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新時期,電影想象力消費日漸形成一類全新的美學價值消費,并凝結出深刻的美學思考。電影想象力消費通過將想象力銀幕化、空間化、寫意化,對消費者進行需求回應、體驗升級和情感重塑,展現出以人為本的消費初心;通過傳統亞文化的虛幻表達、想象與消費的敘事表征、想象與現實的創(chuàng)作交替,表現出虛實互構的擬像依戀、擬像跨越與擬像重組;在個體身份與同類的自主牽連、相似擬像與本體的價值共鳴、亞文化與主流社會的想象融合中,實現合和共生的圈層認同、社會認同與文化認同。電影想象力消費在滿足觀影者對擬像環(huán)境需求的同時,也昭示出一個新美學想象力消費時期的到來。
【關鍵詞】 想象力消費; 美學價值; 以人為本; 虛實互構; 和合共生
作家劉慈欣曾在克拉克頒獎禮上這樣評價想象力:“想象力是人類所擁有的一種似乎只應屬于神的能力,它存在的意義也遠超出我們的想象……人類之所以能夠超越地球上的其它物種建立文明,主要是因為他們能夠在自己的大腦中創(chuàng)造出現實中不存在的東西?!盵1]這預示媒介、藝術、文化、思維等在廣度和深度上會出現顯著變化,而這將促使想象力電影成為滿足受眾全新審美需求的消費趨向。對此,學者陳旭光提出電影想象力消費這一概念,并表示觀影者借助相應經濟行為,滿足自身對于追求虛構電影情節(jié)所構筑出想象空間的美學心理需求。[2]諸如,《捉妖記》(中國,2015)、《幕后玩家》(中國,2018)、《動物世界》(中國,2018)等影片作為新的文化癥候表征觀影者對于超現實虛幻主義的推崇。
新消費媒介通道下,想象力消費不僅是一類經濟性消費,更是一類審美式消費。觀影者進行經濟、想象力等消費的同時,會進一步衍生出流行性亞文化。特別在數字時代,電影想象力與互聯網思維融合快速創(chuàng)生新作品、新影者、新美學。隨著觀影者構成急劇變化,越來越超現實的電影想象力消費與日漸媒介化的媒體碰撞,使想象與現實擬像共生。此時,想象力消費成為電影美學依據超現實虛幻邏輯演變來的一種理論化表達,體現了電影美學作為方法的全新運用。這一過程中,想象力消費能夠充分實現電影創(chuàng)作與實踐的互補共振。[3]
21世紀以來,不乏涌現出《長江七號》(中國,2008)、《美人魚》(中國,2016)等一系列優(yōu)秀想象力電影,但這些作品未形成單獨類型影片。想象力不強、科幻觀架空性較低等問題使得此類影片一直為觀影者所詬病。《流浪地球》(中國,2019)以頗具視覺沖擊、想象超前的虛幻故事獲得較高票房,成為現象級大片。此后,“科幻元年”之說漸起,帶動電影想象力消費也相應成為關注熱點。電影想象力消費在遵循虛幻藝術本質上,透露出觀影者呼喚新文化體驗、新審美美學的渴望。
一、電影想象力消費初心:以人為本
以小故事反映大道理,以某類型現象折射時代新變化。想象力消費類電影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一直圍繞“人”展開,注重觀影者的感受和體驗。其通過虛擬人物、虛設時空、虛構故事塑造,表達電影藝術、彰顯想象美學、傳遞精神文化價值。分析電影想象力消費情況可以發(fā)現,青年一代和對虛擬觀影體驗要求較高的觀影者是電影想象力消費的主要群體。而充分滿足這些觀影者需求是電影想象力消費不變的初心。
(一)需求回應:想象力的銀幕化
以科幻、玄幻等題材創(chuàng)作的主旋律電影,往往因故事情節(jié)跳脫、角色塑造別具一格,容易獲得大部分觀影者喜愛。正因如此,電影想象力消費逐漸增多。以國產科幻片《流浪地球》(2019)為例,該影片2019年共斬獲46.55億元票房。[4]再如,2021年全球票房排行榜前10的電影中,有6個均是想象力消費類電影。電影想象力消費儼然成為當前電影消費的重心和主力點。想象力消費類電影是電影制作方對自身想象力的銀幕化呈現,是對大眾消費需求的回應。這種需求回應主要有四種形式:一是假定虛構想象的銀幕化,代表影片有《海上鋼琴師》(意大利,1998)、《饑餓游戲》(美國,2012)、《驢得水》(中國,2016),主要通過真人表演荒誕故事的巨大反差,發(fā)揮象征作用,滿足觀影者輕松觀看、深入思考的需求;二是魔幻鬼神想象的銀幕化,代表影片有《馴龍高手》(美國,2010)、《捉妖記》《白蛇:緣起》(中國,2019),憑借對東方隱秘鬼神文化的服飾道具構造及傳奇情感書寫,滿足觀影者對魔幻和超驗世界的觀奇需求;三是潛意識幻想的銀幕化,代表影片有《星球大戰(zhàn)》(美國,1977)、《阿凡達》(美國,2009)、《流浪地球》(2019),主要通過對大眾無意識夢幻的擬像和情節(jié)設置,滿足觀影者對未知領域想象擴展和打破世俗的需求;四是游戲場景想象的銀幕化,代表影片有《生化危機》(美國,2002)、《頭號玩家》(美國,2018)、《動物世界》(中國大陸,2018),在數字化改造游戲場景視聽感受、充分設計游戲元素的時空造型基礎上,滿足青年一代觀影者對架空現實服務體驗的需求。
(二)體驗升級:想象力的空間化
電影空間設計與影片的敘事功能及美學旨意直接相關,是對想象力的具象體現。21世紀以來,隨著互聯網經濟、多樣化數字媒體技術發(fā)展與人們消費觀念、消費需求的變化,大眾對體驗型、服務型消費的需求逐漸增多,對電影消費的服務體驗要求逐漸提升。體驗力、現代技術與想象力不斷融合,打破了傳統電影的制作與審美路徑,延伸了電影想象力消費空間。就科幻電影而言,其通過物理和數字特效的結合,將假定性空間、人物與超驗性的世界觀設定,以不同類型的空間造型與實體影像方式呈現出來,讓觀影者感受虛擬視聽所帶來的文化享受。在科幻電影中,由于故事內容高度假定,影片中的景觀設計便成為想象力較為直觀的體現。例如《流浪地球》的地表空間是零下80多度,東方明珠、陸家嘴、上海金融中心等地標性建筑均被冰封,呈現出一種震撼的視覺感觀。就魔幻電影而言,影片中常會出現靈異、詭秘的“異域”空間,例如《西游伏妖篇》(中國,2017)中的妖仙狐媚世界,《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國,2019)中的地下龍宮,《倩女幽魂:人間情》(中國,2020)中的黑山界,《姜子牙》(中國,2020)中的幽都山等。這些“洞穴”空間、妖族居住空間大多較為神秘、隱蔽,充滿炫奇之美,可以滿足觀影者對妖魔世界空間的想象??梢哉f,想象力消費電影并不是對現實空間的模仿,而是在創(chuàng)造想象場域,有效推進電影想象力消費體驗升級。
(三)情感重塑:想象力的寫意化
在電影想象力消費中,藝術形象雖然不是全部,卻可以供觀影者進行自我投射。電影創(chuàng)作者通過自身天馬行空想象的寫意化,可以重塑傳統角色的外在形象,也可以對故事情節(jié)進行顛覆性改寫,在解構人物角色關系與內在情感的同時重塑其情感關系想象。在電影想象力消費過程中,觀影者被代入改編的電影劇情之中,會隨著角色跌宕起伏的經歷,體認其情感變化與思想價值觀念。這對于根深蒂固存在于觀眾腦海中的角色形象而言是一種新生,對于大眾而言是情感關系重塑的一個契機。例如,《哪吒之魔童降世》對主要人物形象進行了反轉設置,傳統觀念中善良勇敢、討人喜歡的哪吒出生變?yōu)槟?,反面角色熬丙則轉世為正義善良、看重感情的靈珠,修為高深、嚴肅謙和的太乙真人變?yōu)榇中鸟R虎、詼諧搞笑的胖神仙。[5]這種復合形象與性格的設定以及人物情感需求的展現,使得主人公關系由敵對變?yōu)橛押?,給觀影者一種別樣的情感關系體驗。此外,《西游記之大圣歸來》(中國,2012)、《姜子牙》中人物性格和形象的創(chuàng)造性想象,以及故事情節(jié)的非常規(guī)設計,均打破了人們對角色傳統形象的固有認識,體現出人性和情感關系的多面性。這種想象力的寫意化方式,使得善惡對立、權力絕對的舊觀念逐漸變弱,有效實現了觀影者的情感價值重塑。
二、電影想象力消費擬像:虛實互構
新媒體語境下,電影想象力實質上是對現實關系的超現實理解,其基于美學角度,將想象主體及所涉及的價值觀念進行了串聯,借助數字影視技術,虛幻與現實得以消費擬像。想象力經由“無中生有”擬像出具體的物質觀與世界觀,成為“沒有原本的拓本”。電影受想象力消費驅動開拓出無限想象空間的同時,也使觀影者消費心理得到滿足。
(一)擬像依戀:傳統亞文化的虛幻表達
一直以來,東方式玄幻類電影是我國電影想象力消費的主力軍。從文化消費來看,基于神話故事、特色仙俠等中華優(yōu)秀傳統文化的玄幻類電影,正成為想象力消費的時代典型,擬像出一種電影想象力消費依戀。自《畫皮》(中國,2008)系列票房大熱后,傳統鬼怪類亞文化成為題材源。此類影片借由天馬行空的想象,虛幻出一種區(qū)別于好萊塢科幻大片的奇詭空間,實現了觀影者對傳統玄幻文化的超奇性消費。觀察我國上映的諸多玄幻電影不難發(fā)現,觀影者的推崇和迷戀不言而喻,以古喻今更是比比皆是。例如《姜子牙》作為一部票房大熱的影片,打破了中華優(yōu)秀傳統文化家喻戶曉的象征符碼,以全新世界觀進行解讀,兼具傳統與時代雙重力量。
我國電影想象力消費對于中華優(yōu)秀傳統文化的擬像依戀,還體現在打破時間的線性秩序。在慣?!白硬徽Z怪力亂神”思想文化影響下,我國文化想象力多停留在過去時中,對于未來時間線的想象并不發(fā)達。甚至在一類奇幻的空間書寫中加入前世奇緣表達,來世再續(xù)前緣,例如《白蛇:緣起》便探尋了小白和許宣的曠世前緣。在某種程度上也限制了電影想象力消費的美學探索,甚至造成《流浪地球》曇花一現后的窘境。于觀影者而言,任何影片新編都是一種美學的全新解讀。尤其是通過電影想象力消費,他們的想象力空間得到物質化呈現,以跳出理性束縛方式構筑出萬物有靈的“虛幻世界”。在這個世界里,快意恩仇的影像式消費得到有效情感宣泄。在擬像性依戀的電影想象力消費當下,新美學需求促使亞文化不再成為點綴主流文化的邊角料,而是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發(fā)展機遇。
(二)擬像跨越:想象與消費的敘事表征
電影想象力消費是一類時空藝術消費,具有空間可持續(xù)性。有鑒于電影制作與消費空間的分離特性,影片為觀影者提供了想象力可擬像條件,使其虛幻的想象力得到奇觀化跨越。電影想象力消費實現的關鍵途徑是使無跡可尋的劇本成為可被大眾接受的消費價值,進而使其虛幻想象力趨于“完美”。新消費時代,電影想象力消費不僅僅局限于大銀幕,更借由擬像性跨越實現現實與虛幻的雙向流動。例如可供現實消費的環(huán)球影城、哈利·波特魔法世界等主題公園均是虛幻想象世界的擬像化跨越。但就國內來說,此類跨越還有待摸索,眾多主題公園尚處于物質上的單純呈現,更富想象空間的書寫和沉浸式體驗均有待挖掘。
目前國內電影想象力擬像跨越多表現出以下美學思考:一是寫意類擬像,注重中國式畫境。例如《哪吒之魔童降世》將山水意境和虛幻想象結合,在觀影者眼前鋪設出一幅奇幻瑰麗的空間畫作。從深層次美學思考來看,電影想象力消費隱喻的是大眾對工業(yè)異化的抗拒,展現出觀影者希望在短暫的觀影時刻盡情遨游天人合一的生活情境;二是人居類擬像,注重中國式精神。此類擬像跨越最典型的是人居上的虛幻呈現。就如同中華優(yōu)秀傳統文化中的仙人居所事實上也是一種皇宮式建構的空間表現,但更具精神旨趣上的美學享受。《妖貓傳》(中國,2017)是這類人居擬像的展現,那個盛世長安雕梁畫棟,仿佛人們心中的盛唐就該是影片中的樣貌,恢宏大氣;三是空間類擬像,注重中國式泛化。此類擬像跨越擅長塑造不具備參照物的空間環(huán)境。諸如西游記中的陰曹地府,觀眾并不知悉它的外觀,但每個觀影者心中又有一個虛幻想象。這樣看來,電影想象力消費是將存于大腦想象真實化,真正跨越空間具象化。
(三)擬像重組:想象與現實的創(chuàng)作交替
學者陳旭光在其作品中談到,電影想象力消費作為一類消費產品,不僅是消費上的“物”,更是藝術上的符碼。[6]依附在藝術上的想象力被直接消費,促使電影想象力作為影視藝術形成特有消費邏輯。也因此,電影想象力消費美學價值延伸著想象力審美方面的主張,這促使構成電影想象力消費價值的藝術性文本具備商業(yè)化重組路徑。美國好萊塢影片《阿拉丁》(美國,2019)即在原有故事邏輯上,結合現有審美文化進行的全新改編。在一定程度上,追求虛幻空間創(chuàng)作的電影想象力消費,會主動將過往記憶形象與現實形象擬像化重組,藝術加工成別具一格的虛擬空間。這樣的擬像重組在影片《頭號玩家》中被展現得淋漓盡致。影片導演利用頗具互動體驗感的游戲場景,講述了現實貧苦但是游戲世界中得到未來重組,進而改變自身命運、收獲愛情的窮小子故事。這無疑契合當下觀影者娛樂、消遣心理,且充滿想象力。觀眾或多或少有自己幻想未來的情形,在那個虛幻空間里,或大殺四方、或備受尊崇。然萬變不離其宗,那是一個“我的世界”。影片導演便是利用觀影者的心中所想,將每個人的虛幻夢映射到大銀幕,無一不訴說著每個人的“奇幻夢”。相較于《頭號玩家》的未來科技感,《微微一笑很傾城》(中國,2016)則契合觀影者縱情江湖的夢想。擬像性重組將觀影者的想象力美學進行視聽呈現,這推動了更加寬泛意義上的美學思考和消費。
三、電影想象力消費認同:和合共生
創(chuàng)作者以傳統故事體系和多樣化數字技術為基礎,通過發(fā)揮天馬行空的想象,為觀影者塑造出諸多符合新時代需求和想法的想象力消費電影。這些想象力消費電影在描繪多樣化虛幻故事的同時,傳遞出引人共鳴的情感價值與文化深意,有效滿足了觀影者合勢、合眾、合道與共生的審美消費需求。現今想象力消費電影票房與口碑的“雙豐收”,即是大眾對電影想象力消費的圈層認同、社會認同與文化認同的有力回應。
(一)圈層認同:個體身份與同類的自主牽連
消費是一種具有象征意義的“符號”,其可以映射出人的個性、身份地位和所屬圈層?,F代消費者通過消費會自主加入相互牽連的圈層,并進行相應身份編碼。這一理論及現象在電影想象力消費方面同樣適用,且在當前網生代青少年當中體現得較為明顯。作為當下電影主要觀眾群體,網生代青少年從小生活在互聯網信息泛濫的時代,受多元化、及時性、虛擬性影響,他們的思維活躍、思想跳躍、圈層豐富。在網生代青少年的影響下,游戲文化、二次元文化等青年亞文化逐漸產生并發(fā)展,但同樣青少年也容易陷入圈層困惑,希望通過圈層區(qū)分進行個體發(fā)聲,顯示個人的存在價值。在很大程度上,電影想象力消費在青少年價值彰顯存在方面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在此種與現實相隔甚遠的想象力消費電影中,青少年的話語權和身份可以得到編程、規(guī)整,以此在同類圈層中獲得認同感。迄今為止,國內票房排名中《哪吒之魔童降世》《流浪地球》分列前位,二者均屬于想象力消費類電影??梢钥闯觯W生代青少年的消費選擇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決定想象力消費類電影的票房成敗。毋庸諱言,青少年選擇具有超現實、架空性、虛擬化的想象力消費型電影,一方面可以凸顯其想象的主體位置;另一方面可以進行圈層劃分與身份認同,找到同類與同道,相互取暖。進一步而言,這也體現出想象力消費電影的合勢。
(二)社會認同:相似擬像與本體的價值共鳴
印度學者阿馬蒂亞·森(Amartya Sen)表示,以不同方式與他人達成認同,對于一個人的社會生活極為重要。[7]社會中,觀影者往往會在電影中尋找與自身相似的“倒影”,發(fā)掘相似擬像與自我價值的共鳴點,從而不斷書寫個體在社會中的身份價值。如若某個想象力消費電影中的角色或故事情節(jié)得到大眾推崇,就說明該影片傳遞出的思想價值與大眾產生了共鳴,已實現普遍的社會認同。例如,《你好,李煥英》(中國,2021)中主人公賈曉玲穿越回20年前,親眼見到母親李煥英對女兒曉玲深沉、無私的愛,以及她對母親的種種付出感染了不少觀眾。因為社會生活中有無數如李煥英一樣渺小而偉大的母親,她獨立堅強,總是眼含笑意、充滿耐心。每個人也幾乎都是被母親無私真摯的愛澆灌才慢慢長大,內心都想回報母親。這種母女之間真實的情感與價值共鳴,體現出該影片普遍的社會認同。此外,縱觀近年來《復仇者聯盟》(美國,2012)、《流浪地球》《姜子牙》、《蜘蛛俠:無路可走》(美國,2021)等好評與票房均較高的想象力消費電影不難發(fā)現,影片中的相似擬像能夠引起大部分人的情感共鳴,喚醒整個社會的價值認同。這恰好也體現出想象力消費電影的合眾。
(三)文化認同:亞文化與主流社會的想象融合
中國香港導演大規(guī)?!氨鄙稀焙?,在架空擬態(tài)世界中進行夸張想象和虛構的中國奇幻、魔幻和科幻電影迎來較大發(fā)展,由此想象力消費類電影逐漸成形。徐克“狄仁杰系列”中的白猿、飛天龍蛇、樹妖,“倩女幽魂系列”中的樹妖姥姥、蜈蚣精,“捉妖記系列”中的妖王胡巴、赤天霸,《流浪地球》中的地下城和空間站,都是制作人夸張、無厘頭想象的呈現。分析規(guī)律不難發(fā)現,近年來我國上映的想象力消費類電影都在致力于弘揚中華優(yōu)秀傳統文化,喚醒大眾的文化認同。導演們基于這一創(chuàng)作理念,充分發(fā)揮想象進行創(chuàng)作,在其中講述中國傳統文化故事、傳遞中華民族精神、展現中國夢想。例如,《哪吒之魔童降世》的制作人對傳統英雄進行了大膽想象和重新建構,在角色外觀設計上丑化了哪吒形象,在人物性格塑造上弱化了他的反抗精神,在人物關系構造上異變了哪吒和敖丙的對立沖突關系。這種傳統形象的重設是對社會內在欲望回歸的隱喻,符合當代青年文化價值觀取向。此外影片還表達了英雄成長、浪子回頭等與傳統文化相關的主題,實現了中華傳統邊緣性亞文化的現代影像轉化,及其與主流社會的想象融合??傊?,無論是取材于中國傳統妖神傳說的玄幻電影,還是面向未來未知空間的科幻電影,其取得票房成功的關鍵在于講述中國特色故事與實現文化認同。進一步而言,這也體現出想象力消費電影的合道。
結語
電影想象力消費的美學價值不在于敘事方面的真實還原、感人至深,而在于將虛幻、超現實想象疊加于影視創(chuàng)作中凸顯社會認同感。從美學角度考慮,電影想象力消費貫穿于諸多類型影片,是對現有娛樂消費文化的擴展式超越。這種超越借由大眾的想象力實現了電影美學的賦予與延續(xù)。某種程度上,想象力作為衡量民族創(chuàng)造力的重要標尺,是塑造文化多樣性與美學價值的關鍵。但對于尚處厚積薄發(fā)期的中國電影來說,超越現實、尋求虛幻的想象力美學尤為重要。因此,電影想象力消費需要借由創(chuàng)作者之手探尋廣大觀影者的美學價值點,進而挖掘出生產與消費之間的共鳴點,不斷豐富國產電影風格,提高其國際傳播力和影響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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