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達加斯加，發(fā)現(xiàn)神奇大陸

在非洲東海岸之外300海里，有一座被時間遺忘的小島。東非大陸的劇烈地殼運動造就了東非大裂谷，也造就了它。此地的生物依循特有的步調(diào)進化，約80%的動植物都是當(dāng)?shù)鬲氂械奈锓N，成為地球上獨一無二的神奇生物寶地。在這片神奇天地里，被烈日烤炙的中部平原讓位給了茂密的雨林，成了狐猴、變色龍以及各種昆蟲的絕佳棲息地——這就是號稱“世界第四大島、非洲第一大島”的馬達加斯加島。這次，我將掀開它的神秘面紗，帶給大家一段前所未有的小眾旅程。

猴面包樹下的日落

幾乎所有人都是沖著馬達加斯加高聳入云的猴面包樹而來。我想，它應(yīng)該能滿足人們對于非洲的一切美好想象——野性、靈氣、藝術(shù)感、自強不息。但想一覽這張馬達加斯加的名片，卻是一件艱難的事。

雖然從地圖上看，穆隆達瓦距離首都塔那那利佛只有680公里，但是交通并不便利。馬達加斯加沒有高鐵，也沒有載客火車，如果不乘飛機，選擇陸路出行，那么從塔那那利佛到穆隆達瓦需要換3條公路。再加上崎嶇不平的公路路況，680多公里的路途并不容易；如果乘坐公共巴士，需要20個小時的車程，包車也需要大約15個小時才可以到達。所以，搭乘價格不菲還經(jīng)常會被取消的小飛機似乎成了性價比最高的選擇。

事實證明，這個選擇十分正確。機場距穆隆達瓦市區(qū)并不遠，且有很多價格便宜、風(fēng)光宜人的海邊酒店。我們從市區(qū)出發(fā)，開了半個多小時的土路，終于抵達了俗稱“猴面包樹大道”的8號公路。

沿途已經(jīng)零星地散布著或大或小的猴面包樹，偶見村莊，都是一些茅草屋。道路兩旁是剛收割完的稻田，偶有三兩只牛在田間低頭吃草。路邊的孩子對游客已是見怪不怪，偶爾會把手伸進往來車輛的車窗，向游客要糖。再看路的遠方，荊棘叢中矗立著許多猴面包樹，與矮小的灌木相比，它們是龐然大物，靜謐處見威嚴(yán)。

在名著《小王子》中，小王子覺得猴面包樹不好，生長迅速又高大，貪婪地侵占著自己的星球，因而一心想把猴面包樹鏟掉。現(xiàn)實中，猴面包樹的個頭的確令人震撼。在這片干旱又貧瘠的熱帶草原上，猴面包樹繁衍生長了上千年，粗壯的身軀可達30米高，枝丫向上生長，如同倒栽進了天空里，構(gòu)成了馬達加斯加西部的壯麗天際線。

作為地球上最古老且造型最奇特的樹種之一，猴面包樹在全球共有8個品種，而馬達加斯加獨有的就占了7個。猴面包果的大小和椰子差不多，渾身棕色、毛茸茸的，甘甜多汁，含有大量維他命和營養(yǎng)元素，是猴子相當(dāng)喜愛的食物，每當(dāng)果實成熟時，猴子就成群結(jié)隊而來，因此得名“猴面包樹”。

當(dāng)我來到這條猴面包樹大道時，已經(jīng)不太在乎它日落時的模樣了，因為這一棵棵拔地而起的大樹，早已超過了我心中暗藏的期待。它們沉默的身影、巨大的身軀，正在無言地訴說這里的無數(shù)個春夏秋冬。

馬達加斯加的精靈

從穆隆達瓦返回首都，在機場接我的司機叫辛吉，是個皮膚棕黑、瘦骨嶙峋的男人。他個頭不高，英語也不太好，只知道每次看見我的時候，露出潔白的牙齒，傻傻地笑著。但他做事踏實，讓人十分安心，他是我們接下來兩天去塔那那利佛和昂達西貝兩處自然保護區(qū)的司機。

這兩處保護區(qū)實則一東一西，來回折騰著跑去塔那那利佛都是為了心心念念但在昂達西貝保護區(qū)看不到的環(huán)尾狐猴。它們似乎也懂我的心思，剛踏進保護區(qū)，就已經(jīng)坐在草地上遠遠地望著我了。這些小精靈在百萬年前大陸板塊遷徙時，隨馬島離開了非洲大陸。在茫茫無際的時間里，馬島上的它們，成為物競天擇的幸存者。這座荒蠻的島嶼，也成了它們最后的棲息地。

環(huán)尾狐猴很通人性，不像其他狐猴那樣趴在樹枝上，而是特別喜歡在地面上活動。也可能是因為它們喜歡曬太陽，朝著太陽攤開四肢，使溫暖的陽光灑滿胸部、腹部、兩臂和大腿，因此馬島人又稱它們?yōu)椤俺绨萏柕膭游铩薄?/p>

第二天，我們又趕赴昂達西貝。因為狐猴在早上最為活躍，所以這天的第一站安排在了最容易見到狐猴的狐猴島。狐猴島位于昂達西貝自然保護區(qū)的腹地，隸屬由法國人經(jīng)營管理的“馬達加斯加精品酒店雨林山莊”的私人保護區(qū)內(nèi)，島上放養(yǎng)著五種狐猴。據(jù)說，這些狐猴大多是被當(dāng)?shù)厝俗絹碡溬u的，后被酒店保護區(qū)的工作人員買回來放養(yǎng)。狐猴島環(huán)水，狐猴雖然不怕水，但不喜歡游泳，所以它們不會從島上跑掉。

進入狐猴島要乘獨木舟，兩頭尖尖的小舟沿著法庫納河劃行前進，河上沒有其他船只，我們是第一批游客。陪同我們一起來的向?qū)дf：觀賞狐猴的最佳時間是早上，狐猴們餓了一夜，一大早便會出來覓食，所以早些來便能看到更多的狐猴。

向?qū)б贿呑?，一邊發(fā)出奇特的聲音，像是一種邀請暗號，樹林中回應(yīng)沙沙的響聲，還沒等我準(zhǔn)備好，三只漂亮的褐狐猴便從林中呼朋喚友，一蹦一跳地到河邊與我們相會。緊接而來的是黑白領(lǐng)狐猴，它們身上黑白兩色的絨毛，十分漂亮，但和褐狐猴比起來更為膽小一些，不敢和人靠得太近，卻又按捺不住對向?qū)稚鲜澄锏目释?，欲拒還迎的模樣可愛至極。

偽裝大師的王國

昂達西貝的海拔在900米至1250米，每年的平均降水量達到1700毫米。充沛的降水加之孤島上獨特的進化環(huán)境，造就了眾多珍稀的特有生物。在這片森林里，生活著數(shù)量龐大的變色龍和壁虎，其中不乏異常罕見、甚至瀕危的物種，而觀察它們最好的場所就是蝴蝶谷。

蝴蝶谷是一個法國老人在馬達加斯加創(chuàng)辦的私人兩棲動物保護基地 ，距離首都塔那那利佛70公里，大概2小時車程。蝴蝶谷集中了馬達加斯加最具代表性的大部分特色昆蟲、兩棲和爬行動物，倒是省去了游人跋涉雨林尋尋覓覓的痛苦。這里五花八門的變色龍大部分都是當(dāng)?shù)鬲氂校⒍茏屇恪按篌@失色”。

比如葉尾壁虎，它的偽裝能力非常出色，通常會選擇與身體顏色相仿的環(huán)境停留，它還可以調(diào)整皮膚顏色和圖案，使自己更難被發(fā)現(xiàn)。葉尾壁虎還有一個獨特的偽裝策略，就是利用尾巴來欺騙敵人——當(dāng)受到威脅時，它們會主動甩動尾巴，將其暴露給對方，以此分散敵人對它們本體的注意力，從而更容易逃生。有些種類的葉尾壁虎尾巴上還會有明顯的類似眼睛的圖案，這會讓敵人產(chǎn)生錯覺，認(rèn)為它是一只更大、更具攻擊性的動物，從而被嚇跑。

變色龍則大多比較溫順，在保護區(qū)內(nèi)基本可以隨意觸摸，冰冰涼涼的手感非常舒服，但是有的爪子比較尖銳，要小心。

在這里，我們還見證了豹紋變色龍捕食蟋蟀的過程。一開始，變色龍和蟋蟀離得較遠，所以它極其緩慢地向蟋蟀移動過去。它先慢吞吞地抬起一只腳，向前移動一點，腳趾牢牢地扣住枝條，然后再慢吞吞地挪步，漸漸接近了獵物。

變色龍警惕性極高，在緩慢爬行的過程中，一只眼睛緊盯著獵物，另一只眼睛則不停地向四處轉(zhuǎn)動，以防備別的天敵突襲自己。當(dāng)它走到捕獵蟋蟀的有效距離之內(nèi)，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噴射出舌頭，彈無虛發(fā)地將其粘住。有的人以為變色龍舌尖上有腺體，能夠分泌黏液粘住昆蟲，但事實上，它們捕獵時主要靠舌尖產(chǎn)生的強大吸力來困住獵物。

除了壁虎和變色龍，在蝴蝶谷，還能見到馬達加斯加著名的彗星飛蛾。成蟲后二十厘米的翼展和十五厘米的長尾是它的特征，雖然外觀如此漂亮，但成蟲的彗星飛蛾無法進食，只能存活10天，導(dǎo)致彗星飛蛾在野外瀕臨滅絕。

在這里，枯葉蛺蝶是很容易見到的物種，它也擁有強大的偽裝技術(shù)。當(dāng)翅膀閉合時，它看起來就像一片干枯的秋葉，起到了很好的自我保護作用。更不可思議的是，它甚至還能隨雨季、旱季改變自己的外觀，就連翅膀內(nèi)側(cè)也會隨季節(jié)而變色。例如，在雨季，它看起來像一片被損壞的葉子，但在旱季，它看起來非常干燥、溫暖和完整。

看鯨魚躍出水面

要問全世界最好的座頭鯨觀賞地點在哪兒，毫不夸張地說，馬達加斯加的圣瑪麗島絕對能上榜。

每年七月至九月，會有大量的鯨魚洄游到圣瑪麗島附近的海域進行交配和分娩，每到這個時候，受自身荷爾蒙的刺激，它們巨大的身軀會騰空躍出海平面，激起巨大的浪花，場面非常壯觀。早上八點半，我們在當(dāng)?shù)赜^鯨旅行社的辦公室集合，經(jīng)過一系列科普和安全講解之后，便立刻出海。

不過十分鐘的航程，就已經(jīng)能見到鯨魚的身影。它們在這片海域非?；钴S，比我在南極時看到的更多，活動也更積極，它們是如此頻繁地在海面上做躍身擊浪或鯨尾擊浪，以至于瘋狂按下快門的我最后都有些難以應(yīng)對。

曾以為，要看一次鯨魚躍出海面的夢幻體驗，必須得積攢很多運氣，但在圣瑪麗島，這卻是一件簡單又平常無比的事。座頭鯨翻滾著躍出水面，巨大的身軀遮住熱帶碧藍澄凈的天空，在鏡面般的海水上驚起浪花一片。

它們是最喜歡躍出水面的鯨魚種類。原因很簡單，為了甩掉寄生物——藤壺。由于座頭鯨的游速屬于鯨魚中比較慢的，所以比較容易被海洋生物寄生，其中最常見的就是藤壺。座頭鯨們不喜歡藤壺，因為寄生的藤壺多了，會增加它們自身的負(fù)重，繼而影響游動速度，但座頭鯨沒有手，只能選擇躍出水面后重重落下，利用水的沖擊和摩擦力，將藤壺撞下來。

留下了座頭鯨躍水而出的精彩畫面，忍不住又開始期待著它們揚起漂亮的尾鰭。終于，在行程即將結(jié)束時，我終于拍到了一張心目中的完美紀(jì)念。當(dāng)時，我跟這頭巨獸不過相距十幾米，這頭完全成年的雄性座頭鯨身長大約有13米，體重應(yīng)該超過了28噸，它高揚的尾鰭意味著它在換氣后會重新深潛，那迫不及待的樣子，似乎是要去尋找魚群當(dāng)早餐……

觀鯨后，我們在海邊餐廳用午餐。飽餐了平價又美味的海鮮后，正當(dāng)我們準(zhǔn)備前去機場，卻突然收到了航班延誤的通知，且延誤時間待定，這可能會影響之后的旅行航班安排。見我愁眉苦臉地坐在餐廳，餐廳的老板——一位可愛的法國老先生走了過來。在得知我煩心的原因后，他真誠地開導(dǎo)我說：“別不開心，你應(yīng)該學(xué)學(xué)馬達加斯加人，因為大家都很知足。你瞧，椰子樹長得很好，陽光如此燦爛，海水這樣湛藍，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感謝自然給予的一切！也許只是它們想留你多待幾個小時呢！”確實，這樸實的話語里，透露出人生的真諦。一直保持快節(jié)奏的我，是不是真的在快速前進中錯過了太多人生美好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