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史文獻紀錄片的敘事策略與創(chuàng)新表達

劉偉奇

【摘? ?要】黨史文獻紀錄片是思想性與紀實性相結合的影視作品，其內(nèi)容和題材比較特殊，在融媒體時代背景下，黨史文獻紀錄片亟待在導演思維和敘事方式上尋求突破，尤其是在導演敘事策略和內(nèi)容表達上進行創(chuàng)新。

【關鍵詞】黨史文獻紀錄片；導演思維；敘事結構；敘事策略；創(chuàng)新表達

黨的歷史是最生動、最有說服力的教科書。作為紀錄片重要題材類型之一的黨史文獻紀錄片，是留存國家記憶、構建黨的形象、塑造黨員品格、筑牢理想信念、厚植為民情懷的有力思想武器。百年黨史，波瀾壯闊，留下了大量感人至深的故事，這是我們紀錄片創(chuàng)作取之不竭的題材寶庫。

融媒體環(huán)境下，紀錄片創(chuàng)作者如何以創(chuàng)新的方式生動鮮活地講好黨史故事？采用什么樣的導演敘事策略？這是值得廣大紀錄片創(chuàng)作者深入思考的課題。由筆者擔任總導演的黨史文獻紀錄片《換了人間——毛澤東的家書故事》榮獲國家廣電總局2021年度優(yōu)秀網(wǎng)絡視聽作品推選活動全國優(yōu)秀作品、湖南省第十五屆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優(yōu)秀作品獎。本文以該片為例，通過梳理紀錄片實操創(chuàng)作全流程，試析黨史文獻紀錄片的導演思維、敘事結構和敘事策略，以及融媒時代紀錄片創(chuàng)作的創(chuàng)新路徑。

一、黨史文獻紀錄片的導演思維

黨史文獻紀錄片《換了人間——毛澤東的家書故事》經(jīng)過導演組的精心策劃，深度聚焦兩個關鍵詞：家書和初心，所有故事都是圍繞這兩個關鍵詞展開講述。主創(chuàng)的導演思維立足于形象感性思維、抽象邏輯思維、時空理性思維。

（一）形象感性思維

黨史文獻紀錄片的文稿要求是極其嚴謹、理性的，相對來說比較單調(diào)，如何把枯燥乏味的文本思維轉化為生動有趣的形象感性思維？這就需要導演充分發(fā)揮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

紀錄片是用視聽元素說話的，把紀錄片文稿轉化為分鏡頭腳本，這是導演必須要做好的功課?！稉Q了人間——毛澤東的家書故事》導演組對文稿進行了適當?shù)男薷?，細化到每句話都能有具體畫面體現(xiàn)，從形象感性思維角度營造“沉浸感”，以家書這一具體可視化元素為基礎，以更加生動、直觀的方式展現(xiàn)黨史故事。

形象感性思維是黨史文獻紀錄片導演思維的第一層次，是把文字畫面化的一個過程，需要導演對故事形象化展現(xiàn)元素的綜合把控。

（二）抽象邏輯思維

黨史文獻紀錄片是多元素綜合的影視作品，與一般藝術形式以形象思維為主是不同的，它更多呈現(xiàn)的是復雜抽象邏輯思維，構建時代主題。

《換了人間——毛澤東的家書故事》在前期拍攝時，細節(jié)的選取都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只有經(jīng)過精心篩選，去粗取精，選擇最打動人心的素材，把握住細節(jié)的本質(zhì)，追求真實性，才能呈現(xiàn)精彩的故事。抽象邏輯思維是導演思維的第二層次，導演組在追求黨史故事邏輯正確、具象與抽象的平衡關系時下了一番功夫。

毛澤東在百忙之中親筆寫了不少書信，如何在數(shù)量龐大的書信中選擇最合適的來體現(xiàn)共產(chǎn)黨人的風范與情懷？導演組翻閱了大量的相關書籍，查閱了大量的檔案史料，請教了多位黨史方面的專家，經(jīng)過多次的頭腦風暴，確定選擇其中三封家書作為故事的線索，分別是給表兄文運昌的回信，給妻子楊開慧的哥哥楊開智的回信，給兒子毛岸英、毛岸青的回信。選擇這三封信是基于什么抽象邏輯思維呢？綜合來說，就是這三封家書最能體現(xiàn)毛澤東的初心，從自己做起，從自己家庭做起，從自己家族做起，從自己家鄉(xiāng)做起，這也是共產(chǎn)黨人實現(xiàn)初心的一個特殊的軌跡。

（三）理性時空思維

《換了人間——毛澤東的家書故事》是一部黨史類紀錄片，導演組創(chuàng)作之初就確立了源于線性的時間和立體化的空間的雙主線，形成了導演多角度、全方位的理性時空思維，可以更好地讓受眾理解黨史文獻紀錄片的人本情懷和歷史客觀，從而引起受眾共鳴。

見字如面，紙短情長，毛澤東家書的字里行間，可以讓人感受到穿越時間和空間的精神力量，導演組通過紅色書信這一載體，把背后的故事巧妙地傳達給受眾。

1946年3月，在延安王家坪毛澤東住處院子里的石凳旁，毛澤東和毛岸英進行了一次談話，毛澤東對毛岸英說：“你在蘇聯(lián)長大，國內(nèi)的生活不熟悉，你在蘇聯(lián)大學學習，是洋學堂，我們中國還有一個勞動大學?！泵珴蓶|提出要送毛岸英到當?shù)剞r(nóng)戶家拜師學農(nóng)。1947年3月，國民黨對延安發(fā)起重點進攻，在撤離延安的最后時刻，毛澤東和兒子在院子里合了一張影。1949年，北京西郊香山雙清別墅內(nèi)的六角紅亭，毛澤東毛岸英父子倆曾坐在一起促膝交談，畫面中仿佛還能聽到兩人開懷的笑聲，這張能聽到笑聲的照片竟然是父子倆最后一次合影。當年的庭院、石桌石凳、大柳樹、蒼松翠柏等簡樸場景依舊，仿佛都在默默訴說著黨的歷史。

主創(chuàng)團隊為了體現(xiàn)歷史和現(xiàn)實的對話感，通過延時攝影、大范圍延時攝影、升格降格、航拍等拍攝手段，大量使用了穩(wěn)定器運鏡畫面，采用了非常緩慢的平移、推進、后退、環(huán)繞等小幅度運動，同時通過穿插疊加當年的老照片，配合恰到好處的音樂音效，讓受眾產(chǎn)生了一種身臨其境、娓娓道來的穿越時空對話的感覺。

穿越時空，透過幾封家書，共產(chǎn)黨人的家國情懷躍然而出，家書中盡是溫情與初心，毛澤東家書背后的故事有赤誠情懷，有兒女情長。

黨史文獻紀錄片導演的理性時空思維是第三層次的綜合性藝術思維。黨史文獻紀錄片的導演思維是一種蒙太奇語言思維，把想法通過文字、畫面、聲音等傳播符號表現(xiàn)出來，以時間的變化和空間的變換來敘述，打磨成思想性與藝術性上乘的高質(zhì)量紀錄片作品。

二、黨史文獻紀錄片的敘事結構

三集黨史文獻紀錄片《換了人間——毛澤東的家書故事》，以毛澤東的親筆家書為切入點， 通過嚴謹?shù)氖妨?、扎實的采訪、精美的畫面，展現(xiàn)了一代偉人心系天下的家國情懷，揭示了中國共產(chǎn)黨人立黨為公、執(zhí)政為民的初心使命，導演組采用什么樣的結構來敘事呢？筆者試從敘事結構設計、敘事時空建構、歷史場景再現(xiàn)等方面入手，分析和探討該片的敘事結構。

（一）交叉結合式敘事結構

本紀錄片在講述故事時，既有以時間順序為線索形成的線性敘事，又有以家書這一元素為線索形成的非線性敘事。比如在講述毛澤東寫給妻子楊開慧的哥哥楊開智的回信這一集，就是采取交叉結合式敘事策略，以時間順序為線索的線性敘事和以故事表達需要的非線性敘事相結合。

其中部分篇章講述了毛澤東從1913年考入湖南第四師范開始，到師從楊昌濟先生，結識楊開智、楊開慧兄妹。再到1918年，毛澤東進入北京大學紅樓，成為圖書管理員，接著毛澤東遇見并結識了陳獨秀、李大釗兩位中國共產(chǎn)黨的思想先驅。同年，毛澤東與楊開慧再次相遇并相戀。1920年冬天，毛澤東和楊開慧結婚。1921年毛澤東回到韶山，動員家人參加革命，前往上海參加中共一大。1930年楊開慧犧牲。1931年，楊開智把毛澤東的三個孩子送到上海地下黨組織。1941年，楊開智唯一的女兒楊展在一次抗擊日寇的戰(zhàn)役中英勇犧牲，時年 21歲。可以說是完全按時間邏輯來線性敘事的，根據(jù)史實嚴謹講述。

同時，本集總體結構是從1949年，中共中央和解放軍總部由西柏坡遷往北平，進駐香山收到楊開智的來信開始，接下來插敘進入故事背景，再到1974年，81歲的毛澤東來到長沙湘江大橋。這是典型的非線性結構敘事。

線性敘事與非線性敘事的交叉結合，使得故事更加生動，時間的交叉，故事的穿插，結合倒敘、插敘、順敘等手法，既有一定的懸念設置，又有一定的節(jié)奏遞進。既能對整個事件進行系統(tǒng)梳理，又能全景式再現(xiàn)動人心弦的精彩故事，改變了單一形式的敘事結構。

（二）段落融合式敘事結構

段落式敘事也是紀錄片創(chuàng)作常用的手法，板塊式的結構非常適合非劇情類影片的敘事。融媒體時代，紀錄片采用段落式結構是很有優(yōu)勢的。本紀錄片紀實性與抒情性相結合，結構上用段落式組合成片。段落融合式敘事，首先能給受眾觀看帶來便利，適合碎片化觀看，符合現(xiàn)代人的生活規(guī)律。其次是邏輯性強，適合全媒體傳播，能以最快的方式使受眾產(chǎn)生共情。

（三）多維綜合式敘事結構

本紀錄片是采取以家書和家書背后的故事為主線的敘事策略，因此從多個維度來綜合講述。紀錄片結構的形成，應該在整理素材的時候，就要做到心中有數(shù)，根據(jù)故事情節(jié)的變化進行梳理，從而形成一個連貫完整的結構。多維綜合式敘事結構總結起來就是要追求敘事角度巧妙化、敘事模式多維化、敘事結構靈活化、敘事語言生動化、敘事內(nèi)容嚴謹化、敘事技巧多樣化。

一封封感人肺腑的家書，紙短情長；一段段催人淚下的故事，刻骨銘心。本片通過現(xiàn)實視角與黨史故事的多線呈現(xiàn)，采取交叉式、段落式、多維度的綜合運用，使全片呈現(xiàn)出強烈的時空穿透力，更給予受眾波瀾跌宕的情感體驗。

三、黨史文獻紀錄片的敘事策略

家書映初心，家書背后的故事波瀾壯闊，家書中的初心感人至深。本片制作歷時三年多，先后前往北京、上海、延安、沈陽、長沙、韶山、西柏坡、江西等地實地采訪拍攝，前期拍攝素材量近100個小時，最后呈現(xiàn)出來的成片總時長不到1個小時，素材成片比超過100比1，如此大的素材成片比，導演組是采取什么樣的策略來敘事的呢？

（一）小懸念引發(fā)大關注

本紀錄片通過毛澤東的家書這一具體元素來展開敘事，基本上所有的故事都設置了懸念，都不直接告訴受眾結果或者答案，讓受眾產(chǎn)生期待、猜疑、好奇、緊張、興趣等心理，引發(fā)強烈關注。通過設置巧妙的懸念，大概3分鐘左右就產(chǎn)生一個興奮點。

比如講述毛澤東給棠佳閣外婆家的回信這段，一開始就設置懸念說毛澤東收到了一封不同尋常的家書，來信人是多年不曾聯(lián)系的表兄文運昌。在時隔多年后第一次收到來自家鄉(xiāng)湖南湘鄉(xiāng)棠佳閣外婆家的消息，毛澤東感到十分欣慰。毛澤東為何會有這樣的情感呢？開篇就拋出了懸念，接下來講述了毛澤東和表兄弟間的親密關系細節(jié)，毛澤東乳名“石三伢子”的由來，毛澤東給表兄文運昌的還書便條，毛澤東在東山學堂的求學，毛澤東批評湘鄉(xiāng)唐家坨文氏兄弟，以及毛澤東慷慨解囊?guī)椭募矣H屬的等細節(jié)。通過設置懸念，層層推進，解答了受眾心中的疑惑。

（二）小角度折射大時代

黨史題材往往都是十分宏大的，但又是由一個一個的小故事小細節(jié)組合而成的。作為紀錄片創(chuàng)作者，應該善于運用一個個鮮活生動的小場景來敘事，通過小角度折射大時代。

毛澤東非常強調(diào)教育必須與勞動、生產(chǎn)相結合，第一個是鍛煉身體，第二個是改造了思想。毛澤東毛岸英父子倆在延安王家坪毛澤東住處旁的石桌前進行了一次談話，毛澤東提出要送毛岸英到當?shù)剞r(nóng)戶家拜師學農(nóng)，經(jīng)過幾個月的拜師務農(nóng)，毛岸英學會了一系列的農(nóng)活。通過這個小角度，體現(xiàn)了毛澤東對自己子女嚴格要求，也反映了中國共產(chǎn)黨人踏實務實、吃苦耐勞的精神。

（三）小細節(jié)反映大主題

真正打動人心的往往是一些細節(jié)，創(chuàng)作上我們應該通過小切口反映大主題，做到“再現(xiàn)真實”，追根溯源，要讓細節(jié)故事經(jīng)得起考證推敲，力求還原真實形象，不拔高、不美化，用辨證思維處理細節(jié)，用開闊眼光觀察黨史。

1990年，毛主席身邊工作人員在最后一次整理物品時，發(fā)現(xiàn)了一只箱子，里面珍藏的是毛岸英生前的衣物。一直以來，毛澤東的物品都是由生活管理員操持的，但唯獨兒子的衣物，他卻避開所有人，獨自珍藏著，這些衣物陪伴著這位父親不知度過了多少睹物思人的夜晚。這個小細節(jié)讓人感慨萬千，也反映了共產(chǎn)黨人舍小家為大家的情懷。

（四）小故事闡釋大主題

立足當下，紀錄片創(chuàng)作者應該從不同視角重新解讀黨史，堅持用小故事來闡釋大主題。《換了人間——毛澤東的家書故事》以“家書”這一形式，實現(xiàn)了當代與歷史的深度“對話”與交融。每封家書背后都是由一個一個的小故事組合而成，小故事闡釋了大主題。

《換了人間——毛澤東的家書故事》以詳實的黨史文獻、珍稀的資料影像、清晰的黨史邏輯，見微知著式呈現(xiàn)了建黨百年波瀾壯闊的歷程。本片敘事策略是以小見大，從人物、細節(jié)入手，刻畫了家書映初心的動人故事。

四、融媒體時代黨史文獻紀錄片的創(chuàng)新表達

融媒體時代，傳播矩陣立體化，以視頻為代表的傳播新形式層出不窮，面對黨史文獻紀錄片題材，如何標新立異、創(chuàng)新敘事角度，是紀錄片創(chuàng)作者面臨的新課題，對紀錄片創(chuàng)作者來說，既是機遇又是挑戰(zhàn)。

（一）多元立體化表達

用多元化的敘事語態(tài)表達思想，實現(xiàn)敘事策略的立體化，體現(xiàn)深入人心的敘事形態(tài)，是創(chuàng)新紀錄片敘事方法的新思路。

融媒體時代，黨史文獻紀錄片面臨的新挑戰(zhàn)就是如何把片子做得更好看，使傳播效果達到最優(yōu)?！稉Q了人間——毛澤東的家書故事》創(chuàng)新表達，全流程采用4K拍攝、制作，立足家書和初心，在多元敘事語態(tài)、創(chuàng)作手法以及立體傳播等方面也有所突破。

該片通過多維視角，將共產(chǎn)黨人為人民服務的思想展現(xiàn)了出來，多元化的視角極大地豐富和立體化再現(xiàn)了革命先輩們的光輝形象。

（二）創(chuàng)意年輕化表達

如何讓黨史文獻紀錄片被受眾關注，特別是被年輕受眾喜歡，就需要創(chuàng)意年輕化表達。作為國家記憶的黨史文獻紀錄片，為國家留史、為民族留記、為人物立傳。在創(chuàng)作出新的基礎上，也要堅持移動優(yōu)先，通過全媒體等傳播渠道，讓更多的年輕受眾參與進來。

（三）故事細節(jié)化表達

黨史文獻紀錄片是紀錄片的重要類型之一，是結合現(xiàn)實拍攝、黨史文獻資料，如檔案文件、圖片、實物、各種文字記載及其他相關資料，加以綜合編輯制作而成的。因此，巧用細節(jié)，講好故事，刻畫典型，升華思想，是創(chuàng)作者追求的表達方式之一，用感人的細節(jié)講好有溫度、深度、廣度的故事。

《換了人間——毛澤東的家書故事》中，導演組并沒有著墨高大上的形象，而是高度凝煉、簡化了一些大場面、大事件，講述了很多毛澤東的家書故事，穿插了許多有趣、感人的細節(jié)，以生活化、平民化的視角展現(xiàn)了共產(chǎn)黨人的初心和使命。

黨史文獻紀錄片具有突出的時代價值、思想價值、藝術價值、教育價值、文化價值，紀錄片創(chuàng)作者應堅持守正創(chuàng)新，善于利用新的創(chuàng)作手段，從黨史題材中深入發(fā)掘時代價值，把鮮活的人物、感人的故事表現(xiàn)出來，在作品的厚度、深度、廣度、溫度上下功夫，用生動的故事和細節(jié)打動人，這既是黨史文獻紀錄片創(chuàng)作的應有之義，也是黨史文獻紀錄片創(chuàng)作者的歷史使命和時代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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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湘潭市廣播電視臺三級導演、湘潭理工學院講師）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