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齡在《聊齋志異》中塑造了眾多聊齋世界里的角色,其中一些女性的塑造尤為引人注意。她們擁有百般情性,在當時的社會中,她們的喜怒哀樂才是真正的性情。這是蒲松齡自我情性的轉(zhuǎn)移,將現(xiàn)實世界的冷酷無情異化內(nèi)轉(zhuǎn)為對聊齋女性的人情化塑造,以疏解內(nèi)心的憂悶。本文將從蒲松齡個人的性與情出發(fā),探看其性情之下的女性。
一、蒲松齡之性與情
人性之下蘊含的是豐富且真摯的感情,究其根本還在一個“情”字。那何為情呢?據(jù)孔穎達疏《易·乾·文言》,“利貞者,性情也”之“情”為“情者,性之欲也”。由此可知,心中之感未發(fā)則為“性”,“性”向外所發(fā)則為“情”。情之所系是心之不如意,蒲松齡之性是在生活中面臨的種種不如意與憤懣,他的情便是呈現(xiàn)于狐鬼花妖世界里對現(xiàn)實的反叛、對生命的思考、對生活的向往。
(一)性發(fā)為情
蒲松齡是一個浪漫而又敏感的文人,現(xiàn)世里的各種經(jīng)歷更容易激發(fā)他的內(nèi)在之性。一半是科舉場上的半生掙扎,一半是建立功業(yè)的一腔熱情;一半是滿身才華無人問津,一半是對知己朋友的渴望;一半是社會的狡詐黑暗,一半是對美滿世俗生活的向往……身體與心靈的雙重煎熬、現(xiàn)實與幻想的多重碰撞讓蒲松齡積攢滿了憂愁苦悶,這是他內(nèi)心所萌發(fā)的性。于是他便把自己這內(nèi)在之性發(fā)為情,以聊齋世界感受內(nèi)心真實的性靈世界。
在聊齋世界里,蒲松齡的性發(fā)為情可以體現(xiàn)在方方面面。作為沒落的書香世家后代,他對考取功名一事極為專注,科場上的半生奮斗半生掙扎,使他內(nèi)心積攢著“身盡泥涂,極力騰躍,尺余輒墮”的抑郁孤憤之情。而在書屋刻苦攻讀的孤獨與精神上的苦悶,使他有“使人恨不遇丁生耳”的無奈感慨之情。家境的貧寒與父親對佛教的信仰,使他有了“茫茫六道,何可謂無其理哉”的哲學思考。早年婚姻險遭阻攔的經(jīng)歷,使其十分推崇“性純孝,制行不茍,又篤于學”的擇婿標準,與受到不公平對待的窮書生產(chǎn)生共鳴之情。性格兇悍的大嫂又刺激著蒲松齡大呼“床上夜叉坐,任金剛亦須低眉;釜底毒煙生,即鐵漢無能強項”。當其從書屋走向社會后,他對統(tǒng)治階級“官宰悠悠豎人毛發(fā)”的黑暗腐敗充滿憤怒之情;對百姓“戢耳聽食,莫敢喘息”則滿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無可奈何之情。當然也有對那些智勇雙全,敢于同不公平和命運作斗爭的“義烈發(fā)于血誠,非直勇也,智亦異焉”英雄的欣賞之情;對于純真的愛情也充滿贊美和向往之情,等等。這些都是蒲松齡由現(xiàn)實中所滋生出的內(nèi)在之性而在聊齋世界中發(fā)為情的表現(xiàn)。
在這多重碰撞之中,最使蒲松齡難以自我疏解的是他對科舉的執(zhí)念。正如《葉生》篇中的葉生,他一生都在為科舉奮斗進取,甚至連死去后的靈魂還在考,這注定他的一生是無法避免的悲劇結(jié)局。但其實他的悲劇不在于才華不被人認可,無處施展,而是他畢生為之努力奮斗掙扎的正是導致他毀滅的,但他至死都沒有明白。蒲松齡在葉生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對葉生有同情憐憫之情。不過在同情之外,蒲松齡明顯意識到了封建科舉制度的不合理,但在科舉時代的環(huán)境下,他只能沿著這路一直走下去,這也是他性格和認識上的悲劇。
蒲松齡在苦悶的現(xiàn)實里所產(chǎn)生的一切心之性,轉(zhuǎn)化為他自己所渴望的理想的生活狀態(tài)。這種愿望逐漸生根發(fā)芽,化成對蕓蕓眾生的悲憫之情、對科場潦倒的抑郁孤憤之情、對英雄的贊美之情、對靈動女性的欣賞之情,等等。于此他的性便可發(fā)為情,便有了他所滿意的聊齋中的人情化世界。
(二)內(nèi)化生情
現(xiàn)實和幻想碰撞之下的苦悶無處可發(fā),既然對現(xiàn)實世界的企望已無可能,那就只能繼續(xù)借助幻想中的世界,變一切現(xiàn)實中的不可能為可能。于是蒲松齡把他的情性加以內(nèi)化,賦予一切以生命,讓萬物有靈,使其具有人情化的特點,從而在幻境中達成愿望。這種賦予萬物以生命獲得人情化的方式,是蒲松齡將自我之真情內(nèi)化生發(fā)到萬事萬物之上達成的。
例如,《柳秀才》主要講述了親民愛民的沂水縣令請求柳秀才指點解決蝗災的故事,篇中的沂水縣令擔憂蝗災,于夢中遇到一“峨冠綠衣,狀貌修偉”的秀才,告訴他去求蝗神可以防御蝗災??h令聽其建議,在道上捧酒跪拜迎接蝗神,哀求其免去沂水縣的蝗災,果然之后蝗蟲飛來“不落禾田”,只飛到楊柳樹上,“過處楊柳葉都盡”。后來縣令反應(yīng)過來,自己夢中的綠衣秀才實則是柳神。雖然故事中對柳神的著墨并不多,但柳神以犧牲自己的身軀造福鄉(xiāng)梓的形象卻十分鮮明。蒲松齡賦予楊柳樹以生命,讓其成為柳神,救沂水縣于蝗災之中,使其具有了人情化的特點,柳神形象與現(xiàn)實中酷虐殘暴的統(tǒng)治階層也形成了鮮明對比。
再如《花姑子》,這是一篇典型的動物報恩式故事,篇中還夾雜著花姑子與安幼輿的愛情故事。起因是貢生安幼輿曾在華山道上買下了被獵獲的獐子放生,這只獐子就是花姑子的父親。獐子為報當年放生之恩,將安幼輿帶回家,使其免葬身于白蛇精之口,花姑子就在此時和安幼輿相見?;ü米娱_始僅把安幼輿當作恩人對待,后來被安幼輿的真情所打動,便冒險和安幼輿相戀。在故事的高潮部分,安幼輿去山中尋找花姑子,不想被白蛇精冒充的花姑子殺害,花姑子父親以“壞道代郎死”,花姑子以“業(yè)行已損其七”為代價,終于救了安幼輿。其中花姑子救治安幼輿的部分尤為真摯感人,如“花姑子煨酒”“花姑子深夜慰問”“花姑子吊死問傷”等,這真情無異于人間之少女?;ü米右患译m然是獐子精,但是他們?yōu)榱藞蟠鸲魅藢幵笓p耗自身修行,這種高尚的情操和品德是蒲松齡要贊美的。放生動物本就是一種善舉,不求得到什么回報,但蒲松齡給了獐子人情化的特點,讓他們從被救一方的角度實施報恩,是知恩圖報的典型。然而作者借異史氏之口說:“蒙恩銜結(jié),至于沒齒,則人有慚于禽獸者矣?!笨梢?,在當時世態(tài)炎涼的社會環(huán)境中,這樣的人情已經(jīng)很少見了。
斑駁復雜的現(xiàn)實與內(nèi)心的自我堅守出現(xiàn)了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那么讓非人類的異域世界里的狐鬼花妖扮演理想角色、構(gòu)建完美世界,無疑是一個好方法。聊齋世界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點點滴滴都滲透著蒲松齡賦予它們的靈性,富有人情。這里的世界萬物有靈。雖為鬼魂,卻能夠保持心性“不異之乎其再生,而異之乎其入紛華靡麗之鄉(xiāng),而能絕人以逃世也”的長清僧;雖為動物,卻和養(yǎng)蛇人有“乃戀戀有故人之意”的小青蛇;與車生“促膝歡飲”的狐貍酒友;還有綠蜂幻化的溫柔美麗的少女,浪漫優(yōu)雅、清氣襲人的荷花三娘子;也有可愛的粉花樹和小白石缸,尤其是充滿靈氣的小白石缸,等等。蒲松齡能夠依靠那顆真摯的心把自我之性內(nèi)化而生為情,用愛、用自我之性靈給了萬物生命與人情。在聊齋世界里彰顯他的真性情,實則是想要借此祛除遮蔽靈性的丑惡世俗,恢復性情之本真、做真實的自己。性靈表現(xiàn)在內(nèi),人情表現(xiàn)在外,他的世界滿是真情,他好奇、愛幻想,用濃烈的情感和浪漫的筆調(diào)演繹著人間真情。
二、聊齋女性之人情化
若說蒲松齡想要借用現(xiàn)實與幻境的轉(zhuǎn)換表達自我,塑造萬物有靈、人間有情的性靈世界,那么他筆下那些奇幻、浪漫的狐鬼花妖的世界則最能抓住蒲松齡的心,也最能體現(xiàn)他富有人情的一面。值得注意的是,在這幽冥異域的世界里,蒲松齡用來傳達感情的主要人物多數(shù)是女性。
(一)現(xiàn)世的束縛
顏之推在《顏氏家訓》中說:“夫文章者……至于陶冶性靈,從容諷諫?!笨梢?,文章的一個重要功用就是對世人加以勸導和規(guī)諫,從而陶冶性靈。蒲松齡是歷經(jīng)明清之際亂世的杰出文學家,他打造的奇幻瑰麗的聊齋世界必然有“從容諷諫”的功能。社會凋敝下的人格極易扭曲變態(tài),這種扭曲也最容易產(chǎn)生勸誡作用,其筆下的丑惡女性形象即有此類作用。
封建社會充滿著各種道德說教,處處壓抑人性,女性通常受到嚴格的約束。那些條條框框的規(guī)定猶如一座座禁錮她們的隱形牢籠,無法逃避也無法沖出。她們無法自主追求愛情、婚姻、人生,假使有勇敢的女性邁出打破禁忌的第一步,就會被認定違背了倫理道德,受到來自各方的唾棄,甚至是被至親拋棄。自然地,在這種變形的社會約束下,不可避免會產(chǎn)生人格上的異化,加之社會動亂,人心更容易受到周圍環(huán)境的影響。
《聊齋志異》中不乏負面女性形象。這些女性的出現(xiàn)多半是由于蒲松齡那個曾經(jīng)發(fā)生過分裂的大家庭。他性格兇悍的大嫂對于蒲松齡一心鉆研科舉和文學而不事生產(chǎn)的行為極為不滿,因此經(jīng)常吵鬧。這極大地刺激了蒲松齡,于是就有了聊齋里刻畫得入木三分的悍妒婦形象,這些形象都是蒲松齡依據(jù)現(xiàn)實而創(chuàng)造的。如江城就是一個典型的悍婦形象,蒲松齡在文中還用“胭脂虎”代稱江城。她的狠毒潑辣不僅用于高蕃(“以針刺兩股殆遍,乃臥以下床,醒則罵之”),還用于高蕃的朋友(“暗以巴豆投湯中而進之。未幾,吐利不可堪,奄存氣息”)、用于親人(“以杵擊之,仆;裂袴而痛楚焉。齒落唇缺,遺失溲便”)。但相比江城,《馬介甫》里的尹氏更加悍妬,對楊萬石的毒打凌辱更加可怕,對楊萬石的父親也是極盡侮辱,如“就翁身條條割裂,批頰而摘翁髭”,甚至將毒手伸向妯娌家的孩子,“朝夕受鞭楚,俟家人食訖。始啖以冷塊”。這些惡毒行為簡直令人發(fā)指,讓人不由驚嘆世上竟有如此悍婦、妒婦。蒲松齡借文筆極盡夸張展示現(xiàn)世束縛下人格的變異,實則是想要突破一層層來自現(xiàn)世的束縛,給予人自由。
蒲松齡作為一個藝術(shù)家,他的非凡氣質(zhì)決定了他的文學不是一味營造浪漫的幻想,給自己打造理想家園,更重要的是用文學反映現(xiàn)實,勸誡世人。悍妒婦的形象是對當時一些夫妻之間婚姻不和睦現(xiàn)象的反映,就像他借異史氏之口說:“懼內(nèi),天下之通病也。然不意天壤之間,乃有楊郎,寧非變異?”文學不就是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嗎?于是,讓原本靈動美好的女性異化,是蒲松齡反映現(xiàn)世的最好材料。女性受到的壓抑,天然的性情之態(tài)無處釋放,進一步演化為人格的異化,這便是蒲松齡在現(xiàn)實束縛里所要彰顯的女性與性情。
(二)異世的不羈
女性向來具有靈動活潑的特質(zhì),這種氣質(zhì)正符合蒲松齡對大眾女性的美好想象與祝愿,這同時也是蒲松齡在悍妒婦的現(xiàn)實沖擊下產(chǎn)生的內(nèi)心影射。在備受人性壓抑的時代,女性的不自由以及這些不自由給她們造成的傷害,也對心思細膩的蒲松齡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他要在自己的世界為女性打開那早已銹跡斑斑的牢籠,讓她們擁有百樣的性情,享受自由的人生。因此,他要借狐鬼花妖的不羈性情傳達世間女性也應(yīng)具有的樸素品質(zhì)。她們應(yīng)該有簡單的“五性”(喜、怒、郁、懼、憂),也應(yīng)該有善良美好的心靈,更應(yīng)該有沖破束縛、掙脫命運桎梏的膽識和勇氣。然而不論其筆下的女性形象如何,都是蒲松齡自我內(nèi)心之情性的結(jié)晶,是他性靈情懷的抒發(fā),也是其人情化表述的重要對象。
蒲松齡筆下的女性多為女鬼、女妖、狐仙等異類,但蒲松齡賦予了她們?nèi)饲榛钠焚|(zhì),集中表現(xiàn)為才貌雙全、有勇有謀、有情有義等特點,寄予著蒲松齡對女性、對生活的美好想象。
富有個性主張的女性擁有突破封建倫理束縛的自主人格,并大膽追求愛情婚姻,充滿著自由浪漫?!肚嗝贰分械逆九嗝窔J慕張生的賢德,努力為自己爭取幸福,并對張生說:“徒以君賢,故愿自托?!焙竺嬗謱懓⑾矚v經(jīng)艱辛之后終于如愿以償嫁給張生,而這一切都是青梅在主導。在《嬌娜》中,嬌娜為了給孔生治病,在眾人面前“斂羞容,揄長袖,就榻珍視”,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體現(xiàn)了女性在人際交往方面的個性開放。這些故事中的女性大膽開放,勇于追求自由,流露出她們身上的真情美和人性美,這正是蒲松齡想要表達的人情化。
蒲松齡筆下聰慧善良的女性不僅外表美麗,而且還聰明善良,充滿靈性。無論是照顧家庭還是做生意,都能處理得井井有條。這些充滿智慧的女性是蒲松齡對女性美好品性的向往,是對現(xiàn)實中女性的一些期望。比如,在《紅玉》中,秀才馮相如在狐女紅玉的幫助下結(jié)婚生子,還重振了家業(yè)。其中一段描述紅玉治家勞作:“遂出金治織具,租田數(shù)十畝,雇傭耕作。荷镵誅茅,牽蘿補屋,日以為常?!笨梢娂t玉非一般柔弱女子,她用自己的勤勞聰慧使得馮家的生活蒸蒸日上。在《小翠》里,狐貍小翠天真爛漫,為了報恩嫁給了王御史家的傻兒子,假扮宰相在街巷里招搖,還穿上皇帝的官服戲弄王御史家的政敵,用惡作劇的方式巧妙地讓王御史一家避免了政敵的陷害,除去了隱患?!读凝S志異》中塑造了許多與時代不同的異類女性,她們用自己的濃郁而又熱烈的真情在故事里熠熠生輝。
對于堅忍勇敢的女性形象,蒲松齡實際是為了打破封建社會女性被男性壓迫的思想禁錮而塑造的,她們有著鮮明的個性、獨立的人格。例如《庚娘》,庚娘作為一個婦女能見微知著,敏銳察覺到危險的到來,危險發(fā)生后也能獨自一人從容面對,麻痹敵人,尋找機會搏殺仇敵,她的膽大心細、有條不紊和驚人的應(yīng)變能力是最突出的特點;又如《商三官》,三官的父親被勢豪所殺,在官府不能主持公道的情況下,三官喬裝易服,手刃仇人,她的決斷、沉靜、理智是許多男性也無法做到的。她們在自己和家人受到壓迫時的勇敢反抗,在困境面前表現(xiàn)出的膽識和堅毅不輸男兒。
那些癡情忠貞的女性形象也極為靈動。她們?yōu)榱藧廴烁试父冻?,即便是生命。在《宦娘》里,宦娘傾慕溫如春的琴音,然而身為鬼魂的她卻愛而不得,流連人間只為溫如春尋覓知音,即便沒有選擇愛的權(quán)利,卻依舊為愛甘愿奉獻自己,最終在遺憾中獨自落幕?!读_剎海市》里的龍女與馬驥分別時沒有小兒女姿態(tài),反倒深明大義,“此后妾為君貞,君為妾義,兩地同心,即伉儷也,何必旦夕相守,乃謂之偕老乎?”更是在兩年后的書信里說道:“妾此生不二,之死靡它?!饼埮闹邑懓V情令人動容,這份鐘情可謂難得。蒲松齡筆下這些癡情忠貞的女性都有一顆至真至誠的心。
這些形象鮮明飽滿的女性洋溢著真善美的光輝,飽含著自由浪漫的氣息。在思想倍受束縛的封建時代里,她們的出現(xiàn)無疑是對封建傳統(tǒng)體制的有力反抗和沖擊。蒲松齡揮動他極盡浪漫想象的如椽大筆,打破社會、家庭對女性的無理規(guī)范,塑造了一個個形象鮮活飽滿、富有人情的女性形象。這些女性實實在在地體現(xiàn)著異世里的不羈,她們的善良、聰慧、勇敢,對自由的向往、憧憬,充滿了靈動的氣息。這是蒲松齡賦予她們的人情化,在當時社會甚至是當代社會中都是大眾對女性的美好向往。
三、結(jié)語
人們常說,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此話一出,似乎無盡暗夜里突然出現(xiàn)一束暖陽,再大的困難都將迎刃而解。然而,在蒲松齡生活的時代,朝代更迭之際,官僚階級殘暴酷虐,社會環(huán)境凋敝荒蠻,人際交往盡是世態(tài)炎涼,就此帶來的是人性的變異、人心的異化,各種丑陋之事暴露出來,現(xiàn)世的困境束縛住了人們,也困住了蒲松齡。但生性浪漫愛幻想的蒲松齡注定不同。雖然身體在這束縛之下,但心卻跳出牢籠,思緒開始飛揚,性情開始萌發(fā),紙卷有了筆墨的痕跡,靈動多情的女性躍然紙上。在晚風吹蕩的竹林里,在燭光搖曳的書屋外,在書生亦真亦幻的睡夢中,一個個曼妙多姿的身影出現(xiàn)了。她們或天真爛漫,或堅毅篤定,或果敢無畏,這些人情化的特點,是蒲松齡在黑暗現(xiàn)實的束縛中、在個人的生存苦悶之下,將自我之性情內(nèi)化而成的,寄予著的是蒲松齡對現(xiàn)實人性壓抑的反抗、對美好生活的想象。
(喀什大學)
作者簡介:郝鵬錦(1996—),女,山西大同人,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