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服圖表在清代的發(fā)展概況

王寧玲

摘 要：《儀禮·喪服》篇所載喪服制度是后世禮典中喪服的根源，其諸多親屬關(guān)系及服制，輔以圖表閱讀，實為明朗。清代文獻中關(guān)于喪服圖表的書目很多，本文從圖表形式、內(nèi)容來源方面加以梳理，發(fā)現(xiàn)大致有菱形圖或其他圖式、表格、條例式圖等形式。內(nèi)容上，清代官修禮典、律例大多沿用自明代，以朱子《家禮》為式，三禮類文獻中所載圖表，類目大多不出《儀禮圖》《儀禮經(jīng)傳通解續(xù)·儀禮喪服圖式》。清儒作喪服圖亦會沿用考校前人之圖，也有獨創(chuàng)圖制者，如張惠言、吳嘉賓、程瑤田等，此外，也有為便民而作簡易之圖。

關(guān)鍵詞：喪服 圖表 《儀禮》 清代

《儀禮·喪服》記載五服十一類，即斬衰服三年，齊衰服三年、杖期、不杖期、三月，殤大功降服，大功九月，衰七月，殤小功降服，小功五月，緦麻三月。每一類記錄了己所服對象、服喪者為其所服對象，部分條目后有“報”字，說明是為“報服”。喪服條目繁多，且涉及諸多親屬關(guān)系，佐以圖表，便于省閱。馬王堆漢墓出土的“喪服圖”，或為最早可見的喪服類圖。傳世文獻中出現(xiàn)較早的，則大多集中在三國魏晉時期，如《隋書》《舊唐書》之《經(jīng)籍志》記載與喪服有關(guān)的圖類文獻，有“喪服圖”“喪服君臣圖儀”“喪服天子諸侯圖”“喪服禮圖”“喪服譜”“五服圖儀”等，名稱不一，但唐以前大多未見圖，只見圖注。唐敦煌寫本書儀中出現(xiàn)喪服圖，如杜友晉《新定書儀鏡》繪有“內(nèi)族服圖、外族服圖、婦為夫族服圖”［1］。宋代以來，禮圖數(shù)量則呈現(xiàn)遞增趨勢。自明代始，于刑律前附喪服圖表，清代沿用之。清代禮學(xué)興盛，文獻頗為豐富，“喪服學(xué)更為大宗”［2］，且呈現(xiàn)多樣化。喪服古今之變遷，由圖表最可觀之，“制度明數(shù)，粲然可知，實其指南也”。因此本文依托禮書文獻，分析清代喪服圖表的類型與內(nèi)容特點。

一、喪服圖表的類型

圍繞喪服繪制的圖表類型大抵有菱形圖或其他圖式、表格、條例式圖。大部分圖旁有圖注，表格后附解說。

（一）菱形圖，如“九族五服正服圖”

己身（男子）位于圖中央，上至高祖、下至玄孫，于己而言，皆為四世。所服服制及年限標(biāo)記于親屬格旁（見圖1）。圖旁或有注，如《欽定儀禮義疏》旁注“姑姊妹女子子在室，服并與男子同。今惟據(jù)見于經(jīng)者載之，余可以類推也”“兄弟皆在他邦加一等”［3］。

其他圖式，圖形樣式不定，隨內(nèi)容繪制，如“出嫁女為本宗降服圖”“妾為家長族服圖”（見圖1）。典禮諸書，以五等十一類服為綱目，將所服之人列于其下，條縷實繁。若分類繪圖以示，從親屬角度而言，較成體系。崔述在《五服異同匯考》凡例中提到“禮經(jīng)服制皆以服分之，服同者為一章，后世作者率多沿之，然輕重之差，分在數(shù)章，難于比照，讀者往往忽而不察。而茲書記歷代沿革，尤不可不使之相次，故今以人分之，親屬同者則為一篇，庶幾閱者于輕重之差、沿革之故，可以一目了然”［4］。雖然通篇無圖，但據(jù)其分類得以窺見當(dāng)下閱讀喪服文的情況，如至親之服、同堂之服、同族之服、外姻之服、女子為其私親之服、婦為夫黨之服、臣為君及君黨之服、妾為君及君黨之服、為人后者之服、母出母嫁之服，這些大多是根據(jù)親屬親疏關(guān)系來劃分的。

（二）表格

從內(nèi)容看，有三類，分別是喪服總圖、喪服服制表、五服沿革圖。因表格在最上方（經(jīng)）、最右側(cè)（緯）有標(biāo)目，故記作“橫欄”“豎欄”。

（1）喪服總圖，又稱“五服總圖”，由上至下繪制“五服名稱＋服喪時間”，一般置于圖表之首。吳壇《大清律例通考·喪服圖》“喪服總圖”：“謹(jǐn)按，此喪服總圖冠于七圖之首，乃明洪武七年著為《孝慈錄》始載入律，至今仍之?！保?］

（2）喪服服制表，橫欄為“五服名稱＋服喪時間”，豎欄分別為“降服、正服、義服”三項或“正服、降服、加服、義服”四項，由此匯入相應(yīng)所服親屬。如黃以周的喪服表（見圖2）。

張惠言的《儀禮圖》橫欄表述略有差異，其論喪服由至親以期斷之說［6］，故而橫欄為“至親以期斷、大功親、小功親、緦親；婦人為夫之族各降一等為正；外親服皆緦；義服皆加（以加為正）”，橫欄皆為親屬稱謂，按照期及以上、大功、小功、緦麻等為順次，豎欄分別為“正、加、降、不降”。曹元弼《禮經(jīng)學(xué)》中有對張氏“喪服表”加以考校。［7］

（3）五服沿革圖，仿國史之表，橫欄為“五服名稱＋服喪時間”，豎欄為“大清通禮、周、唐、宋、明”，如周保珪《制服成誦編》；或“《儀禮》《唐律》《開元禮》《政和禮》《司馬書儀》《朱子家禮》《明集禮》《明會典》今制”，如徐乾學(xué)《讀禮通考》卷一“喪期上·表上”：“考禮者，卒難辨其同異，乃仿國史之表，列行排，屬經(jīng)緯，既具一舉目而百世之典咸在，庶幾若綱之在綱，而車之執(zhí)綏者?！?/p>

橫欄有的作“五服十一類”，有的作“五服十四類”，如徐乾學(xué)《讀禮通考》“表”，橫欄為五服十四類名目。不同圖表，橫欄所列五服細(xì)目數(shù)量不同。

（三）條例形式，未見圖及表，但名稱為“表”或“圖”

以“五服名稱＋服喪時間”為類目，每一類之后書以“所服對象名稱”，這可能和最初的書寫方式有關(guān)。有些直接稱作“喪服制度”，不歸屬于圖表類。典型的如楊復(fù)《儀禮圖》中的斬衰正義服圖（見圖3）、齊衰三年降正服圖、齊衰杖期降正服圖、齊衰不杖期降正義服圖等［8］，此類實為喪服服制文。條例式在《明集禮》中尚有，清代喪服圖中已較為少見。

條例形式呈現(xiàn)的喪服制度，或是對經(jīng)文最初的整理；后在各類服制中增加所服類型，即正服、降服、義服、加服等，早在唐代寫本書儀中就已出現(xiàn)，如《唐前期書儀》出現(xiàn)了本服、義服。這與同時代的賈公彥《儀禮疏》中闡釋的類型概念相同。

二、喪服圖表的分布及內(nèi)容

《儀禮·喪服》篇是古今制服之源頭，而喪服圖表來源大抵有以下幾種：官修禮典、律例；《儀禮》注解類、“三禮”總論類書籍；品官士族家禮；官員修訂以便民眾通曉之書。

（一）官修禮典

官修禮典為皇帝敕撰，立定本朝典章制度，以垂范式。乾隆年間《欽定大清會典》記載五服總圖、九族五服正服圖、妻為夫族服圖、出嫁女為本宗降服之圖、外親服圖、妻親服圖、妾為家長族服圖、三父八母圖［9］，共八幅圖?！拔宸倛D”載八類，即斬衰一（斬衰三年）、齊衰四（齊衰杖期、齊衰不杖期、齊衰五月、齊衰三月）、大功一（九月）、小功一（五月）、緦麻一（三月）。所有圖之前，言“凡服制有五”，根據(jù)五服八類順序，將各所服對象匯總分類列出，如子為父母皆斬衰三年。未載殤服?！稓J定大清通禮》與《欽定大清會典》相為表里，記載諸儀，未有服圖，“至于輿服器數(shù)，止載名物。若制度損益，已有專書專圖者，概不重述”［10］。光緒年間《欽定大清會典圖》增“為人后者為其本族服圖”，刪“三父八母圖”，其增刪乃據(jù)《欽定儀禮義疏》。［11］

清代喪服大禮，多沿用明制［12］，明代禮典因前代之舊。明初頒布《大明令》，依古禮，采朱子《家禮》，“父服斬衰、母齊衰，報服如之；庶母服緦；三殤降等”；洪武七年，始加折衷，更定喪服服制著為《孝慈錄》，“父母俱斬衰，而減報服，省殤禮，定庶母服以杖期”，圖則列于《大明律》，至《大明會典》時，遂為定制。［13］嘉靖年間又有《明集禮》，其所用喪服圖，一如宋代楊復(fù)的《儀禮圖》。［14］據(jù)《明集禮》載，子為父斬衰三年、為母齊衰三年，已與《大明會典》所載不同。

（二）律法里的五服圖

清代律服圖蓋悉取自明律而用之［15］，律例八圖，置于律首，取“凡聽五刑之訟，必原父子之親，立君臣之義以權(quán)之。律首而載喪服，乃所以明倫紀(jì)而使司刑者”之意。［16］《大清律例》書前凡例“首卷諸圖，皆仍舊刻”［17］，收錄喪服圖八，即喪服總圖、本宗九族五服正服之圖、妻為夫族服圖、妾為家長族服之圖、出嫁女為本宗降服之圖、外親服圖、妻親服圖、三父八母服圖，一如禮典圖式。

清代律服圖取自明律，《清會典》喪服大禮多取自明制，明律服圖又取自《明會典》，如此看來，其圖似乎一致，然事實并非如此。吳壇《大清律例通考》立足于清代禮典條目及圖內(nèi)容的對應(yīng)關(guān)系，集合《欽定儀禮義疏》《大清會典（及續(xù)修）》《會典圖》《御纂性理精義》等，對律例圖、圖旁注內(nèi)容逐一考訂［18］，新作“本宗九族五服正服擬圖”“妾為家長族服擬圖”“出嫁女為本宗降服擬圖”“母黨相為服擬圖”（原為“外親服圖”）“妻親服擬圖”“擬定六父十三母圖”，增“為人后者為其本宗九族降服擬圖”。清代儒臣對“三父八母圖”頗有微詞，認(rèn)為其源自《元典章》，部分內(nèi)容難以理解，“玩律未精，遂多紕漏”，徐乾學(xué)作“擬定五父十三母之圖”［19］。

此外，律圖內(nèi)容有宜改宜補宜刪者，清儒臣亦多有作論。如《大清律集解附例》中提及待補充及修訂條目，如“妻為夫族服圖”，釋曰“按本宗服圖，堂侄孫女、曾侄孫女在室緦麻，出嫁無服，而此圖內(nèi)妻為夫堂侄孫女、曾侄孫女皆緦麻，是言在室者，未注‘出嫁無服，特補之”［20］。王復(fù)禮在《家禮辨定》中論及“又有宜改者，齊衰不杖期第四，當(dāng)入齊衰杖期”“有宜刪者，大功第十四‘在室者三字，九族圖從祖祖姑‘從祖二字”，將“妻為夫族服圖”改作“妻為夫族義服之圖”［21］。

（三） “三禮”類文獻中所見

《儀禮·喪服》五服十一類記錄所服對象種類大致有：親屬類，有士、大夫、君之別，亦有同姓、異姓之別，有成人、未成人之別；非血緣關(guān)系名義上的親屬類，如繼母、繼父、乳母；君臣類，如妾為女君、庶人為國君、諸侯大夫為天子；朋友類?！抖Y記》中涉及的喪服內(nèi)容除了《喪服》篇提到的之外，還有諸侯大夫之服、吊服、變服、奔喪服制、大宗小宗及服術(shù)之制等?！吨芏Y》也記載了君臣相吊之服。從《士喪禮》《既夕禮》《士虞禮》又能發(fā)現(xiàn)不同時間段喪服的服飾是有變化的，由此又有變服圖等。可見，基于“三禮”所議而繪制的圖表種類是非常豐富的。有的直接根據(jù)《儀禮·喪服》篇服制種類作列表形式；有的根據(jù)服義（正服、降服、義服等）、服敘繪圖；有的根據(jù)親屬關(guān)系九族圖附以相應(yīng)服制；有的根據(jù)“三禮”中提到的特殊類人群作單獨的圖表，如“為人后者為本親服圖”等。作圖解析喪服文的方式更加多樣化。

1. 以楊復(fù)《儀禮圖》作為參照，加以辨析

楊氏圖本之于《儀禮·喪服》經(jīng)注疏作圖，“乃緣韓（韓昌黎）賈（賈公彥）之語，考亭（朱熹）之意，擬而為圖”［22］，有喪服制度條例式圖、喪服類別圖。

唐代賈公彥將經(jīng)文的服喪對象條目解以“正服、義服、降服”，所以楊氏條例圖，將五服十一類的服喪對象，各自按此三種劃分。如“齊衰三年降、正服圖；齊衰杖期降、正服圖；齊衰不杖期降、正、義服圖；齊衰三月義服圖”。宋代車垓較晚于楊復(fù)、黃幹二人，其書仿朱熹《家禮》而補作［23］，在條例式圖上（車氏稱為“五服圖說”），列出了己身和所服喪服親屬各自的稱謂關(guān)系，這樣更清楚明朗，也初具“圖”的形式。

喪服圖（車氏稱為“服制圖”）則有本宗五服圖、己為姑姊妹女子子女孫適人者服圖、天子諸侯正統(tǒng)旁期服圖、大夫降服或不降圖、大夫婦人為大宗服圖、己為母黨服圖、母黨為己服圖、妻為夫黨服圖、己為妻黨服圖、妻黨為己服圖、臣為君服圖、君為臣服圖、妾服圖、公士大夫士為妾服圖等十四幅，無殤服圖，或與朱熹為《家禮》已略殤服，僅贅其例于末云“凡為殤服者降一等”有關(guān)。車垓與楊氏圖略有不同，無君臣、妾之服圖，有殤服圖及袒免圖。

因楊氏圖一本賈公彥說，復(fù)又并注疏說，清儒在征引楊氏圖時，考證賈疏，辨析圖文，將其與《儀禮經(jīng)傳通解續(xù)》中的“儀禮喪服圖式”加以比對。如盛世佐《儀禮集編》凡例曰：“楊氏一遵注疏，無所是正，復(fù)有并注疏之意而失之者，不無遺憾焉?！保?4］卷二十五“五服降、正、義圖”，緦麻三月“從祖姑姊妹適人者報”，小注云“以出降?！独m(xù)通解》（降正義服例）列于正服，今從楊氏圖，移在此”［25］，應(yīng)屬降服。黃以周《禮書通故·禮節(jié)圖表二》“喪服表”［26］，分降服、正服、義服三等，在每一類服制表格后附解說，比對黃幹《例》、楊復(fù)《儀禮圖》之異同。異同主要在于所服親屬歸于“降正義”中的哪一處，對于殤服的歸屬也不大相同。

2. 服圖類目增多

“儀禮喪服圖式”記載的服制圖類目非常豐富，變除服圖、喪绖帶旁通圖、吊服圖、麻同變葛表、古今服制沿革皆有。清儒繪制圖之類目，大抵若此，增“宗子服圖”“殤服圖”“降殺旁殺表”等，圖表更為精確清晰。如《欽定儀禮義疏》卷四十七喪服圖有宗子服圖（丈夫婦人為宗子服圖、絕屬為宗子殤服圖、五屬為宗子殤服月算圖）、尊卑吊服圖（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吊唁時所服）、出母嫁母服圖（附繼父圖）、五服變除升數(shù)之圖、绖帶差次并變除圖［27］；徐乾學(xué)“變除表”、張惠言“衰服變除表”“麻同變葛表”、黃以周“變除表”等。

尤以程瑤田《儀禮喪服文足征記》中的喪服圖表類目最為繁多，“喪服通別表”為表二十九，至讖至悉，分而錄之，不嫌煩碎。［28］殤服表的繪制也較為精細(xì)，如“本服殤服一貫表”，其以本服殤服相承列二表，一則“見成人齊衰之殤綦重”，一則“見成人大功之殤亦不輕”［29］，附“成人小功本服長殤服緦麻表”。后三卷補編亦載前代所未見之圖，如族親諸服旁殺一貫表、論緦麻旁殺應(yīng)報不制報服之表、兄弟服例表、后世序親議嗣若子降等兩服錯互表、喪服窮于緦麻上殺下殺旁殺表、喪服窮殺差等生于以三為五以五為九表、上殺下殺旁殺數(shù)世本末源流表、上下治旁旁治推至服窮親殺屬竭姓別戚單表、喪服經(jīng)文服限表、父之姑在室不制服表，隨文附圖。

3. 出現(xiàn)將圖與親屬關(guān)系族屬的解說合在一起的樣式

吳嘉賓《喪服會通說》記載“喪服圖說”，有“士宗圖說、五屬服圖說、名服圖說、出者服圖說、外親服圖說、婦人從夫服圖說、婦人服其宗親圖說、婦人相為服圖說”［30］?！拔鍖俜D說、名服圖說、出者服圖說”，此三種相較于常規(guī)禮圖而言，似為新出，與傳統(tǒng)的本宗九族五服圖樣式不同。如“五屬服圖。按丈夫之服，其別有四，一本宗五屬，為諸服之本；二名服，異姓之人者；三出者服，本宗女子適人者；四外親服，入者出者之黨”，“本宗五屬”指高祖之屬、曾祖之屬、祖之屬父之族、父之屬己之族、己之屬子之族?！懊D。凡入者，其始名為婦，疏且卑也，終名為母，尊與父匹”，其中“釋諸母異名”列“母、繼母、君母、其母、庶母、慈母、妾母、乳母、出母、嫁母”十類?！俺稣叻D。出者之義，亦族屬也。以其歸于異姓，故下治者，限之于己所自出而止。出者之服，即其成人之親服，非在室皆如本宗丈夫服，出而后降之也?！保?1］

4. 古今服制沿革表或古今服制比對圖

由《儀禮·喪服》篇服制、唐、宋、明至清代服制沿革圖；或同時錄入古制（《儀禮·喪服》）、今制（清代）。以徐乾學(xué)《讀禮通考》為代表，再如清周保珪《制服表》、清蔡子嘉《歷代服制考原》之《喪服各圖》中的“古制衰服圖”“今制衰服圖”等。

（四）當(dāng)世臣民簡便之禮

官修禮書的傳閱范圍有限，“《會典》卷帙浩繁，《通禮》頒藏各學(xué)士，民均難盡睹”［32］。私家行禮多見于司馬光《書儀》、朱熹《家禮》，但礙于古今之制多有損益，不便援古證今。有些地方恐未有規(guī)范式禮文，或日常不通曉喪祭之禮，故儒臣有意作當(dāng)世之便禮，以供民間實行，讓其臨事有本可依。如張大翎《時俗喪祭便覽》、黃本驥《三禮從今》、孔繼汾《喪服表》、張華理《喪服今制表》等，皆恪尊典禮，專取臣民所用著之。

此類減省了部分內(nèi)容，如宗子服圖、君臣服圖等?？桌^汾《喪服表》所列簡表有“九族之圖、三黨外親服、義服、妻為夫族服、女為父族圖、妾之服、婦女為外親之服、婦女義服”［33］，省略“為人后者為所后者及其親屬服、其為本支親屬服及報、女嫁亦降服”等，解說為“不重列”?！稌r俗喪祭便覽》中“喪服總制”包括“本宗九族五服正服之圖、妻為夫族服圖、妾為家長族服之圖、出嫁為本族降服之圖、外親服圖、妻親服圖、徐健庵?jǐn)M訂五父十三母服圖”［34］?！度Y從今》卷二“刑律服制圖”直取清律圖，附《通禮》“為人后者為本生親屬降服圖”，未用徐乾學(xué)之“五父十三母服圖”。周保珪《制服成誦編》有“為人后者為本生親屬降服、兼祧分祧服、附殤服”。清張華理《喪服今制表》：“男子之喪（五服之親各服其服，詳列表中）、婦人之喪（五服之親各服其服，詳列表中）、妾之喪（旁親皆無服，惟嫡子以下服之，如無子女，則嫡子以下皆不服）、女子在室者之喪（母家五服之親各服其服，詳列表中）、女子適人者之喪（母家之親降服一等詳列表中）、為人后者之喪（本生親屬各降一等詳列表中）”，皆為親屬間實用性程式。雖然是便民之禮，但大抵依照當(dāng)世之禮典、律例而約之。

因?qū)嶋H需求而作的殤服表。如孔繼汾《殤服表》：“律令無殤服，非革也。我朝禮因往代，凡吉兇諸禮，著于令典者，原有略有詳，故前輩謂三殤之服，宜參古禮，有由來也。乾隆辛卯夏，余季弟之子廣櫟生，十有八歲而夭。諸父諸兄咸欲殤之，為考禮制服，因于喪次，為表一篇，以補家儀原編之所未備云。”［35］年十六至十九為“長殤”。當(dāng)時殤服多不行于世，故孔氏參古禮，為表一篇。

三、結(jié)語

通過梳理，我們大致了解了喪服圖表在清代的發(fā)展概況。其一，類目繁多，表格數(shù)量增多，有新出者，如“宗子服圖”“降殺表”“殤服表”。其二，圖表之間的相互沿革關(guān)系，可窺見一二。如朱子《家禮》、楊復(fù)《儀禮圖》，大抵是后代禮典參照的樣本；明律中錄入的“三父八母圖”參照《元典章》，清律圖沿用明律；清儒臣繪制禮圖時，除了參照宋人圖式，主要是《儀禮圖》及《儀禮經(jīng)傳通解續(xù)》之喪服圖式，并加以考訂。他們之間也會互相參引，如朱軾《儀禮節(jié)略》凡例中提到“喪服喪禮篇”，“是篇采錄頗眾，悉本健庵《讀禮通考》”［36］；如清姜兆錫《儀禮經(jīng)傳外編》卷四“圖考四”引用楊復(fù)“五服圖”，標(biāo)明“姜兆錫注疏參義”，附十八幅服制圖，其圖內(nèi)容與楊氏圖相比，已有改動，且類目也有較大變化。如“本宗為女子子適人者服圖”并未見圖，其后云“本宗為之服，視在室降一等，報亦如之，并以本宗五服圖，推之可見，今不另圖”［37］。其三，為便民而作的喪服圖表，相對簡易，直取實用性親屬關(guān)系服圖，新出“兼祧分祧服”等。

參考文獻：

［1］ 趙和平. 敦煌寫本書儀研究［M］. 臺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94：320-323.

［2］ 吳飛.《喪服鄭氏學(xué)》徵引文獻論略［J］. 古典學(xué)研究，2018（2）：126-141，186-187.

［3］ ［27］ 欽定儀禮義疏［M］// 四庫全書：第107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633，638.

［4］ （清）崔述. 五服異同匯考［M］//續(xù)修四庫全書：第95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288.

［5］ ［16］ ［18］ （清）吳壇. 大清律例通考：卷二［M］. 光緒十二年吳重憙（吳壇玄孫）刊本，清光緒：1，1，1.

［6］ （清）張惠言. 儀禮圖［M］//續(xù)修四庫全書：第90冊 .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428.

［7］ 朱一，周洪. 曹元弼《禮經(jīng)學(xué)》對張惠言“喪服表”之校正［J］. 南昌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2015（1）：135-140。

［8］ （宋）楊復(fù). 儀禮圖［M］//四庫全書：第104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175-181.

［9］ （清）允裪，等. 欽定大清會典［M］//四庫全書：第619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490-495.

［10］ （清）來保，李玉鳴，等. 欽定大清通禮［M］//四庫全書：第655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7.

［11］ （清）昆岡，等. 欽定大清會典圖［M］//續(xù)修四庫全書：第795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3.

［12］ （清）朱建子. 喪服制考［M］//四庫全書存目叢書：第88冊. 山東：齊魯書社，1997：138.

［13］ （明）申時行，趙用賢，等. 大明會典［M］//續(xù)修四庫全書：第791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54.

［14］ （明）徐一夔，等. 明集禮［M］//四庫全書：第650冊 ［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170-178.

［15］ 趙尓巽，等. 清史稿：卷一四二［M］. 北京：中華書局，1977：4185.

［17］ （清）三泰，徐本，劉統(tǒng)勛，等. 大清律例［M］//四庫全書：第672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402.

［19］ （清）徐乾學(xué). 讀禮通考［M］//四庫全書：第112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99.

［20］ （清）沈之奇，洪弘緒. 大清律集解附例［M］//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63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247.

［21］ （清）王復(fù)禮. 家禮辨定［M］//四庫全書存目叢書：第115冊. 山東：齊魯書社，1997：278.

［22］ （明）吳繼仕. 七經(jīng)圖［M］//四庫全書存目叢書：第150冊. 山東：齊魯書社，1997：497.

［23］ （宋）車垓. 內(nèi)外服制通釋［M］//四庫全書：第111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709.

［24］ （清）盛世佐. 儀禮集編［M］//四庫全書：第110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5.

［25］ （清）盛世佐. 儀禮集編［M］//四庫全書：第111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274.

［26］ （清）黃以周. 禮書通故［M］. 北京：中華書局，2007：2035.

［28］ ［29］ （清）程瑤田. 儀禮喪服文足征記［M］//續(xù)修四庫全書（第95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166，177.

［30］ ［31］ （清）吳嘉賓. 喪服會通說［M］//續(xù)修四庫全書：第95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360，362-367.

［32］ （清）黃本驥. 三禮從今［M］//四庫未收書輯刊：第3輯8冊. 北京：北京出版社，1997：373.

［33］ （清）孔繼汾. 喪服表［M］//續(xù)修四庫全書：第95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126-138.

［34］ （清）張大翎. 時俗喪祭便覽［M］//四庫未收書輯刊：第3輯8冊. 北京：北京出版社，1997：359-361.

［35］ （清）孔繼汾. 殤服表［M］//續(xù)修四庫全書：第95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135.

［36］ （清）朱軾. 儀禮節(jié)略［M］//四庫全書存目叢書：第110冊. 山東：齊魯書社，1997：485.

［37］ （清）姜兆錫.儀禮經(jīng)傳外編［M］//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7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662.

基金項目：江蘇省高校哲社項目“清代禮學(xué)文獻中五服圖表的整理與研究” （2021SJA0713），南京信息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博士基金專項“先秦喪葬禮名物叢考” （YB20180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