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安溪茶歌特色及藝術傳承

【摘要】安溪得天獨厚的地理環(huán)境孕育了獨具閩南風味的茶文化。安溪茶歌作為福建省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一部分，具有深刻的藝術內涵和研究價值，為了積極響應國家的非遺保護政策，安溪政府和人民亟須找準方向，齊心協(xié)力對安溪茶歌進行繼承和保護。

【關鍵詞】安溪茶歌；藝術特色；文化傳承

【中圖分類號】J6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261（2023）16-0056-04

茶歌是茶文化的一種，亦是勞動人民在種茶制茶的過程中衍生出來的一種民間歌舞體裁。福建、湖南等地的方志中皆可尋得茶歌的蹤跡。茶歌由尚未統(tǒng)一的曲調演變成專門的采茶調，而后采茶調和山歌、勞動號子等齊名，最終發(fā)展成為我國南方的一種傳統(tǒng)民歌類型，代表作有《采茶歌》《采茶撲蝶》等。筆者通過對書籍、報刊的閱覽以及瀏覽大量相關材料及信息綜合整理并且系統(tǒng)分析，對繼承與保護安溪茶歌提出建議，分析傳承處于困境的緣由，有針對性地提出相應解決措施，對安溪茶歌的傳承與保護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一、安溪茶歌的概述

（一）安溪茶歌的定義與藝術特色

泉州市安溪縣，亦稱清溪，坐落于福建省東南沿海地區(qū)。安溪縣名茶鐵觀音享譽海內外，安溪亦有“中國茶都”之美譽。勤勞質樸的安溪人民種茶、制茶已有千年歷史，“有茶便有歌，有歌便有茶”，在田野中高歌茶歌成為茶農務農過程中抒發(fā)感情、舒緩勞動的疲憊感的重要途徑。因此，安溪茶歌傳唱了千百年，安溪也因此成為茶的故鄉(xiāng)、歌的故鄉(xiāng)。安溪茶歌是安溪人民的口頭藝術，歌曲大多是茶農們即興創(chuàng)作而來，清新淳樸、內涵豐富且形式多樣。安溪茶歌的類型。從表演內容方面來看，有反映茶農生活感觸的生活歌，有描寫茶農茶鄉(xiāng)勞動的勞動歌，有迎合時代形勢的時政歌，其中以反映愛情生活中的悲歡離合之情為主題的情歌最多，包括初識、相思、熱戀、結婚、離別等每個環(huán)節(jié)都有歌，而且唱得含蓄內斂、聲入人心。例如初識歌曲“小妹采茶下山坡，兩蕊眼睛顧看哥，踏著石頭翻跟斗，只罵石頭不怪哥”，描寫出詼諧逗趣的場景。安溪茶歌在演唱形式上有獨唱、接唱、齊唱等。在表現形式上，大多以茶山林野為廣闊歌場，來抒發(fā)茶鄉(xiāng)人民的曠達情懷。

安溪茶歌的藝術特色可以從三個方面上來看。從歌詞的結構上來看，最初的安溪茶歌用閩南語演唱，唱詞結構基本屬于四句體。大多由隨口哼唱而來，并無嚴格的曲詞格律限制。安溪茶歌長短不盡相同，短則四句式、長則上千句；內容多抒情性、寫實性，情歌題材的音樂創(chuàng)作較多。從調式旋律上看，安溪茶歌在曲調的起伏變化上略微簡單，跳進較少，一般以三聲音階、四聲音階和五聲音階最為廣泛，其中頗具代表性的歌曲有《采茶歌》。從節(jié)奏節(jié)拍上看，安溪茶歌的節(jié)拍節(jié)奏均以閩南本土方言為基礎。因此，閩南方言中特殊的語音語調和平仄規(guī)律形成了安溪茶歌中的奇特節(jié)奏形式和節(jié)拍規(guī)律。安溪茶歌的節(jié)拍符合閩南語言特點且節(jié)拍豐富多變，其中包括了單拍子、復拍子及混合拍子。其節(jié)奏具有自由灑脫、不對稱的特點，或一波三折，或一氣呵成。有的樂句篇幅較長，有的樂句篇幅較短，節(jié)奏長短不盡相同。

（二）安溪茶歌的歷史發(fā)展與現狀

安溪茶歌最早始于明朝，現如今走過數百年的發(fā)展歷程，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得到快速發(fā)展。田野藝術家們從茶鄉(xiāng)的土壤中汲取豐富的營養(yǎng)，創(chuàng)作出許多富有茶鄉(xiāng)風味的優(yōu)秀歌曲，例如《安溪是個好地方》等。自從安溪縣舉辦茶歌比賽以來，“層山疊巒間，悠悠綠茶園，阿哥阿娘分站在茶山的兩頭，你來我往對唱山歌”這樣的美麗畫卷時常在茶鄉(xiāng)出現，令人回味。出于使茶鄉(xiāng)文化推動茶鄉(xiāng)經濟的發(fā)展的目的，安溪縣還舉辦了鐵觀音杯，全國征歌大賽等系列活動。在這一系列的探索中，引起了全國著名作曲家的極大興趣，共收到來自五湖四海的稿件1000余首。這些歌曲題材內容豐富多彩，從各個角度歌頌茶葉、茶鄉(xiāng)。例如《想念烏龍茶》《送你一包觀音茶》等，以歌曲為載體表達人們對茶葉和茶鄉(xiāng)的深深思念之情。這些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創(chuàng)作的新茶歌不僅優(yōu)美動聽，而且促進了茶文化的發(fā)展。具有親切的閩南鄉(xiāng)音的茶歌和親切的旋律，回蕩在安溪這片土地上。

二、安溪茶歌的傳承困境的緣由

茶歌文化是中國傳統(tǒng)音樂的重要部分，亦體現了勤勞勇敢的勞動人民樂觀向上的情感態(tài)度。極具地方特色的茶歌文化經過代代口傳心授，得以傳承至今。于中國傳統(tǒng)音樂的悠悠長河中，曾經風靡于田野的安溪茶歌歷經滄桑，昔日精神風貌不再，逐漸走向衰敗的深淵。安溪茶歌逐漸走向寂寥的具體原因有以下幾種：

（一）地域性的制約

其一，福建多山，安溪更是一座山城，地處閩南山地丘陵一帶，在古代，交通的封閉和落后，給安溪茶歌的傳播平添難度。在近代，海陸空交通網亦是不發(fā)達，這讓安溪茶歌想要走出福建處于一種動彈不得的困境。其二，自古以來，閩南地區(qū)流傳的音樂皆以閩南語為語言載體，閩南語主要分布在福建泉州、漳州、廈門等地區(qū)，又稱為何洛話、學佬話。閩南語對于非閩南人民來說晦澀難懂且難學，然而安溪茶歌音樂皆以閩南語為音樂語言，這對于安溪茶歌的流傳是一種制約。此外，因為福建省有福州話、龍巖話、福清話等各個地方方言，所以會出現雖同為福建人民，一旦跨市甚至跨縣人們語言不能流暢溝通的局面。這種語言不通障礙，導致福建傳統(tǒng)民間樂間難以相互交流。其三，閩南廈漳泉三地盛行佛教信仰。每逢鄉(xiāng)村佛生日或傳統(tǒng)節(jié)日，安溪縣會舉行茶歌對唱大賽，熱鬧非凡。但是，莆田市盛行媽祖信仰、福州市興基督教信仰。因為信仰不同，地方傳統(tǒng)節(jié)日亦不同。比如閩南地區(qū)正月初九盛行“拜天公”，而在福州、莆田等地，正月初九這天只是個普通的日子，并無任何儀式和習俗，更別提舉行茶歌對唱大賽了。由此可見，信仰和習俗的不同無疑讓安溪茶歌在福建省的傳播雪上加霜。

（二）時代性的制約

其一，20世紀90年代，在海峽兩岸探親往來日益密切的時代背景下，中國大陸地區(qū)開始涌入大量臺灣原創(chuàng)流行歌曲比如《金包銀》《愛情恰恰》等，優(yōu)美通俗的旋律很快在閩南地區(qū)傳唱開來。閩南語流行歌曲所傳唱的內容，大多情感充沛飽滿，哀嘆世俗，因為熟悉的鄉(xiāng)音、動情的旋律并且對于閩南人來說易學易唱，于是在閩南地區(qū)十分流行。閩南語流行歌曲占領了閩南地區(qū)的音樂市場，近年來風靡于全國的流行樂種如搖滾樂、嘻哈音樂等一定程度上沖擊了傳統(tǒng)的安溪民歌，這使得傳統(tǒng)安溪民歌處于一種“失語”的狀態(tài)。其二，雖然我們重視和保存原汁原味的茶歌，但是我們又必須承認的是，一種一成不變的民間音樂無異于一潭死水。例如湖南辰溪的茶歌演變成一人吆喝，另一人唱詞的茶山號子；龍巖的茶歌演變成融說唱、戲曲、舞蹈為一體的采茶燈；高安的茶歌小調演變成戲曲藝術采茶戲。然而安溪茶歌的表演形式過于單調樸素，僅僅是以歌喉為載體，以唱為主，沒有新意。其三，安溪茶歌目前僅僅只是一種民間曲藝，暫且還未形成成熟規(guī)范的音樂體系。由于會唱原汁原味茶歌的茶農多是高齡且知識水平較低，難以用規(guī)范的記譜和書面文字的形式記錄。并且隨著安溪縣的近年來的脫貧致富，傳統(tǒng)手工作業(yè)逐漸被大規(guī)模的機械化取代，茶農的生產時間大幅度減少，從而沖擊了茶歌的演唱空間和演唱時間。

三、繼承和發(fā)揚安溪茶歌的有效途徑

目前我國很多地區(qū)都開始進行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工作，安溪縣也責無旁貸。目前有據可考、歌詞歌譜完整的茶歌僅僅50多首，音樂文本資料稀缺，因而進行茶歌保護的工作刻不容緩。作為安溪茶歌的發(fā)源地，當地人肩負著代代相傳的責任和義務。具體來說，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

（一）增強茶品牌建設，發(fā)展“茶旅結合”的路線

在第五屆中國國際茶業(yè)博覽會期間，湖南省推出的《我愛爺爺的千兩茶》由白沙藝術團遠赴北京表演，掀起了購買千兩茶的熱潮，同時也吸引了國人去依山傍水的黑茶故鄉(xiāng)安化縣，因此這首歌成為當代湖南茶歌具有創(chuàng)新性的標桿作品。筆者認為安溪縣也可以學習湖南省的市場營銷策略，加強安溪鐵觀音的品牌建設，例如把安溪茶歌錄成專輯，拍成MTV，利用互聯(lián)網的傳播速度，于網絡上、微信上宣傳并向全國推廣，增加品牌影響力和吸引全國游客。此外，近幾年以來茶葉盛產區(qū)推出以茶文化主題而推出的特色旅游方案，開始興盛茶文化和旅游項目結合的創(chuàng)新型旅游模式也值得借鑒。融合當地茶葉傳統(tǒng)風俗、娛樂和旅游一體化的特色旅游套餐，可以有效地推動旅游經濟的發(fā)展并且擴大茶歌文化的宣揚范圍。因為安溪茶歌中承載著深刻的茶文化底蘊和極具濃郁的閩南風味，因此可以把旅游項目和音樂結合起來，區(qū)域性的藝術資源可以有效地轉化為得天獨厚的經濟優(yōu)勢，將安溪的音樂風貌和旅游路線規(guī)劃結合在一起，推出特色旅游項目。安溪茶歌將接地氣的藝術形式和游玩科學地結合在一起，讓人們在游樂中感受清新的茶山風采，使游客有不同的人文風情體驗。

（二）將茶歌學科滲透化，音樂傳承年輕化

閩南茶歌文化的形成與發(fā)展源自閩南人民的日常生活。它是閩南民俗文化的承載體，亦是茶葉文化和閩南傳統(tǒng)音樂的結合體。傳統(tǒng)民歌的傳承方式多以口傳心授的方式代代相傳，故傳承人是最主要的民歌傳承主體。然而隨著深諳茶歌演唱之道的茶農年事已高或已經離世，會唱茶歌的人就愈發(fā)減少，傳承人的數量規(guī)模也會大幅度減少。我們要深刻地認識到，活潑明艷的年輕一代是中國新生力量，他們朝氣蓬勃、視野開闊，能很快地接受新鮮事物。安溪茶歌是閩南的音樂精品，因此培育與儲備年輕茶歌藝術家的任務刻不容緩。其一，可以將安溪茶歌引入福建廈門、漳州、泉州中小學的音樂課堂，開設符合音樂課標要求的相關課程，教材內容需是安溪茶歌經典曲目與代表性唱法，這不僅有益于讓學生熟悉樂理知識和掌握相應的唱法，還可以促進學生進一步領略屬于安溪的音樂風采。還可以把茶歌的片段作為中小學下課鈴聲，使學生們在輕松又愉悅的氛圍中感受茶歌。也可通過開展安溪茶歌表演走進中小學和大學校園等藝術活動培養(yǎng)出學生對茶文化的認同感和歸屬感，以此讓學生切身感受到茶歌的藝術風情，亦使越來越多的青少年初識茶歌。再者，安溪政府可將安溪茶歌作為安溪地區(qū)高等學府的一門必修課，在福建農林大學下的安溪茶學院開展，有利于來自五湖四海的大學生學習閩南茶歌風情。建議高校把安溪茶歌納入研究課題，協(xié)同高校的學術和科研資源深入探究安溪茶歌的歷史發(fā)展和藝術底蘊，以此來豐富它的音樂價值。最后，推出免費學習茶歌的公益活動，借此培育年輕的茶歌表演者，為茶歌傳承注入新鮮血液。開發(fā)安溪茶歌音樂項目需要吸引年輕人積極參與，激發(fā)其創(chuàng)作靈感和挖掘其藝術才能，以達到營造藝術氛圍，闡釋新型音樂觀念的目的。

（三）茶歌多樣化創(chuàng)新發(fā)展

茶文化包括了茶歌茶藝、茶道等，茶歌不妨和茶藝、茶道互相結合?？梢赃x擇接受程度較高的茶歌，促進茶歌與通俗音樂相互結合。然后把改編創(chuàng)新后的茶歌作為茶藝表演的背景音樂，這樣不僅能展示茶文化特色，而且能在潛移默化中影響大眾。茶歌何不參考借鑒我國民歌的繼承和發(fā)揚方式，在延續(xù)地域特色的情況下，對傳統(tǒng)茶歌進行通俗化、大眾化處理。例如安溪茶歌可以跟閩南語歌曲融合，參考閩南流行歌曲的旋律、和聲等進行通俗化處理。在某種意義上，對茶歌進行通俗化處理，并不是破壞茶歌，而是更好地繼承和發(fā)揚茶歌，促使茶歌更符合現代人的音樂審美和藝術審美，從而增強藝術的傳承力、生命力，目前我國有許多傳統(tǒng)地方民歌，經過通俗化處理后進階為傳世經典，當中最具代表性的優(yōu)秀案例當屬茉莉花。茉莉花源自百年民歌，鮮花調后由軍旅作曲家何妨改編而來，在中國甚至在國際上具有高知名度并且廣受贊譽。在新時代的發(fā)展條件下，茶歌不妨改變口口相傳的傳播方式，主動迎合現代化傳播方式?；ヂ?lián)網的繁榮發(fā)展為音樂傳播搭建便捷的平臺，于傳播過程中其方式多樣且內容豐盈飽滿，還具有實時性、共享性等時代特征。安溪音樂精品需要全面且多途徑地進行宣傳，比如利用安溪文化藝術中心、主流媒體、官方網站、微信等。最重要的是在發(fā)展過程中，必須對傳統(tǒng)茶歌進行二度創(chuàng)作，使之具有創(chuàng)新性。其次，將舞蹈或者是戲曲適當融入，例如將歌曲和舞蹈一同進行匯編，進而成為歌舞形式，可以提高茶歌的生命力和活力。再者，茶歌的內容需要老少皆宜。要區(qū)別于流行歌曲常常唱誦的情情愛愛、恩恩怨怨，這樣才能使茶歌內容更加高雅，不為世俗所累的同時，還可以更好地展現作者的內心情感。最后，海峽兩岸血脈相連、一脈相承。因此加強聯(lián)手合作不失為一個妙招。在唱腔、行腔、調性旋律等音樂要素之間可以互相交流借鑒，相互融合吸收，多元化發(fā)展茶歌。例如用展覽觀摩等方式舉辦茶歌文化節(jié)，茶歌青歌賽等，促進海峽兩岸茶歌的藝術交流。

（四）科學有序地收集和整理茶歌

政府機關和安溪文化館務必要指揮好安溪茶歌的傳承工作，要做好對現存的茶歌進行搶救保護的工作。在整理收集過程中，要做到原原本本地保存并且還要多方面且完完整整地錄音和錄像，將錄音和錄像的內容轉為書面文字，編寫成書籍，裝訂成冊。書籍中務必要完整包括歌詞、曲調等重要信息。政府財政部還需加大專項基金的投入，需要重視的一點是，要對研究團隊的成員有專業(yè)素養(yǎng)要求，研究團隊必須由民間音樂專家或是專業(yè)的采風人員組成，只有這樣才能精細整理，正確無誤地描述具有歷史價值和保護意義的書籍，完整的錄音錄像以及博物館的珍貴展覽物。開展安溪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工作需要一絲不茍的科學態(tài)度和注重學術規(guī)范，萬萬不可有一絲一毫的浮躁和弄虛作假。

四、結語

回眸歷史，茶歌在中華民族千百年的歷史傳承中，積累了深厚的藝術底蘊。安溪茶歌不僅僅是安溪人民的音樂特色，亦是中國傳統(tǒng)音樂的一份珍貴的禮物。從大山和田野中走出來的安溪茶歌，要深深地植根于民間。政府要起表率作用，完善地方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機制，人民也要盡心竭力地對藝術形式和傳承方式進行創(chuàng)新和優(yōu)化升級，對于目前面臨的傳承困境，要迎難而上、齊心協(xié)力，共同推進我國茶歌文化的發(fā)揚和繼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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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劉臚婷（1998.6-），女，漢族，福建福州人，碩士，研究方向：民族音樂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