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畫家、教育家、散文家以及弘一法師弟子的豐子愷早為世人所知,其人品、藝品洵足共仰,是20世紀文藝家中頗負清譽的人物。然豐子愷在美術理論、中西美術史觀和西洋美術引進等方面的貢獻,較少受到關注。
豐子愷起初學習西洋畫,去日本游學亦抱此目的?;貒蟛粌H翻譯了《源氏物語》、《谷訶生活》(梵高傳記),還寫出了《西洋美術史》《西洋畫派十二講》等著作,助力西洋美術及學術在中國本土的傳播。值得注意的是,豐子愷并未以西洋美術仰視者和膜拜者的定位搭橋鋪路,而是從理性的審視者的角度,表達自己的見識,這和一些異域歸來的留學生或“五四”新派知識分子的站位顯然不同。后者極力貶低中國畫,說中國畫不科學、要革“四王”的命,提出西畫寫實主義是改造中國畫的良藥等。豐子愷卻以對于中西繪畫的認知,在20年代末率先提出了“中國美術優(yōu)位論”。
是時,新文化運動余波未息,批判傳統(tǒng)文化、推崇西方文化之風很盛。豐子愷最初也對傳統(tǒng)中國畫持批判立場,比如在他1920年寫的《忠實之寫生》一文中,對中國畫的學習方法頗有詬病,與“寫實論”者聲氣相投。隨著他在1921年赴日游學,且經相當長一段時間沉淀后,眼見西畫在中國越來越強勢,而中國畫的審美卻難以得到重視,處于六神無主的狀態(tài),頓覺應以客觀的立場發(fā)出自己的聲音,特別對于“東洋美術”的概念,闡述自己的認知,并以此延伸至有關西洋美術的話題。1930年《東方雜志》一月號發(fā)表了豐子愷的長文《中國美術在現(xiàn)代藝術上的勝利》,其主要論點包括:一、近代西方美術尤其是印象派藝術明顯受到東洋美術的影響;二、日本美術不等于、不代表東洋美術,它只是中國美術的一個支流,“日本畫實在就是中國畫的一種”;三、中國美術才是東洋美術的代表和主流形態(tài),優(yōu)于日本美術乃至西洋美術。他還引用日本橋本關雪的論點:“西洋人的思想囚于唯物的觀念與理知的科學范圍,不能脫出一步;反之,東洋畫的精神不關科學實體的精微,不求形似逼真,但因有氣韻的表出而其逼真反為深刻?!?/p>
當然橋本關雪口中的“東洋畫”與豐子愷口中的“東洋畫”概念不盡相同,豐子愷顯然并不看重日本畫,他的“中國美術優(yōu)位論”以未窺毫末、主體在我為思考前提,是對大正時期日本美術勢頭有所高漲的冷反應。我查閱了日本美術史家針對豐子愷“優(yōu)位論”所寫的幾篇文章,發(fā)現(xiàn)不無抱怨,認為豐子愷沒有認真對待中國美術和日本美術的差異性。這當然是可以理解的,在本土意識和文化自尊心的驅使下,要心甘情愿地接受豐子愷的“優(yōu)位論”顯然并不容易。問題在于豐子愷的理論并不是單純受崇古念舊的文化心理支配,而是比日本美術界的“東洋美術優(yōu)位論”更深入了一層。也就是說,在藝術主張和如何看待西洋美術的問題上中日并無多大歧義,甚至還非常接近,只是相對于中國文化的中心地位,日本實際上只是作為邊緣文化而存在。豐子愷的底氣在于,在強勢的西洋文化面前,中國文化無疑比日本文化更具抗衡能力和自覺意識。
在豐子愷看來,建立在“日本美術”基礎上的“東洋美術優(yōu)位論”,是一種必須斬釘截鐵加以厘清的重大概念,其核心訴求即是以“中國美術優(yōu)位論”取代之。
近日,“光輝時代:普拉多博物館中的西班牙往事”在浦東美術館舉辦。作為西班牙馬德里普拉多博物館于中國舉辦的最大規(guī)模的展覽,呈現(xiàn)了普拉多博物館館藏中約50位歐洲藝術家的70幅作品,其中16件作品首次離開西班牙,9件首次離開普拉多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