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促進機會公平、暢通向上流動通道是共同富裕的應有之義。文章基于2010—2018年5期中國家庭追蹤調查面板數(shù)據(jù),首先運用收入轉換矩陣對農戶收入流動性進行考察,繼而構建有序概率單位模型實證檢驗了鄉(xiāng)村旅游發(fā)展對農戶收入流動性的影響,并進一步考察了該影響的異質性。研究有3點發(fā)現(xiàn)。1)2010—2018年農戶收入流動性整體呈下降趨勢。位于收入分布兩端的農戶階層趨于固化;位于中間階層的農戶收入流動性較強,但總體呈向下流動趨勢。2)鄉(xiāng)村旅游能夠顯著促使農戶收入向上流動;在邊際效應上,鄉(xiāng)村旅游促進農戶收入上升1~2個階層的作用最大;上述結論在克服樣本自選擇問題、替換變量衡量方式、更換計量模型等穩(wěn)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3)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的影響存在階段差異與群體差異。分階段看,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向上流動的積極影響隨時間的推移而增強,且該積極影響在2014年后更為突出。分群體看,鄉(xiāng)村旅游對低收入農戶的收入向上流動具有顯著促進作用;對中等收入農戶和高收入農戶分別具有消極影響和積極影響,但均不顯著。研究結論為鄉(xiāng)村旅游發(fā)展情境下破解農村收入階層固化、促進收入合理有序流動提供了決策參考,政府未來一方面應在因地制宜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的基礎上,延伸鄉(xiāng)村旅游全產業(yè)鏈、開展職業(yè)技能培訓以持續(xù)擴大鄉(xiāng)村旅游的收入效應;另一方面,應優(yōu)化投資環(huán)境、建立健全利益協(xié)調機制來兼顧鄉(xiāng)村旅游發(fā)展的“提低擴中”效應。
[關鍵詞]鄉(xiāng)村旅游;收入流動性;收入分配;農戶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24)08-0156-13
DOI: 10.19765/j.cnki.1002-5006.2024.08.014
0 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農村內部收入差距持續(xù)擴大,并引發(fā)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和擔憂,認為其是關乎民生和穩(wěn)定的大事[1]。但部分學者指出,持續(xù)擴大的農村內部收入差距并不必然會激發(fā)農村社會矛盾,威脅社會穩(wěn)定發(fā)展。這關鍵要看,居民在不同收入階層之間的流動程度和方向,也就涉及收入的流動性問題[2-3]。收入流動性是指,個體在收入分布中的地位隨時間變化而變化,本質是機會的平等性[4]。當收入差距很大,但收入流動性很強時,說明位于收入底層的個體能夠公平地獲得通過自身努力實現(xiàn)向上躍遷的機會,尤其當“向上流動”大于“向下流動”時,收入流動能夠幫助改善長期的收入分配關系,大大減少因收入差距擴大而引發(fā)的社會沖突;而如果收入差距大且收入流動性弱,則會出現(xiàn)收入階層固化的局面,加劇矛盾沖突,不利于社會的穩(wěn)定發(fā)展。由此可知,相對于收入差距,收入流動性對社會穩(wěn)定發(fā)展的影響更大。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學者們也指出,對于收入分布問題的研究不能只看單年度居民的收入分布情況,而更應該從長期的角度來看收入分布的動態(tài)變化,即要關注收入的流動性[5-6]。尤其,當前我國已進入扎實推進共同富裕的歷史階段,暢通向上流動通道、促進機會公平是實現(xiàn)共同富裕的題中應有之義。因此,提高農戶收入流動性、促使底層農戶收入向上流動是當前亟待關注的重點問題。
近年來,我國鄉(xiāng)村旅游產業(yè)發(fā)展迅速。特別是黨的十八大將鄉(xiāng)村旅游納入“三農”工作和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總體布局后,鄉(xiāng)村旅游呈現(xiàn)出蓬勃發(fā)展之勢,其在緩解貧困、促進農村經濟增長、引導鄉(xiāng)村振興等方面的重要作用已得到廣泛認可[7-8]。那么,作為鄉(xiāng)村經濟新的增長點[9],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具有何種影響?在我國農村收入差距常年高位運行的背景下,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能否促使農戶收入向上流動,改善長期的收入分配關系?遺憾的是,現(xiàn)有文獻尚未對此作出回答。而在扎實推進共同富裕以及鄉(xiāng)村旅游發(fā)展迅猛的雙重背景下,對于上述問題的回答既具有重要理論意義,也具有現(xiàn)實緊迫性。
1 文獻綜述
1.1 收入流動性
“流動性”概念源于社會學對階層變動的研究,后來被經濟學家引用到經濟學領域,用以研究收入分配的跨期變動問題。國外學者最先對收入流動性展開研究,Schumpeter和Friedman均對其有所關注[10-11]。但由于收入流動性的研究對數(shù)據(jù)要求較高,需要長期連續(xù)追蹤微觀個體在生命周期內的收入數(shù)據(jù),受限于數(shù)據(jù)的獲取問題,有關我國收入流動性的研究起步相對較晚。近年來,隨著我國微觀個體收入面板數(shù)據(jù)的豐富,越來越多的學者也開始關注并開展有關我國收入流動性的研究。其中,有關我國農戶收入流動性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農戶收入流動性水平研究。在我國農戶收入流動水平上,多數(shù)學者持一致意見,認為農戶的收入流動性在整體上趨于下降,并指出因收入流動性下降而導致的階層固化現(xiàn)象需引起關注[12-13]。二是對農戶收入流動性影響因素的探討。目前,對導致農戶收入流動背后原因的探討還主要集中在個體或家庭特征變量上,如非農就業(yè)、家庭規(guī)模、家庭人力資本、受教育水平等[14-16]。應注意的是,收入流動性也與個體或家庭所處的外部環(huán)境息息相關,但當前僅有少數(shù)學者圍繞社會保險制度[17]、國家級貧困縣扶貧政策[18]、農村數(shù)字金融發(fā)展水平[19]等外部因素對農戶收入流動性的影響展開了研究。
1.2 鄉(xiāng)村旅游與農戶收入流動性
盡管現(xiàn)有文獻尚未直接研究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的影響,但針對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分配影響的研究已較為豐富,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研究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絕對收入的影響。毋庸置疑,鄉(xiāng)村旅游在促進農戶增收上的作用已在我國脫貧攻堅的實踐中得到充分顯現(xiàn),絕大多數(shù)學者也一致認為,鄉(xiāng)村旅游可以通過創(chuàng)造非農就業(yè)機會[20]、提高非農收入[21]、提升農戶可持續(xù)生計[22]等途徑促進農戶收入增長。二是研究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不平等的影響。雖然現(xiàn)有研究對鄉(xiāng)村旅游與收入不平等的關系進行了討論,但學者們在二者關系的認識上還未達成一致。部分學者認為,鄉(xiāng)村旅游的發(fā)展會擴大收入不平等,如Blake等研究發(fā)現(xiàn),較低收入家庭能夠從旅游發(fā)展中獲得最多收益,其次是高收入、中等收入和最低收入家庭[23];而Andre和Melchor發(fā)現(xiàn),盡管旅游能夠有效提高所有家庭的收入水平,但對高收入家庭的增收效應比低收入家庭更強[24]。不過也有部分學者認為鄉(xiāng)村旅游能夠緩解收入不平等,如Uzar和Eyuboglu指出,旅游可通過涓滴效應與稅收再分配機制降低收入差距[25];王佳瑩和張輝研究發(fā)現(xiàn),旅游可通過經濟效應、旅游收入效應及知識溢出效應顯著縮小收入差距[26];張大鵬等發(fā)現(xiàn),旅游在提高農戶整體收入水平的同時,也會對內部收入分配產生影響,其對低收入群體的增收效應較之于高收入群體更為顯著[27]。從以上分析可知,以往研究對鄉(xiāng)村旅游與農戶收入分配的關系進行了有益探索,但偏重于探究鄉(xiāng)村旅游對絕對收入或收入不平等的影響,從收入流動性視角開展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地位變動的影響研究還較為缺乏。
綜上,本文基于2010—2018年中國家庭追蹤調查數(shù)據(jù)(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CFPS),在運用收入轉換矩陣考察農戶收入流動性演變特征的基礎上,綜合利用有序概率單位模型、有序邏輯模型、傾向得分匹配方法等定量刻畫并解析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的影響。與以往研究相比,本文的邊際貢獻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3個方面:1)突破以往關于收入流動性影響因素多關注個體或家庭內部特征的局限,探究鄉(xiāng)村旅游這一外部因素對農戶收入流動性的影響,拓展了收入流動性的研究視角;2)探討鄉(xiāng)村旅游對反映農戶收入地位變動的收入流動性的影響,突破了以往研究多關注鄉(xiāng)村旅游對絕對收入量或居民收入差距影響的局限,豐富了有關鄉(xiāng)村旅游的研究;3)通過劃分階段及收入群體,開展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影響的異質性檢驗,有效揭示了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的動態(tài)影響,為鄉(xiāng)村旅游發(fā)展情境下如何精準提高不同群體的收入流動性提供了相對全面的視角。
2 研究設計
2.1 數(shù)據(jù)來源
本文所使用的數(shù)據(jù)主要來源于北京大學中國社會科學調查中心實施的中國家庭追蹤調查。該調查是一項全國性、綜合性的社會追蹤調查項目,樣本覆蓋我國25個?。ㄊ?、自治區(qū)),自2010年正式展開訪問后,每兩年進行一次追蹤調查,截至2020年,共進行了5輪追蹤調查。但鑒于2020年的追蹤調查數(shù)據(jù)尚未公布家庭經濟數(shù)據(jù),故本文最終選用2010年、2012年、2014年、2016年和2018年5期調查數(shù)據(jù)。另外,農村居民消費價格指數(shù)、消費價格指數(shù)、省份層面的人均GDP數(shù)據(jù)則來源于各年份中國統(tǒng)計年鑒。
考慮到家庭是最基本、最重要的社會單元,能夠更為準確地反映社會的實際情況,故本文以農村家庭為研究單元,通過匹配CFPS中的社區(qū)、家庭、個體3個層次的問卷數(shù)據(jù),剔除城鎮(zhèn)家庭樣本、家庭總收入為負(或為零)以及關鍵變量信息不完整的樣本,最終得到14 561戶農村家庭的有效信息。
2.2 變量選取
1)被解釋變量:農戶收入流動性(mobility)。在參考相關文獻的基礎上,本文首先根據(jù)CFPS中的家庭總收入以及家庭規(guī)模數(shù)據(jù)計算家庭人均收入水平,并以2010年為基期運用農村居民消費價格指數(shù)對家庭人均收入進行平減處理以消除價格變動對收入的影響,獲得跨期可比數(shù)據(jù);繼而對每期農戶家庭人均收入從低到高進行排序,將其均等劃分為5個收入階層;最后依據(jù)收入階層的跨期變動情況反映其家庭收入流動性。如果[t]期的收入較之于[t-1]期跨越到了更高的階層,表明農戶收入向上流動;反之,則表明農戶收入向下流動[28]。收入向上或向下流動一個階層,收入流動性取值1或-1,故農戶家庭收入流動性指標為取值在[-4,4]的離散變量。
2)核心解釋變量:是否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tourism])。根據(jù)CFPS村居問卷中的“請問您村/居是否屬于(接待游人的)風景旅游區(qū)?”進行判斷,生成二分類變量,如果回答“是”,則取值為1,反之則取值為0。
3)控制變量:影響家庭收入流動性的因素眾多,本文主要從戶主特征1、家庭特征以及所在地區(qū)特征3個方面進行考慮。具體而言,在戶主特征方面包括性別(gender)、年齡(age)、受教育水平(education)、婚姻狀況(marriage)以及健康狀況(health);在家庭特征方面主要包括家庭規(guī)模(familysize),同時考慮到家庭收入的流動易受到前期所處收入階層的影響,故本文在控制變量中還引入了家庭前期所處的收入階層(py);在地區(qū)特征方面,包括省份層面以2010年為基期平減后的人均GDP(lnpgdp)以及村委會距最近集鎮(zhèn)的距離(lndistance)。
2.3 計量模型構建
本文的被解釋變量收入流動性是典型的離散型有序數(shù)據(jù)。陳強指出,如果直接使用普通最小二乘模型(ordinary least squares,OLS)對其進行回歸估計會導致排序被視為基數(shù),可能導致估計結果有偏,應使用有序概率單位模型[29]。因此,本文采用有序概率單位模型進行回歸估計,其具體模型如下:
式(1)中,[mobility*]表示被解釋變量收入流動性的潛變量,為不可觀測變量,其與可觀測變量[mobility]存在式(2)關系。當[mobility*]小于或等于臨界值[r0]時,農戶收入向下流動4個階層;依次類推,當大于[r4]且小于等于[r5]時,農戶收入階層保持不變;當大于[r8]時,表明農戶收入向上流動4個階層;[tourism]為核心解釋變量;[X]表示系列控制變量;[α0]為常數(shù)項;[α1]為核心解釋變量的待估計系數(shù);[α2]為控制變量的待估計系數(shù);[yeart]為年份固定效應,用以控制影響收入流動性且隨時間變動的因素;[provincei]為省份固定效應,用以控制影響收入流動性且隨省份變動的因素;[ε]為隨機擾動項。下標[i]和[t]分別表示農戶和年份。
由于有序概率單位模型估計的系數(shù)只能從顯著性和系數(shù)方向上給出有限信息,因此,本文進一步計算并匯報核心解釋變量([tourism])的邊際效應。
式(3)表示,當模型中控制變量保持不變或處于均值時,核心解釋變量的單位變動導致被解釋變量的取值分別為[-4,4]的概率的變化。
3 實證結果與分析
3.1 基于收入轉換矩陣的農戶收入流動性分析
為從整體上把握2010—2018年農戶收入階層的變動情況,本文借助收入轉換矩陣進行分析。收入轉換矩陣產生于一階馬爾科夫過程隨機性的研究,是研究收入流動性的常用工具,基本表達式為:[P(x,y)=[pij(x,y)]∈Rm×m+]。其中,[pij(x,y)]表示在[t-1]期收入處于第[i]層的家庭在[t]期遷移至第[j]層的概率;[m]為收入階層數(shù);[x]和[y]分別表示[t-1]期和[t]期的收入水平,[Rm×m+]表示該矩陣為[m]階收入轉換矩陣。收入轉換矩陣的形式如下:
基于收入轉換矩陣,可計算反映整體收入流動性水平的常用指標[Shorrocks]指數(shù)、慣性率以及向上/向下流動比率等。[Shorrocks]指數(shù)衡量的是樣本離開初始收入階層的概率,[Shorrocks]指數(shù)越趨于1說明收入流動性越高,其計算公式為[m-i=1mPii/][(m-1)],[i=1mPii]表示收入轉換矩陣對角線數(shù)值之和;慣性率衡量的是各收入組樣本在前后兩期調查中收入階層保持不變的概率,該指標與收入流動性呈反向關系,慣性率越高表明收入流動性越低,其計算公式為[i=1mPii/m];向上/向下流動比率表征的是收入流動質量,為收入轉換矩陣主對角線右上方元素之和與左下方元素之和的比值,當比值大于1時,表示收入流動的整體方向是向上的,小于1則說明是向下流動,其具體計算公式為[j>iPiji>jPij]。式中各符號意義同上。
本文基于2010—2018年5期CFPS調查數(shù)據(jù),將每期研究樣本依據(jù)收入水平進行五等分處理,并依據(jù)上述收入轉換矩陣及其流動性指標計算方法對農戶收入流動性進行分析,結果見表2及表3。
從表2和表3的結果可以得出以下結論。第一,收入流動性在不同收入階層中表現(xiàn)出差異性。位于收入分布兩端(第1階層、第5階層)的農戶保持自身收入階層不變的比重在研究期內呈現(xiàn)出持續(xù)上升的趨勢,處于第1收入階層與第5收入階層的農戶留在本階層的概率分別由2010—2012年的33.99%、37.12%上升至2016—2018年的40.23%、49.23%,說明處于這兩個收入階層的農戶收入流動性較弱,即高收入農戶更易于維持其在收入頂層的地位,而低收入農戶收入向上流動的機會越來越渺茫;處于第2、第3、第4收入階層的農戶收入流動性較強,且向下流動的概率均大于向上流動的概率,意味著處于中間收入階層的農戶收入地位較為脆弱,易跌入到收入低階層。第二,研究期內收入流動性趨于下降,收入階層固化趨勢較為明顯。在收入轉換矩陣中,矩陣主對角線上的值多為其對應列的最大值,且主對角線上的數(shù)值總體上呈現(xiàn)出增長趨勢,基于收入轉換矩陣數(shù)據(jù)測算得到的[Shorrocks]指數(shù)由0.889降至0.806,慣性率由0.289升至0.355,說明在研究期內大多數(shù)農戶家庭在各階段保持收入階層不變的可能性越來越大,整體的收入流動性減弱且收入階層趨于固化。第三,研究期內收入向下流動的勢頭較強。除2012—2014年外,其他階段農戶收入向上/向下流動的比率均小于1,說明收入流動的整體方向表現(xiàn)為向下流動,收入流動狀態(tài)有待改善。在認識到我國農戶家庭收入流動性下降、收入階層趨于固化的事實后,尋求收入向上流動、破解階層固化的路徑成為當前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后文將聚焦鄉(xiāng)村旅游發(fā)展這一外部因素,實證檢驗其對農戶收入流動性的影響。
3.2 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的影響分析
3.2.1 基準回歸結果
本文使用Stata 17.0檢驗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的影響,研究結果如表4所示。列(1)和列(2)分別為不控制和控制省份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的回歸結果。由表4可知,無論是否考慮省份及年份固定效應,各變量的系數(shù)大小及方向均未發(fā)生較大變化,說明有序概率單位模型運行良好且較為穩(wěn)定。同時,考慮省份和年份固定效應的模型較之未考慮的模型擁有更高的偽判定系數(shù),Wald卡方值在1%的統(tǒng)計水平上顯著,說明模型整體擬合效果更好,故本文主要基于此模型進行分析。具體來看,核心解釋變量的回歸系數(shù)始終為正數(shù),且通過了5%的統(tǒng)計水平檢驗,說明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有助于提3197370b95e77e39e6731ace9f7996e8高農戶收入向上流動的概率,即處于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地區(qū)的農戶相比于處在未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地區(qū)的農戶,實現(xiàn)收入階層向上躍遷的可能性更大。
就控制變量而言,除家庭規(guī)模、村委會距最近集鎮(zhèn)的距離以及人均GDP的回歸系數(shù)不顯著外,其他變量對農戶收入流動性均存在顯著影響。具體地,性別、年齡以及家庭前期所處收入階層的回歸系數(shù)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負值,表明身為女性或年齡越小的農戶實現(xiàn)收入向上流動的可能性越大。此外,農戶前期所處階層越高,向上躍遷的阻力越大。受教育程度、婚姻狀況以及健康狀況對收入流動性均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教育一直以來都被視之為提高人力資本的重要途徑,戶主受教育水平更高,在勞動力市場上也將更具比較優(yōu)勢,更高的勞動報酬能夠幫助其實現(xiàn)階層突破,獲得向上流動的機會。健康水平亦可視之為反映人力資本的指標,決定著個體是否能夠進入勞動力市場,勞動力越健康就越易獲得較高的勞動生產率及相應的勞動報酬,同時越能夠降低家庭因病致貧的概率。而已婚有助于農戶實現(xiàn)收入向上流動的原因可能在于,穩(wěn)定的婚姻狀態(tài)往往會帶來婚姻溢價,尤其對男性勞動力的工資有明顯的提升效應,同時兩人及以上家庭在分散家庭財務風險上更具優(yōu)勢??傮w而言,本文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與劉志國和劉慧哲、李聰?shù)鹊难芯肯嗨芠30-31]。
3.2.2 邊際效應
鑒于表4中的系數(shù)并不能反映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的影響程度,故本文進一步給出了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影響的邊際效應估計結果,如表5所示。在表5中,以收入未發(fā)生流動作為參照可知,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的積極影響主要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鄉(xiāng)村旅游能夠有效促進農戶收入向上流動,使收入向上流動1個階層、2個階層、3個階層以及4個階層的概率分別上升1.3%、1.3%、0.8%和0.4%;二是鄉(xiāng)村旅游能夠有效抑制農戶收入向下流動,使收入向下流動1個階層、2個階層、3個階層以及4個階層的概率分別降低1.2%、1.2%、0.9%和0.5%。綜合來看,鄉(xiāng)村旅游使農戶收入上升1~2個階層的促進作用最為明顯。
3.3 穩(wěn)健性檢驗
3.3.1 克服樣本自選擇問題
前文的研究結果均表明,鄉(xiāng)村旅游有助于提高農戶收入流動性,促使其實現(xiàn)階層躍遷。但由于地區(qū)是否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并不隨機,具有選擇性;同時,農戶為獲得發(fā)展機會可能會出現(xiàn)空間流動,即搬遷至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的農村社區(qū),故實證分析可能存在樣本自選擇問題,而樣本自選擇問題將導致模型存在內生性問題,進而導致估計結果有偏。為有效克服樣本自選擇問題,本文依據(jù)“是否處于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的農村社區(qū)”將樣本劃分為實驗組(處于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的農村社區(qū))及控制組(處于未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的農村社區(qū)),基于傾向得分匹配方法(propensity score matching,PSM)對實驗組與控制組進行匹配處理,使實驗組及控制組除核心解釋變量存在明顯差異外,在個體、家庭及地區(qū)特征上盡可能相似??紤]到不同匹配方式會導致不同的樣本損失量,為保證結果的穩(wěn)健性,本文分別采用卡尺匹配和核匹配方法進行傾向得分估計,繼而基于匹配后的樣本開展有序概率單位模型回歸分析,以期得到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影響的無偏估計,結果如表6所示。結果表明,無論是采用卡尺匹配還是核匹配,核心解釋變量[tourism]的回歸系數(shù)均在5%的統(tǒng)計水平上顯著為正值,說明在處理樣本自選擇問題后,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仍有助于促進農戶收入向上流動。
3.3.2 替換變量衡量方式
僅改變基準回歸中被解釋變量的測度方法,采用基于三等分收入階層計算得到的收入流動性指標作為被解釋變量的代理變量進行回歸估計。表7的第(1)、第(2)列顯示,無論是否控制省份和年份固定效應,核心解釋變量[tourism]的回歸系數(shù)始終為正數(shù),且均通過了5%的顯著性水平檢驗,與基準回歸結果一致。
3.3.3 更換計量方法
為進一步驗證結果的可信度,將前文使用的有序概率單位模型替換為有序邏輯模型進行穩(wěn)健性檢驗,如表7的第(3)、第(4)列所示。結果顯示,在更換計量方法后,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仍存在顯著的積極影響,證明前文結果具有一定穩(wěn)健性。
3.4 異質性檢驗
前文的研究已表明,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能夠助推農戶收入向上流動,但其結果只能反映出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影響的平均水平。為得到更為細致的研究結論,本文進一步通過劃分研究階段和收入群體進行異質性檢驗。
3.4.1 階段異質性檢驗
本文研究期2010—2018年正值我國鄉(xiāng)村旅游快速發(fā)展的時期。為揭示鄉(xiāng)村旅游對于農戶收入流動性影響的動態(tài)特征,結合CFPS的數(shù)據(jù)特點,將研究期劃分為2010—2012年、2012—2014年、2014—2016年和2016—2018年4個階段,分別探討不同時期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的異質性影響,研究結果如表8所示。
由表8結果可知,分階段的回歸結果存在較大差異。2010—2012年、2012—2014年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的影響均未通過顯著性檢驗,但回歸系數(shù)由負轉正;2014—2016年、2016—2018年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的影響均通過了5%的顯著性檢驗,回歸系數(shù)分別為0.281、0.283。對比這兩個階段的回歸系數(shù)可知,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的正向影響在2014—2018年間逐漸增強。分階段的異質性檢驗結果正好與我國鄉(xiāng)村旅游的發(fā)展歷程相吻合。截至2013年,我國針對鄉(xiāng)村旅游發(fā)展的政策文件數(shù)量相對較少,鄉(xiāng)村旅游的發(fā)展還處于探索階段,只有少數(shù)農戶能夠從鄉(xiāng)村旅游發(fā)展中獲利,故其在促進農民增收、助推農戶實現(xiàn)階層躍遷等方面的作用還未充分顯現(xiàn)。但2013年《關于實施鄉(xiāng)村旅游富民工程推進旅游扶貧工作的通知》(中辦發(fā)〔2013〕25號)的頒布使得鄉(xiāng)村旅游地位快速提高,并逐漸成為鄉(xiāng)村新的經濟增長點。特別地,2018年《促進鄉(xiāng)村旅游發(fā)展提質升級行動方案》(發(fā)改綜合〔2018〕1465號)及《關于促進鄉(xiāng)村旅游可持續(xù)發(fā)展的指導意見》(文旅資源發(fā)〔2018〕98號)等針對性政策文件的出臺更是推動了鄉(xiāng)村旅游的快速發(fā)展,使其成為助推鄉(xiāng)村振興的重要手段。在此背景下,鄉(xiāng)村旅游促進農戶收入向上流動的作用也逐漸顯現(xiàn)并愈發(fā)突出。
3.4.2 群體異質性檢驗
盡管前文已證明鄉(xiāng)村旅游能夠有效促進農戶收入向上流動,但仍存在一個關鍵問題亟待解答,即鄉(xiāng)村旅游對不同收入群體的收入流動性是否存在異質性影響?如果鄉(xiāng)村旅游對于收入向上流動的影響主要存在于具有較高收入的農戶家庭,那么鄉(xiāng)村旅游的發(fā)展將加劇農村內部收入不平等,不利于農村社會的穩(wěn)定發(fā)展。為回答這一問題,本文參考李培林等劃分收入群體的做法,以中位收入為參考,將介于中位收入75%~200%的群體劃分為中等收入農戶,低于中位收入75%和高于中位收入200%的群體分別劃分為低收入農戶和高收入農戶[32],分組別對樣本進行回歸估計,結果如表9所示。
由表9結果可知,鄉(xiāng)村旅游對低收入農戶和高收入農戶的收入流動性均存在正向影響,但促進低收入農戶收入向上流動的作用更為顯著,說明從長遠來看,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為低收入農戶暢通了向上流動通道;鄉(xiāng)村旅游對中等收入農戶收入流動性的影響較之于低收入農戶和高收入農戶存在較大差異,表現(xiàn)為抑制農戶收入向上流動,盡管該結果未通過顯著性檢驗。該結果與郭為等運用分位數(shù)回歸得到的旅游對收入分配的影響結果部分相似[33]。出現(xiàn)這一結果的可能原因有兩個方面。一方面,旅游業(yè)歷來屬于勞動密集型產業(yè),且對勞動力的技能水平要求較低,能夠很好地契合低收入農戶的資源稟賦[34]。因此,鄉(xiāng)村旅游的發(fā)展對技能低下的低收入農戶具有巨大吸納能力,能夠幫助其改善收入狀況。同時,低收入農戶由于自身收入基數(shù)小,在實現(xiàn)收入向上流動上存在較大空間,故鄉(xiāng)村旅游發(fā)展帶來的增收效應可有效助推他們實現(xiàn)階層躍遷。另一方面,也正是由于鄉(xiāng)村旅游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就業(yè)機會具有低工資性、季節(jié)性和兼業(yè)性等特征[35],中等收入農戶難以通過就業(yè)效應實現(xiàn)階層躍遷。更多地,由于鄉(xiāng)村旅游產業(yè)的經營門檻較低,中等收入農戶傾向于投資鄉(xiāng)村旅游產業(yè)以獲取旅游紅利,如投資“農家樂”、民宿等。但目前我國鄉(xiāng)村旅游普遍還處于粗放式發(fā)展階段,旅游產品往往附加值較低、同質化競爭嚴重,鄉(xiāng)村旅游經營主體在數(shù)量上明顯呈現(xiàn)供大于求的狀態(tài)。在這一背景下,創(chuàng)業(yè)規(guī)模小、創(chuàng)業(yè)經驗匱乏的中等收入農戶很難實現(xiàn)盈利[36],且因自身應對風險沖擊的能力明顯不足,易滑出中等收入群體,跌入低收入群體中。相較而言,高收入農戶往往擁有更大規(guī)模的社會網絡,且具有更高的創(chuàng)業(yè)警覺性及豐富的創(chuàng)業(yè)經驗,能夠獲得并成功識別更多創(chuàng)業(yè)機會信息以獲利[37],但由于其自身收入地位高,向上流動的空間狹小,故鄉(xiāng)村旅游對其收入向上流動的促進作用并不明顯。
4 結論與討論
4.1 研究結論
本文利用2010—2018年5期中國家庭追蹤調查的面板數(shù)據(jù),基于收入轉換矩陣對我國農戶收入流動性特征進行了刻畫,運用有序概率單位模型、有序邏輯模型、傾向得分匹配方法等實證檢驗了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的影響,并進一步分階段、分群體探究了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的異質性影響,主要結論如下。1)我國農戶收入流動性在2010—2018年整體呈下降趨勢。位于收入分布兩端的農戶,收入階層趨于固化;位于中間階層的農戶收入地位較為脆弱,總體呈收入向下流動的趨勢。2)鄉(xiāng)村旅游能夠有效提高農戶收入向上流動的概率,且促進收入向上流動1~2個階層的作用最強。3)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具有異質性影響。分階段來看,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向上流動的促進作用隨時間的推移而增強,且該促進作用在2014—2018年更為突出。分收入群體來看,鄉(xiāng)村旅游有助于提高低收入和高收入農戶的收入階層,促使其收入向上流動,且對低收入農戶的影響更為顯著;對中等收入農戶收入階層的提升具有負向影響但不顯著。
4.2 討論
本文研究發(fā)現(xiàn),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總體有助于促使農戶實現(xiàn)收入向上流動,那么其中的機制是什么?鑒于CFPS是一項大規(guī)模、綜合性的社會調查項目,在鄉(xiāng)村旅游發(fā)展方面未詳細統(tǒng)計相關數(shù)據(jù),難以定量探究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促使農戶收入向上流動的影響機制。因此,本文嘗試結合前文研究結果與分析,從定性角度歸納總結其中的機制(圖1)。首先,就業(yè)是民生之本、財富之源。配第-克拉克定理指出,隨著經濟的發(fā)展,產業(yè)之間的收入差會推動勞動力從第一產業(yè)向第二、第三產業(yè)轉移[38]。鄉(xiāng)村旅游作為現(xiàn)代旅游業(yè)向傳統(tǒng)農業(yè)延伸的新業(yè)態(tài),不僅能夠促進農村一、二、三產業(yè)融合,創(chuàng)造更多就業(yè)崗位[39],還能以“產業(yè)帶就業(yè)”的形式推動原本依附于土地和傳統(tǒng)農業(yè)的農村勞動力向二、三產業(yè)轉移,優(yōu)化勞動力要素配置[40]。在鄉(xiāng)村旅游的就業(yè)創(chuàng)造效應和就業(yè)替代效應共同作用下,農戶收入來源得以拓寬,非農收入水平得以提升,進而助推農戶實現(xiàn)收入向上流動。其次,投資是拉動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之一。一方面,政府、企業(yè)、合作社等投資主體對鄉(xiāng)村旅游配套設施、生產經營的投資可通過刺激消費、拉動就業(yè)等發(fā)揮乘數(shù)效應,提高農戶收入水平;另一方面,農戶在鄉(xiāng)村旅游發(fā)展中也可通過出租閑置住宅、投資民宿與農家院等實現(xiàn)資本積累,促進收入向上流動[41]。最后,在農村熟人社會中,社會關系網絡是影響收入的重要因素。鄉(xiāng)村旅游市場的介入、外來客源的流入、旅游產品的外流等均為農戶拓展經濟網絡、社會網絡、文化網絡等提供了機會,同時社會互動也為構建知識網絡、增強知識溢出效應奠定了基礎,這有助于農戶開展生計優(yōu)化行動,提升收入水平[22,42]。綜上所述,鄉(xiāng)村旅游可通過就業(yè)效應、投資效應和網絡效應釋放旅游收入效應,進而促使農戶收入向上流動。
本文針對鄉(xiāng)村旅游影響農戶收入流動性的定量分析,有效拓展并深化了鄉(xiāng)村旅游與收入流動性關系的研究,但仍存在進一步研究的空間。一是盡管本文力圖通過大樣本來檢驗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的影響,但囿于農村社區(qū)層面旅游統(tǒng)計數(shù)據(jù)的缺乏,本文僅以“村/居屬于(接待游人的)風景旅游區(qū)”作為鄉(xiāng)村旅游發(fā)展的代理變量,無法精準地反映鄉(xiāng)村旅游的發(fā)展水平,未來可通過開展調研獲取更高質量的鄉(xiāng)村旅游發(fā)展數(shù)據(jù),完善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的影響研究。二是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產生影響的具體機制是需要重點關注的問題。受限于數(shù)據(jù),本文僅從定性角度對可能的機制進行了探討和總結,未來可進一步開展機制檢驗,揭示背后深層次的原因。
4.3 政策建議
通過開展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流動性影響的定量分析,所得結論對破解農村收入階層固化、促進收入合理有序流動以及鄉(xiāng)村旅游健康發(fā)展具有一定的政策啟示意義,具體如下。
1)持續(xù)擴大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戶收入向上流動的積極影響,緩解農村內部長期的收入不平等。本文研究結論已證實地方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的經濟社會價值,但考慮到我國鄉(xiāng)村資源稟賦、產業(yè)基礎等存在顯著差異,且旅游業(yè)具有季節(jié)性、脆弱性等特點,為避免低效開發(fā)和盲目開發(fā)問題,地方應立足自身旅游資源稟賦和產業(yè)發(fā)展方向,充分發(fā)揮比較優(yōu)勢,因地制宜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此外,在因地制宜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的基礎上,應著力提高農戶參與度。一方面,在鄉(xiāng)村旅游產品開發(fā)過程中,應注重當?shù)靥厣鲗Мa業(yè)與鄉(xiāng)村旅游品牌的結合,推動鄉(xiāng)村旅游與農村一二三產業(yè)融合發(fā)展,拓展并延長鄉(xiāng)村旅游全產業(yè)鏈,為農戶創(chuàng)造并提供更多相關產業(yè)的就業(yè)機會,以期充分釋放鄉(xiāng)村旅游的就業(yè)效應和收入效應;另一方面,應開展職業(yè)技能培訓,提升農戶就業(yè)質量。盡管旅游業(yè)為勞動力密集型產業(yè),對就業(yè)技能低下的農戶有著較強的吸納作用,但長期來看,農戶要保持收入向上流動就要提高自身職業(yè)素養(yǎng),以便實現(xiàn)更高質量的就業(yè)。故政府應積極開展鄉(xiāng)村旅游從業(yè)人員職業(yè)技能培訓,促使其具備實現(xiàn)階層躍遷的基礎。
2)理性認識發(fā)展鄉(xiāng)村旅游對不同群體收入流動性的異質性影響,兼顧鄉(xiāng)村旅游的“提低擴中”效應。盡管鄉(xiāng)村旅游能夠有效促使低收入農戶實現(xiàn)階層向上躍遷,但也導致地位脆弱的中等收入農戶易跌入低收入群體中,不利于共同富裕的實現(xiàn)。因此,未來除了關注鄉(xiāng)村旅游的“提低”效應外,也要重視鄉(xiāng)村旅游的“擴中”效應。第一,優(yōu)化投資環(huán)境,引導農戶合理投資。如政府可在鄉(xiāng)村旅游社區(qū)建設投資者教育基地,提升旅游投資者的風險防范意識,從源頭上營造出理性的投資環(huán)境,穩(wěn)定鄉(xiāng)村經濟發(fā)展。第二,堅持共富導向,建立健全利益協(xié)調機制。一方面,以地方政府為主導,成立多方利益主體共同參與的利益協(xié)調組織,構建包括信息共享、訴求表達、溝通監(jiān)督等在內的利益溝通協(xié)調機制,充分保障弱勢群體權益;另一方面,應積極探索并創(chuàng)新農戶參與鄉(xiāng)村旅游發(fā)展的再分配、第三次分配機制,如在分配過程中考慮旅游資源收益權、建立旅游慈善基金等以彌補初次分配的不足。
參考文獻(References)
[1] 程名望, 史清華, JIN Yanhong, 等. 農戶收入差距及其根源: 模型與實證[J]. 管理世界, 2015(7): 17-28. [CHENG Mingwang, SHI Qinghua, JIN Yanhong, et al. Farm household income disparity and its root causes: Model and empirical evidence[J]. Journal of Management World, 2015, 31(7): 17-28.]
[2] SHARIFF A F, WIWAD D, AKNIN L B. Income mobility breeds tolerance for income inequality: Cross-national and experimental evidence[J]. Perspectives on Psychological Science, 2016, 11(3): 373-380.
[3] 洪興建, 馬巧麗. 中國城鎮(zhèn)居民家庭收入流動性及其對收入不平等的影響[J]. 統(tǒng)計研究, 2018, 35(4): 64-72. [HONG Xingjian, MA Qiaoli. Income mobility of chinese urban families and its impact on income inequality[J]. Statistical Research, 2018, 35(4): 64-72.]
[4] SHI X, NUETAH J A, XIN X. Household income mobility in rural China: 1989—2006[J]. Economic Modelling, 2010, 27(5): 1090-1096.
[5] 陳云, 霍青青. 收入不平等與收入流動——基于CHNS收入數(shù)據(jù)的動態(tài)作用模式研究[J]. 數(shù)理統(tǒng)計與管理, 2021, 40(3): 490-501. [CHEN Yun, HUO Qingqing. Income inequality and income flow: A study on the function model based on CHNS income data[J]. Journal of Applied Statistics and Management, 2021, 40(3): 490-501.]
[6] BLOOME D, FUREY J. Lifetime inequality: Income and occupational differences and dynamics in the US[J]. Research in Social Stratification and Mobility, 2020, 70: 100470.
[7] 趙磊, 吳媛. 中國旅游業(yè)與農村貧困減緩:事實與解釋[J]. 南開管理評論, 2018, 21(6): 142-155. [ZHAO Lei, WU Yuan. Tourism and rural poverty alleviation in China: Facts and interpretations[J]. Nankai Business Review, 2018, 21(6): 142-155.]
[8] 陸林, 任以勝, 朱道才, 等. 鄉(xiāng)村旅游引導鄉(xiāng)村振興的研究框架與展望[J]. 地理研究, 2019, 38(1): 102-118. [LU Lin, REN Yisheng, ZHU Daocai, et al. The research framework and prospect of rural revitalization led by rural tourism[J]. Geographical Research, 2019, 38(1): 102-118.]
[9] 黃震方, 陸林, 蘇勤, 等. 新型城鎮(zhèn)化背景下的鄉(xiāng)村旅游發(fā)展——理論反思與困境突破[J]. 地理研究, 2015, 34(8): 1409-1421. [HUANG Zhenfang, LU Lin, SU Qin, et al.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new urbanization: Theoretical reflection and breakthrough of predicament[J]. Geographical Research, 2015, 34(8): 1409-1421.]
[10] SCHUMPETER J A. Imperialism and Social Classes[M]. New York: Meridian Books, 1955: 126.
[11] FRIEDMAN M. Capitalism and Freedom[M].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62: 97-99.
[12] 朱詩娥, 楊汝岱, 吳比. 中國農村家庭收入流動: 1986—2017年[J]. 管理世界, 2018, 34(10): 63-72. [ZHU Shi’e, YANG Rudai, WU Bi. Household income mobility in rural China: 1986—2017[J]. Journal of Management World, 2018, 34(10): 63-72.]
[13] 陳書偉. 我國農戶家庭收入流動性實證分析——基于CHNS農村樣本數(shù)據(jù)的發(fā)現(xiàn)[J]. 經濟經緯, 2017, 34(3): 31-36. [CHEN Shuwei. An empirical analysis of China’s rural family income mobility: Based on the income transformation matrix and mobility index[J]. Economic Survey, 2017, 34(3): 31-36.]
[14] SHI X, LIU X, ALEXANDER N, et al. Determinants of household income mobility in rural China[J]. China & World Economy, 2010, 18(2): 41-59.
[15] 陳云, 霍青青, 張婉. 生育政策變化視角下的二孩家庭收入流動性[J]. 人口研究, 2021, 45(2): 118-128. [CHEN Yun, HUO Qingqing, ZHANG Wan. Income mobility of two-child families during the family planning policy change[J]. Population Research, 2021, 45(2): 118-128.]
[16] TANG Z. The effects of education upward mobility on income upward mobility: Evidence from China[J]. Economic Research-Ekonomska Istrazivanja, 2023, 36(1): 2119424.
[17] 張子豪, 譚燕芝. 社會保險與收入流動性[J]. 經濟與管理研究, 2018, 39(8): 27-41. [ZHANG Zihao, TAN Yanzhi. Social insurance and income mobility[J]. Research on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2018, 39(8): 27-41.]
[18] 徐舒, 王貂, 楊汝岱. 國家級貧困縣政策的收入分配效應[J]. 經濟研究, 2020, 55(4): 134-149. [XU Shu, WANG Diao, YANG Rudai. The distributional effect of the national poor counties policy[J]. Economic Research Journal, 2020, 55(4): 134-149.]
[19] 彭澎, 周力. 中國農村數(shù)字金融發(fā)展對農戶的收入流動性影響研究[J]. 數(shù)量經濟技術經濟研究, 2022, 39(6): 23-41. [PENG Peng, ZHOU Li. Research on the impact of China’s rural digital financial development on rural households’ income mobility[J]. Journal of Quantitative & Technological Economics, 2022, 39(6): 23-41.]
[20] 黃祖輝, 宋文豪, 成威松, 等. 休閑農業(yè)與鄉(xiāng)村旅游發(fā)展促進農民增收了嗎?——來自準自然實驗的證據(jù)[J]. 經濟地理, 2022, 42(5): 213-222. [HUANG Zuhui, SONG Wenhao, CHENG Weisong, et al. Has the development of leisure agriculture and rural tourism promoted the increase of farmers’ income: An evidence from quasi-natural experiment[J]. Economic Geography, 2022, 42(5): 213-222.]
[21] HWANG J, LEE S. The effect of the rural tourism policy on non-farm income in South Korea[J]. Tourism Management, 2015, 46: 501-513.
[22] 史玉丁, 李建軍. 鄉(xiāng)村旅游多功能發(fā)展與農村可持續(xù)生計協(xié)同研究[J]. 旅游學刊, 2018, 33(2): 15-26. [SHI Yuding, LI Jianjun. The multifunctional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and the rural sustainable livelihood: A collaborative study[J]. Tourism Tribune, 2018, 33(2): 15-26.]
[23] BLAKE A, ARBACHE J S, SINCLAIR T, et al. Tourism and poverty relief[J]. Annals of Tourism Research, 2008, 35(1): 107-126.
[24] ANDRE C I, MELCHOR F F. Tourism and income distribution: Evidence from a developed regional economy[J]. Tourism Management, 2015, 48: 11-20.
[25] UZAR U, EYUBOGLU K. Can tourism be a key sector in reducing income inequality? An empirical investigation for Turkey[J]. Asia Pacific Journal of Tourism Research, 2019, 24(8): 822-838.
[26] 王佳瑩, 張輝. 國際旅游能縮小地區(qū)收入差距嗎?[J]. 經濟管理, 2021, 43(5): 75-92. [WANG Jiaying, ZHANG Hui. Can international tourism trade alleviate regional income gap?[J]. Business and Management Journal, 2021, 43(5): 75-92.]
[27] 張大鵬, 王巧巧, 涂精華, 等. 民族地區(qū)縣域旅游減貧效應研究——基于包容性增長的視角[J]. 旅游科學, 2022, 36(2): 1-16. [ZHANG Dapeng, WANG Qiaoqiao, TU Jinghua, et al. An analysis on the effect of poverty alleviation through tourism in ethnic areas: Based on the inclusive growth perspective[J]. Tourism Science, 2022, 36(2): 1-16.]
[28] 王洪亮, 劉志彪, 孫文華, 等. 中國居民獲取收入的機會是否公平:基于收入流動性的微觀計量[J]. 世界經濟, 2012, 35(1): 114-143. [WANG Hongliang, LIU Zhibiao, SUN Wenhua, et al. Fairness of access to income for Chinese residents: A micro-measure based on income mobility[J]. The Journal of World Economy, 2012, 35(1): 114-143.]
[29] 陳強. 高級計量經濟學及Stata應用(第二版)[M]. 北京: 高等教育出版社, 2014: 209. [CHEN Qiang. Advanced Econometrics with Stata Applications (the 2nd Edition)[M]. Beijing: Higher Education Press, 2014: 209.]
[30] 劉志國, 劉慧哲. 收入流動與擴大中等收入群體的路徑: 基于CFPS數(shù)據(jù)的分析[J]. 經濟學家, 2021(11): 100-109. [LIU Zhiguo, LIU Huizhe. The path of income flow and expanding middle-income groups: An analysis based on CFPS data[J]. Economist, 2021(11): 100-109.]
[31] 李聰, 王磊, 王金天, 等. 跨越貧困陷阱: 易地搬遷農戶的收入流動及其影響因素[J]. 統(tǒng)計與信息論壇, 2022, 37(5): 102-114. [LI Cong, WANG Lei, WANG Jintian, et al. Escape the poverty trap: Income mobility of relocation and settlement households and its determinants[J]. Journal of Statistics and Information, 2022, 37(5): 102-114.]
[32] 李培林, 崔巖. 我國2008—2019年間社會階層結構的變化及其經濟社會影響[J]. 江蘇社會科學, 2020(4): 51-60; 242. [LI Peilin, CUI Yan. The changes in social stratum structure from 2008 to 2019 in China and the economic and social impact[J]. Jiangsu Social Sciences, 2020(4): 51-60; 242.]
[33] 郭為, 王靜, 李承哲, 等. 不患寡而患不均乎:發(fā)展旅游能促進共同富裕嗎?——基于CFPS(2010—2018)數(shù)據(jù)的分析[J]. 旅游學刊, 2022, 37(10): 12-25. [GUO Wei, WANG Jing, LI Chengzhe, et al. Not worrying about less but worrying about inequality: Can developing tourism promote common prosperity?—Analysis based on CFPS (2010—2018) data[J]. Tourism Tribune, 2022, 37(10): 12-25.]
[34] 張眾. 鄉(xiāng)村旅游對農村勞動力就業(yè)的影響及其路徑[J]. 山東社會科學, 2019(7): 143-147. [ZHANG Zhong. The impact of rural tourism on rural labor employment and its path[J]. Shandong Social Science, 2019(7): 143-147.]
[35] LACHER R G, OH C O. Is tourism a low-income industry? Evidence from three coastal regions[J]. Journal of Travel Research, 2012, 51(4): 464-472.
[36] 李維鵬, 石娟娟. 鄉(xiāng)村振興視域下農村創(chuàng)業(yè)與農業(yè)經濟提升的互動關系研究[J]. 農業(yè)經濟, 2020(12): 46-47. [LI Weipeng, SHI Juanjuan. Study on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rural entrepreneurship and agricultural economic improvement in the context of rural revitalization[J]. Agricultural Economy, 2020(12): 46-47.]
[37] 楊學儒, 楊萍. 鄉(xiāng)村旅游創(chuàng)業(yè)機會識別實證研究[J]. 旅游學刊, 2017, 32(2): 89-103. [YANG Xueru, YANG Ping. Empirical research of entrepreneurial opportunity identification on rural tourism[J]. Tourism Tribune, 2017, 32(2): 89-103.]
[38] CLARK C. The Conditions of Economic Progress[M]. London: MacMillan & Co. Ltd, 1940: 182-183.
[39] 鄭永君, 李春雨, 劉海穎. 旅游驅動的三產融合型鄉(xiāng)村振興模式研究——基于共享發(fā)展理論視角的案例分析[J]. 農業(yè)經濟問題, 2023(6): 97-110. [ZHENG Yongjun, LI Chunyu, LIU Haiying. Tourism-driven rural revitalization model with the integration of three industries: Case analysis based on shared development theory perspective[J]. Issues in Agricultural Economy, 2023(6): 97-110.]
[40] 王佳瑩, 張輝. 旅游業(yè)發(fā)展有利于優(yōu)化要素收入分配結構嗎?[J]. 經濟管理, 2023, 45(6): 193-208. [WANG Jiaying, ZHANG Hui. Whether tourism development is in favor of optimization of income distribution structure?[J]. Business and Management Journal, 2023, 45(6): 193-208.]
[41] 李濤. 中國鄉(xiāng)村旅游投資發(fā)展過程及其主體特征演化[J]. 中國農村觀察, 2018(4): 132-144. [LI Tao. The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investment and evolution of investors’ characteristics[J]. China Rural Survey, 2018(4): 132-144.]
[42] 李冬花, 王詠, 陸林. 共同富裕目標下綜合鄉(xiāng)村旅游開發(fā)的可持續(xù)生計效應——基于浙江省安吉縣魯家村的案例實證[J]. 自然資源學報, 2023, 38(2): 511-528. [LI Donghua, WANG Yong, LU Lin. Sustainable livelihood effect of integrated rural tourism development under the goal of common prosperity: Based on a case study of Lujia village, Anji county, Zhejiang province[J]. Journal of Natural Resources, 2023, 38(2): 511-528.]
Impact of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on the Income Mobility of Farm Households:
Using Empirical Data from the 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
WU Zhicai1,2,3, XIONG Jiao1,2,3
(1. Department of Tourism Management, South China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Guangzhou 510006, China;
2. Key Laboratory of Digital Village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Culture and Tourism, South China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Guangzhou 510006, China; 3. Guangdong Tourism Strategy and Policy Research Center,
South China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Guangzhou 510006, China)
Abstract: Promoting equality of opportunities and facilitating upward mobility is a necessary condition for achieving common prosperity. As a new growth point for the rural economy, the importance of rural tourism in alleviating poverty and promoting farm households’ income has been widely recognized. Nevertheless, there are few studies exploring the impact of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on the relative status of farm household income from an income mobility perspective. Therefore, we empirically investigate whether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contributes positively to farm household income mobility. In particular, this research attempts to answer the following questions. 1) Can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affect the income mobility of farm households? Is the effect positive or negative? 2) Is the effect of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on farm households’ income mobility time varying in nature? 3) Does the effect of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on farm households’ income mobility differ across income groups? To investigate these questions, we select panel data from the 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 (CFPS) database for the period of 2010 to 2018 as the study sample, and employ an ordered probit model as the main estimator, using ordered logit and propensity score matching methods for robustness checks. Furthermore. to test for heterogeneity, we divide the research period into four phases (2010—2012, 2012—2014, 2014—2016, and 2016—2018) based on the characteristics of CFPS data, and classify the study sample into low-, middle-, and high-income farm households. This research shows that: 1) overall, the farm households’ income mobility declines from 2010 to 2018. For the low- and high-income farm classes, income mobility tend to be solidified; farm households in the middle-income class have strong income mobility, but it generally shows a downward trend. 2)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ha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improving farm household income mobility. In terms of marginal effects,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has the greatest role in promoting farm households’ income to rise by one or two classes. Moreover, these conclusions remain valid after the robustness tests. 3) There are period differences and group differences in the impact of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on farm household income mobility. The positive impact of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on the upward income mobility of farm households’ increases with time, and is more prominent after 2014.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groups,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significantly contributes to the upward income mobility of low-income farm households; it has a negative but not significant effect on middle-income farm households. This research raises several questions for further research. First, owing to a lack of tourism statistics for rural areas, we use “village/house belonging to a scenic tourist area (welcoming tourists)” as the variable for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which does not fully reflect the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Future researchers should test the impact of rural tourism development on farm households’ income mobility using higher-quality rural tourism development data. Second, there are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between income groups in terms of the impact of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on the farm households’ income mobility, and researchers should focus on the mechanism of influence causing these differences.
Keywords: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income mobility; income distribution; farm households
[責任編輯:周小芳;責任校對:王 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