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再強去世許多年了。
對于偌大的世界,一個普通人的離開是不會被人關(guān)注的。我常常想,一個人的離開對地球有什么影響呢?地球依然不緊不慢地旋轉(zhuǎn),天該明的時候明,該黑的時候黑。但是,對一個家庭而言,一個人的離開,卻意義非凡。
郝再強是個畫家,一個很刻苦、很自覺,一個甘愿為繪畫犧牲一切的人。我覺得他太軸,不會拍馬逢迎,不會混圈子,思想更不會打彎子。
嚴(yán)格地說,他并不是一個科班出身的畫家。
經(jīng)歷過二十世紀(jì)八十年代的人都知道,那個年代,誰不是文藝青年,還真的是落伍。而許多年輕人的選擇,要么就是寫作當(dāng)作家;要么就是畫畫當(dāng)畫家。我也認真地想了一下,那個時候想當(dāng)音樂家的人的確不多。因為當(dāng)音樂家,要有天賦的好嗓子,還要懂簡譜、五線譜。
我所知道的郝再強,雍城人,一個渭城市大型國有企業(yè)的工人。開始跟著老師學(xué)國畫,后來不甘業(yè)余涂鴉,或者自學(xué)成才,突然想要個身份,毅然辭掉了國有企業(yè)讓人羨慕的工作,先是去北京中央美院進修兩年,后又去杭州中國美院進修兩年。再回來時,就滿嘴的現(xiàn)代名詞,前衛(wèi)觀念。但他畢竟是畫國畫的,他只有去改造自己的國畫技巧,大力度地背叛傳統(tǒng),才可能把自己的繪畫往西方的繪畫藝術(shù)靠近。迷迷糊糊不知所以的改變,使他的繪畫的確有了新的創(chuàng)造,但畢竟,他是在用水墨畫畫,而不是使用油畫顏料,本質(zhì)上,他還是在畫中國畫。如果離開中國畫的構(gòu)圖、線描、皴擦、渲染等基本技法,畫出的畫作還能稱作中國畫嗎?盡管他強調(diào)的是借鑒西方的透視、光、面和色彩元素,但在行內(nèi),人們會覺得他的前衛(wèi)什么都不是。真不知道,那個時候,美術(shù)學(xué)院里給中國畫系的學(xué)生畫素描,究竟對中國畫這種文人的寫意傳統(tǒng)有沒有必要。但那時候,真的有那么一股崇尚西方繪畫技法的浪潮,使許多國畫家趨之若鶩,搞創(chuàng)新,最終淪落到不倫不類的地步。
每一個人都會多多少少走一些彎路。郝再強也不例外。當(dāng)美術(shù)界再次冷靜下來的時候,郝再強又成了傳統(tǒng)中國畫的捍衛(wèi)者。但這一次,他變得踏實了,話少了,人沉默了。但他那作為藝術(shù)家標(biāo)志的披肩發(fā),始終沒有剪掉,只是有時候會很刻意地在后腦勺扎一個小揪揪,胡子也會修剪成黑茬茬的一片。大多的時候,他會穿對襟粗布褂,粗布褲,穿圓口布鞋。
我是在朋友的書店認識他的。他的裝扮給了我高不可攀的感覺,也許是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感。他看字帖或者畫冊時候,眼睛會有意地瞇成一條縫,然后伸開兩只胳膊把書舉到不能再遠的位置。似乎很專心致志,心無旁騖。
后來,我就知道他和我是同鄉(xiāng),是一個很厲害的中國畫大師。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那是個上午時光,在朋友的書店里,朋友簡單地介紹他和我認識,我倆在朋友收購的明清八仙桌面對面坐下。那時候,我也是文學(xué)藝術(shù)的發(fā)燒友——學(xué)習(xí)書法兼詩歌寫作。和一個大師面對面坐著,的確有點很不自在,也深知自己才疏學(xué)淺,有意控制呼吸,不敢和大師交談。
不一會,又來了朋友,他和我很熟?;ハ啻蜻^招呼,在我和郝再強側(cè)面的長條凳上坐定。就和郝再強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起來。聊的內(nèi)容是有關(guān)郝再強畫作的事情,聽口氣是朋友要幫郝再強賣幾張畫。說話間,郝再強從他帶的公文包里拿出三個大信封,信封裝得鼓鼓的。待展開一張,是一幅四尺整張的山水畫,色彩艷麗,筆觸粗重,線條很有質(zhì)感,尤其是層次清晰,光感很強。很明顯,郝再強是在國畫中移植了很多西方的油畫元素。但整個畫作給人很強的感官沖擊力。朋友連說:“好,好,郝老師的畫很有新意?!边@時,我再一次瀏覽了整個畫面,才覺得,郝再強的畫完全不是我平時看到的中國畫傳統(tǒng)的小橋流水人家之類的山水構(gòu)圖,而是一幅酷似陜北高原的寫生畫,只是他以藝術(shù)手法將畫面進行了取舍和渲染。換句話說,就是來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許多年前,我去過陜北很多次,因為單位在安塞打油井,剛好屬于我所屬部門的管轄范圍。陜北的山水,至今都留在我的記憶里。但郝老師的畫,不管在哪個層次上,都比陜北的現(xiàn)實景色美很多。
再展開其他幾幅,有兩幅六尺對開,一幅整六尺,色調(diào)都差不多,手法也雷同,只是構(gòu)圖上彼此有些變化。幾幅畫攤開在地面上,突然一下子就失去了剛才給人的美感,我直接的感覺是有些“中西合璧”,中國畫的寫意特色被扼殺了,尤其是光感的應(yīng)用,使得整個畫面色彩太亮,而厚重的色彩渲染又使得畫面失去了靈動感。朋友看了許久,一語不發(fā),也沒有再說好,只是一會皺一下眉頭,一會又似不愿一下子將眉頭完全松開似的蹙著,偶爾極不情愿地舒展一下,剛放開,又再一次蹙緊。
朋友也算是個畫家,也一直在畫中國畫,只是近幾年,他看到了自己繪畫生涯的瓶頸,雖然依舊畫畫,但將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投向書畫經(jīng)紀(jì)。
畫作被收起后,幾個人再次坐下喝茶。還是朋友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郝老師,我還是對中國畫移植西方油畫的技巧保持警惕。不是有句話怎么說來著,‘越是民族的,才越是世界的嘛?”他將盯在茶杯上的目光移向郝老師,擠出一個勉強的、盡量不被他誤會的笑,“中國畫的創(chuàng)新,是一個很難,也是需要經(jīng)過很長時間被大眾認知的過程。傳統(tǒng)就是特色,而不是嫁接或舍棄?!?/p>
郝老師回以淡淡的笑,那笑容里分明有一種蔑視的含義:“中國畫要走向世界,就必須向世界先進文化學(xué)習(xí),必須融合世界發(fā)達國家的藝術(shù)觀念。這一點確信無疑?!?/p>
“其實,郝老師,我有時候在想,藝術(shù)究竟是什么呢?畫了許多年,就憑著一廂情愿,努力地畫,拼命地畫,有時候覺得自己的努力就是一種使命。但也許有一天,會絕望地認識到,我們的堅持,充其量就是在消耗人生寶貴的時間,空耗生命?!彼似鸩璞蛄艘豢?,咂了咂嘴,“突然有一天,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覺悟了。其實自己的畫畫和農(nóng)民種白菜區(qū)別不大。農(nóng)民種白菜是為了賣白菜,好的白菜才能賣上好價錢。而我們畫畫,也必須面對市場的需求,如果我們的繪畫超出了受眾的認知,那我們就會成為繪畫的邊緣人?!彼猿暗匦α诵?,然后很快嚴(yán)肅起來,“我是越畫越窮,最后才發(fā)現(xiàn),像我這種畫家,全中國有太多太多。而且,大多數(shù)生存艱難,經(jīng)濟拮據(jù)?!?/p>
“你說得對,這符合金字塔原理,越往上人越少,而普羅大眾,都是墊底的??晌覀円孕?,要努力地往高處走。要成為其中的佼佼者。登頂需要勇氣,也需要才能,我們既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狂妄自大?!焙吕蠋熢谡f最后那句話時,聲音明顯低了很多。我明顯地看見他眼里期盼的光,也感覺到了他對現(xiàn)實的躲避。
“郝老師,說句實話,我現(xiàn)在早已看到了藝術(shù)的盡頭?!迸笥颜f得平靜,笑得坦然。
“盡頭?盡頭是什么?”郝老師一臉的困惑。
“柴米油鹽??!”朋友爽朗一笑。
郝老師茫然地看看朋友,又看看我,突然放聲大笑。
笑了好一陣,大家都擦著笑出的眼淚,一下子沉悶起來,似乎一下子失去了聊天的興趣。
“那就這樣,郝老師,我努力去斡旋?,F(xiàn)在啊,買家的眼睛也是雪亮的?!?/p>
朋友走了。
郝老師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在藝術(shù)上,要出人頭地有多么的難啊!”他低下頭,再不說話,目光在手中的畫冊上游移,我看得出,他根本沒有看畫冊。
很長一段時間,再沒有見到郝再強。
在市里大大小小文藝活動中,也難再見到他的身影。但還是有知情的人在談話中引出關(guān)于他的話題,有人說他去北京闖蕩了,也有人說他去了貴州。
后一種說法,是在一個企業(yè)文化城的開幕式上被確證的。時任市美術(shù)家協(xié)會主席的胡天閣對我不經(jīng)意談起了郝再強的故事。
“郝再強和我走得很近,我們在市里見面的機會很多。他常去我的工作室。后來,我總覺得他的情緒不大對勁。有一陣他說要去北京,并信誓旦旦地說,不成功,就無顏見江東父老!人啊,誰又能擺脫名利的束縛呢?”胡天閣深深地嘆了口氣,望著正對面墻上自己一溜八尺整張的山水畫,“的確,他是去了北京,但沒有待多少時間,因為,在北京,他賣畫的收入連基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p>
我有些驚訝,“哦”了一聲。
“藝術(shù)創(chuàng)新這事,也許要付出終身的代價,如果想通過畫畫謀得大富大貴,談何容易??!”
我沒有在意胡天閣的慨嘆,我想知道郝再強最后到底去了哪里,去了之后又干了些什么?
胡天閣接著說道:“那一年,我去哈爾濱參加一個全國性的美術(shù)交流活動,期間,接到郝再強的電話,要我會議結(jié)束后轉(zhuǎn)道去貴州,在他那里小住幾天。聽得出他情真意切,我也從他說話的語氣里感覺得出他過得不錯,我就直接從哈爾濱飛去貴州。他坐著一輛寶馬車來機場接我,熱情洋溢,一臉的幸福。”
后來我知道,那輛來接我的車是一個做鋁礦的大老板的車。而他的基本生活,就是那位大老板接濟,現(xiàn)在基本吃穿不愁。他的話提醒了我,我上下打量他一番,真的,他身上的行頭改變了不少。上身是一件亞麻衫搭配一件春秋背心,下身是一件牛仔褲。一雙白色耐克旅游鞋。他看我打量他,很不好意思,問我,“是不是和過去反差有點大?”我笑笑,真誠地告訴他,“現(xiàn)在可是洋氣多了!士別三日,應(yīng)刮目相看??!”后來,我就問他在貴州的基本情況,他略顯興奮地說,“不敢說多好,但過得去?!彼t著臉給我往茶杯里斟茶,低聲說道,“老板人很好,過一段時間就來看看我,給我撂下一沓錢,幾千塊吧。我的基本生活沒有任何問題。現(xiàn)在最正經(jīng)的事,就是給這里的職業(yè)學(xué)院美術(shù)學(xué)院的孩子代代課,課不多,每周就二三節(jié)吧,只發(fā)給代課費,其余什么待遇也沒有。代課費每月也就三四千吧?!蔽易⒁獾?,他工作室很大,是由一個300多平米的廢棄車間改造的,雖然有點空曠簡陋,但畫起畫來寬展舒暢。在靠墻角有一個小隔間,就是他的起居室兼廚房。我在貴州住了大概一周吧,和他一起寫生,創(chuàng)作。那里的環(huán)境安靜,清幽,非常好。老板人不錯,給我在公司安置了住處,吃住有人接待。那些日子,挺快樂的。臨離開的那天下午,我倆喝茶聊天很久,因為上午我看了他最近的一批畫作,覺得他走的路子有點不大對頭。我真誠地對他說,“老郝兄弟啊,創(chuàng)新不能離開根本太遠,創(chuàng)新要繼承傳統(tǒng)。如果完全想擺脫傳統(tǒng),那你就干脆畫油畫好了?!蔽业脑?,使他有點不高興,他當(dāng)面點頭,但我知道,他在內(nèi)心是根本抵觸的。但我們是好兄弟,好朋友,我不能說假話。
我離開貴州的時候,他還是坐著老板的車送我到機場。我檢票進站的時候,他突然握住我的手對我說:“老兄,你的話使我整夜幾乎沒有合眼,我有時候也覺得自己畫到走投無路了。但選擇放棄或者回歸,總有許多不舍。我再想想。謝謝老哥!”
胡天閣的故事就此打住,我也總算知道了郝再強有一個好的去處。心里多了一些欣慰。
再見到郝再強是兩年后的一個端午節(jié)前夕。朋友的書店搞一個端午雅集活動,邀請的都是渭城市有頭有臉的書畫家。我雖不是什么名人,但因和書店老板同鄉(xiāng),也有書法的一技之長,也就在被邀請之列。
走進書店畫廊的時候,畫廊里已經(jīng)是人聲鼎沸了。喝茶的、畫畫的、寫書法的,圍觀的,使一個200多平的畫廊,顯得有點擁擠。掃視一周,發(fā)現(xiàn)郝再強在墻角的一個八仙桌的靠墻的位置坐著,目光相對時,他朝我點點頭,我回以他微笑。
和認識的老朋友打過招呼,就和郝再強湊在一個桌上坐下。
郝再強還是穿著以前的對襟粗布衫,粗布褲、圓口布鞋,仍舊扎著小馬尾揪揪。完全不是胡天閣描述的裝束。我有點好奇,一落座就問:“郝老師什么時候回渭城的?”
“回渭城?”他打了個愣怔,若有所思,回答我“回渭城有一年多了,只是今天才見到你。你怎么樣,過得還好嗎?”
我天生的樂天派,對任何事期望值不高,就知道埋頭努力。我笑著回答:“還好,有單位給的可以糊口的工資,碰著運氣好,書法也可以掙幾個零花錢。不為名利所累,感覺還行?!?/p>
郝再強囁嚅一陣,擠出幾個字:“我可沒有你過得好?!蔽遗挛覄偛诺幕卮饌λR驗槲抑?,他是一個辭職畫畫的人,多少年都畫畫為生,賣不出畫,就沒得飯吃。記得有一次和胡天閣聊天,聊到了郝再強的生存狀態(tài),胡天閣不無遺憾地說,“再強太死板,不會經(jīng)營。他不像咱們渭城那些在北京闖蕩的畫家,會說、會吹、會拉關(guān)系、會見錢眼開,一會一平尺要三千五千,一會又白送給人家。再強不這樣,就一幅畫要三五千,不給錢別拿。還有他那畫法,在中國畫家里,就是個另類,他終究會被貧困所累。”想到胡天閣的話,我就覺得自己說話太不注意對象,有點油膩和玩世不恭。郝再強能這么問,肯定是有傾訴的渴望。我感到了他給予我的信任。我想知道他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準(zhǔn)備好好地勸說一番,但他始終沒有再講話,而是沮喪地把頭低得跟桌面一樣平。
書店的老板朋友走過來,說叫我去寫幾個字,我只好起身離開。字還沒寫,他把我拉到一邊:“咱那位鄉(xiāng)黨有心思,說話注意點,多開導(dǎo)?!彼略購娮牡胤娇戳艘谎?,低聲對我說:“貴州那邊,遇著環(huán)境治理,老板還不上銀行貸款,跑路了。再強是去年上半年就回來的,吃飯問題都解決不了。”他又看看郝再強的方向,“我想幫幫他,也只能幫他解決個吃飯問題。但也是杯水車薪,解決不了大問題?!?/p>
“吃飯問題能解決就好,還有比吃飯問題更大的問題嗎?”我急著插嘴道。
這回,朋友干脆將我拉出了郝再強的視線,站在書店的一個書架旁:“咱們這位老弟最近出了大事了。你別驚訝哦。他去年從貴州回來后,有人找到他,說是要給他在西安‘藏寶樓辦一次畫展,保證他名利雙收。承諾邀請省上的多位大家,也邀請許多的大企業(yè)家,要讓他的畫在省內(nèi)外名聲大振,把所有的畫買完,最少能賺個幾十萬,好點的話,百萬也有可能。不過條件是,展出費用要出50萬。人窮的時候,大腦就容易短路,他信了。東湊西借籌夠了50萬。畫展是辦了,名人也請了,企業(yè)家也來了,可最終作品沒能買幾張。就這樣,他落下了一屁股的債。你知道,他早年為繪畫離婚了,一直沒個家,去年從貴州帶回個女人,這下人家也走了?!?/p>
現(xiàn)在,我知道他為什么說自己過得不好了。
那天中午吃過飯,朋友給每位參加端午雅集的書畫家準(zhǔn)備了禮品粽子和糖糕什么的,還特意給郝再強多給了一桶油,一袋米,吩咐我順道用車給郝再強老師送家里去。再強老師住在解放路大下坡拐彎的地方,我停下車執(zhí)意要將東西送到家里,他堅決不讓,說:“家里房子小,又臟又亂,還是不去的好。待哪天收拾收拾,專門請老兄一坐,也可以小酌幾杯?!?/p>
聽話聽聲,鑼鼓聽音。人家不讓去家里肯定有不讓去的理由,我就不再堅持。
記得是6月19日,一大早,我接到了朋友的電話:“碎哥,再強走了!”
我愣怔了一下,身體打了個激靈,問他:“為什么?怎么走的?”
“心梗,死在了廁所里。兩天后才被人發(fā)現(xiàn)?!?/p>
“他今年多大?”
“應(yīng)該是55歲?!?/p>
“那我們一起去送送他?!?/p>
“走了幾天了,昨天老家來人已經(jīng)火化了。我也才剛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p>
電話里是沉默,許久,那邊有了聲音:“哥哥,生死是大事,名利都是身外之物??撮_些,悠著點?!?/p>
打開微信朋友圈,悼念郝再強的短信、文章已經(jīng)刷了屏。
其中一位叫“云上囈語”的網(wǎng)友的留言很特別:
“藝術(shù)的盡頭是什么,是死亡的召喚。不管你多么才華橫溢,多么高尚,面對柴米油鹽時,你就是平庸的常人。所以,藝術(shù)也是平庸者的事業(yè),活得長,才可能畫得多,才可能畫得好。任何以健康換取身外之物的行為,都是愚蠢的?!?/p>
我覺得網(wǎng)友的第一句話挺耳熟的,記得是在北島的《時間的玫瑰》里讀到的。好像是西班牙一個叫洛爾迦的詩人說過意思差不多的話。我很快在書架上找到這本書,只不過他的原話是這樣的:“藝術(shù)并非愛好,而是死亡的召喚?!?/p>
【作者簡介】郁楓,本名范宗科。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陜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寶雞市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兼秘書長。著有詩集《生命的顏色》《在陽光的側(cè)立面》《秋天最末的憂郁》,隨筆《走進詩經(jīng)》,長篇小說《熱土》《塵囂》,中短篇小說數(shù)十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