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版權治理中鄰接權的設定

吳凱旋

［摘要］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實行版權特別權利保護，具有更好地滿足人們對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的精神文化需求等重要價值。在實踐中，因為當前鄰接權保護的事實不能，以及現(xiàn)實中的類似鄰接權保護受到限制，我們有必要以特別權利保護為中心，對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版權治理中的鄰接權進行專門設定，主要包括確定鄰接權保護的權利性質、保護范圍和保護期限等，還應明確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版權保護以鄰接權保護為主，并對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的鄰接權保護范圍進行科學設定，從設置較短的十年權利保護期限等維度構建鄰接權保護體系。

［關鍵詞］特別權利保護；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版權治理；鄰接權

獨創(chuàng)性是獲得現(xiàn)代版權制度保護的關鍵要素，而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由于受到真實賽事情況、實時性等客觀條件的限制，很難達到現(xiàn)代版權制度保護必備的獨創(chuàng)性要求［1］。近年來，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的直播畫面轉播權利已成為一項涉及金額巨大的交易標的，但由于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難以獲得版權保護，只能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的相關規(guī)定對擅自使用網絡直播畫面的行為進行一定程度的規(guī)制［2］。

然而，因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僅明確了對不符合公平原則的商業(yè)行為進行懲處，并不能為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提供充分的保護［3］。為了打破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單純依靠《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進行規(guī)制中存在的局限，我們必須解決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的可版權性問題，而在《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及相關版權法律制度中設立的特別權利保護則是從根本上解決這一問題的有效辦法。所謂特別權利保護，即不再拘泥于傳統(tǒng)版權保護必須的獨創(chuàng)性要件，而是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及相關法律直接為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設定一項不同于普通版權的特別版權，并通過這一特別版權對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進行版權保護，以此為前提即可通過與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zhèn)鞑ハ嚓P的鄰接權的設定，為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提供嚴密且科學的版權治理方案。

一、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版權治理中鄰接權設定的原因機理

對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實行版權特別權利保護，能夠更好滿足人們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的精神文化需求、促進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產業(yè)的順利發(fā)展，具有保護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制作者的合法權益等重要意義。因此，鄰接權的設定具有其必要性，其原因如下。

（一）鄰接權保護的事實不能

鄰接權作為一種同著作權相關的權利保護方式，本身必須依附于法定著作權的存在而存在。因此，在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存在事實上的版權保護不能的情況下，鄰接權因為缺乏相應的著作權存在的基礎，必然處于鄰接權保護的事實不能的困境中。雖然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保護主要涉及與鄰接權類似的權利，但因為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難以達到成為版權保護客體作品需要的“獨創(chuàng)性”標準，依然不具有可版權性，所以不能成為鄰接權保護的對象，從而造成鄰接權保護的事實不能。例如，2018年，新浪公司訴天盈九州公司、樂視網侵犯著作權及不正當競爭糾紛案，二審法院以新浪公司制作的中超聯(lián)賽直播視頻畫面不符合作品獨創(chuàng)性要求為由，判決涉案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不屬于受著作權保護的作品，新浪公司敗訴［4］。

（二）現(xiàn)實中的類似鄰接權保護受到限制

雖然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因為版權保護的事實不能而得不到鄰接權的充分保護，但因為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主要通過傳播過程獲利的性質，在具體的實踐中采用的是類似鄰接權保護的方式維持相關市場的正常運作，如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組織者和相關畫面制作者通過對第三方授權的方式，允許第三方對相關畫面進行轉播，或者復制相關畫面并在網絡上傳播等。然而，現(xiàn)實中類似的鄰接權保護的方式因為現(xiàn)有法律規(guī)定下的版權保護的事實不能而受到限制。一方面，相關轉播和復制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進行網絡傳播等行為因為不受鄰接權的保護，導致大量未經授權的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被擅自使用，而相關部門及直播畫面制作者本身無法通過版權侵權追責的方式對相關行為進行遏制；另一方面，商業(yè)性的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擅自使用行為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二條中關于禁止不公平商業(yè)競爭行為的概括性規(guī)定，其會受到法律的限制。如2016年上海耀宇文化傳媒有限公司訴廣州斗魚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網絡直播侵權一案中，上海市浦東新區(qū)人民法院雖然認為上海耀宇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制作的DOTA2亞洲邀請賽的直播視頻并不構成受著作權保護的作品，但支持原告認為被告行為構成不正當競爭的主張，判決被告廣州斗魚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敗訴［5］。因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未針對非商業(yè)性利用行為做出規(guī)定，相關的商業(yè)行為無法采取類似版權侵權懲罰的方式界定，所以相應的擅自使用行為難以得到有效遏制。因此，在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面對類似鄰接權保護受到限制的情況下，我們有必要在賦予體育賽事直播畫面版權特別權利保護制度的基礎上，對現(xiàn)有的類似鄰接權保護做出與法律規(guī)定一致的鄰接權設置。

二、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鄰接權設定需要解決的具體問題

（一）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是否以鄰接權保護為主

從上述的新浪公司訴天盈九州公司、樂視網侵犯著作權及不正當競爭糾紛案，以及上海耀宇文化傳媒有限公司訴廣州斗魚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網絡直播侵權案的司法實踐可以看出，當前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版權治理中對畫面制作者的版權認定爭議主要集中在相關直播畫面是否構成作品上，如果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具備構成作品的條件，制作者作為相關畫面的作者則享有著作權中規(guī)定的作者的權利。因此，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的版權保護事實上采取的是以作者權利保護為主而不是以鄰接權保護為主的版權保護模式。然而，由于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很難達到作品的標準，若采用傳統(tǒng)的作者權利為主的保護明顯會存在法律邏輯上的障礙，即使在設想的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版權特別權利保護制度中，對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進行保護的前提也是由法律直接授予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以類似于作品的地位，通過解決可版權性難題，對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實行充分的版權保護。從理論上來講，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制作者在現(xiàn)實中同普通作品的作者存在較大不同，因為制作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只是制作者實現(xiàn)直播的手段，以相關畫面為載體進行體育賽事現(xiàn)場直播才是其真正目的。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制作者承擔的主要角色是相關畫面承載的信息傳播者，制作者只是為了實現(xiàn)傳播者這一角色而衍生的另一角色。因此，從這一意義上來講，以保護傳播者權利為目的的鄰接權保護更適合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的版權保護。

（二）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鄰接權保護范圍的界定

要對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版權治理中的鄰接權進行科學設定，我們必須解決鄰接權保護的范圍問題，即相關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鄰接權具體包括哪些具體權能［6］。事實上，由于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的鄰接權保護在當前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及相關法律中缺少明確規(guī)定，在現(xiàn)有鄰接權保護規(guī)定中也缺乏與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制作者類似的描述，即使是相近的錄音錄像制作者和廣播組織，同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制作者的定義也存在較大的差距。因此，我們必須基于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制作者自身的特點，對鄰接權的保護范圍進行全新設定，從而在保證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制作者權利的基礎上，進一步推動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產業(yè)發(fā)展，滿足廣大人民群眾的精神文化需求。

（三）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制作者權利的保護期限

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制作者權利作為新設鄰接權的要義之一，還需要專門設置與之相應的權利保護期限。雖然現(xiàn)有《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對鄰接權保護期限的一般設置為相關傳播行為發(fā)生后的五十年，但對體育賽事網絡直播這種時效性很強且傳播載體為互聯(lián)網的特殊傳播行為來說，是否仍采用普通的五十年保護期限，具體應當采取多長保護期限才能有效實現(xiàn)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制作者利益保護與社會公共利益充分實現(xiàn)之間的平衡，同樣需要相關部門在立法過程中基于社會整體利益最大化的原則予以綜合權衡。

三、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版權治理中鄰接權的體系構建

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版權治理中鄰接權設定的前提，在于《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增設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版權特別權利保護條款，從而在法律上解決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可版權性的難題。對此，筆者建議將《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的第六條修改為“民間文學藝術作品和體育賽事直播畫面的著作權保護辦法由國務院另行規(guī)定”，并從法律上確認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的版權保護客體地位。以此為基礎，筆者認為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版權治理中的鄰接權體系構建應包括以下內容。

（一）明確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版權保護以鄰接權保護為主

事實上，因為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主要業(yè)務并不是對相關直播畫面進行制作，而是以相關畫面為載體，對體育賽事進行直播。當前，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盜播猖獗現(xiàn)象的存在，事實上是因為網絡直播未經授權就能轉播，網絡復制和傳播行為受限較少，涉及的主要是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這一特殊版權保護對象在網絡傳播過程中的權利保護問題。因此，考慮到鄰接權以保護作品傳播者權利為主的創(chuàng)設目的，以及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同普通作品在獨創(chuàng)性上存在的顯著差異而造成的作者權利保護的事實不能，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在版權特別權利保護制度下，應當以鄰接權保護為主而不是當前司法實踐中的以作者權利保護為主。筆者建議從法律上明確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版權保護以鄰接權為主的權利性質，解決以作者權利保護為主可能引發(fā)的保護不能的難題。

（二）設定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鄰接權保護范圍

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版權治理的關鍵，是通過相關鄰接權范圍的設定來保證權利人合法權益的充分實現(xiàn)。因此，我們必須以現(xiàn)實中可能出現(xiàn)的對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產生利益損害的侵權行為為依據(jù)，對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鄰接權保護范圍進行科學設定。事實上，當前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侵權行為主要表現(xiàn)為未經允許情況下的以下三種形式：一是通過盜取鏈接的方式直接進行轉播的行為；二是通過下載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然后在網絡上允許用戶隨時直接播放或者下載的行為；三是通過下載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然后通過光碟等載體復制出售的行為。為了對這些侵權行為進行有效規(guī)制，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鄰接權保護的范圍應當主要包括復制發(fā)行、信息網絡傳播和轉播權［7］。首先，我們可以通過設置復制發(fā)行權，遏制未經允許進行的上述第二種和第三種行為，即對擅自下載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通過光碟復制等復制行為以及光碟等復制后的出售行為進行規(guī)制；其次，通過設置信息網絡傳播權，對下載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后擅自在網絡上傳播，允許公眾隨時直接觀看和下載的行為進行規(guī)制；最后，通過設置轉播權，對未經權利人允許而直接通過盜取鏈接轉播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的行為進行規(guī)制。

（三）設置較短的十年權利保護期限

由于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同普通作品之間存在的較大差異，筆者建議設置較短的十年權利保護期限。一方面，雖然《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對鄰接權已經設置了五十年的普通保護期限，但考慮到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對時效性有較高的要求，采取五十年的普通保護期限的實際意義較小，而十年的保護期既能夠保證權利人利益的充分實現(xiàn)，又符合版權保護制度的利益平衡原則。另一方面，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雖然可以通過特別權利設置而成為版權保護的對象，但在獨創(chuàng)性方面同普通作品存在較大差距，若對其實行同普通作品鄰接權一致的五十年權利保護期限，對其他普通作品則不公平，而實行較短的十年保護期限則較好地反映了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同普通作品之間存在的獨創(chuàng)性差距，符合版權保護制度的公平原則。

四、結語

整體來論，針對當前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可版權性認定的難題，我們有必要通過版權特別權利保護制度的設置予以解決。在此基礎上，文章根據(jù)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版權保護的特殊性，對相關版權治理中鄰接權設置面臨的問題進行深入分析，進而提出可行性較強的體育賽事網絡直播畫面鄰接權保護方案，對體育賽事網絡直播市場的順利發(fā)展具有良好的借鑒價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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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遷.論體育賽事現(xiàn)場直播畫面的著作權保護：兼評“鳳凰網賽事轉播案”［J］.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16（01）：182-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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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張友連，洪瑩香.論非獨創(chuàng)性數(shù)據(jù)庫的鄰接權保護模式［J］.浙江工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2（02）：220-224.