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外交視域中的中日青年交流評析
——以“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為中心

師艷榮

內容提要：中日青年交流作為公共外交的重要組成部分，始終發(fā)揮著助推中日關系發(fā)展的橋梁作用。中日兩國為紀念締結《中日和平友好條約》實施的“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自1979 年啟動以來已持續(xù)開展44 屆，形成常態(tài)化的交流機制和穩(wěn)定的交流模式。作為中日邦交正?；笫讉€政府間青年交流項目，在公共外交和培養(yǎng)青年人才方面很有成效，增進了兩國青年的溝通互信，提升了中日青年的跨文化交流能力及社會奉獻意識。受近年中日關系下行態(tài)勢和新冠疫情等因素影響，雖然該項目的交流規(guī)模有所萎縮，交流模式也由線下轉為線上，但交流始終持續(xù)。面對中日關系現(xiàn)狀，強化青年交流既是開展公共外交的戰(zhàn)略需求，也是兩國青年的現(xiàn)實需要。未來應不斷創(chuàng)新交流模式，擴大交流規(guī)模，使青年交流更好地發(fā)揮公共外交功能。

青年國際交流是公共外交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各國青年間促進相互理解、提升相互認知的有效途徑。二戰(zhàn)后很長一段時間內，在中日關系仍處于低谷期時，青年交流曾發(fā)揮了助推中日關系發(fā)展的作用。1972年中日邦交正常化以來，青年交流受到兩國政府高度重視和大力支持，迎來蓬勃發(fā)展的繁榮期，逐漸形成了多渠道、多領域、多層次的交流格局。在眾多中日青年交流活動中，1979年啟動的“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具有重要而獨特的歷史地位。該項目是為紀念《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締結，由中日兩國政府共同實施的，也是中日恢復邦交后開啟的首個政府間青年交流項目。迄今為止，該項目已持續(xù)開展44 屆。2023 年是《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締結45 周年，在這一重要歷史節(jié)點，回顧中日青年交流的發(fā)展歷程，分析“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的實施機制、發(fā)展特征及成效，展望發(fā)展前景，有助于更深入地認識中日青年交流的歷史意義和現(xiàn)實價值。

一、公共外交與中日青年交流

公共外交是國家總體外交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促進國際關系、提升本國國際影響力的重要戰(zhàn)略選擇。其實施主體除了一國政府外，還包括社會組織、企業(yè)、媒體、個人等非政府行為體，其受眾則是包含公職人員在內的所有外國公眾。其中，以青年為對象開展的國際交流屬于青年公共外交范疇，是公共外交的重要領域和實踐。

青年交流是中日公共外交的最重要層面?；仡櫄v史，以人員與文化交流為主的青年交流，在戰(zhàn)后以來的中日關系發(fā)展史上一直發(fā)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1956年，日本最大青年團體“日本青年團協(xié)議會”派出第一批訪華團，翻開了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中日青年友好交流的第一頁。從那時起，無論中日關系如何變化，兩國青年之間的交流從未間斷。1965 年，450 余名日本青年不顧日本反華勢力的阻撓，接受中國邀請參加了“中日青年友好大聯(lián)歡”，開創(chuàng)了中日民間外交的新局面。這是二戰(zhàn)后中日關系發(fā)展歷程中值得濃墨重彩描繪的重要活動，為二戰(zhàn)后一直處于不正常狀態(tài)的中日關系在1972 年實現(xiàn)邦交正?；鸬搅朔e極的推動作用。①參見劉德有：《加強青年交流 促進中日友好》，《日本學刊》2022 年第4 期，第5頁。中日恢復邦交后，兩國官民結合的青年交流活動蓬勃開展。

1984 年，為加深兩國青年之間的了解，增進友誼，中國邀請3000 名日本青年訪華。訪華的日本青年參加了新中國成立35 周年慶典，參觀了故宮等名勝古跡，訪問了北京、上海、南京、西安等城市，還受到中國領導人的親切接見。這3000 人中至少有1/3 后來擔任了日本各級日中友協(xié)的負責人。1985 年，500 名中國青年組成“友好之船”代表團回訪了日本，將中日青年交流推向高潮。此后很長一段時間內，中日青年交流一直保持著平穩(wěn)發(fā)展的良好態(tài)勢。

21世紀初，國際局勢動蕩不安，中日關系也因日本政要參拜靖國神社和發(fā)表歪曲歷史言論而出現(xiàn)倒退。尤其是2010 年以后，中日國力發(fā)生逆轉，戰(zhàn)略競爭加劇。2010 年的釣魚島撞船事件和2012 年日本將釣魚島“國有化”事件使中日關系跌入谷底。但青年交流始終受到中日兩國高度重視，各類研學旅行、交流互訪活動豐富多彩。僅在“中日青少年友好交流年”（2008 年）和“中日青少年交流促進年”（2019 年）期間，就有300多個青少年交流項目在兩國之間開展。

經(jīng)過半個多世紀的積累和沉淀，中日青年交流已形成多渠道、多領域、多層次的交流格局。包括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民間團體、媒體、企事業(yè)單位等多種交流渠道；交流議題涵蓋政治、經(jīng)濟、文化、教育、科技、藝術、體育等各個領域；交流層次廣及青年領導人、公職人員、企業(yè)家、學者、大學生等各行各業(yè)的青年。這種全方位交流格局強化了青年交流的公共外交功能，很多參與交流的青年成為中日友好交往的骨干力量，推動中日關系不斷向前發(fā)展。

二、“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的實施機制與發(fā)展特征

“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是中日青年交流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中日公共外交的實踐范例。作為中日政府間開展的雙向交流項目，項目的實施，包括雙方代表團成員的招募選拔、培訓研修及具體日程安排等都有著嚴格的標準和流程。該項目自1979 年啟動以來，在中日兩國政府的推動下，形成了常態(tài)化的交流機制和穩(wěn)定的交流模式。

（一）實施機制

“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的實施有著特殊的歷史背景。1978 年《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簽訂，和平友好成為兩國關系發(fā)展的主旋律。1979 年，為紀念該條約的締結，中日兩國政府共同主導的“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正式啟動，該項目旨在通過交流促進中日青年的相互理解和友誼，開闊青年人的國際視野，為兩國培養(yǎng)具有國際意識且能夠積極參與社會貢獻活動的人才。

“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是中日兩國政府共同實施的高級別青年交流項目，由中央直屬機構承辦，地方政府及相關企事業(yè)單位、地方團體等協(xié)助實施。中國的主辦方為中華全國青年聯(lián)合會（簡稱全國青聯(lián)），目前的承辦方是中國國際青年交流中心①中國國際青年交流中心是共青團中央、全國青聯(lián)開展國際青年交流與合作的專門職能機構，成立于2004 年，由中日青年交流中心（成立于1985 年）和中國青年國際人才交流中心（成立于1993年）組成?！爸腥涨嗄暧押媒涣黜椖俊睆?018年開始由該中心負責承辦，在此之前由共青團中央全權負責。。日本由內閣府主導，青少年國際交流推進中心②日本青少年國際交流推進中心成立于1994年4月，隸屬于日本內閣府，主要職責是協(xié)助內閣府開展青年國際交流活動，“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是其承辦的青年國際交流活動之一。承辦。該項目既是全國青聯(lián)對日青年交流的品牌項目，也是日本內閣府開展的各種青年國際交流活動中僅有的兩項雙邊青年交流項目之一（另一項是“日韓青年友好交流項目”），其重要地位不言而喻。

“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是雙向交流項目。兩國以互派青年代表團的方式，通過青年研討、參觀訪問及家庭寄宿活動等模式，與當?shù)厍嗄觊_展文化交流。中日政府各自選拔青年代表組成代表團，就互訪日程安排、到訪城市、交流內容等具體事宜相互協(xié)商，共同確定方案。以日本為例，其訪華青年團活動實施的具體流程為：內閣府官網(wǎng)發(fā)布招募通知③招募通知中，包括項目概況、招募要領、實施時間、應招資格等招募信息，進行公開招募和選拔?！x拔青年代表→集中培訓→訪華→回國后召開成果匯報會→參加同窗會或“事后活動組織”④“事后活動組織”是日本內閣府青年國際交流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成員全部由參加過內閣府青年國際交流活動的青年組成。。一般情況下，每年年初（2—4 月），日本內閣府在官網(wǎng)上發(fā)布招募信息，應招者向各都道府縣的青年國際交流主管部門或全國性青少年團體提交申請書、推薦信、健康診斷等證明材料，參加第一次選拔，合格者被推薦給內閣府。然后由內閣府進行第二次選拔（5—6月），合格者在參加集中培訓（6—9 月）后作為代表團成員訪華。

日本青年代表團訪華回國后，在召開成果匯報會的同時，全員加入“事后活動組織”——日本青年國際交流機構①日本青年國際交流機構成立于1985年，是日本內閣府青年國際交流活動的“事后活動組織”，主要活動包括接收外國青年、承接家庭寄宿、協(xié)助內閣府和地方政府開展青年國際交流活動等，具有很強的影響力。。內閣府與日本青年國際交流機構是協(xié)作關系，前者為后者培養(yǎng)人才，并支持其開展各種社會活動；后者則成為內閣府青年國際交流事業(yè)的協(xié)作者，其會員成為參與國際交流活動和社會貢獻活動的主力。參加“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的青年以日本青年國際交流機構為平臺，充分利用在交流活動中獲得的知識、經(jīng)驗及關系網(wǎng)絡，活躍在地方、職場、學?；蚯嗌倌陥F體等社會各個領域，積極參與各種形式的國際交流、青少年活動等社會貢獻活動，將交流成果推廣至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

（二）發(fā)展特征

“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是兩國持續(xù)性青年交流活動的典范，其發(fā)展特征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兩個方面。

第一，常態(tài)化的交流機制。迄今為止，“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已持續(xù)開展44屆，其中第1—41屆（1979—2019年）采取的是兩國互派青年代表團的線下交流方式；第42—44 屆（2020—2022 年）受新冠疫情影響改為線上交流。該項目在發(fā)展過程中形成常態(tài)化交流機制，大體經(jīng)歷了繁榮期、平穩(wěn)期、上升期、低潮期等發(fā)展階段（見下表）。

這種長效機制的建立既得益于項目啟動之初良好的中日關系，更得益于中日兩國政府在項目的定位、日程安排、經(jīng)費等各個方面提供的制度支持和政策保障。該項目啟動之時，良好的中日政治外交關系為其提供了極高保障和最基礎的支持。作為中日兩國政府主導的雙向交流項目，無論是代表團成員的層次，還是交流日程的設定，處處體現(xiàn)出高規(guī)格和高級別的定位。如由在任或退休的廳局級官員、團體負責人、教授等出任團長，選拔優(yōu)秀青年組建代表團②參與該項目的中日青年均是各行各業(yè)的優(yōu)秀代表。中方代表團成員有大學生、青年企業(yè)家、青年聯(lián)合會干部、非營利活動團體干部、企業(yè)經(jīng)營者、媒體工作者等；日方代表主要由日本名牌大學在校大學生及各行各業(yè)優(yōu)秀青年代表組成。，拜會中央政府主管機構、協(xié)助項目實施的地方行政機構及使館相關人員，參訪首都及各重要城市等。此外，雙方約定活動經(jīng)費由接待國全額負擔，為項目的順利實施提供了經(jīng)費保障。

1979 年，“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開啟的首次互訪活動引起兩國高度關注，兩國青年代表團在各地受到熱烈歡迎，為項目的持續(xù)開展奠定了良好基礎。此后，無論中日政治關系遇到怎樣的挫折與困境，在完善的實施機制推動下，該項目始終保持了常態(tài)化發(fā)展態(tài)勢。特別是近年來因中日關系困境導致很多交流項目被迫中止，但“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始終保持正常開展。正如2018 年第40 屆日本青年代表團訪華期間，共青團中央書記處書記、全國青聯(lián)負責人李柯勇所言：“全國青聯(lián)與日本內閣府的交流項目，持續(xù)舉辦近40 年，為中日友好事業(yè)培養(yǎng)了重要的接續(xù)力量。特別是，在中日關系困難時期，青年交流始終保持一定的規(guī)模和頻次，維持了穩(wěn)定的交流渠道，對改善和促進中日關系發(fā)揮了特殊的作用?！雹佟吨腥沼押么鄠鳌毡緝乳w府青年代表團滿載而歸》，中國國際青年交流中心網(wǎng)站，2018 年11 月13 日，http://www.ciyec.org.cn/2018/11/13/c_156007.htm [2023-07-01]。2020 年以來，新冠疫情也沒有阻斷兩國青年的交流，該項目由線下轉為線上，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保持交流、分享經(jīng)驗，為傳統(tǒng)友誼譜寫了新篇章。

第二，穩(wěn)定的交流模式。為增進中日青年相互理解和友好，“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通過青年研討、參觀訪問及家庭寄宿等交流模式與當?shù)厍嗄赀M行廣泛的對話與深入的交流。其中，青年研討是實現(xiàn)中日青年間跨文化交流的重要方式之一。兩國青年圍繞特定主題開展討論，闡述自己的觀點，聆聽對方的見解，通過探討實現(xiàn)跨文化交流。如2017 年第39 屆日本青年代表團訪華期間，圍繞“志愿服務”和“創(chuàng)業(yè)”主題，訪華日本青年分別與北京大學、中山大學的學生及貴州省青年聯(lián)合會代表進行了充分研討，相互介紹了本國的志愿服務和創(chuàng)業(yè)現(xiàn)狀，并就異同點交換了意見。②青少年國際交流推進センター編集『內閣府青年國際交流事業(yè)報告書2017—第39回日本·中國青年親善交流事業(yè)』、內閣府、平成29年、https://www8.cao.go.jp/youth/kouryu/jigyou_houkoku/pdf/china/s3-2.pdf[2023-06-27]。

參觀訪問也是青年交流的重要模式之一。每屆活動都會根據(jù)主題需求，按照事前安排參訪首都及各地方城市的古跡、產(chǎn)業(yè)、教育、文化、福利等各領域設施，讓中日青年體驗異國文化的同時，更深入地了解對方的社會發(fā)展現(xiàn)狀，達到互學互鑒、共同成長的效果。而且，參訪地及參訪企業(yè)的選擇緊跟時代發(fā)展步伐，契合社會需求。如1981 年的中國訪日青年代表團除了參訪教育文化設施外，重點考察了日本的服務業(yè)。這與當時中國改革開放之初，服務業(yè)剛剛起步，需要借鑒日本發(fā)展經(jīng)驗的社會需求緊密相關。近年來，信息化、數(shù)字化、智能化等逐漸成為中日青年關注的重點，而就業(yè)、老齡化、環(huán)保等議題也逐漸成為青年研討的主題。該項目參訪城市及企業(yè)的選擇充分考慮了上述因素，并得到中日青年的一致好評。此外，為讓中日青年更好地體驗對方的家庭生活及文化，家庭寄宿活動也成為該項目的常規(guī)交流內容。通過入住寄宿家庭，與同齡人及其家庭共同生活，體驗飲食、文化的差異，切身感受對方的普通家庭生活，進一步深化對彼此國家的認知。

綜上所述，“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在常態(tài)化交流機制保障下，通過交流座談、參觀訪問、家庭寄宿等方式促進了人員和文化交流，為中日青年搭建了相互學習與交流的平臺。

三、“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的效果評價

“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經(jīng)過近半個世紀的發(fā)展，成效突出。截至2022年，兩國各有超過千名青年參與過該項目。在線下互訪中，中方已接待1068 名日本青年，同時派遣了1113 名各界青年代表訪日。①青少年國際交流推進センター編集『內閣府青年國際交流事業(yè)報告書2019—第41回日本·中國青年親善交流事業(yè)』、內閣府、令和元年、https://www8.cao.go.jp/youth/kouryu/jigyou_houkoku/pdf/china/41/s4.pdf[2023-06-26]。如果加上2020—2022年間參加線上交流的149名中日青年（日本青年74人，中國青年75 人），共有2330 名中日青年直接參與了該項目。②『內閣府青年國際交流事業(yè)報告書（2020—2022 年度）』、內閣府、令和4年、https://www8.cao.go.jp/youth/kouryu/jigyou_houkoku/index.html[2023-06-26]。日本的問卷調查結果顯示，參加該項目的中日青年均給予了很高評價。如針對2019 年第41屆“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的調查顯示，在1—5（由低到高）的評價等級中，參加該項目的97%的日本青年均給出了4 級以上評價，而所有參加該項目的中國青年都給出了4 級以上的評價，其中93%的人選擇了最高的5級評價。③同①。

該項目不僅得到了中日青年的高度認可，而且在公共外交和青年人才培養(yǎng)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效。

（一）公共外交成效顯著，增進了中日青年間的溝通互信

“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作為中日文化交流平臺，在推動中日公共外交發(fā)展方面發(fā)揮著重要作用，也取得了顯著成效。中日青年通過參加各種交流活動，對彼此國家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增進了兩國青年間的溝通互信。

2019 年第41 屆“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的效果調查①為調查該項目的實施效果，日本以參加該項目的中日青年為對象開展了問卷調查。結果顯示，該項目在公共外交領域的成效主要表現(xiàn)為：第一，促進了中日青年間的相互理解。針對“通過參加這個活動，你認為加深了與中國人（日本人）的相互理解嗎？”的提問中，在1—5（由低到高）的評價等級中，91%的受訪日本青年和86%的受訪中國青年給出了4 級以上的評價。第二，深化了中日友好關系。針對“通過參加這個活動，你認為深化了與中國人（日本人）的友好關系嗎？”的提問中，在1—5（由低到高）的評價等級中，受訪日本青年全部給出了4 級以上的評價，其中70%選擇了5 級的最高評價，而93%的受訪中國青年選擇了4 級以上的評價。②青少年國際交流推進センター編集『內閣府青年國際交流事業(yè)報告書2019—第41回日本·中國青年親善交流事業(yè)』、內閣府、令和元年、https://www8.cao.go.jp/youth/kouryu/jigyou_houkoku/pdf/china/41/s4.pdf[2023-06-26]?？梢哉f，該項目在增進中日青年相互理解，促進中日友好方面起到了積極作用。第三，加深了兩國青年對彼此國家的了解。針對“參加該項目取得了怎樣的成果？”的提問，29名中國青年中有27名選擇“深化了對日本社會和文化的理解”③同上。。

日本青年的對華認知也因參加該項目而發(fā)生了改變。這一點從參加2017年“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的日本青年的報告中可見，日本青年的對華認知更趨全面和客觀。如日本青年A 表示，對中國的印象超出了以往的想象，深切感受到中國的高速發(fā)展不僅得益于充裕的勞動力，也有技術層面的支撐和引領，中國產(chǎn)業(yè)技術高超且發(fā)展勢頭強勁。日本青年B 通過參加交流活動，親身體驗了中國發(fā)展速度之快，改變了對中國的偏見和誤解，能夠更加客觀、中立地理解中國：在政治層面，能更真切地感受到中國政治體系具有在決策上更高效等優(yōu)勢；在經(jīng)濟層面，通過圍繞“創(chuàng)業(yè)”這一主題開展的深入討論和調查，深切感受到中國擁有更寬松的創(chuàng)業(yè)環(huán)境，而電子支付等新技術在中國更容易被接受；在文化層面，通過與寄宿家庭中同齡大學生的交流討論，發(fā)現(xiàn)中日大學生有很多共同話題。①青少年國際交流推進センター編集『內閣府青年國際交流事業(yè)報告書2017—第39回日本·中國青年親善交流事業(yè)』、內閣府、平成29年、https://www8.cao.go.jp/youth/kouryu/jigyou_houkoku/pdf/china/s3-2.pdf[2023-06-27]。

除直接參加交流的青年外，“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還帶動包括家庭寄宿、訪問設施及訪問地青年等在內的更多人員間接參與到國際交流活動中，其輻射效果顯著。實踐證明，通過青年交流建立的友誼，為中日關系發(fā)展提供了良好的民意基礎，很多參與交流的中日青年已成為推動中日友好關系發(fā)展的中堅力量。

（二）青年人才培養(yǎng)成效突出，提升了中日青年的跨文化交流能力及社會奉獻意識

青年國際交流讓青年參與各種形式的交流活動，培養(yǎng)他們各種實踐能力，開闊其視野，使其未來可擔當起國家社會、政治和外交等方面重任。②參見鄭偉：《試論青年外交的內涵、分類及其特征》，《中國青年研究》2009年第2期，第58頁?！爸腥涨嗄暧押媒涣黜椖俊贝龠M了中日青年間的相互理解和友好，拓展了兩國青年的國際視野，提高了他們的溝通和跨文化交流能力，培養(yǎng)了具有國際視野和積極參與社會活動的人才。

參加該項目的中日青年非常認可該項目對自身成長的積極作用。2019 年第41 屆“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效果調查結果顯示，針對“你覺得參加這個項目對你的將來有用嗎?”的提問中，在1—5（由低到高）的評價等級中，參加交流的所有日本青年都給出了4 級以上的評價，92%的受訪中國青年給出了4 級以上的評價。③青少年國際交流推進センター編集『內閣府青年國際交流事業(yè)報告書2019—第41回日本·中國青年親善交流事業(yè)』、內閣府、令和元年、https://www8.cao.go.jp/youth/kouryu/jigyou_houkoku/pdf/china/41/s4.pdf[2023-06-26]。而專門針對日本青年的調查結果顯示，日本青年的個人能力和參與社會貢獻活動的熱情都有了明顯提升。對于參加該項目的日本青年在活動開始前培訓和回國后研修時的能力變化，其交流能力、多文化適應能力、挑戰(zhàn)精神、解決問題的能力、策劃能力、管理能力都得到了提升，其中提升幅度最大的是解決問題的能力、策劃能力，其次是對多文化的適應能力。而針對“通過參加此項交流活動，想?yún)⒓由鐣暙I活動嗎?”的提問中，83%的受訪日本青年給出了4 級以上的評價。①青少年國際交流推進センター編集『內閣府青年國際交流事業(yè)報告書2019—第41回日本·中國青年親善交流事業(yè)』、內閣府、令和元年、https://www8.cao.go.jp/youth/kouryu/jigyou_houkoku/pdf/china/41/s4.pdf[2023-06-26]。綜上所述，中日青年通過參加相關活動，開闊了視野，增長了見識，增強了獲得感，提高了個人能力和社會奉獻意識。

近年來，隨著中日關系困境的加劇及疫情因素的影響，“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的規(guī)模有所萎縮。該項目在啟動之初，計劃選拔中日兩國青年各30 名組成代表團，互派到對方國家進行為期15 天的交流。截至2008年，發(fā)展態(tài)勢一直比較穩(wěn)定。但2010 年中國GDP 超過日本成為全球第二，國力對比的逆轉使得日本對華戰(zhàn)略競爭加劇，加之兩國固有結構性矛盾，特別是在美國因素干擾下，中日政治關系惡化，中國被迫中止了部分對日政府間和民間交流活動。在此背景下，“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不可避免地受到波及。2012 年和2016 年，中國不得不兩次中斷向日方派遣青年代表團。從表1 可以看出，中日青年代表團互訪人數(shù)雖然波動不大，基本保持在30 人上下，但訪問天數(shù)和到訪城市數(shù)量卻呈現(xiàn)不斷減少之勢。2013年，兩國青年代表團互訪天數(shù)減至歷史最低，分別為8天和10天。此后的2014—2019 年，雙方互訪時間均為12 天，訪問天數(shù)的減少直接影響到訪城市的數(shù)量，中國青年代表團訪問日本城市的數(shù)量從最初的4—8 個城市，逐漸減少到2—3 個，而日本青年代表團訪問中國城市的數(shù)量從最多時的5—9個減少至3—5個，項目發(fā)展規(guī)模整體呈萎縮之勢。

表1 參加“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的中日青年代表團互訪情況

四、中日青年交流的發(fā)展前景

中日青年交流有著良好的歷史傳統(tǒng)和現(xiàn)實基礎，取得的成績有目共睹。它不僅促進了文化傳播，改變了中日兩國青年對彼此的認知，而且很多參與者成為促進中日民間交流的文化使者或從事中日友好事業(yè)的實踐者。近年來，在美國對華戰(zhàn)略競爭加劇、中日關系陷入困局的形勢下，如何擴大交流，促進民心相通，成為中日關系發(fā)展的重中之重。中日青年交流因此比以往任何時候更受關注，發(fā)展前景可期。

第一，戰(zhàn)略需求。青年交流在二戰(zhàn)后的中日友好交流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從中日復交前的兩國青年民間交流，到中日邦交正常化后兩國政府主導的青年交流，中日青年交流機制不斷成熟并得到鞏固。歷史發(fā)展證明，青年的持續(xù)性友好是中日關系發(fā)展的重要基礎。當前，雖然中日關系面臨困難和挑戰(zhàn)，但并未對兩國青年的友好交流產(chǎn)生決定性影響。在中日關系深陷困境的背景下，兩國領導人也都多次談到青年交流的重要性。

2015 年5 月，習近平主席在中日友好交流大會上強調：“中日友好的根基在民間，中日關系前途掌握在兩國人民手里。越是兩國關系發(fā)展不順時，越需要兩國各界人士積極作為，越需要雙方加強民間交流，為兩國關系改善發(fā)展創(chuàng)造條件和環(huán)境。”“中國政府支持兩國民間交流，鼓勵兩國各界人士特別是年輕一代踴躍投身中日友好事業(yè)，在交流合作中增進理解、建立互信、發(fā)展友誼?！雹倭暯剑骸对谥腥沼押媒涣鞔髸系闹v話》，《人民日報》2015年5月24日，第2版。2019 年6 月，習近平主席在給“熊貓杯”征文大賽獲獎日本青年中島大地的復信中指出：“中日是一衣帶水的近鄰，兩國友好的根基在民間，兩國人民友好的未來寄望于青年一代。希望中日兩國青年加強交流互鑒、增進相互理解、發(fā)展長久友誼，為開創(chuàng)兩國關系更加美好的明天作出積極貢獻?！雹凇读暯浇o“熊貓杯”征文大賽獲獎的日本青年復信》，《人民日報》2019 年6 月27日，第1版。開展中日青年交流已成為中日領導人的共識。2019年6月27日，中日領導人在大阪會晤時達成十項共識，其中提到：“兩國領導人同意，積極開展中日民間友好交流，增進相互理解，促進民心相通。雙方要以今年‘中日青少年交流促進年’為契機，積極開展修學旅行等內容豐富、形式多樣的互訪交流活動，廣泛播撒友好種子?！雹邸读暯綍姲脖稌x三中日雙方達成十點共識》，《人民日報海外版》2019 年6 月28日第2版。2021 年10 月25 日，在第17 屆“北京-東京論壇”開幕式致辭中，國務委員兼外交部長王毅表示，中日雙方應著眼長遠，持之以恒推進青少年交流，培養(yǎng)中日友好事業(yè)的接班人。日方也表示，面向未來構筑具有建設性的、穩(wěn)定的日中關系，繼續(xù)日中間的人員往來，特別是青少年交流，有著重要意義。展望后疫情時代，要積極著手重啟兩國青少年交流的準備工作。①參見馬子倩：《如何構建契合新時代要求的中日關系——面向未來兩國青年肩負重任》，《中國青年報》2021年10月28日，第9版。中日兩國對青年交流賦予了很高的定位和期待，強化青年交流符合兩國深化公共外交的戰(zhàn)略需求。

第二，民意基礎。國之交在于民相親，增進“民相親”是公共外交的宗旨。近年來，受新冠疫情影響，中日兩國面對面的交流活動驟減，中日民眾相互好感度整體下滑。相較之下，兩國青年對彼此國家的好感度一直比較樂觀。2022 年，第18 次中日關系輿論調查顯示，28.4%的中國青年受訪者認為中日關系會“變好”或“相對變好”。②參見李一凡：《強化青年交流，為中日友好事業(yè)持續(xù)注入青春活力》，今日中國網(wǎng)站，2023 年1 月10 日，http://www.chinatoday.com.cn/zw2018/bktg/202301/t20230110_800318103.html[2023-07-01]。日本內閣府2022 年的調查結果顯示，18—29 歲青年人對中國的好感度明顯高于其他年齡段。相較于17.8%的日本民眾對華好感度，18—29歲日本青年對華抱有好感的比重最高，達到了28%。另外，15.3%的日本青年（18—29 歲）認為中日關系“好”或“較好”（日本國民全部受訪者為11%），84.7%的日本青年（18—29歲）認為中日關系“重要”或“較為重要”（日本民眾全部受訪者為73.5%）。③同①?？梢哉f，中日青年對彼此好感度及對未來中日關系的積極態(tài)度，為中日青年交流乃至中日關系的長期向好發(fā)展奠定了良好的民意基礎。

第三，現(xiàn)實需要。2022年召開的第18屆“北京-東京論壇”18年來首次以“立足青年視角，思考中日關系未來”為題專設“青年論壇”。論壇中，中日雙方青年都談到了交流的重要性。日本青年指出，日本對中國的理解是不全面的，90%的日本年輕人沒去過中國，他們接觸到的有關中國的報道，大部分是負面的、碎片化的，無疑加劇了日本人對中國的誤解。他們認為，通過交流，可以讓日本青年感受到真實、生動的中國社會，讓日本青年更加全面、客觀、理性地認識中國。參加論壇的中日青年就如何推進中日關系、促進兩國交流，提出了很多有價值的建議，表達了增強中日交流的意愿。另據(jù)2021年開展的“熊貓杯”④指創(chuàng)辦于2014年的“熊貓杯”日本青年感知中國征文大賽。青年交流問卷調查結果顯示，“多數(shù)日本青年有與中國青年交流的意愿，希望通過增加留學、修學旅行互訪、文化交流的機會，深化兩國青少年交流”。①參見張冠楠：《疫情難阻日本青年了解中國的熱情》，《光明日報》2021年11月25日，第15版。中日青年的交流需求和意愿，將助力青年交流邁上新階段。

五、結語

中日友好的根基在民間，未來在青年。中日青年承載著兩國關系的未來，更肩負著兩國友好的使命。他們既是建構未來中日關系的參與者，也是未來引領兩國關系走向的生力軍。青年交流作為兩國開展公共外交的重要支撐，在塑造國家形象、改善中日關系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

世界正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日政治關系緊張和互信降低，有悖和平發(fā)展、合作共贏的時代潮流，構建契合新時代要求的建設性穩(wěn)定的中日關系，應注重從公共外交中尋找突破口，強化中日青年交流，為中日關系重回正軌發(fā)揮積極作用。《第18 屆“北京-東京論壇”和平合作宣言》明確表示，面對歷史性困局，更需要保持并加強民間交流。在中日關系面臨困境的時候，青年交流或許能夠成為打開民間外交新局面的突破口。②參見李一凡：《強化青年交流，為中日友好事業(yè)持續(xù)注入青春活力》，今日中國網(wǎng)站，2023 年1 月10 日，http://www.chinatoday.com.cn/zw2018/bktg/202301/t20230110_800318103.html[2023-07-01]。在后疫情時代，更應從交流的渠道、方式、內容、平臺等方面不斷創(chuàng)新雙方青年交流新途徑。將中日青年交流納入多邊區(qū)域交流框架中，拓寬青年交流的渠道；利用“互聯(lián)網(wǎng)+活動”的形式，探索青年交流的新方式；以流行文化為媒介，豐富青年交流的內容；加強中日地方城市的青年交流，拓展青年交流的平臺，讓交流效果實現(xiàn)最大化。當前，應借助《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簽訂45 周年之機，本著公共外交和培養(yǎng)中日青年互知互信的理念，不斷創(chuàng)新“中日青年友好交流項目”的發(fā)展模式，將其打造成新時代中日青年交流的品牌項目，使其發(fā)揮更大的公共外交作用，助推中日關系向好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