劇中的他們是陜北公學的學生,劇外的他們是延續(xù)陜公精神的中國人民大學的學生,這兩批人身上有太多太多相似的地方,某種程度上大家還是一個學校的校友,這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再加上劇團的同學大部分是20歲上下大一大二的學生,由他們來出演那個年代同樣20歲出頭、為了中國的革命和民族的命運,跨越千難萬險來到陜北公學的青年們,真是再合適不過了:一方面,因為年紀相仿,演員們能夠更好地從自身出發(fā)去理解并揣測所飾演角色的內(nèi)心活動;另一方面,演員們本身所散發(fā)出的獨屬于青春時期的朝氣蓬勃和活潑勇敢,是他們塑造人物形象和理解人物內(nèi)心的天然優(yōu)勢。
青春的樣子相似又不同
劇中有一場戲是歌頌從五湖四海來到陜北公學的進步青年的整體風貌,采用的是齊頌的形式,而齊頌這段《中國青年》的演員,正是處在最美好青春時期的大學生們?!澳惆∧?,你前進,你將開花在華北華南,結(jié)實在鴨綠江邊,青年,可愛的中國青年!”這段臺詞不僅是在歌頌陜公學員,亦是對當今的青年學生的贊歌。此外,劇中還有一場戲,是陜公的同學向剛到學校的三位新教員介紹成仿吾校長“成媽媽”稱號的由來。在最初排練時,演員總是把握不準開玩笑的狀態(tài),認為那個年代的學生和老師都應該是嚴肅、認真的,于是導演就解釋說“無論是哪個時代,青春的樣子總是相似的,就好像我們現(xiàn)在每天排練大家也會一起開玩笑一樣”,這種年齡和身份的相似能夠更好地幫助演員們理解角色。
排練的過程中,最難的還是演員們?nèi)绾伟盐铡皶r代感”這一問題,縱然演員和角色的年齡、身份甚至是經(jīng)歷再相像,他們之間還是有一條不可逾越的巨大鴻溝,這條鴻溝便是二者所生活的不同時代。生活在當下的大學生演員們很難真正體會和理解那個時代民族危亡之際、生死存亡之秋的強烈沖突的時代背景,而這也成了每一次排練的重大課題。為此,劇組為同學們準備了大量的史料文稿、紀錄片、人物傳記等文字影像材料,供同學們更好地把握時代特征和人物特質(zhì),理解劇本的規(guī)定情境。
最典型的是劇中年僅15歲的青年學生梁錫光這一角色。在劇中,梁錫光作為第二批到來陜北公學的學員,在向成仿吾校長說完自己的身世之后,北京人民藝術劇院的導演給了飾演梁錫光的演員一個下跪的調(diào)度,但這名演員卻始終不能明白這個調(diào)度的用意,也無法很好地把握調(diào)度背后復雜的人物情感。于是,導演要求他在排練之余認真研讀梁錫光的人物生平和當時的時代背景。
1938年,年僅15歲的梁錫光為了找到共產(chǎn)黨和紅軍,從香港輾轉(zhuǎn)來到延安。梁錫光的父親在他4歲時就去世了,只能靠母親做雜工養(yǎng)活他們弟兄三人及一個姐姐,全家徹底從商人淪落為城市貧民……短短10年間,幼小的梁錫光親眼目睹了兩位哥哥離世,也見證了生活在階級壓迫當中的姐姐的生活,孤苦無依的他為了給二哥報仇,只身從廣東來到延安,找到中國共產(chǎn)黨和紅軍。飾演梁錫光的演員看到這些后,心情久久不能平復,他無法想象在二哥也犧牲后,年幼的梁錫光是如何咬牙堅持下來的,但他能體會到當年梁錫光來到延安見到成仿吾校長,聽到校長說會幫助自己實現(xiàn)愿望時的心情:那一刻梁錫光積攢的所有委屈、傷心、憤怒、不甘從心里噴涌而出。跪下那一刻他充滿了對成校長的感激,也正是這一刻,兩顆跨越數(shù)十年的心靈產(chǎn)生了聯(lián)結(jié)。這樣的聯(lián)結(jié)不僅發(fā)生在這位演員和梁錫光身上,也發(fā)生在一批又一批參演過《陜北公學》的學生演員和他們所飾演的角色身上,使得這部校史話劇一次又一次感動著臺上和臺下的演員們和觀眾們。
真實的交流
此次演出,我校這部原創(chuàng)校史話劇作為“‘京’彩文化·青春綻放”行動計劃的重點展演項目,得以與北京人民藝術劇院結(jié)對共建。北京人藝的老師們在劇本打磨、舞美設計、演繹方式等方面幫助《陜北公學》全面升級,更好地講述了“戰(zhàn)火中的大學”為黨育人、為國育才的故事。
2024年7月,劇組正式開始動員,進行新一輪全校招募。8月10日,劇組正式建組。在近3個月以“真實的交流”為核心的排練中,北京人藝的老師們悉心指導同學們優(yōu)化表演模式,讓演員找到真摯的情緒與鮮活的交流感,提升了奔赴陜公、流動劇團、學弋犧牲等多幕場景的舞臺效果。
2024年9月初,《陜北公學》圓滿完成中國人民大學新生入學教育專場的3場演出,廣受好評,9月底在通州藝術中心的演出更是收獲了經(jīng)久不息的掌聲。由人大學子飾演的愛國革命青年奔赴延安,在陜北公學的黃土地上脫下洋裝、換上八路軍裝,艱苦學習并收獲友誼。從“星空日記”下的迷茫到“縱或有點留戀”的告別,楊展、黃天、賈克、丁一嵐、廖冰、鄭律成等一大批陜公的學生克服重重困難,經(jīng)歷生死別離,成功擴大陜北公學的規(guī)模,各自奔赴戰(zhàn)場,成為中國革命的“星星之火”。
最后,在平實而堅定的臺詞齊頌中,陜北公學的師生帶著赤誠之心,對黨和人民做出無悔的誓言,現(xiàn)場不少觀眾為此落淚。這背后與北京人藝老師們的大力指導和幫助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除了上述提到的對于表演和如何理解人物、刻畫人物內(nèi)心的專業(yè)指導幫助之外,北京人藝的老師們還在舞臺置景、服裝道具以及燈光音響方面給予了我們非常大的幫助。新制作的舞臺使得整個場面更加逼真,做出了諸如延安窯洞和學校大操場等室內(nèi)室外的場景區(qū)分,在舞臺縱深和高低設計上也為表演提供了更多的空間,幫助演員更好地在舞臺上建立信念感;在音效的整體設計上,也更加突出陜北地域特色,更偏向現(xiàn)實主義的表演風格,摒棄了之前大量朗誦的段落和形式,讓戲更像“戲”。除此之外,在后臺管理、服裝道具管理、演出整體運作等作為學生劇組演出并不重視甚至忽視的地方,北京人藝的老師也給我們帶來了很多專業(yè)且先進的經(jīng)驗方法,不僅對《陜北公學》有很大幫助,更對整個劇團的發(fā)展及劇團未來做戲的模式提供了學習和借鑒的典范。
演出結(jié)束之后,有幾位劇組的“老演員”給我發(fā)來私信,聊起如今的生活,也談到了之前在劇組的時光。其中有一位說道,在話劇的結(jié)尾,所有曾在陜北公學學習生活過的學生邁著堅定而驕傲的步伐緩緩走出,向觀眾訴說自己從陜北公學畢業(yè)之后的生平經(jīng)歷,他們散作滿天繁星,把陜北公學的精神帶到了祖國的各個角落,我們這些人又何嘗不是呢?陜北公學之所以是陜北公學,是因為他們雖然帶著從陜公學到的東西到新的地方去,但同時也給陜公留下了新的東西;而《陜北公學》之所以是《陜北公學》,也是因為我們雖然帶著在這里收獲到的寶貴的東西畢業(yè)了,但我們也一定留下了什么,在《陜北公學》。
因為,一代人終將老去,但總有人在陜公。
責任編輯:陳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