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i
詩歌是人類文明的瑰寶,中國是世界詩歌的重鎮(zhèn)。詩歌對中國文化浸潤極廣,從遠古到現(xiàn)代,從君王到庶民,從京畿到邊塞,莫不沾溉。詩歌是我們精神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詩歌是建設(shè)未來的工作,而未來永遠是人們靈魂深處所渴望的,它代表著自由、平等、健康、美好、真實、善良和進步。
最好的詩歌應(yīng)具有更高更廣闊的光明境界,詩人應(yīng)奔走在光明中,而不只是停留在狹小的形式黑暗里。事實上,我不屑于那種只是琢磨形式的詩人。詩的成功往往不在詩之中,而是在詩之外。一個詩人在寫下一行詩之前,他早已是一個詩人了,是內(nèi)外澄澈的赤子。
據(jù)說北大中文系林庚教授上最后一課時,如是說:“什么是詩?詩的本質(zhì)就是發(fā)現(xiàn)。詩人要永遠像嬰兒一樣,睜大了好奇的眼睛,去看周圍的世界,去發(fā)現(xiàn)世界的新的美。”頓時全場肅然。先生講完回家就病倒了。錢理群教授評之為“天鵝的絕唱”。我明白了,如今之所以少見真正的詩,是因為沒有“嬰兒”。
兒童沒有成見,沒有受到科學(xué)思想的訓(xùn)練,不善抽象,卻善想象。他們說車的腳是圓的,公園里的孔雀開屏是大母雞開花,剝開橘子皮是一圈月亮坐著說話……孩子就像詩人一樣,能夠非常有效地將人帶入超越現(xiàn)實景象的詩意境地。天然的語感與未被污染的想象力,是孩子們的天賦。
人在十歲以前都是詩人,但只有詩人一生都在回憶自己最初的十年。什么是詩人?詩人就是比凡人有更多的幻想,他們就像好奇打量世界的孩子一樣??茖W(xué)擔(dān)心詩人是否神志清醒,科學(xué)不能容忍以無限為有限的奇思異想。我不想辯駁,只想說,這種奇異的思想如此古老,它深伏于生命的根底,神秘而真樸。
詩人與世人的最大分歧就在于,詩人在灰撲撲的日常生活中緬懷人類昔日青蔥的夢想,在時間的約束里一次次嘗試著掙脫。他們時時都在用生命重鑄一口時間之鐘,以語言改變鐘擺般沉悶乏味的世界進程。詩人是在成年之后仍頑強地留駐童年的人,他們的內(nèi)心住著一個槍林彈雨也殺不死的小孩。
“內(nèi)在小孩”這個概念,由榮格在1940年出版的《兒童原型心理學(xué)》中首次提出。榮格稱兒童原型為“在里面的小孩”,是一個人心中未成長、未被安撫好的部分。我覺得,“內(nèi)在小孩”比較接近中國人所說的赤子之心。隨著社會的發(fā)展,人們認為成熟即是不要孩子氣,于是逐漸與“內(nèi)在小孩”分離。但是,如果在適當(dāng)?shù)那榫持?,重新?chuàng)造出在孩提時所曾有過的感受,便能有回家的感覺。
真正的赤子,必然有將小我化為大我之精神,而自我擴大的途徑或方法有二:一是對廣大人世的關(guān)懷,一是對大自然的融入。習(xí)慣自憐自愛、自私自利、孤芳自賞的詩人,被讀者拋棄了也是活該。他們總把責(zé)任推卸給外因,認為自身的邊緣化,是詩歌環(huán)境日益惡化所致。是否也該找找內(nèi)因呢?是讀者拋棄了你,還是你先拋棄了自己,拋棄了自古傳承的神圣使命?
詩人的使命,就是做人類的赤子。赤子之心坦坦蕩蕩,始終保持精神的明亮。赤子心胸明凈,不被傲慢和偏見所壅塞,像一扇玻璃窗,通過玻璃,可以看見那顆心的顏色以及思考的曲線。一個真正的詩人,唯一的品質(zhì),是誠實。帶著這種與生俱來的品質(zhì),走上詩人之路,由詩歌作證,他們由此守住了人性之美。
孔子認為詩教是教育的開始,曾說“不學(xué)詩,無以言”。學(xué)詩既可以提升語文能力,提升知識含量,還可以抒發(fā)情感、了解民風(fēng)、結(jié)交朋友、宣泄不平。而我認為最重要的是,詩為心聲,是人之情感的自然抒發(fā)。天下沒有比詩更私人、更為己的學(xué)問。詩人的人格是最純凈、最不講功利的,正所謂,赤子之心,燭火高舉。當(dāng)然,詩教不是要把所有人都教成詩人,只是為了讓人不忘赤子之心。
在這個喧囂的世界,人們的生存方式有千種萬種,其中有一種生存方式就是始終不失赤子之心。全心全意去愛,別的就交給命運,這是赤子們所遵循的簡單規(guī)則。一所大學(xué)如果不能激起年輕人的一些詩心的回蕩、一些赤子的熱血、一些對人類問題的思索,那么,這所大學(xué)之缺少感染力是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