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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代儒商新概念、中國式管理與現代化

      2024-09-18 00:00:00張傳兵范巧
      財經問題研究 2024年8期

      關鍵詞:儒商;現代儒商;儒商精神;中國式管理

      中圖分類號:F272.3;B2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24)08-0075-13

      一、問題的提出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持續(xù)增長,企業(yè)由弱變強,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2019年,中國有129家企業(yè)上榜《財富》世界500強,數量首次超過美國,位列世界第一。在這種繁榮現象的背后,有無傳統(tǒng)文化基因的作用?答案是肯定的。管理學大師德魯克認為,管理的首要任務是明確一個“共同價值觀”,發(fā)展中國家的管理思想必須根植于文化和傳統(tǒng)的土壤之中[1] 25。中國古代社會已然具有相對完善的產權制度,并且建立了一套樸素的市場經濟體系[2]。因此,雖然官方一直在執(zhí)行著或松或緊的重農抑商政策,但商業(yè)活動也在曲折中發(fā)展。其中,以子貢、范蠡、白圭等為代表的商人更是締造了中華文明的商業(yè)神話。明清之際,除了區(qū)域性商幫的出現之外,踐行儒家思想的古代儒商群體出現并活躍于歷史舞臺,促進了商業(yè)活動的健康發(fā)展。近代以來,中國民族資本主義工商業(yè)曲折發(fā)展,形成了以張謇、經元善等為代表的具有“商戰(zhàn)”和“救亡圖存”色彩的近代儒商群體,大大推動了工商業(yè)的繁榮和社會的進步。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中國式現代化既有各國現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己國情的中國特色。因此,中國的現代化必須在特定的經濟、政治和歷史文化等背景下進行路徑擇?。?],更應當秉持“歷史連續(xù)性”的思維探索其演進走向[4]。同樣,中國式管理也必須根植于中華五千年的歷史經驗和文化傳統(tǒng),從而具有中國風格和中國氣派。改革開放尤其是中國加入WTO以來,中國企業(yè)家群體不斷成長壯大,以張瑞敏、茅忠群等為代表的現代儒商借助儒商精神指導管理實踐并取得了巨大成功??梢哉f,企業(yè)家所秉持的信仰和價值觀直接影響了企業(yè)的經營績效和社會績效[5]。2023年11月7日,現代儒商張瑞敏獲得Thinkers50(全球最具影響力的50大管理思想家) 終身成就獎,成為首位獲得該獎項的中國管理思想家[6]。這標志著現代儒商的經營理念不但通過了實踐檢驗,而且得到了國際學術界的認可。作為影響東亞數千年的思想流派,儒家文化歷來高度重視將經濟發(fā)展與道德建設結合在一起[7] 26,為形成中國式的管理實踐和管理理論提供了良好的借鑒,也必將為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發(fā)揮巨大作用。

      隨著改革開放的推進和市場經濟的發(fā)展,作為儒家文化衍生出的商業(yè)倫理,“儒商”“儒商精神”等詞頻繁地見諸報端,也逐漸成為學術界研究的熱點。然而,學術界對于儒商概念的界定及其核心內涵的論述并未得到一致的結論[8]?!懊徽瑒t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論語·子路篇》),“儒商”一詞的不規(guī)范定義影響了對“儒商”的準確理解并難以發(fā)揚“儒商精神”的引導作用。因此,有必要對其作進一步的厘清與探討,為完善中國式管理思想提供更為豐富的精神養(yǎng)料。本文通過梳理文獻,發(fā)現以往研究主要存在以下不足:

      首先,對儒商特征或儒商精神的歸納與界定模糊。陳志武[9]認為,如果儒商以講仁義重信譽為特征,則歐美商人身上也有體現。尤其需要指出的是,在經濟學鼻祖斯密[10]的《道德情操論》中就有對同情心、正義法則和仁慈行為的推崇,并認為有智慧和美德的人甘愿為了國家和社會犧牲自己。斯密所謂的同情心似與儒家文化的“義”屬于同一概念[11]。因此,儒商或儒商精神的特征和內涵有待被重新概括和界定。

      其次,需要厘清的另一個問題是,儒商是一個純歷史概念還是現實存在的活生生的個體?李萬青[12]認為,儒者在當下已經不復存在,因而也就不會有儒商了。孫洪鈞[13] 1-2也認為,作為儒學與商人結合的產物,儒商只是一個歷史概念而已,其產生和發(fā)展具有深刻的時代背景。鄭敏和李光耀[8]則將儒商區(qū)分為古代儒商、近代儒商和現代儒商,較好地兼顧了儒商的古義和今義,并認為張瑞敏的海爾商業(yè)模式是“內圣外王”的現代儒商范本。因此,有必要根據儒商概念的歷史流變界定當今企業(yè)家群體中是否存在儒商或儒商精神。

      最后,對于儒商精神的學科屬性定位不清。雖然以往文獻對儒商起源和儒商內涵進行了總結和概括,甚至有學者嘗試對儒商文化體系進行考證[8],但大多仍局限于從社會文化學、歷史學或哲學的角度進行抽象分析[14-15]。對于儒商精神能否進行西方管理學意義上的學科比較則大多語焉不詳,而不斷概括新概念和新范疇、進行學科范式的創(chuàng)新從而建立起具有中國特色的話語體系尤為重要[16]。因此,有必要對儒商概念進行一次管理學學科定位的探索。

      綜合以上分析,本文可能的創(chuàng)新點在于:一是不同于以往文獻對儒商概念采用歸納法進行簡單總結,本文在辨析儒商準確含義的前提下通過建立三維立體坐標,采用演繹法建構了現代儒商新概念。二是論證了現代儒商新概念的三個維度,分析了三個維度體現的中國式管理思想,探討了儒家文化與現代化的歷史淵源、現代儒商對實現現代化的巨大價值和推動作用。本文通過理論上的深入辨析,有助于學術界以更嚴謹的標準評判儒商進而挖掘其背后的社會價值,并指出其對中國式現代化的重大意義。

      二、從古代儒商到現代儒商

      “儒”和“商”作為中國兩個古老而相互獨立的概念,其最早起源可以上溯至商代或春秋時期[17]。雖然在早期儒家典籍中不乏對商人和經商現象的描述,卻未提及“儒商”及其近義詞。學術界公認的“儒賈”一詞出現于明代嘉靖年間(汪道昆《太函集·范長君傳》),而“儒商”一詞正式見于典籍(杜?!锻魰r甫家傳》),則是清代康熙年間的事了[14]??梢姡迳谈拍畹男纬珊桶l(fā)展必定存在著某種復雜的歷史因素。在明代萬歷年間的1600年前后,中國人口峰值即已接近2億人的大關[18]。人口的快速增長給務農帶來了激烈競爭,工商業(yè)成為轉移剩余農業(yè)勞動力的重要渠道,旺盛的消費需求也為商品經濟的發(fā)展帶來了巨大的機遇。因此,在明代中后期的江南地區(qū),產生了資本主義萌芽。同時,也產生了活躍于各地的商幫,當時的晉商、徽商等聞名遐邇。除此之外,由于明清科舉名額并未隨著人口增長而同步增加,導致讀書人“棄儒就賈”的現象越來越多。這也間接使士人“得君行道”的唯一理想發(fā)生了重大變化[19]。與同時期在西歐社會所發(fā)生的情況一樣,作為新時代的開創(chuàng)者,商人群體的經營哲學成為了新時代精神的集中體現[20]??傊?,16世紀以后,商人群體已經發(fā)展成一個相對“自足”的群體,且士商互動程度不斷加強,由此引發(fā)了“新四民論”“賈道”“崇奢”“崇私”等社會新思潮[21] 203,217。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出于對商人群體德行劃分的需要,漸漸產生了“儒商”的初步概念。

      儒家文化雖然不回避合法地追求財富,但并不等于鼓勵經商。為了防止因利害義,無論是孔子、孟子,還是先秦以后的儒家學者,都將“義利之辨”作為一個重要的信條。儒家思想認為,統(tǒng)治者只要遵從禮治、實行仁政,進而獎勵農桑,就能足食足兵、國泰民安,似乎并不需要商業(yè)促進社會繁榮。因此,在儒家學說被確立為正統(tǒng)思想后,統(tǒng)治者紛紛采取重農抑商的政策也就順理成章了。然而,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商業(yè)仍會繁榮起來,這在晚明時代已經成為一股不可阻擋的歷史潮流。就連王陽明也對商業(yè)持包容的態(tài)度,認為“古者四民異業(yè)而同道”(《王陽明全集》)。歸有光則更為直接地指出,“古者四民異業(yè),至于后世而士與農商常相混”(《震川先生集》)。隨著晚明工商業(yè)的勃興和徽商的崛起,整個社會對商人的寬容度增加,商人的地位也有所提高,但儒家“義利之辨”的標準并沒有降低,“儒商”一詞就是在這個背景下產生的。

      為了評鑒商人的道德、批判士商勾結現象,在知識分子話語體系中逐漸形成了具有貶義的“賈儒”和具有褒義的“儒賈”或“儒商”概念[14]。這種二分法類似于儒家的“君子儒”與“小人儒”的劃分標準,是在“義利之辨”的標準下進行的價值判斷。晚明士風是混亂的,正如李贄所說的“陽為道學,陰為富貴,被服儒雅,行若狗彘”(《續(xù)焚書·三教歸儒說》) 一樣。因此,這種通過士商勾結而違背禮法的商人就是“賈儒”。與此同時,“誠心平價,人樂趨赴”“偉斡雅姿,識度夷曠”的商人被尊稱為“儒商”,進而加以傳揚?!叭迳獭辈⒉皇呛唵蔚摹叭濉?“商”的混合體,而是明清才出現的用以褒揚有一定道德修養(yǎng)和文化(主要指儒學) 水準的商人的雅稱。就其實質而言,儒商仍是商人,不過是帶有儒家特色的商人。在儒商身上,商人的本質屬性應當占據主流。因此,不能簡單地將儒商的源頭上溯至子貢。準確地說,子貢是具有商人特色的儒者,或不妨稱之為“商儒”。至于被諸多學者認可的儒商鼻祖范蠡,似更不在儒商范疇之內,我們很難找到范蠡信奉何種儒家信條,終其一生行止來看,他更多是融合了道家和縱橫家的思想較多。因此,本文認為,將儒商的起源和古代儒商的歷史分期定為明清時期是較為適宜的??梢哉f,“儒商”一詞的產生既是商人慕儒的自然反應,也是為了賦予商業(yè)活動以正當地位而“援儒入商”的結果。總之,古代儒商的產生體現了儒家知識分子與商人互動程度的加強,也是儒家思想泛化成一般倫理的證明。這種泛化現象,與泰州學派推動儒學實現民間化和大眾化的時代變革具有高度一致性。

      近代以來,隨著重商思潮的興起和士商互動程度的進一步加強,出現了張謇和經元善等“言商仍向儒”的近代儒商[22]。此后,隨著新中國成立后計劃經濟體制的確立和“評法批儒”運動的開展,“儒商”的提法一度湮沒于歷史長河中。其后,亞洲“四小龍”的崛起和中國大陸經濟的騰飛,使儒家文化再度引起國內外的關注。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fā)展和商人群體的壯大,張瑞敏、茅忠群等具有儒家色彩的新式商人橫空出世,學術界對于儒商的分期研究也成果迭出。參考鄭敏和李光耀[8]對儒商分期的研究,本文將儒商分為古代儒商、近代儒商和現代儒商三類。古代儒商一般指明清時期的儒商,近代儒商是近代民族資本主義產生以后以張謇、經元善等為代表的儒商,現代儒商則是指改革開放后以張瑞敏、茅忠群等為代表的儒商。本文總結了古代儒商、近代儒商和現代儒商的各項特征,儒商分期表如表1所示。

      三、現代儒商新概念:基于三維視角的立體構建

      目前學術界對現代儒商的內涵界定較為多元,一般多從商人的道德品質方面著手,但其實質仍是對儒商精神的抽象概括。2017年9月,由中國孔子基金會指導發(fā)布的《博鰲儒商榜評估體系》以儒學的“德、義、信、智、仁、勇”六個維度作為評判儒商的指標,其僅從商人的道德品質出發(fā),缺少更為客觀和可測度的標準。馬克思主義認識論主張,科學研究離不開歸納法和演繹法兩種邏輯思維方法。本文放棄了以往學者對現代儒商精神特征進行提煉的歸納法,而是運用演繹法從儒術、儒行和儒時三個維度構建現代儒商新概念。

      之所以采用如上標準,原因有兩個方面:一是本文將現代儒商新概念分解為兩部分——“現代”和“儒商”。前者的特征體現在儒時,后者的特征體現在儒術和儒行。儒術和儒行為古今儒商所共有,儒時才是現代儒商區(qū)別于古代儒商和近代儒商的新特征。二是商業(yè)知識(儒術) 和商業(yè)倫理(儒行) 構成了儒商關系的兩個層次[21] 132,恰好體現了儒家“內圣外王”的精神追求。作為有著“創(chuàng)業(yè)垂統(tǒng)”精神特質的商人,儒商自然也具有“立功”和“立德”的動機和追求[21] 163。儒時和儒術構成了現代儒商的基石,儒行代表了現代儒商的高度;儒時和儒術保證了現代儒商的經營績效,儒行則體現了現代儒商的道德追求。就其辯證關系而言,儒商的儒行與儒術是“表”與“里”的關系,二者相互促進。儒術的實行不能違背儒行標準,而儒行則為儒術的發(fā)揮提供了保障。例如,誠信經營,既是經商成功的要訣,又是道德修養(yǎng),同時體現了儒術和儒行兩大維度??傊?,現代儒商新概念的三個維度之間相互交融、相互促進,共同組成了現代儒商新概念。

      (一) 儒術

      儒術指儒家具體的做事方式或原則。儒術雖兼有儒家思想和儒家治術兩個方面的含義,但更側重于后者,更加關注現實與實踐[23]。在對古代儒商的描述中往往出現“以儒術飾賈事”[24]和“用儒意以通積著之理”[25] 等記載。商人對于儒學的興趣源于他們深信儒學可以幫助其經商[21] 126,現代儒商區(qū)別于其他商人的首要特點便是對儒術的喜愛和鉆研。商人經商成功離不開必要的技能、知識和文化,在古代以儒學為核心的教育知識體系滿足了經商所需要的技能謀略和工具理性。因此,儒商一般都具有熱愛讀書和好儒重文的特點,但對儒術諳熟到何種程度方為儒商卻是一個見仁見智的問題。根據明代耿定向、汪道昆和王世懋等對儒商的描述,儒商(賈) 一般具有“談良知學(《耿天臺先生文集·儒賈傳》) ”“抽繹良知之說”“為詩歌率胸懷多類宋儒者言”等特征[14]。然而,現代儒商研究者卻認為,關心政治、參與社會治理、注重文化修養(yǎng)的商人都可歸為儒商一類[13] 42。

      本文認為,對于現代儒商新概念中儒術的界定不宜作任意擴大,應當遵從狹義概念較為妥當。如果僅強調儒商具有一定文化修養(yǎng)和文化知識,則古今中外此類商人比比皆是[26]。早在明清古代儒商出現之時,就存在儒商掌握儒術能力參差不齊的問題。因此,余英時[21] 129,131,133將商人所掌握的“儒學”劃分為兩個層次:其一,專指儒家經典,包括經史子集等。其二,“語錄”“格言”等通俗文化中流傳的儒家倫理。在本文的“儒術”概念中,也包含這兩大類內容,不能統(tǒng)而化之為只具備文化修養(yǎng)和文化知識,必須強調這種文化具備儒家特色。

      自1905年清朝廢除科舉考試之后,儒術已并非知識分子的必修課,而是轉化為各種學科知識體系中的一種。因此,現代的讀書人并非都堅守儒家價值[27] 87-88。本文認為,現代儒商應具備一定的儒學修養(yǎng),至少應掌握一定的人文社科知識并貫徹儒家治術進行經營實踐。如果僅具備一定的科技知識,則不屬于廣義的“儒”的范疇[12],遑論儒商了。并且,在企業(yè)的日常經營和戰(zhàn)略制定上,應該較為明確地具有儒家的文化烙印。儒商不同于中國傳統(tǒng)的徽商、晉商等區(qū)域性商幫,而更多的是一個文化概念[28],因而也更多地體現為一種較高的儒家人文素養(yǎng)和相應的經營理念。在近代,“言商仍向儒”的張謇作為晚清狀元“研究程朱的歷史,……替書生爭氣”[29],經元善雖然沒有獲得正式功名,但“生平得力尤在陽明氏知行合一之旨”[30],也具有較高的儒學修為;在現代,張瑞敏將海爾組織商業(yè)模式的成功歸納為挑戰(zhàn)性的“內圣”和全球化品牌的“外王”的結合[31],并且具有如臨深淵和如履薄冰的儒家憂患意識[32]。

      (二) 儒行

      儒行指現代儒商所應具備的道德品行。儒行在儒家思想體系中,占據著十分重要甚至核心的地位?!抖Y記·儒行》有言:“儒有委之以貨財,淹之以樂好,見利不虧其義?!薄百Z道”作為“道”的一部分,部分商人具有重視“名”與“徳”的社會自覺[21] 163。因此,在對古代儒商的早期描述中不乏關于儒行的界定——“賈名而儒行者,謂之儒賈”(汪道昆《太函集》)??梢?,儒者品行一直是衡量商人是否屬于儒商較為重要的標準之一。有學者認為,“儒人理念型”框架下的儒商應包括意識模態(tài)(Mode of Consciousness) 和取向模態(tài)(Mode of Orientation)[27] 88。細而言之,儒行對內而言涉及內心狀況,體現在商人的自我修養(yǎng)上;對外而言涉及人際交往,分為經商過程中的誠信意識和經商成果分配中的奉獻精神。

      對內而言,儒行首要體現在商人的自我修養(yǎng)上。早在先秦時期,儒家經典《禮記·大學》就為儒者提供了一個“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系統(tǒng)修身方案。從北宋開始,經典儒學就從關注治國理政之道過渡到看重修身養(yǎng)性之理[33]。然而,無論是治國理政還是修身養(yǎng)性,儒家傳統(tǒng)不變的宗旨就是致力于培養(yǎng)有德行的領導者,使之成賢成圣。因此,現代儒商應時刻樹立不斷自省修身的傳統(tǒng)觀念。

      對外而言,誠信不僅是儒商認同的美德,也構成了當代市場經濟的重要基石。不同于斯密以“旁觀者的同情心”為源頭引申出的“公正”,儒商倫理的正義來自“義利之辨”的取舍?!靶沤诹x”(《論語·學而篇》)、“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論語·為政篇》) 等都是儒家的基本信條,于是儒商逐漸形成了“貨真價實、言不二價”的商業(yè)道德和經營文化[28]。無論是明清儒商將“誠信”和“不欺”作為基本戒條,還是近代儒商將“重信用”作為企業(yè)家精神的首要原則[22],都體現了儒商對誠信經商以合乎道義原則的不懈追求。因此,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環(huán)境下,誠信更應成為現代儒商最鮮明的品格之一。奉獻精神是儒行外化的又一個特征。儒家重義輕利的思想既應用在儒商經營的過程和方法上,也對利潤的分配和使用產生重要的影響。“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論語·雍也篇》)。儒商的奉獻精神主要體現在對國家民族命運的關切、熱心公益事業(yè)等方面,真正踐行儒家“達則兼濟天下”(《孟子·盡心上》) 的信條。從張謇、經元善投身政治運動,再到陳嘉庚、邵逸夫、李嘉誠和張瑞敏等興辦教育事業(yè),古往今來的儒商一直與國家和民族同呼吸共命運。

      (三) 儒時

      儒時指現代儒商應具有與時俱進的品質和特點,也是最能體現現代儒商新概念中“現代”特色的一個維度。儒家向來主張,“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禮記·大學》),順應時勢變化是儒家的重要品格。孟子在稱贊孔子時也說:“孔子,圣之時者也”(《孟子·萬章下》)。偉大思想家的標志就是能運用過去原創(chuàng)思想家的智慧并使之與自己所處的時代相關聯[34]。儒家文化歷經幾千年風雨洗禮依然枝繁葉茂,其中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其能將思想學說與當時的社會需要相結合、與當時的經濟發(fā)展狀況相適應,產生具有時代特色的新儒學體系。對于其他學說的學者而言,儒家學者都采取兼收并蓄的態(tài)度,從戰(zhàn)國時期荀子融合法家思想到宋明理學吸收佛家的思辨性特點,都體現了儒家思想的時代性。在晚明資本主義萌芽的基礎上,儒家不斷更新思想內核,既產生了“工商皆本”的進步主張,更涌現出以黃宗羲等為代表將儒學進行重新解釋的新民本思想家。鴉片戰(zhàn)爭以后,國門洞開,各種西方經濟管理思想涌入,為儒商融合中西思想和儒家文化融入時代提供了便利條件。近代儒商穆藕初充分吸收西方管理思想,將孟子的“天爵說”類比為西方流行的“天職說”[35]。步入現代社會,儒家文化對現代經濟的影響取決于能否為其注入科學精神并進行現代化改造。儒家文化只有在接受西方科學文化的基礎上才能產生文化結構上的互補效應,進而開拓和豐富現代文明[36]。

      正如張瑞敏所說,沒有成功的企業(yè),只有時代的企業(yè)。在激烈的市場競爭和快速的技術變革中,與時俱進是所有商人的必然選擇。現代儒商必須首先是現代人,應該是接受現代科技和現代管理方法的新商人。現代儒商之所以具有現代性,就是其融合了西方工業(yè)革命以來的工具理性與儒家的人文傳統(tǒng),亦可被稱為“時代儒商”?,F代市場經濟是一個復雜的系統(tǒng),除了采用現代化的商業(yè)模式之外,還需要充分采用數字技術、云計算、大數據等現代科技。在管理領域,高效地使用ERP、SAP等管理軟件已成為現代商人跨區(qū)域乃至跨國經營的必備技能。

      如果說明末清初的實學已初步具有了某種程度的資本主義萌芽性質,近代儒商通過西方文明的輸入具有了某種近代化特色,那么現代儒商的時代特色則突出體現在參與現代性的創(chuàng)造上。除了器物層面的不同,現代儒商的現代性和時代性還體現在通過參與現代市場經濟建設,并為其提供了迥異于西方的經濟現代化路徑、方法和模式。改革開放以來,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創(chuàng)新為核心的時代精神相互激蕩,塑造了現代儒商新的精神風貌。隨著高水平對外開放格局的形成,與中國商品和企業(yè)一起走出去的,還有體現中華傳統(tǒng)和民族特色的優(yōu)秀管理思想。也就是說,現代儒商新概念中的儒時除了包含近代儒商的近代化特色之外,還融合了民族性,具有鮮明的外溢性和輸出性。

      四、現代儒商新概念所體現的中國式管理思想

      杜維明[37]認為,今天中國盛行的是科學主義,而非科學精神,一切以量化為評判標準。因此,唯GDP論、唯收入論、唯升學率論和唯利潤論等層出不窮。究其原因,可能與泰羅的科學管理理論存在某種關聯。雖然科學管理理論在早期指導商業(yè)行為取得了成功,但最終卻衍生出了贏者通吃、兩極分化的惡性循環(huán)[38]。并且,目前學術界既較少對中國傳統(tǒng)管理智慧進行揚棄和改造,又對近代工商業(yè)發(fā)展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成功管理實踐的理論總結與抽象概括不足。關于這一點,同受儒家文化影響的日本為我們提供了若干借鑒。日本在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經濟崛起之時,將本國文化與西方管理思想相結合的日式管理思想曾引起了世界的矚目。其成功之處正在于日本把外來的管理思想有效移植到了本國文化土壤中,并使之茁壯成長[1] 25。因此,中國式管理思想也應該具備中國獨特的管理特征,凸顯中國式管理與西方管理模式的不同[39]。

      關于中國式管理的探討由來已久,并隨著中國本土管理實踐的發(fā)展而逐步深化[39]。有學者認為,中國式管理就是將中國式管理哲學應用于現代管理科學[40];也有學者認為,中國式管理思想是傳統(tǒng)文化與西方管理思想的結合[41]。本文認為,中國式管理思想應是中西管理思想融合的產物。當然,現代儒商新概念并不等同于中國式管理思想,而只是其中的一個組成部分。中國式管理思想理應與日式管理思想一樣,既能融合傳統(tǒng)智慧,又能吸收西方先進管理思想。真正做到中體西用,塑造融通中西的新型管理理論?;诂F代儒商新概念的三個維度,本文將分析其所體現的中國式管理思想。本文總結了現代儒商新概念各維度體現的中國式管理思想,具體如表2所示。

      (一) 儒術體現的中國式管理思想

      儒術即儒家治術,雖然其一開始用于國家治理,但其d2f4c4d56e3bada1a812a8d56fe8206092218595c5cc2d273ffeca01692acaa7應用于商業(yè)活動也是無往而不利的?,F代儒商靈活地應用儒術,不僅是文化心理上的自覺行動,也是行之有效的經商技巧。正如日本儒商澀澤榮一[42]所言:“算盤,因為有了《論語》才能打得更好。”具體來看,儒術體現的中國式管理思想主要包括五個方面:

      第一,在定價策略上,受儒家“博施于民而能濟眾”思想的影響,儒商一般將薄利多銷與賈法廉平作為經營原則[43] 349。尤其對于明清商人,薄利多銷已成為一個最重要的指導原則,也是儒家知識和道德在“廉賈”身上的統(tǒng)一[21] 158-159。而科學管理理論和其經濟思想則主要以效率績效為計算原則,一切的決策機制參考計件指標,容易使道德約束落入“利潤至上”的泥淖之中。

      第二,在創(chuàng)新模式上,科學管理理論以利潤最大化為導向,看重的是資金與技術的融合。在產品研發(fā)上,一味注重經濟效益而忽視社會效益。例如,槍戰(zhàn)網絡游戲的開發(fā),引發(fā)了青少年的暴力傾向,使青少年因沉迷游戲而影響其身體健康。與此相反,只具有經濟價值而容易玩物喪志的產品向來為儒商所厭棄[43] 349。采用中國儒術的企業(yè)創(chuàng)新模式則融合了幸福、仁愛等道德因素,實現的是“以道統(tǒng)術”的“大創(chuàng)新”,真正體現了造福利民的情懷[17]。

      第三,在股權模式上,伙計制度是古代儒商的一大發(fā)明,擴大了商業(yè)的經營規(guī)模和業(yè)務范圍。所謂伙計制度,類似于當今的合伙企業(yè),即“客商同財共聚者,名火(伙) 計”(陸容《菽園雜記》)。很顯然,“同財共聚”體現了儒家的財富創(chuàng)造觀和分配觀。作為明清時期普遍實行的制度,伙計制度對當時的賈道發(fā)展貢獻巨大。這一理念至今仍為現代儒商所貫徹,華為通過分散股權的制度安排發(fā)揮了伙計制度的優(yōu)越性,最終取得了世界級的市場支配地位。此外,具有儒家共同體特征的晉商身股制度實現了經濟激勵與社會激勵的有機融合,有效緩解了委托代理問題,是迥異于傳統(tǒng)股權激勵的制度[44]。

      第四,在中庸之道的經營理念上,儒家的中庸思想規(guī)避了商業(yè)冒險行為,使儒商在復雜的商業(yè)活動中通達權變,促進了產業(yè)基業(yè)長青[45]?!白迂暫脧U舉,與時轉貨貲?!依矍Ы稹保ā妒酚洝?仲尼弟子列傳》),正是靠著善于隨機應變,子貢獲得了極大的商業(yè)成功。中庸思想不僅體現在商品營銷策略上要靈活多變、不走極端,更體現在具體的人事管理上。華為的灰度管理理念就源自中庸哲學,其放棄了精于計算與非黑即白的管理思維,更彰顯了東方柔性管理智慧和人情味,從而讓管理者取得了員工的信任,最終取得成功。

      第五,在競爭方式上,受儒家“名教”思想和正名原則影響,儒商的經營思想更多體現在建設品牌上?!巴侍谩薄袄哮P祥”等明清之際的著名品牌沿用至今。在清初江南地區(qū)的布商群體中,甚至出現了專門通過轉讓商標而盈利的益美布號[46]。在競爭激烈的市場經濟中,良好的品牌形象是企業(yè)的稀缺性資源,將有助于企業(yè)形成核心競爭力并保證其可持續(xù)發(fā)展。因此,儒術體現的中國式管理思想具有更大的優(yōu)越性。

      (二) 儒行體現的中國式管理思想

      儒行最能體現中國式管理思想的精妙之處,是在群己關系上。樂群貴和是儒家德性經濟理論的內在價值取向[43] 321??鬃又鲝埧思簭投Y,“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信條是儒家協(xié)調群己關系的重要準則?!叭骸奔仁侨寮椅幕信c管理組織相關的重要概念[47],也是儒家異于其他諸子學說的特色思想[48]。自我修養(yǎng)、誠信意識和奉獻精神等都是儒家“群”思想的應用和擴展。與西方強調劃清群己界限相異,中國式的“群”管理思想致力于實現群體和諧,將個人工作績效、家庭幸福與組織和睦融為一體。儒行思想作為綜合性和全局性理念,涉及到個體控制、族群關系、長遠發(fā)展和天下格局等諸方面內容。具體到企業(yè)經營上,其與僅關注集團利益的科學管理思想形成了鮮明對比。眾所周知,儒行倡導的是群體主義,奉行“有錢大家賺”的宗旨,追求的最終目標是“群之可聚也,相與利之也”(《呂氏春秋·恃君》)。在此觀念的影響下,儒商重視親族、宗族和鄉(xiāng)誼,成立各種會館、商會,形成了極具中國特色的管理現象。儒商精神除了在群己關系上可以實現良性互動外,還有助于形成儒雅的個人氣度。在當今企業(yè)中,迫切需要具有極高道德水平的“儒工”“儒商”,樹立起新型謙謙君子式的工商人格,減少企業(yè)家對員工的盤剝從而走上健康的工業(yè)化道路[7] 12。在社會層面,儒家“群”思想有利于形成富而好禮、貧而無怨的和諧氛圍,構建儒家式的和諧社會。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中國式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作為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維度和本質要求,共同富裕的理念根植于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49]。共同富裕是儒家“群”思想的集中體現,就是要通過發(fā)展生產和奉獻社會,實現“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大同境界。在儒行精神感召和影響下的現代儒商,無不以社會公益事業(yè)為己任,通過讓利于員工和捐資做慈善等方式為實現共同富裕的中國式現代化作出了貢獻。

      (三) 儒時體現的中國式管理思想

      儒時體現在現代儒商所具有的開放視野和胸襟上,即主動將西方先進的管理思想和管理方法應用在企業(yè)經營實踐中。儒學的一個可貴品質就是與時俱進,不僅在先秦時代吸收法家思想形成了荀子的“隆禮重法”思想,到了漢代又吸收道家思想形成了董仲舒的“天人感應”學說,延至宋明則較為鮮明地借鑒了佛家頓悟、內省等方法,形成了適應時代需要的宋明理學。鴉片戰(zhàn)爭以來,面對西方的堅船利炮和制度文化,儒學逐漸走向式微。但是,有識之士卻一直在思索著如何將現代文明融入儒家體系,所謂“新儒學”的發(fā)展大致體現了這種努力方向。從康有為[50]重新解釋“三世說”到賀麟[7] 13主張“合理、合時、合情”的新儒家態(tài)度,都努力將儒學融入新時代。每個時代都有與之相對應的商業(yè)文明,數字時代下的新型商業(yè)文明模式要求利潤讓位于價值[38]。在新型商業(yè)文明中,現代儒商秉持儒時特質能夠因應時代變革,不斷自我否定與自我革命?,F代儒商的代表張瑞敏面對數字時代的變化和挑戰(zhàn),提出了企業(yè)平臺化、員工創(chuàng)客化、用戶個性化的“人人創(chuàng)客”戰(zhàn)略,徹底改變了海爾舊有的“銷量—利潤”商業(yè)模式,實現了全流程用戶體驗的價值創(chuàng)造。

      時代性是中國管理模式的重要特征[33]。隨著經濟全球化和技術信息化的加速,現代儒商需要通過錯綜復雜的企業(yè)重組并購進行大規(guī)模的跨國經營,必然要對產權制度、WTO規(guī)則和國際法等熟稔于胸。這就需要現代儒商學習和掌握更多的現代科技、管理知識和法律制度。網購和移動支付雖然不是中國人的發(fā)明與首創(chuàng),但一經引入中國就迅速普及,徹底改變了原有的商業(yè)模式和生活方式。這從側面體現了中國企業(yè)家順應潮流與開放包容的胸襟。作為時代精英的現代儒商,同樣不會囿于陳規(guī)舊法,大規(guī)模引進先進的生產技術和管理方法已成為了一項重要特征。張瑞敏意識到了數字時代的巨大潮流,在海爾系列中推出了“海爾智家”品牌,這是現代儒商積極應對數字時代的生動體現。儒商在促進儒學的大眾化和國際化方面將發(fā)揮重要的作用[51]?,F代儒商的儒時特征與近代儒商的不同之處在于,前者除了吸收借鑒國外先進管理理念之外,更具有明顯的輸出性。隨著現代儒商的發(fā)展和成熟,現代儒商群體不斷發(fā)展壯大,越來越多地為時代輸出具有儒家色彩的中國智慧和中國經驗。例如,張瑞敏提出的“休克魚”理論、“人單合一”模式已成為當代管理學的經典理論。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中國式現代化是走和平發(fā)展道路的現代化。合作、共贏和價值共創(chuàng)是一面具有鮮明時代特色的旗幟。在互相尊重和共同繁榮的基礎上,儒時精神更體現了積極融入世界的傾向。在全球化時代,儒時精神既能堅持儒家文化的固有原則,又能積極主動地融入當今全球化、科技化和市場化的時代潮流,最終貢獻出體現時代智慧的中國式管理方案與管理思路。

      五、現代儒商與現代化

      美國學者伯格早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就指出,除了西方現代化之外,還有一種新型的、特殊的東亞現代化。西方現代化的源頭在基督教,東方現代化的源頭則在儒家文化[52]。中國關于現代化的初步探索,源自晚清的洋務運動。雖然無數仁人志士和各個社會階層都進行了嘗試,但直到二十世紀中葉,中國仍是一個貧窮落后的農業(yè)國,現代化的轉型并不成功。新中國的成立為中國邁向現代化打開了進步的閘門,并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建立了完備的工業(yè)體系和國防體系,但隨之而來的計劃經濟體制卻嚴重束縛了生產力的發(fā)展,因而表現為現代化轉型的曲折發(fā)展。直到改革開放,中國才又重新步入了現代化轉型的快車道。與此類似的是,同處于東亞儒教文化圈的日本,也在黑船事件后開啟了現代化轉型之路。之所以產生這種現象,主要原因在于非西方國家現代化的主要推動力是民族意識和憂患意識[53]。毫無疑問,這種推動力應該主要來源于儒家文化。作為資源貧乏的島國,日本急于實現富國強兵和文明開化,所以實行了現代化轉型政策。同樣,細數中國的現代化轉型之步伐,洋務運動、維新變法、清末新政、辛亥革命、新民主主義革命乃至改革開放,無不是在強烈的民族意識和憂患意識刺激下進行的。可以說,東亞國家的現代化轉型與儒家文化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此外,改革開放以來,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已滲入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實踐中。儒家文化中的“民為邦本”“厚德載物”“為政以德”等執(zhí)政理念已經在實踐中得到了應用,為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54]。

      經濟現代化最早出現于十六世紀盛行重商主義的西歐。特殊商業(yè)階級的崛起促進了城市分工,資產階級與封建王權之間的矛盾日益尖銳,導致資產階級革命此起彼伏。殖民貿易、宗教改革、工業(yè)革命漸次展開,最終引發(fā)了一系列思想、政治和社會變革。韋伯曾指出,西方新教是資本主義勃興的動力,而東方儒學則阻礙了資本主義的發(fā)展。事實上,無論是西方資本主義企業(yè)家還是東方儒商,都有尋找傳統(tǒng)文化基因以為其謀利行為尋找理論合法性的道德自覺?!耙匀屣椛獭钡膭訖C無外乎是使自己的商業(yè)活動變成一種具有社會意義的行為[55]。此外,就歷史知識而言,韋伯雖然區(qū)分了天主教和新教對資本主義的不同影響,卻不辨儒家也有先秦與后世之異(從南宋事功學派開始對“利”有了新解釋),因而具有一定的片面性[21] 168。且不說這一推斷已經被近年來東亞儒家文化圈的經濟奇跡一次次地推倒,就是從古代和近代中國的現代化轉型來看也不符合事實。古代儒商在中國早期的資本主義萌芽中也扮演了古老文明向近代文明轉化的推手,這一點主要體現在晚明儒商在士商互動程度上的空前加強,以及“義利合一”理論的新發(fā)展。近代儒商則通過引入機器大生產和參與社會政治活動,大大加速了中國的近代化進程。

      當下,隨著經濟全球化時代的到來,商人在社會發(fā)展中更是發(fā)揮舉足輕重的作用。改革開放以來,企業(yè)家群體創(chuàng)造了巨大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已成為體現中國綜合國力的一張名片?,F代儒商作為儒家文化的傳播者、踐行者和發(fā)展者,對中國現代化的轉型與發(fā)展更是發(fā)揮著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現代儒商可以發(fā)揮士商互動的良好傳統(tǒng),從而有利于構建親清政商關系??梢哉f,東亞經濟的崛起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較為融洽的“政商互動”,而這無疑與具有悠久傳統(tǒng)的儒商精神密不可分。陳志武[9]認為,儒商做生意中的權責不清甚至官商勾結,是亞洲金融危機爆發(fā)的導火索。然而,“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諸侯”(《禮記·儒行》),儒商身上或多或少都會存在書生氣質。作為近代儒商的代表,張謇雖然也不得不與官府合作,但對于官員“暗敝”的一面則是深惡痛絕[22]。因此,真正的儒商與政府是良性互動而非官商勾結,也只有這樣才能促進企業(yè)的長期平穩(wěn)發(fā)展。

      除了經濟上的物質實效外,現代儒商更成為了社會發(fā)展的巨大推動者和引領者。歷史無疑是由人民創(chuàng)造的,但偉大人物卻可以對歷史的發(fā)展進程產生巨大推動作用,從而加速社會發(fā)展。無論是古代儒商還是近代儒商,都通過積累巨額財富并通過發(fā)揚儒家心懷天下的精神深刻影響了本地甚至全國的社會面貌。近代儒商張謇捐資助學,憑一己之力將南通打造為“教育之源泉”和“中國的一個理想的文化城市”[56]。此外,還有近代儒商宋嘉樹資助孫中山革命,陳嘉庚捐資助力抗戰(zhàn)等經典事例。可見,抱持著傳統(tǒng)士大夫之心的近代儒商對社會發(fā)展所起的作用已經不僅停留在經濟領域,更成為了一股改變政治和社會發(fā)展的重要力量。

      “夫儒服儒言,未必真儒;行儒之行,始為真儒”(李颙《二曲集》)。真正的儒者絕不僅僅停留在口頭,而是一如既往地將仁愛信條和理念應用于實踐、服務于社會,在各個方面為中國式現代化貢獻力量。現代儒商張瑞敏將海爾打造成世界知名品牌,不但靈活運用現代企業(yè)重組并購方法,而且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了“休克魚”理論并將其成功寫入哈佛商學院案例庫;他提出的“人單合一”模式更是實現了在物聯網時代通過挖掘用戶乘數進行用戶價值管理的理論創(chuàng)新與實踐創(chuàng)新,貢獻了與時代特征最契合的新型管理模式[57]。方太集團在董事長茅忠群的帶領下,全方位引入儒家文化,形成了獨特的“茅忠群儒學商道”[58]。茅忠群堅持誠信經營,不僅多年不通過任何手段避稅,更是在對待員工和客戶時堅持“一切創(chuàng)新源于仁愛”,將儒家的仁愛精神發(fā)揮到了極致。在社會公益方面,方太集團生動詮釋了儒家“兼濟天下”的格局和重視教育的情懷。在現代化轉型方面,方太集團則鮮明地確定了“中西合璧”的總體指導方針。在克服西方廚電弊端的基礎上,方太集團依據更具有當下中國人使用習慣的特點開發(fā)了多款暢銷且先進的產品,也引發(fā)了該領域的技術革新浪潮。正是依托堅實的儒商精神,茅忠群帶領著方太集團不斷努力實現并向世界自信地展示了“為了億萬家庭的幸?!边@一儒家式的社會理想。

      六、結語

      近年來,學術界一直關注儒家文化能否與現代社會共融的問題。尤其是,儒家文化在中國通往現代化的進程中扮演了何種角色并將會發(fā)揮何種作用,仍是一個見仁見智的問題。自新文化運動以來的一百多年里,儒家文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在西方強勢文化的沖擊下,在全球化的市場經濟環(huán)境中,儒學能否對“啟蒙心態(tài)”提出有創(chuàng)見性的回應并實現創(chuàng)造性轉化是儒學復興的關鍵[37]。正如經濟學家森[59]所指出的那樣,中國需在建設未來的同時不背棄歷史,實現經濟與社會的新舊整合。因此,當代儒學的創(chuàng)造性轉化,迫切需要立足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并吸收外來文明的有益成果,從而建立起新的理論體系[60]。當以儒家文化為核心的傳統(tǒng)中華文明加入到“現代”之中時,更可能將“現代化”的含義脫離原有的西方軌跡[61]。因此,需要在新的歷史方位重新追溯儒商概念的歷史流變并準確界定其現代新內涵,將其視為中國式管理思想的代表與標志。

      研究、歸納和總結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中的管理思想對于建設新時期中國現代管理理論的意義重大[62]。本文在對儒商概念進行追本溯源的基礎上,重點辨析了儒商概念產生的歷史背景,創(chuàng)造性地從儒術、儒行和儒時三個立體維度重塑了現代儒商新概念,并分析了現代儒商對實現現代化的貢獻?,F代儒商新概念是獨具特色的商業(yè)倫理,本文著重分析了其所體現的中國式管理思想的學科特點。歷史證明,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與西方先進管理手段結合可以實現“優(yōu)化組合”[63]。中國現代化的諸多問題更需要深入地理解中國固有的治理之道,重視和運用中國人幾千年來積累的傳統(tǒng)智慧[64]。站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新征程上,融合東方傳統(tǒng)智慧與西方市場競爭原則的中國式管理思想體系呼之欲出?,F代儒商,正是在時代的呼喚下實現儒學復興和中國式現代化的一股重要力量。面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在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和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進程中,需要我們以更大的溫情和敬意重新發(fā)揚儒商精神,為復興之路提供更多的精神給養(yǎng)和文化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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