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媒體時代動畫片對兒童習得因果復句的影響

5—6歲是兒童習得因果復句的重要階段。為探究動畫片對兒童習得因果復句的影響，現(xiàn)進行一系列實驗，將幼兒園“小學化”教育和動畫片教育進行比較，并分析這兩種習得方式的心理機制，最后發(fā)現(xiàn)動畫片對兒童習得因果復句天然具有理順邏輯關系和因果關系等作用。

兒童語言習得過程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復句習得是語言習得的重要部分。因果復句的出現(xiàn)是兒童思維和語言發(fā)展到新階段的重要標志，因為它所反映的事物間的邏輯關系比通常的承接關系、并列關系更進了一步，由事物的表面現(xiàn)象深入事物的內部義理，由模糊、松散到明確、緊密，是更加明確的關系判斷。

兒童習得因果復句必然離不開其對因果關系認知的發(fā)展，對因果關系認識的逐步深化是兒童習得因果復句日益成熟的重要前提。兒童對因果關系的認知源自動作與客體之間的相互作用。在早期，兒童沒有因果意識，動作及其結果在他們看來并無區(qū)別。后來，在動作與客體之間反復協(xié)調作用的基礎上逐漸產(chǎn)生了動作與動作結果的分化，兒童開始認識到進行某種動作會對客體造成影響，明確了動作與客體的關系，從而使動作的目的性越來越明確。兒童一旦開始自覺地使用動作以達到對客體的特定影響，便意味著兒童最初的因果意識產(chǎn)生了。

當前兒童因果復句研究現(xiàn)狀和教學現(xiàn)狀

研究現(xiàn)狀

分析綜合文獻發(fā)現(xiàn)，目前學界對兒童習得因果復句的研究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朱曼殊（1992）研究兒童對單義復句、歧義復句等的理解；繆小春、桑標（1994）認為兒童對因果復句和條件復句的理解從6歲開始，對讓步復句的理解從7歲開始，以后有數(shù)年的發(fā)展歷程；朱曼殊等（1987）也發(fā)現(xiàn)，幼兒從2歲開始已經(jīng)能用并列的、沒有關聯(lián)詞的句子敘述極簡單的因果聯(lián)系，但是含有關聯(lián)詞的、具有完整結構的因果復句則要到5到6歲時才會使用。

因果復句主要是偏句說出原因和理由，正句表示結果。因果關系分為說明因果關系和推論因果關系?！冬F(xiàn)代漢語描寫語法》認為說明性因果就既成事實說明原因和結果，所敘述的事實一般是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的，也就是說對客觀存在的因果關系進行說明和描寫。推論性因果以一定事實或知識前提作為根據(jù)或理由，預測、推論出一種新結果，這種結果不一定是實現(xiàn)了的，也可能是不真實的。兒童習得因果關系分類較少，因果關聯(lián)詞分類主要分為說明和推論兩種。說明因果關系中，合用主要有“因為（由于）A……所以（才、就、便、于是、因此、因而、以致）B”“之所以A……是因為（是由于，就在于）B”；單用主要有因為、由于、是因為、是由于、所以、因此、致使、從而、以致。推論性因果關系合用關聯(lián)詞主要有“既然A……那么（就、又、便、則、可見）B”；單用主要有既然、既、就、可見。

動畫教學與“小學化”教學方式

5—6歲是兒童學習句子的重要階段。該年齡段兒童能接觸到的語言環(huán)境有限，除了日常語言環(huán)境之外，動畫片是其主要的語言環(huán)境。動畫片有生動的情節(jié)和清晰的故事脈絡，對兒童習得句子有重要助力。

調查發(fā)現(xiàn)，幼兒園有著“小學化”傾向。幼兒園“小學化”主要表現(xiàn)為老師講授，用課堂傳授替代兒童根據(jù)好奇心進行自由探索的自學行為。教師從引導者變?yōu)橹鲗д?，兒童成為被動的知識接受者，這一點毫無疑問抹殺了兒童的天性，導致兒童的創(chuàng)造能力大大下降?！靶W化”教育方式主要是指教師講、幼兒聽，教師做、幼兒看，并且教師在課后會布置大量枯燥的作業(yè)，幼兒則進行機械的學習。以句子習得為例，“小學化”教育方式多為老師先介紹知識點，并將一些方便記憶的順口溜教授給學生；學生在背誦完這些知識點后進行大量多種形式的、枯燥乏味的練習，以加強對知識點的理解。

方法

為更加準確地了解5—6歲兒童的句子習得，取樣人選取幼兒園大班（共45人）為樣本，以《小馬寶莉》為主要動畫研究語料，主要設置兩種情景模式：實驗Ⅰ為教師課堂講授，強調學習的灌輸性，利用大量重復性練習的傳統(tǒng)授課方式；實驗Ⅱ為利用動畫的寓教于樂性，探索其對兒童的影響，從而將部分幼兒園的“小學化”趨向課堂情景與動畫教學方式進行比較分析，分析動畫片對兒童句法習得的影響。部分幼兒園的課堂情景主要偏向“小學化”。

實驗介紹

實驗Ⅰ：為測試兒童對句子的理解程度，取樣人引導被試進行造句、口頭交流，尋找偏誤種類。實驗Ⅱ：具體實施方式為教師講授因果復句的定義，并列出主要關聯(lián)詞語讓兒童記憶，布置多種類型的試題（如判斷、填空），以加強兒童的理解能力。實驗Ⅲ：具體實施方式為提前告訴兒童動畫片的片名，讓兒童自行想象故事發(fā)生的時間、地點；對因果復句中一些難度較大的詞語進行解釋，然后為兒童分發(fā)文字材料（判斷正誤，將句子按照故事情節(jié)排列以及選擇題等），加深兒童對整段故事情節(jié)的理解，最后將連接故事情節(jié)的主要復句提取出來，讓兒童為復句選擇合適的關聯(lián)詞語。實驗Ⅳ（檢驗實驗Ⅱ和實驗Ⅲ）：在完成實驗Ⅰ后，讓兒童根據(jù)復句建立發(fā)生該情況的語境，并對實驗Ⅰ的句子進行更正；在完成實驗Ⅱ后，引導兒童對該動畫片段進行復述，對復句部分進行詳細講述，并對實驗Ⅰ的句子進行更正。

具體實驗步驟

實驗Ⅲ選取含有不同因果關系的多個動畫場景進行測試，現(xiàn)介紹其中兩個動畫場景。

1.對話Ⅰ（星光熠熠與穗龍談論聚會）

a：穗龍，你有事嗎？b：就是今天的慶典你已經(jīng)準備好了嗎？a：是啊，我到現(xiàn)在都還不敢相信，我和朋友們就要有榮譽勛章了。b：為什么不相信，那可是你應得的，因為你從蟲繭女王手中救下了小馬利亞。對了，那你要穿什么？a：怎么要盛裝打扮？b：是的，盛大的場合怎么打扮都不過分，你會成為最耀眼的小馬。（a：暮光閃閃/b：穗龍）

2.對話Ⅱ（大公主與紫悅夸獎星光熠熠）

a：這種感覺很好，是不是，尤其是看著自己的學生如此出類拔萃（很棒）。b：我的臉都笑酸了，今天應該是我笑得最多的一天。c：星光熠熠是今年最棒的學生，既然她這么有潛力（能力），那么我們該怎么栽培（培養(yǎng)）她。（a：大公主/b：紫悅/c：無序）

文字材料Ⅰ：取樣人在被試觀看動畫片段后進行提問（見表1），以便了解兒童對動畫場景的理解度。

文字材料Ⅱ：

①我和朋友就要有榮譽勛章了，（ ）你從蟲繭女王救下了小馬利亞。

A.雖然" B.因為" C.由于

②她是今年最棒的學生，非常有能力，（ ）我們該怎么栽培她？

A.所以" B.但是" C.而且" D.于是

實驗結果

通過實驗Ⅰ發(fā)現(xiàn)，兒童在口頭交流和造句兩種情況下使用的關聯(lián)詞有極大區(qū)別。兒童在日常交流中多使用單用關聯(lián)詞甚至隱去關聯(lián)詞語，而在造句中潛意識偏向使用關聯(lián)詞語。取樣人詢問被試除了在使用關聯(lián)詞語方面，剩下完全相同的句子有何區(qū)別時，被試指出區(qū)別在于有無關聯(lián)詞語。以具體句子為例，A句“因為狗狗撲向我，所以我害怕”，B句“狗狗撲向我，我害怕”，被試認為兩個句子表意相同，只是A句多了“因為……所以”。當取樣人詢問哪種表達方式更加正確時，被試對A、B句都給予肯定的回答。這也表明兒童對因果復句使用關聯(lián)詞的情況已有一定認知。

此外，取樣人引導被試進行造句時發(fā)現(xiàn)了幾種主要偏誤類型，分別是：成分贅余、成分殘缺、語序不當、邏輯不當和因果關系不當。代表性句子：①因為我的很多玩具都壞了，我得看看剩了有幾個。②我很喜歡她，因為她頭發(fā)長，像兔子的耳朵長。③我要給你糖，你給我借你的鉛筆。④我得待在家里，因為今天天氣很好。⑤因為你來了，所以來和我玩積木吧（既然，就）。其中①謂語贅余；②補語“長”前面應有“那么”修飾； ③語序混亂，“給我”作為介詞短語應該是“借”的補語；④正句和偏句的因果關系不成立。而在進行實驗Ⅱ與實驗Ⅲ后對實驗Ⅰ的句子進行更正，發(fā)現(xiàn)兒童對邏輯關系與因果關系的掌握有了明顯進步。其中，因果關系不當主要分為兩類：說明性、推論性關聯(lián)詞使用不當和正句、偏句重心顛倒。取樣人發(fā)現(xiàn)，對于沒有因果關聯(lián)詞的句子，兒童能較好地判斷出說明原因和說明結果的句子，出錯率較低；但其仍對某些句子存在疑惑，并且在判斷說明性和推斷性因果關系方面存在理解上的失誤。結果見表2、表3。

討論

對比實驗Ⅱ和實驗Ⅲ發(fā)現(xiàn)，相對于“小學化”兒童教育，動畫教學方式在兒童習得因果復句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主要體現(xiàn)在邏輯關系、因果關系、兒童注意力和兒童理解能力等方面。而在成分殘缺、成分贅余等偏誤方面，實驗顯示的差別不大。由于實驗次數(shù)有限，且成分殘缺和贅余等需要大量的語言經(jīng)驗積累，短期實驗難以看出二者差距，對這方面的影響研究有待加強。

第一，總體來看，5—6歲兒童主要掌握的因果關系為說明性因果關系，對推論性因果關系的理解能力較低。推論性因果關系包含據(jù)實性、因果性和推論性；說明性因果關系包含據(jù)實性和因果性。推論性因果關系與說明性因果關系的差異僅為推論性。如推論性正偏句關系表示一種必然性，而說明性正偏句關系表示偶然性。如果兒童難以區(qū)分必然性和偶然性，則極易出現(xiàn)因果關系使用不當?shù)那闆r。在對實驗Ⅱ和實驗Ⅲ進行數(shù)據(jù)比較后發(fā)現(xiàn)邏輯關系不當?shù)膯栴}由34.1%減少到了17.6%。“小學化”教學方式將話語孤立在相應的語境之外，使兒童所掌握的信息缺失，且難以掌握正確的因果關系。而通過動畫習得因果復句的方式與“小學化”教育方式完全相反，動畫為兒童提供了完整語境，能夠幫助兒童更好地理解因果復句所處的語境，從而將說明性因果關系與推論性因果關系區(qū)分開來。

第二，動畫習得語言的方式比教師教授方式更容易使兒童掌握邏輯關系，以及偏句和正句的關系。動畫習得方式不僅能幫助兒童建立因果意識，還能幫助兒童建立邏輯關系?！靶W化”教育方式使得兒童缺少相應的理解因果復句的語言環(huán)境。在面對一些有歧義的復句時，易導致兒童邏輯思維混亂。以實驗Ⅰ中的句子“狗狗和我玩，我給它吃的”為例，取樣人讓被試填寫關聯(lián)詞時，被試給出了兩種觀點：其一為因為狗狗和我玩，所以我給它吃的；其二為狗狗之所以和我玩，是因為我給它吃的。取樣人讓被試討論這兩種觀點，但部分被試仍存在疑惑。取樣人后為這兩種情況建立了相應的語境，對被試進行提問后發(fā)現(xiàn)，絕大部分被試已經(jīng)理解。劉超（2018）認為影響兒童言語溝通和理解的因素包括講解者和再述者兩方面：講解者方面包括不能準確表達故事中的順序（濫用“然后”、時間表達不準確）、不能準確指代故事中的人物（不能準確使用稱呼、濫用代詞）、表達不連貫且冗長、存在口誤和虛構等；再述者方面包括不準確使用稱呼、存在虛構、不表達故事內容等。以上情況都會影響兒童對邏輯關系的理解。動畫本質上是一種語境，能夠幫助兒童建立邏輯關系。將實驗Ⅱ與實驗Ⅲ進行對比發(fā)現(xiàn)，動畫教學方式比教師講授更容易使兒童掌握邏輯關系，邏輯關系不當?shù)那闆r由24.1%減少到14.6%。

第三，動畫有助于提升兒童習得因果復句時的注意力。在進行實驗Ⅱ和實驗Ⅲ的過程中，取樣人發(fā)現(xiàn)兒童注意力有著明顯區(qū)別。在實驗Ⅱ中，取樣人發(fā)現(xiàn)僅有20%的兒童能勉強全程集中注意力，所有兒童對各種類型的習題都有排斥心理。而在實驗Ⅲ中，取樣人發(fā)現(xiàn)絕大部分兒童都沉浸在動畫中，并在復述環(huán)節(jié)有著極強的表達欲。取樣人詢問被試更偏向哪種習得語言環(huán)境，絕大部分被試都偏向動畫習得方式。由此可以看出生動形象的教學環(huán)境對兒童習得因果復句有重要作用。動畫具有生動形象性，能夠為兒童提供生動的教學環(huán)境，吸引兒童的注意力，讓兒童形成自主學習行為，由知識的被動接受者轉變?yōu)橹鲃訉W習者。而教師講授對于5—6歲的兒童來說較為枯燥乏味。

第四，動畫有助于提升兒童習得因果復句時的語義理解程度。詞是構成語言的最小單位，而短語和句子則是多個詞的組合。將實驗Ⅱ與實驗Ⅲ進行對比，實驗Ⅱ雖然采用死記硬背的方式，正確率較高，但在之后的造句實驗中發(fā)現(xiàn)，兒童對因果復句的理解度不高，容易出現(xiàn)各種偏誤。實驗Ⅲ雖然步驟煩瑣，但兒童根據(jù)上下情節(jié)理解語義，能夠更好地理解因果復句中涉及的詞語，從而大大提升對因果復句的語義理解程度。

2022年度湘潭大學湖南省大學生創(chuàng)新性實驗計劃資助項目“全媒體時代動畫片對兒童語言習得的影響研究”研究成果，項目編號：S202210530116。

（作者單位：湘潭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