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上華琚墓地位于山西省大同市平城區(qū)智家堡村北的開源街北側(cè)。2021年7—8月,大同市考古研究所對該墓地進行搶救性發(fā)掘,清理北魏墓葬67座,其中,2座石室墓為北魏平城時期大同地區(qū)發(fā)掘的墓葬中首次見到的喪葬形式,隨葬器物與大同城南七里村發(fā)掘的同時期墓葬文化面貌基本一致,為研究大同地區(qū)北魏時期喪葬文化提供了新的材料。
關(guān)鍵詞:大同 平城 北魏 石室墓
Abstract: Shanghuaju cemetery is located in the north side of Kaiyuan Street, Zhijiabu Village, Pingcheng District, Datong City, Shanxi Province. The Datong Archaeological Research Institute had implemented excavations from July to August, 2021. There were 67 tombs of Northern Wei discovered including two stone chamber tombs. It is the first time that such forms of tombs excavated in Datong area during the Pingcheng period of the Northern Wei Dynasty. The cultural appearance of burial objects were basically same with those excavated in Qilicun Village in the South of Datong City. This new discovery provided some valuable materials for studying the burial culture of Datong in the Northern Wei Dynasty.
Keywords: Datong Pingcheng Northern Wei Stone chambered tomb
2021年6月,經(jīng)大同市魏都文物勘探有限公司勘探,在大同市平城區(qū)開源街北、永泰南路東的上華琚商品房基本建設(shè)用地發(fā)現(xiàn)北魏墓群。7-8月,大同市考古研究所對該墓群進行了發(fā)掘。其中兩座石室墓(圖一),依據(jù)發(fā)掘時的編號為A區(qū)M20和M40(圖二),位于已公布的M57太安二年(公元456年)呂續(xù)石槨墓西北,因其形制獨特,既繼承了磚室墓的砌筑方法,又有創(chuàng)新之處,故單獨作簡報如下。
一、M20
(一)墓葬形制
M20位于墓群中部的西側(cè),為長方形斜坡墓道土壙石室墓,開口于表土層下,坐北朝南,方向189°。墓葬由墓道、甬道、墓門和墓室組成,現(xiàn)南北長12.2、墓底深5.56米(圖三)。
墓道 位于甬道南端,平面呈長方形,斜坡底,坡度23°。殘長7.8、寬1.06,深5.56米。墓道內(nèi)填五花土,土質(zhì)較疏松。
甬道 位于墓室和墓道之間,與墓室相連。平面呈長方形,長1.38、寬0.8~0.84、高1.5米,左右墻體采用長方形石條錯縫平砌6層,之后以青磚起券至頂形成單層拱形券頂(圖四),厚0.15米。甬道底部平整,地面以大小不等的不規(guī)則長方形石板錯縫平鋪,雕鑿痕跡明顯。
墓門 兩側(cè)以砂巖雕鑿成門柱,門額和地栿雕成扁長方體狀,四角用榫卯拼合組成完整的門框,地栿下墊5層平磚,中間門扇以石板雕鑿而成,所有石構(gòu)件均有明顯的雕鑿痕跡(圖五)。
墓室 為單室,平面呈南北略窄的弧邊方形(圖六;圖七),東西最長處2.58、南北最寬處2.38米。砌筑材料有兩種,分別為泥土燒造的青磚和雕鑿規(guī)整的長條石,均砌筑于墓壙內(nèi)。墓室四壁略向內(nèi)傾,下部為8層長條石錯縫平砌,第7層開始起券,條石向上以青磚壘砌立丁磚一層,再以青磚錯縫平砌丁磚向內(nèi)逐漸加大疊澀內(nèi)收,形成四角攢尖頂(圖八),高2.4米。青磚長30~32、寬15~16、厚5~6厘米。
該墓有兩處盜掘痕跡,一處在墓室頂部,呈方形的盜洞,邊長約28厘米;一處在甬道南側(cè)頂部,為不規(guī)則盜洞,最寬處60厘米。墓室地面用寬度在30~80厘米之間大小不等的石板鋪成,縫隙用碎石填充,石板厚度5厘米以上,表面粗糙,雕鑿痕跡明顯。條石和青磚均為干砌,未見有任何黏合材料的存在。
豎穴土壙平面呈不規(guī)則的長方形,東西最長為3.6米,南北最寬處為3.3米。壁面略向外弧,未見明顯工具痕跡。
葬具 僅見石棺床和石臺(圖九),未見棺槨。棺床位于墓室北側(cè),緊靠北壁。砂巖質(zhì),平面為長方形,長2.25、寬0.9、高0.46米。石棺床整體以榫卯拼合,上部僅存西側(cè)2塊石板,南側(cè)石板不存。棺床前立面(圖一〇;圖一一;圖一二)以2塊石板組成倒“山”字形,紋飾為淺浮雕。每塊前立面石板的兩立足之間雕有水波紋壸門、兩折角各裝飾一朵六瓣蓮花,立足表面同樣雕刻水波紋。中間兩立足的水波紋內(nèi)緣形成過渡自然的菱形邊框,框中雕兩朵近似鏡像對稱的忍冬紋,水波紋壸門上方為連續(xù)的忍冬紋。棺床上西側(cè)放置2個帶角的動物頭骨,及少量其他骨骼(圖一三)。石臺緊貼石棺床南面中部放置,平面為長方形,長0.825、寬0.48、高0.12米,下部南北向鋪墊4塊殘磚。
(二)隨葬器物
該墓共出土3件隨葬器物。陶罐2件、石燈1件,均置于墓室西南。
1.陶罐 2件。均為泥質(zhì)灰陶。
標本M20:3,口徑11.9、頸徑11.3、腹部最大徑18.6、底徑8.5、高16.7厘米。侈口,方唇,直矮領(lǐng),圓肩,圓鼓腹斜收,腹部最大徑靠上,平底。領(lǐng)肩交接處施不明顯的凸棱一周,應為粘接痕跡。肩腹交接處以弦紋帶為框刻劃數(shù)線水波紋一周,肩上部施網(wǎng)狀暗紋,腹部施折線暗紋。器內(nèi)外壁均有輪旋痕跡,器物表面和底部較不規(guī)整(圖一四,1;圖一六)。
標本M20:2,殘,不能復原(圖一五,1~3)。最大腹徑21.5、底徑9厘米。根據(jù)器物口沿與領(lǐng)部殘存部分弧度和器型曲線判斷,口徑、頸徑、器高與標本M20:3接近。侈口,方唇,直矮領(lǐng),圓肩,圓鼓腹斜收,腹部最大徑靠上,平底。領(lǐng)中部施凸棱一周,肩腹交接處以弦紋帶為框刻劃數(shù)線水波紋一周,肩上部施網(wǎng)狀暗紋,腹部施折線暗紋。器內(nèi)外壁均有輪旋痕跡,外底部較不平整(圖一四,2;圖一七)。
2.石燈 1件 。
標本M20:1,砂巖質(zhì)。整體略呈圓柱狀,直徑12.4、高8.8厘米。有不規(guī)則的雕鑿痕跡,底部略平,上部鑿圜底作燈碗,深3.1、沿厚1.7厘米,燈內(nèi)有煙炱痕跡(圖一四,3;圖一八)。
二、M40
(一)墓葬形制
M40位于墓群中部的西側(cè),為長方形斜坡墓道土壙石室墓,開口于表土層下,坐北朝南,方向189°。墓葬由墓道、甬道、墓門和墓室組成,現(xiàn)南北長11.4米、墓底深5.64米(圖一九)。
墓道 位于甬道南端,平面呈長方形,斜坡底,略呈階梯狀,坡度22°?,F(xiàn)長7.76、寬1.1~1.14、深5.6米。墓道內(nèi)填五花土,土質(zhì)較疏松。
甬道 位于墓室和墓道之間,與墓室相連。平面呈長方形(圖二〇),長1.4、寬0.8、高1.22米,左右墻體采用長方形石條錯縫平砌7層,之后以弧形石條錯縫砌成單層拱形券頂,厚0.14米。甬道底部較平整,地面以大小不等的不規(guī)則石板鋪成,雕鑿痕跡明顯。
墓門 未見門扇及兩側(cè)門柱(圖二一),地栿以南北3排、東西2組石條組成,中間一排下陷1厘米,應為嵌入門扇而刻意為之,地栿石條均有明顯的雕鑿痕跡。
墓室 為單室,平面呈南北較窄的弧邊方形(圖二二;圖二三),東西最長處2.22、南北最寬處1.9米。砌筑材料有兩種,分別為泥土燒造的青磚和雕鑿規(guī)整的長條石,均砌筑于墓壙內(nèi)。墓室四壁略向內(nèi)傾,下部為10~11層長條石錯縫平砌,第10層開始起券,向上以青磚錯縫平砌丁磚向內(nèi)逐漸加大疊澀內(nèi)收,形成四角攢尖頂(圖二四),殘高2.3米。青磚長30~32、寬15~16、厚5~6厘米。甬道西側(cè)、墓室南壁由下至上第5層左起第二塊石條上,雕鑿有兩圖案(圖二五;圖二六),內(nèi)涵不明。
該墓有兩處盜掘痕跡,一處在墓室頂部,呈長方形的盜洞,長0.9、寬0.6米;一處在墓門,封門不存,應為盜掘形成。墓室地面用大小不等的不規(guī)則石板鋪成,石板厚約5厘米,表面粗糙,雕鑿痕跡明顯。條石和青磚均為干砌,未見有任何黏合材料的存在。
豎穴土壙平面呈不規(guī)則的長方形,東西最長為2.74、南北最寬處為2.42米。壁面略向外弧,未見明顯工具痕跡。
葬具 僅見石棺床(圖二七)位于墓室北側(cè),緊靠北、西、東三壁。平面近長方形,長2.22、寬0.85、高0.35米。石棺床為砂巖,整體以榫卯拼合,上部為5塊石板。前立面(圖二八;圖二九;圖三〇)以2塊石板組成倒“山”字形,紋飾為淺浮雕,左側(cè)石板受鐵銹和淤泥侵蝕嚴重,圖案磨泐不清。每塊前立面石板的兩腿之間雕有水波紋壸門,兩塊石板拼合的足部雕一面目猙獰的獸首,前立面兩側(cè)各雕一武士形象,頭戴冠帽,身著绔褶,外套襠鎧,手執(zhí)長兵器。武士前方分別為六瓣蓮花紋和插有忍冬枝蔓的花瓶,界格上方為延續(xù)的水波紋和忍冬紋。人骨(圖三一)散落于棺床中、西部。
(二)隨葬器物
該墓出土隨葬器物4件,陶罐2件、陶壺1件、石燈1件。陶器置于墓室西南,石燈置于棺床外南側(cè)。
1.陶罐 2件,均為泥質(zhì)灰陶。
標本M40:2,口徑10.8、頸徑9.6、腹徑17.6、底徑8.2、高15.2厘米。侈口,圓唇,微折沿,沿面內(nèi)側(cè)微凹,直矮領(lǐng)微束,平肩略聳,鼓腹斜收,平底。頸部、肩中部、肩腹交接處以弦紋帶為框,滾印不連續(xù)的忍冬紋一周,下腹部施折線暗紋,其余部位均橫向磨光,整體不甚規(guī)整(圖三二,1;圖三四)。
標本M40:4,口徑9.2、頸徑7.4、腹徑11.4、底徑6.6、高10.2厘米。侈口,圓唇,平沿,束頸。素面,表面有橫向磨光痕跡。整體制作不規(guī)整,一側(cè)近似平肩,另一側(cè)溜肩;一側(cè)最大徑靠上,一側(cè)居中,底部不平,表面殘留涂彩痕跡(圖三二,2;圖三五)。
2.陶壺 1件。
標本M40:3,泥質(zhì)灰陶??陬i部缺失較多(圖三三,1、2),腹部最大徑12.4、底徑6.2厘米。平沿,尖圓唇,喇叭口,束頸,肩略平,鼓腹斜收,腹部最大徑靠上,小平底。頸肩交接處施凹弦紋兩周,頸下、肩腹交接處均以弦紋帶為框滾印連續(xù)的波狀忍冬紋一周,頸下忍冬紋飾不甚明顯,下腹部施折線暗紋(圖三二,3;圖三六)。
3.石燈 1件。
標本M40:1,砂巖質(zhì)。整體呈長方體狀,長15.2、寬12、高14.4厘米,有鑿痕,外壁鑿痕線條呈縱向,燈上部鑿圓柱狀凹槽作為燈碗,碗深2.1、沿厚1.6~2.6厘米,底部近平,有煙炱痕跡(圖三二,4;圖三七)。
三、結(jié) 語
上華琚墓地位于山西省大同市平城區(qū)智家堡村西北,北距北魏明堂遺址1.5公里,墓葬所處區(qū)域為北魏平城時期的重要墓葬區(qū),該區(qū)域曾發(fā)掘大同南郊北魏墓群、金屬鎂廠北魏墓群、七里村北魏墓群等。
這兩座石室墓,位于該墓地的西側(cè)邊緣靠北,雖無出土明確的文字紀年材料,但根據(jù)墓葬形制和隨葬器物可以對墓葬年代作出推斷。這兩座墓坐北朝南,形制為長斜坡墓道弧邊方形石室墓,除使用材質(zhì)是石材外,屬于大同地區(qū)典型的北魏墓葬形制,與七里村北魏墓群M1、M14形制相同。在墓室內(nèi)置石床或磚床,也是大同北魏墓葬中常見的設(shè)置,如大同南郊北魏墓群M112、七里村北魏墓群M14,均在墓室設(shè)石床;迎賓大道北魏墓群M2、M3、M26等,均在墓室內(nèi)砌筑磚床,其上無棺,直接陳放尸體,頭下置石灰枕。隨葬器物中陶壺、陶罐與雁北師院宋紹祖墓、星港城賈寶墓出土的十分相似(附表),石棺床前立面的水波紋、忍冬紋與宋紹祖墓相同,按照上述對比推斷,這兩座石室墓的年代為北魏平城時期太和年間。
從墓葬分布上看,M20、M40為前后相鄰,方向一致(圖二)。形制均為長斜坡墓道石室墓,砌筑方式均為下半部分以相對規(guī)整的條石砌筑,上半部分以泥土燒造的青磚砌筑至頂,使用材料和建造方式相同。二者均在墓室北部置石棺床,隨葬石燈和陶罐、陶壺,葬具和隨葬品相近,推測這兩座墓葬為同一家族的可能性較大。
這兩座石室墓,早年已被盜擾。墓內(nèi)只剩石燈、陶壺、陶罐等數(shù)量較少的隨葬品,石燈較為粗糙,但石棺床立面雕刻十分精美,說明墓主人不是一般平民,其身份應為北魏上層官吏或貴族。大同北魏墓葬發(fā)掘中,經(jīng)??梢砸姷绞涫抠浮⑹?zhèn)墓獸、石燈、石帳礎(chǔ)、石硯、石磨盤等隨葬品,還出土了數(shù)量可觀的石棺床、石?。ㄌ茫┑仁峋摺1敬蝺勺夷?,墓室采用雕鑿規(guī)整的條石,砌筑工藝精湛,可以說是大同北魏墓葬中新出現(xiàn)的埋葬方式。以前,大同北魏墓葬大量使用砂巖石質(zhì)葬具、隨葬砂巖石質(zhì)隨葬品,使用數(shù)量十分廣泛,個別產(chǎn)品雕刻精美,可能與云岡石窟的開鑿有關(guān),或是云岡石窟開鑿的副產(chǎn)品??傊?,這兩座石室墓的發(fā)掘,為大同北魏墓葬研究提供了新資料,對北魏的喪葬習俗研究具有重要的意義。
附記:本次發(fā)掘項目負責人為張志忠,現(xiàn)場負責人為靖曉亭,參加發(fā)掘的有李志國、張洋、趙艮仁等。此外,李志國參與了陶器拼對修復、墓葬繪圖,并負責整理和報告的撰寫;攝影工作由靖曉亭、呂曉晶、張洋完成;器物繪圖由劉澤鵬完成;拓印工作由許進智、王志完成。感謝張志忠先生和霍東峰先生在簡報編寫方面的指導。
執(zhí)筆:李志國
韋正:《大同北魏呂續(xù)墓石槨壁畫的意義——在漢晉北朝墓葬壁畫變遷的視野下》,《美術(shù)大觀》2022年第4期,第56~60頁。
山西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大同市博物館:《大同南郊北魏墓群》,科學出版社,2006年。
韓生存、曹承明、胡平:《大同南郊金屬鎂廠北魏墓群》,《北朝研究》1996年第1期,第60~70頁。
張志忠、左雁:《山西大同七里村北魏墓群發(fā)掘簡報》,《文物》2006年第10期,第25~49頁。
同[4]。
同[2]。
同[4]。
高峰:《山西大同迎賓大道北魏墓群》,《文物》2006年第10期,第50~71頁。
劉俊喜、張志忠、左雁:《大同市北魏宋紹祖墓發(fā)掘簡報》,《文物》2001年第7期,第19~39頁;大同市考古研究所:《大同雁北師院北魏墓群》,文物出版社,2008年。
侯曉剛、張海蛟:《山西大同北魏賈寶墓發(fā)掘簡報》,《文物》2021年第6期,第23~37頁。
同[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